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选真心话
解名尽处是孙山，奈何更在孙山外。
站在亚细亚门口霓虹灯下，一门之隔两个世界，隔开了我的以前和现在。
经历了黑色六月，感受了名落孙山，今年高考后，我在社会上游荡了一段时日，本想自此成为社会人儿，却不知道终究能干些什么养活自个儿，更架不住老妈的一滴泪和老爸的一鞋底。
大学之前的求学之路，要听妈妈的话，向左转还是向右转，老妈给的选项就是标准答案。
相信我，这是真理，听妈妈的话，坚持到底！
凡事就是这样，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持之以恒做到底更难，老师教诲要“立长志”，说圣人之所以能够成为圣人是因为圣人们立下了一个成为圣人的“长志”并坚持到底直到“长志”的实现。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也会成为圣人，因为我发现自己所做的跟老师所说的仅一字之差，老师说“立长志”，而我做到了“常立志”。
记得儿时上育红班，阿姨问我长大后想干什么，我奶声奶气地告诉她，长大后要成为大力水手；上小学时，老师问了相同的问题，我斩钉截铁地回答，想当拯救人类的科学家；上初中了，老师又问到这个问题，我的答案却变成了教书育人的人民教师；高中时，我所谓的理想又变了，只想成为一名海边作家，每天写着我俩的故事；现在呢，理想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复读混上个大学，仅此而已别无他求。
张凯去中州后，我本已下定决心不再来亚细亚玩耍的，此刻抽着白将竟不自觉地走了进去。
一手黑趵下肚，我开始晕晕乎乎，似醉非醉的感觉很是快意人生，脑子异常清醒，嘴巴却说不利索，一觉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没有痛苦没有失望没有一件件的烦心事。
“老板，再来一手黑趵。”我感觉舌头有点打卷了，等麻了就不喝了。
“给！”林琳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吓我一激灵。
“你怎么来了？”看着林琳两手拿着五瓶啤酒，我逗她玩，“你这算几手？”
她坐在我对面不说话，看样子有点生气了，我随手抓起一把辣条、板筋、臭干子扔在她面前，“想吃什么随便拿，啤酒管够辣条管饱。”
这时杨阳也来了，棍儿兄弟也跟来了，唯独没见着娇小女生。也对，亚细亚是她的禁忌之地。
三个矿中的复读生陪着一个一中的复读生喝酒拉呱，那感觉爽爆了。
对了，我尚不清楚林琳是不是复读生，他们俩都是，她应该也是吧。
此时的林琳也不生气了，小心翼翼地吃着花毛一体环顾四周，看着邻桌小混混露出的夸张纹身和不远处浪女们的大白腿，313窝里横的她也横不起来了，这里本不是她来的地方。
在亚细亚，我一眼就能分辨出好女孩和坏女孩。林琳显然是第一次来，小丫头不错，虽然是个女神经，但绝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女孩子。
杨阳撺掇着棍儿兄弟跟我拼酒，我借口推辞，骨折恢复期不能喝酒，等胳膊好了再拼也不迟。
棍儿兄弟没法喝酒只能抽闷烟，林琳抢过他嘴里的白将扔在地上，没好气地警告他，骨折恢复期也不能抽烟。
棍儿兄弟看着林琳自觉无趣，既而看向我，随口的一句话把我惊着了：“那天操场上，砸在林琳肚子上的篮球是温磊发出的。他，应该是无意的。”
艹！我打错人了，着实冲动过头了。
棍儿兄弟也白挨打了，仗义得不是地方。
肇事者温磊自始至终却未出现，连个P都没放，没人味的玩意儿。
我尼玛想弄死他，我那两千块钱啊，我那SONY Walkman啊。
不过话说回来，经过此事认清一个人的真实嘴脸也值了，漂漂的女生总骗人，帅帅的男生靠不住。
“他就是那种人，虚伪没担当，”一直沉默的林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除了长得帅，一无是处，就是废物点心！”
“老曹，我早就跟你说过，少跟他玩，你说说咱们矿中来的谁还落落他，你TM偏不听！”杨阳故意拍打着老曹右胳膊的石膏，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今晚的聊天，信息量有点儿大啊。矿中是够乱的，坐在我面前的仨人看来都是有故事的。杨阳、老曹不是一般人，林琳的过往应该也不简单。
我插不上嘴，只好跟杨阳吹瓶，一气吹完两瓶。
林琳见我说话有点乱乱的就不再让我俩PK了，拿起辣条抽打杨阳，却甩了老曹一脸油。
老曹无辜地走向了老虎机，一只手玩老虎机也是人才。
我的舌头开始发麻了，伸手朝林琳要最后一瓶，想着喝完拔腚走人。
林琳死死攥着不给，嘟囔着也想尝尝，竟也真的学着我俩对瓶吹了。
我盯着她的眼睛，她却有意闪躲着，不敢正眼对视。这双忽闪忽闪的有故事的会说话的金吉拉眼睛，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
算了，不想了，脑仁疼。
她的过往关我P事，故事里又没有我。
“老曹，”杨阳招招手，“快过来。”
“干嘛？”老曹虽说不情愿，但也步履蹒跚而至。
“玩真心话大冒险哈？”
“好啊！好啊！”老曹回应着，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他俩一唱一和的，很明显，这是要套路我和林琳。
