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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冲在前头 锤砸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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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黑狗和陈荣强一组,陈荣强负责抡铁锤,黑狗负责扶钎,两人一唱一和,干得挺配合的。他们想当天就把一个炮眼打完,所以下午吃过饭就去石壋里继续打钎,一切都很正常。打着打着,突然“阿唷”一声打破了工地的寂静,陈荣强将几十斤重的铁锤没砸准铁钎,一锤砸在黑狗的胸口上。黑狗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一丈多远,鲜血染红了大半个身子,顿时昏了过去。

同在石壋里工作的人应声赶来,慌里慌张地将黑狗抬出矿山。有人下了一块门板过来,匆匆忙忙将黑狗放在门板上,大家抬起黑狗就往大伏骨伤科狂奔。

村里的土郎中刘田派得到讯息正往萌溪岭赶,碰到他们抬着黑狗下来,在黑狗嘴里塞了颗大力丸,嘱咐大家抬的时候小心点,别颠着病人。

到了伤科诊所,黑狗还是昏迷着在,命悬一线。潘医生对黑狗进行一番检查,又是号脉,又是掐人中,折腾半天后说:“伤得太重了,只能死马当活马治。关键就看这三天,如果三天有好转,那还有一线希望,如果没好转、上帝要收他,我也没办法。”

韭菜根、老茄根、香附各适量加上三个鸡心,加酒捣烂炒热敷在黑狗的胸口上;然后从一个花瓷罐里掏出一小包粉剂,倒入一汤勺中,加少许烧酒调匀,嘱咐同去的陈唐俊把黑狗的嘴撬开,硬是给喂了进去。

外敷的草药一天一换,药粉一天喂三次。第三天天刚蒙蒙亮,黑狗一阵狂咳,随即“哗”的一声,一口乌黑的血水喷出丈外,吓得陈唐俊赶紧叫医生。潘医生过来一看,摸了一下脉,说:“吐出来就好、吐出来就好!有救,有救!”果然,黑狗喘着粗气问:“这是哪里啊?”

黑狗只是觉得头重,一抬起头就晕,关键是胸痛得厉害,不能深呼吸,一咳嗽就剧痛,不由得用手去摸,结果摸到一块布包着草药贴在胸口。

陈唐俊把黑狗如何受伤,如何抬到这里来救治的过程说了一遍,黑狗才迷迷糊糊想起了曾经发生过的事。

陈荣强这次吓得不轻,上次打野猪打死人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这次自己没进鬼门关,却把自己的恩人送进了鬼门关。自从那一铁锤砸在黑狗身上以后,他就瘫倒在地,眼前一片灰蒙蒙的,人们抢救黑狗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有人对他瞪眼破口大骂,说他不是个东西,忘恩负义等等,他一个人也没看清楚,一句话也没听清楚。一直到天黑,他才慢慢清醒,跌跌撞撞地从石头堆里爬起来,懊恼、自责,垂头丧气、连滚带爬地回家去。

他爹陈松林在门前横放着一条长板凳,边上架着一根木棍,叉开腿坐在板凳上面猛抽着旱烟,一锅接一锅。从地上堆积的一大堆烟屎可以看出,他已经在那里端坐好久了。他深深地知道上次打铳事件,儿子这条命是人家黑狗帮忙救下的。陈松林看到那狗屁倒灶的儿子,像死了八辈子祖宗一样哭丧着脸出现在面前,那气“蹭”一下就上了额头,操起木棍就朝陈荣强的大腿根上打去。陈荣强似乎麻木得连一丝躲的反应都没有,那根木棍“嘣”的一声实实在在地打在陈荣强的身上,反而震得陈松林手发麻。陈荣强哼都没哼一声,“扑通”一声,双膝跪在陈松林的面前,“咚、咚、咚”头磕在地上直响。很快鲜血就从他的额头流过两颊, 滴在身上、地上,洇红了一片。陈松林恨不得狠狠地打断这死家伙的两腿、剁了他两只手拿去向黑狗赔罪,杀他的心都有。见到陈荣强如此光景,不由得软下心来,狠狠地看着眼前这不成器的儿子,无可奈何地将木棍往陈荣强面前一掼,“唉!”长叹一声,抬头望望老天,强忍着即将滚落的泪水,步履沉重地进屋去了。

