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青春风暴
起风了，挂在窗边的风铃“叮叮咚咚”响了起来，不知是晚风还是空调吹的，鸣音连贯清脆，听着很是舒服。
“老三，你来找我啥事？”
阿刁跟了上来，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想办份报纸，拉学校周边的商家在报纸上有偿刊登广告。”
这个突发奇想的点子，是金街流光溢彩的的霓虹灯带给我的启发。
“你想好了？”
“想好了！”
“想好个屁啊！龙城的这几所学校，不是在求索路就是在学院路上，离着还都那么近，买个块儿八毛的文具还用你的什么鬼广告。就说你吧，这些学校的哪个犄角旮旯你没去过？”
我听着阿刁的分析，很臭屁却很有道理。
“要我说啊，你把咱龙城所有的娱乐场所汇总成一张‘龙城娱乐地图’，凭地图进店消费打八折，我敢打包票，绝对火爆绝对赚钱。”阿刁一副自我陶醉状，继续臭屁着，“你看看来我这里上网的，基本上都是技校、卫校、职高的，他们为啥来网吧通宵，据我所知，很多都是不知道还有其他更好玩的地儿。”
听完这波分析，我低头思忖着可行性，不得不说确实有道理。
阿刁一脸嫌弃地戳叽我，劈头盖脸又是一顿臭骂：“别磨叽啦，你说就你这个娘娘唧唧的样儿，等你想好了，黄花菜都凉了。还想不想挣钱啦，你？”
我惊讶地看向阿刁，弱弱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想挣钱？”
“我滴个天啊！老三，你啥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啊！”阿刁一边练习着Zippo环世界玩法一边头也不抬地跟我解释，“只要你来要鬼火，我就知道你会去找傻哥，你只有急用钱了才会想起他好不啦？”
还真是，每次没钱了我就会去找大傻哥，他总有办法教我赚到钱。
平时找阿刁呢，就是纯粹想玩CS了，顺带着看看岛国老师。
想想也对。大傻哥贪财，满脑子生财之道；阿刁好色，一肚子花花肠子。
周六深夜，胖头鱼竟然真的将“龙城娱乐地图”在电脑上给绘制了出来。
老小子令我刮目相看，之前还真小瞧他了。
屏幕上的龙城，头枕群山，足蹬大河，左右有川，顺势南下，真乃风水宝地也。再观其形，竟像极了一枚卵形桃子。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龙城像极了桃子却也成名于桃子。
周日上午，阿刁亲自上手又是一通操作。
“龙城娱乐地图”经其删繁就简而焕然一新，地图上只保留龙城标志性建筑、具体街道、娱乐场所名称及联系电话。
阿刁得意之余已忘形，手舞足蹈说不停。
我不自觉地伸出手，激动地划过屏幕上的亚细亚娱乐城、龙山网吧、龙洞溜冰场、龙猫电玩城、龙田录像厅、龙景电影院等，办报这事儿，成了!
“反面的地图设计好了，正面我可就不管了。”
阿刁站起来挤出人群，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仍不忘练习着Zippo游龙玩法。
网吧大厅里，零零散散上网的被我们的大阵仗搞得莫名其妙，纷纷猎奇般围了过来。
台式机前顿时水泄不通，等众人看到“龙城娱乐地图”时，叫好声不绝于耳，纷纷称赞真乃良心之作!
我得去找林琳落实报纸正面的图文内容了，这事儿她在行。
透过717门玻璃，我看到林琳正在帮着王老和梁爽收拾着出院的大小物件。
王老今天瘦回了正常体态，她是真的不容易。
周末要来医院做血液透析，每次躺在冷冰冰的机器旁都要经历四五个小时净化血液，周一至周五还得回校给我们正常上课，却始终笑呵呵地面对生活。
课上，只要看到她慈祥的笑脸，我就如沐春风，忘却烦恼。
“你找谁？”
感觉到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过头来。
眼前之人好像是之前扔给我大红包的那个中年男人，他手里拿着几张出院单据、身份证和一小叠零钱，码得很整齐。
“你……你不是叶秋吗，救得俺家爽爽！”我俩眼神碰在一起，红包男人立马认出了我，兴奋地拉住我的胳膊感激地说，“还记得我吗，我去看过你，还有朱主任。想起来了吧，快进来，别在外面站着了！”
我跟红包男人一前一后进了病房，林琳立马放下手中的塑料盆跑了过来，凑到我跟前说着不冷不热的话：“昨天怎么没见你，大英雄？”
“有你在这里，我还是很放心的！”我不阴不阳地打着马虎眼。
当时叫你去你不去，现在回过头来又怪我？
怎么说都可以，反正都是你有理？
林琳低头偷笑，小拳拳却捶打着我胸口，像一小只调皮的金吉拉。
王老和梁爽已经下楼了，红包男人、林琳和我，提着大包小裹也下得楼来。
真没看出来，女神经还挺有力气的，一路下来不喘不吁的。
红包男人是开了一辆Santana 2000来的，目送他们上车走了，我自然而然地便拉起林琳的小手，温柔且深情注视着她。
一路上，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扯些鬼话，林琳低着头看向龙山河，一句话也不说。可当我说出要办份报纸赚赞助费时，她竟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了。
回来老温饭馆，我张罗着请她吃饭，她却执意回宿舍。
好吧，这一周，又是照顾我又是照顾王老的，她实在是太累了。
周一晨读课，王老准时出现在313讲台，一一点评着我们20人的影评文章。