林琳这个大傻帽也随声附和，傻不拉叽地入套了。
“怎么玩？”林琳缠着杨阳，“快说，怎么玩？”
杨阳说猜手心手背，老曹说猜丁壳，他俩来回掰扯了起来。
看着这俩二货扯啰不清的样子，我这个裁判有必要出场了。
我先是跟杨阳要了一根白将，点着后深吸了两口，随手捡起桌子上的一把汤匙，然后敲了敲陶瓷菜盘，指着桌子底下的黄桃罐头空瓶子说道：“老曹，是时候证明一下了，用你的右手给我翻过来，要底儿朝上。”
杨阳和林琳立马安静了，等老曹费劲巴拉地把罐头瓶倒放在桌子上后，我把手中的汤匙放在微凹的瓶底中央，食指轻轻一弹，汤匙瞬间飞速旋转了起来，七八圈后慢悠悠地停了下来，汤匙把儿正冲着林琳。
“这样不就行了！”
俩人不再争吵了，同时朝我竖起了大拇哥。
四个人围绕着正方形的夜宵桌子坐定，我和林琳对头，杨阳和老曹对头，罐头瓶子摆放在桌子正中央，四根筷子分别由桌子四个角指向瓶口，将桌子均分为四部分。
等会儿玩儿起来，汤匙把儿停留在谁那儿，谁就接受惩罚，自行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我解释着游戏规则。
女士优先，由林琳完成第一棒。
林琳很认真地看着汤匙，并不着急转，嘴里一顿念叨，“咒语”念完后，大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捏着汤匙把儿，猛地一发力，汤匙像电风扇一般旋转了起来，力气不小，转了有十来圈了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四双眼睛死死盯着，汤匙慢慢地停了下来，把儿正好冲向林琳自己。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杨阳和老曹趁机起哄。
正当我点烟时，林琳怯生生举起玻璃杯伸到我面前，轻轻碰了一下我的酒杯，爽快地说：“你提问吧？我选真心话！”
我抽着白将看着她，小脸儿已是红扑扑的。这会儿傻了吧，傻不拉叽入套了吧，不听劝要吃亏。
“我就别提问了吧？”
“不行，我指定你来提问，我说了算。”
杨阳双手拍打着桌子节奏像敲鼓一样，老曹也一个劲儿地撺掇我赶快提问。
耍猴儿不怕人多，看热闹不嫌事大。
“为什么不见你学习，你周考、月考还考得那么好？”
“切！”
杨阳和老曹听完我的提问大失所望，心里肯定在想，这算什么问题，白白浪费一次宝贵的提问机会。
“我聪明啊，”林琳脱口而出，“哪像你仨，笨！”
下家是老曹，他用不灵活的左手随意扒拉了一下，没使上劲，汤匙刚转完一圈就稳稳当当停在了林琳区域。这是老手，老曹很明显是在故意整蛊林琳。
杨阳扔掉筷子站了起来，抢在林琳开口前对我说道：“别抢啊，兄弟们，这次轮到我来提问了。”
没成想林琳白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大冒险。
“大冒险就大冒险吧，”杨阳的激将法显然奏效了，“我们仨，你随意选择一个亲一下。”
杨阳刚才的抢话纯属激她，明摆着激她选择大冒险。这孩子又被套路了。
“亲老曹，”我指着老曹对林琳说，“你就亲她。”
我清楚正派的老曹是不会让林琳亲的，否则娇小女生也饶不了他。
林琳看向老曹，微嘟着小嘴慢慢靠近。
老曹立马慌得一批：“算了吧，大姐，饶过我吧，算你过了。”
轮到我来转了，我再次拿食指轻轻一弹，汤匙瞬间飞速旋转了起来，七八圈后慢悠悠地停了下来，汤匙把儿正冲着我自己。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杨阳问我。
“大冒险还是真心话？”老曹催促。
“真心话！我提问！”林琳发话了，把猴急的俩人晾在一边。
杨阳和老曹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林琳，我感觉此劫不好渡。
话到嘴边又咽下，林琳扭头看向了杨阳，求助杨阳来提问。
“一中你交过几个女朋友，都有谁？”杨阳心领神会，问出了林琳心里想问的话，林琳感激地朝他笑了。
“一个！”
我这个标准答案说了也等于没说。气死你仨，想套路我，门儿都没有！
“叫什么名字？”
“这算俩问题好不啦？”
仨人起着哄，我依旧不为所动，一次回答一个真心话，这是游戏规则！
游戏继续，也不知道玩了多少局，仰取俯拾，收获满满。
杨阳早就那啥了、珠光宝气的女人是杨阳的继母、老曹住院期间经常不穿内裤、老曹暗恋娇小女生多年、林琳的妈妈是二婚、车牌8888的Audi A6是她家的……
“Y头，你为啥不穿白裙子？”我脑抽地随口一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听完我说的话，林琳似乎有些讶异，扭头看了我一眼，毫无征兆地趴在桌子上哭了，开始只是低声抽泣，后来哭泣声渐渐就大了起来。
我仨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杨阳赶忙站起来，递上一沓纸巾，同时帮着林琳打圆场：“女孩子就是爱哭，爱哭的孩子有糖吃，估计是刚才吹瓶吹猛了，后劲儿上来了吧。”
老曹也在旁边和稀泥，还是孩子，高三都不容易。
不对，我依稀记起来了，婆娑泪眼、白色连衣裙、远去的背影……
我心里想的却是，看破不说破，还有朋友做；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