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悲哀
2031.5.21(师杰)
想想今天凌晨的事,实在太危险了,还好我挺过来了。
我瞒着李叔做了一件很危险的事,希望李叔能原谅我。
昨天晚上我让丫丫帮我打听了李叔和那个赵爷爷的对话。
丫丫将他们两个人总结的复述了一遍给我听。
我心里很纠结,我身为丫丫的哥哥,一路上还需要靠着妹妹的能力来躲避危险。
而在石岭村的时候,我更是感觉自己毫无用处,一点忙都帮不上,除了照顾丫丫,只能看着李叔去冒险拼命。
我很喜欢李叔,他在我心中就和父亲一样。
即使世界已经混乱无序了,他也经常会告诫我们,心里一定要谨守作为人的善良。
我看到了珍姨对李叔的付出,也清楚的知道李叔为珍姨报了仇。
他每天都把那双皮鞋挂在腰间,小心翼翼又爱不释手。
他们之间的爱情至少比我父母之间的感情来的浓厚。
我想帮忙,我不想当个废人。
我趁李叔睡着的时候,偷偷的将另一半黄鳝割了下来。
然后找了一个没人关注的地方烤了起来。
我把烤好了的鳝鱼片放在嘴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吃了下去。
那个阿姨不是说普通人吃有一定风险吗?
有一定风险不就意味着有概率没有风险吗。
我心里默默祈求着四方神灵,一如当初我跪在天台上一样的虔诚。
当我吃了一半的时候,我愕然的发现前面站了个人。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我怎么没有察觉到?
是那个戴着眼镜叫罗曼青的阿姨。
我被人发现了,不知所措,罗阿姨就这样一直盯着我,也不说话。
我心里很虚,不知道该怎么办,总觉得那双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神犹如小刀一样在我身上切割着。
见她一直不说话,我只能求她不要告诉李叔。
她一脸淡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问我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我告诉了她,我很清楚后果,大不了最后就沦为一只野兽,但我不想就这样拖累李叔和丫丫,我希望能承担作为一个大哥的责任,而不是靠他们一直保护着我。
把心里的想法告诉罗阿姨以后,我内心突然就轻松不少。
这一路走来,我的心里很压抑,总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多余,要是没有我的话,李叔和丫丫合作起来想必早就回到老家了吧。
出乎意料的是,罗阿姨说她有种方法可以让我拥有不同寻常的力量。
但前提是有风险的。
我不想知道是什么风险,我现在急需那种力量,我要帮李叔分担,同时也要保护好丫丫。
因为已经是凌晨了,罗阿姨说待会儿我身体里会发生某些变化,是不好的变化,但我必须挺过去,也就是在鳝鱼身上摄取的某种物质会对我身体细胞产生冲击。
而我一定要坚守住,并且还要保持意识的清醒。
罗阿姨还告诉我,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我在保持清醒的同时,能把每一刻发生在身上的不同感受说给她听。
我答应了她,然后将偷偷带来的黄鳝剩余部分一并给吃完了。
既然下定决心了,那就不要给自己留退路。
这是我父亲教给我的道理。
罗阿姨和放哨的军人叔叔打了个招呼,把我带到了外面。
她说待会儿怕我动静太大让李叔知道了,我很感动,因为罗阿姨说到做到。
但我有个疑虑,因为我看罗阿姨带我越走越远,周围静悄悄的,黑灯瞎火的,我心里有点毛毛的。
罗阿姨估计看出我的窘样,并且笑话我不是要当一个男子汉保护叔叔和妹妹吗。
我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认怂。
我只能说我是害怕我们两个人走太远了不安全,万一有感染者我没办法保护你。
罗阿姨在黑暗中轻笑了一声,她意味深长地跟我说,我们两个很安全有人会保护我们的。
我以为是她叫了人跟在暗中保护我们,于是我没有多想,心里安心不少。
之后罗阿姨走到一棵大树下让我躺下休息。
我对树同样心里有芥蒂,并且告诉罗阿姨我能不能换个空地躺。
罗阿姨很诧异,不知道我这是什么怪癖,但还是同意了。