等汪琼香知道黑狗的事的时候,黑狗已经醒过来了,是陈唐俊回来告诉她的。汪琼香小时候在上海长大,经历了抗日战争期间的打打杀杀,有足够的承受能力,但还是被这信息吓得双腿一软,跌坐在板凳上,好久站不起来。她知道事态的严重,但又不能乱了方寸。她理清头绪后,把两个小孩交给奶奶就要往大伏赶。

陈唐俊拦住了她,说:“你就别去了,他已经没有大碍,村里已经派人去伺候,黑狗很快就回家了。”

汪琼香:“很快是多快?今天还是明天?还是过几天?”

陈唐俊也不好隐瞒,也拿不准:“估计就这几天吧。”

汪琼香说:“那不行,我放心不下,得去。”

陈唐俊说:“你去了家里这一家老小吃饭怎么办?两个小孩怎么办?黑狗那里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你放心好啦。”

经他这么一说,汪琼香想一想也有道理,心也平和了许多,问:“你还去吧?哦,其他人去也行,帮我带点换洗的过去。他从窑上直接去的,身上肯定没换。唉!”

陈唐俊说:“嗯,我吃过饭还要去的,你整理点换洗的给我带去。”

其实汪琼香的内心是十分焦灼的,自从嫁到萌溪来以后,黑狗整天忙得屁股不着家,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家里两个小孩,大的都已经四岁了,小的不到一岁,不管是做家务还是上山到田地里忙活,都一直是用根背带背着忙里忙外,外人都说遭罪,但她从不以为然,认为男人有男人的天地,男人只要忙正业,家里的事就应当女人挑起来,再苦再累没必要挂在嘴上。可是,当男人受重伤了,做老婆的心急如焚是可想而知的,那毕竟是自己的男人,只有她懂他,也只有他懂她。

黑狗是被村里的几个壮汉抬回来的,三四天不见,人一下子枯黄了。大家把他安置下来后,就交给汪琼香,其他人就陆续回去了,走的时候不忘说“有事吱一声。”

汪琼香心痛地在他脸上摸了摸,问他痛吧?黑狗勉强打起笑脸答了声:“还好。”

汪琼香打来热水给他全身抹了一遍,发现整个胸口都是青紫的,吓得手哆嗦起来,生怕再弄痛了他。又熬了碗生姜红糖水让他慢慢喝下,说是可以活血化瘀清坏血,同时服下的还有他们从大伏医生那里带回来的一小包专治跌打损伤的药粉。帮黑狗小心翼翼地换了内衣内裤,让他好好休养。

陈松林知道了黑狗回家的信息,特意到合作社去买了两斤红糖,还有省吃俭用攒下的二十个鸡蛋用喜箩装着,把家里仅有的两只母鸡也抓了,用细绳捆了双腿和翅膀,提着两只鸡,带着马大三粗的儿子陈荣强往黑狗家来。路上碰到的众人都以不屑的眼光瞟了瞟他们,从鼻腔里挤出一团气,发出“哼”的一声。

汪琼香看到陈荣强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身强力壮的男人被他这一铁锤给砸得,那可是十八斤重的大铁锤啊!那一锤砸在胸前是什么感觉?这人是活过来了,不知以后会是个什么结局,万一落下个终身残疾,那可怎么办?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汪琼香恨不得唾他一口,没好气地问:“你们来干嘛?”