我的没交，可诡异的是她手里的最后一本竟然是我的，更加诡异的是又被当成了范文在全班表扬了一番，可我压根就没写过《人生，不过是一场围城式的自我救赎》这篇影评。
谁帮我写的，不得而知，我猜可能是梁爽，因为林琳的文风不这样。
课间操时分，老猪当着全校1500余人的面表扬了我，这种大场合怎能少得了那面“见义勇为”锦旗和那个厚厚的大红包。
我的人生反转得有点猝不及防，四年多的高中咸鱼生涯，翻身竟在今日，青春从未如此刻般荣耀和美好。
老校长一时兴起，临时让我上台发言，把我和老猪都整傻了，因为老猪只是通知我来参加课间操并未让我提前准备发言稿。
我磨磨蹭蹭上得台来，干脆利落地朝着老校长深鞠了一躬，默默地转身看向台下，被仰视的感觉真好。
老猪担心我会胡说八道，在旁边不停地跟我使着眼色。
我深吸一口气，缓解下紧张的神经，紧接着对着话筒简单说起了周日下午的救人过程，临了不忘建议后勤处应该尽快好好维护一下全校的桥梁护栏。
讲完后，我朝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就在老猪诧异的眼神中伴随着潮水般的掌声走下了主席台。
我从不曾想过，秋哥我在一中的第五年开花露脸了，这绝对是个好兆头。
晚自习时，20人齐聚313参加林琳组织召开的《零时代》创刊投票会。
会议的宗旨很简单，就是全班举手表决办报筹钱给王老治病这事儿。
不出意料，全票通过。
至于分工更简单啦，男生前期出去拉赞助，女生负责后期在兄弟院校门口发放报纸。
林琳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似乎一切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这方面她有天分。
关于报纸正面的内容，全票通过林琳的提议。
鉴于时间紧迫，报纸也不放什么具体文章了，直接拿照片顶上，明信片或是书签的形式也不重要，关键是照片风景一定要美，让人一看就想入非非。
“那不用讨论了。职高二月的水木冰花雾凇、中专五月的校园名人雕塑、六中六月的荷花音乐喷泉、技校七月的依山傍湖操场、卫校十月的百年纪念讲堂，再加上咱们一中四月的紫藤丝路连廊，齐活！”
小四眼冷不丁的一席话Hold住全场：“照片就交给我了，保证够B格够高清！”
19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他，小四眼有一套，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一鸣惊人。
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我将信将疑听着大马尾的八卦，其貌不扬的小四眼竟大有来头。他老妈是龙城博物馆的副馆长，他老爸是龙城工商行政管理局的一把手，这让我刮目相看之余震惊不已。
不能小瞧每一位同学，你真的不知道谁在跟你玩藏龙卧虎呢。
潜伏得够深的，老小子。此刻，我怎么觉得小四眼的金丝边眼镜就是24K纯金打造的呢。
“龙城娱乐地图”上面的那25家店，最怕的不就是工商局吗。所以呢，我们拉赞助还算顺利，得益于小四眼他老爸的专职司机给力。司机帅哥把局长专车往店门口一停，通行证一摆，名片一递，我们就水到渠成地拉到赞助了，讨价还价环节都省了。
4天的时间拉来了18家共计11000块钱的广告赞助费。数字很吉利，18，要发。
在这个万元户的年代，我第一次感受到了1万块钱到底有多沉。
剩余的7家呢，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实在是搞不掂了，那“龙城娱乐地图”上就不印刷他们的广告了，也算是给拿钱店家的一个交代。
周五，钱已到位，报纸也已设计完毕，我们直接开拔龙山印刷厂。
黑白A3纸张5分钱1张，彩色普通纸张8分钱一张，彩色特种纸张1毛钱一张……
报价比想象中便宜很多，啥也别说了，那就彩色特种纸10000张。
出片、打样、拼版、晒版、上机印刷、直角闷切、检验出厂……
看着眼前的5大包用牛皮纸包裹好的《零时代》，趴在上面闻着那一抹淡淡的油墨香，我心里竟还有些小激动。
正好，一所学校一大包。齐活，拉回老温饭馆。
说到“零时代”这仨字，还得感谢老猪，他喜好在办公室附庸风雅秀书法，这仨字是杨阳偷来拼接的，取自老猪的墨宝“千峰竞秀 建功新时代 四海争春 礼赞新中国 二零零四年书”。
周六午休时间，班中8位美女化好淡妆，换上大红裙子，便英姿飒爽赶赴战场。
两人一组共骑一辆单车，在六中、卫校、技校、职高、中专校门口，掀起一阵青春风暴。
青春靓丽的美女派发想入非非的报纸，青春风暴刮起来！
林琳临走时，煞有其事地建议我在一中门口发传单。
秋哥我可不傻！这馊主意分明是火坑，一旦碰上老猪还不得被他给活活踹死。
我从她那包牛皮纸里抽出来小300张，心中一下有了主意。
送完她们，我就把报纸平均摆放在校门口两侧的饭店、书店、水果店、精品店等前台处。学生买完东西结账时，老板随手将零钱和报纸一并递给他们，举手之劳的小事，这多简单多有效。
不要怀疑哥的业务能力，也不要崇拜哥的个人魅力，秋哥我可是这些店的老主顾，这点面子他们还是会给的。
望着林琳和大马尾兴奋地骑往六中，我分明也看到了站在十字路口的温磊，他好像也看到了我。
我俩的眼神碰撞在一起，他瞬间慌了神，快速躲到了柳树后，神秘兮兮的，不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