来到空地之后,我将露营灯放在身边,然后就这样直直的躺下。
罗阿姨蹲坐在一旁,拿着一个笔记本手里握着笔紧盯着我,昏暗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有几分神秘感。
我闭上了眼睛开始感受着身体发生的变化。
变化来的很慢,我都快睡着了才感觉身体逐渐发热起来。
本来在野外这个季节的晚上还是很冷的,刚躺下的那会儿寒气上涌的时候我身上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随着我身体热了起来我想把外套脱掉。
罗阿姨见我有点不对劲,便开始记录,询问着我的感受。
很热,越来越热,我感觉我的额头很烫,全身也很烫,就连呼出的气体也是灼热的。
我把外套脱了,最后甚至连内衣也脱掉了,光着膀子在地上蜷缩着。
因为太热了,我实在忍不住叫了出来。
然后隐约间我似乎听到了感染者的怒吼。
询问暂停了,我感觉罗阿姨短暂离开了一会儿,回来之后再也听不到感染者的响动了。
我感觉我都快烧迷糊了,看人都已经是重影了。
更让人崩溃的是我的肚子又痛了起来。
具体有多痛我说不上来。
就好像有一次我在学校和同学发生矛盾,然后打了起来,他铆足全力一拳打在我的肚子上,我自己缩在地上感觉快憋气了,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而这次的痛也就相当于那种打在肚子上的痛苦的几十倍吧。
当时我已经感觉自己灵魂都快痛扭曲了,而罗阿姨却还在耳朵旁一直不停催促着让我说身体的感受。
我嘴里一直叫着爸爸妈妈,根本来不及理会她。
我把我知道的神灵名称都念了个遍,痛苦还是持续着。
直到罗阿姨趴在我耳边大声说着,让我调动自己的情绪和欲望,任何一种都可以。
我问她痛苦算不算,因为我现在就很痛苦!
她说不行,因为这只是身体上带来的痛苦,而不是精神上的痛苦。
要想撑过去就必须调动我的情绪和欲望。
随后她给我举例,喜怒哀乐惊恐思,可以是任何一种也可以是很多种,只要达到很强烈的地步,就可以缓解痛苦。
听到可以缓解痛苦,我试着按照她的指示去做。
我突然又想起那个早晨。
爸爸开车带着我和妈妈来到了民政局,他们让我去对面的面馆吃早饭,说是去办点事就回来。
我没有多想,跟老板要了二两牛肉面并且吩咐老板多加一点香菜。
我的面还没吃到一半,妈妈就红着眼睛回来找我了。
她说以后就我们娘俩过日子了。
爸爸开车走了,甚至没有跟我说一声再见。
虽然后来他每逢周末都来陪我,但我心中一直惦记那个早上,为什么他连一声再见也不跟我说。
我又想到天台上,妈妈不辞而别,也是没有跟我说一声再见。
和人道别,真的有那么难吗?
一直回想着,好像真的没那么痛了。
我的思绪又回到遇到李叔和丫丫的那天。
我听到楼道里的响动,也知道外面有人等着我救。
我也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才打开了门。
但就是这次开门,奇妙的缘分将我们绑在了一起。
这一路上我们不断经历风险,从丫丫生病,到珍姨逝去,还有石岭村的遭遇差点让我们三人分开,我觉得很悲哀。
我悲哀的是我自己没有一点本事,我对爸爸妈妈,对李叔丫丫,对这个世界似乎是多余的人。
我没有能力去帮助李叔和丫丫,每当大难临头的时候,我只能祈求神灵保佑他们,保佑自己。
如果我有能力的话,我们的路程一定不会这么忐忑吧。
再或者说,如果我能力足够强的话,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分开了?
或许,我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悲哀。
这种念头从心底似乎开始慢慢喷涌,然后逐渐灌满。
刹那间我感觉似乎没有那么痛了,身体也没有那么热了。
最后我实在太累了,感到很疲倦,我跟罗阿姨说我想睡觉。
隐约中我看见她似乎松了口气,然后说让我放心尽管睡吧。
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冗长的梦。
梦到我又回到了那个早上,我变成了一个法官。
下面是我的爸爸妈妈。
我把锤子敲了下去,告诉他们,离婚失败。
噢,差点忘了。
再见了。
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