黑狗听到外面的声音,估计是陈松林带着陈荣强来了。他知道陈荣强这次不是故意的,虽然后果很严重,也想到了陈荣强自从打野猪打死人后做人做事都低调了许多,在石灰窑上哪里有什么苦事累事,只要黑狗安排的,他从来没说半个不字,就上次在煤壋里放炮炸煤,那也是九死一生的事。这次失误有他毛糙的一面,知道错了就好,不然大家都对他冷讥热嘲地,那他这辈子永远抬不起头了,不能得理不让人,该帮一把还是要帮一把,毕竟一家人靠他挣工分养家糊口呢!于是忍着胸前的疼痛,让汪琼香放他们进来。

陈荣强一进黑狗的房间就“扑通”一下双膝跪在床前。黑狗让他快起来,好好听他说。他执意不肯,好说歹说,才慢慢地爬起来,怯怯地站在边上,准备接受黑狗暴风骤雨般地教训。哪晓得黑狗让汪琼香给他们泡了茶,请他们坐下慢慢说。汪琼香心里有疙瘩,十分不情愿,当着外人的面又不能不给老公面子,犹豫了一下,勉强给他们沏了茶、端了椅子。汪琼香知道黑狗的意思,把两个枕头叠在一起压在黑狗的背后,扶他靠起来。黑狗可能是被搬动的原因,一阵干咳,大口喘气。汪琼香心疼地说了句:“说话慢点!”放下他后就悄悄地离开房间去忙她的啦。

黑狗可能是胸痛的缘故,讲话声音不是很大:“松林叔,你这么忙还来看我,多谢哈!”他缓了口气,继续道:“这次陈荣强失手出这么件事,也不是故意的,大家别再为难他。我呢养养也就好了。”

陈松林和陈荣强父子俩听黑狗这么一说,长叹一声,绷紧的心思放下了一大半。

黑狗继续道:“陈荣强呢,以后做事还是要认真点好,有些事情就在不经意间造成的,而且影响一辈子。陈荣强在年轻人中算强壮的,做事也肯卖力气,不偷懒,不怕苦,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

这件事出了以后,陈荣强一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在村里人面前也抬不起头,就连在家里,在父母面前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听黑狗不责怪自己,反而肯定自己,突然有了卸下包袱的感觉,同时又更加自愧难当,赶忙说:“哥,我这命是你给的,我也没别的本事,就一身力气,以后你需要我做什么,只听你的。”

黑狗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勉强笑道:“现在都什么社会了,还来江湖上那套?萌溪主要产业就烧石灰,烧石灰是个苦差事,哪个地方都需要花力气。”他缓了缓气又说:“听说你现在不敢打钎了,手发抖是吧?”

陈松林抢着说:“是的哦,这次失手后,他再也不敢抡铁锤打钎了,只能小心翼翼地一下下敲,你知道,敲和甩开膀子抡不是一回事。这样打在钎上没什么力道,原来一天可以打一个炮眼,现在两天一个炮眼都打不了。唉!”抡铁锤就是一铁锤砸到铁钎后顺势把铁锤往下往后一拖,在背后划一个大圈,摔过头顶,从上面狠狠地再砸向铁钎,如此反复叫抡铁锤。

黑狗说:“没关系的,陈荣强上次放炮炸煤失手差点丢了性命,这次又抡铁锤打了我一下,换一般人早扛不住了。我和他们几位商量一下,你力气大,还是敲石灰岩吧。那是力气活,一天可以拿十一分工,不需要两个人就能干,你们看就这样好吧?”石灰窑上正常劳力是做一天记十分工,只有打石灰岩、敲石灰岩、打煤和装窑的几个工种每天记十一分工,而敲石煤的多为妇女和老弱男的,每天七分到八分半不等。

……

乡里的书记兼乡长汪三贵和副乡长王杰听说萌溪的黑狗在石灰窑上受了重伤,一起来看望他。刘顺宝早早就在村口等待,等到他们到后就陪他们一起来到黑狗家看望黑狗。本来他们想把上面布置的大炼钢铁和搞集体食堂的事和黑狗商量一下,但看到黑狗伤得这么重,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叮嘱黑狗要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暂时摆一摆,让刘顺宝临时负责一下。又嘱咐汪琼香这段时间好好照顾黑狗,加强营养,让黑狗好得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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