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重逢
2031.5.20
我们已经准备好离开这里了。
虽然只是短暂停留的一夜,但这是我灾变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晚。
以至于我早上被惊醒的时候,六叔早已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我把丫丫和阿杰叫醒的时候,六叔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咸菜稀饭加鸡蛋,鸡蛋只有两个,六叔不好意思地跟我说鸡已经死光了,只剩这两个鸡蛋了。
我很愧疚,不知道该如何回馈六叔这份善意。
阿杰也很懂事,他把鸡蛋让给了丫丫,而丫丫转而把鸡蛋递给了我。
我很欣慰,即使在这混乱不堪的世界里,我们也必须谨守那点作为一个人的基本道德涵养。
很快我们吃了早饭后,准备按照六叔指的路回到省道上去。
临走的时候,六叔甚至还给我挑了一块最肥美的腊肉,很贴心的用油纸包着硬塞给了我。
我只能拿出一些干粮和包里所有的烟,以及一些常用药品给六叔留下。
六叔执意不要,直到我佯装生气拒绝收下腊肉后,他才肯收下,但也退回一半的东西给我。
原本六叔还要挽留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但我谢绝了他,并表示家中还有父母在等着。
这句话触及了六叔的伤心处,他一脸落寞的神色又开始喃喃自语重复着回家好,回家好...
走的时候我把六叔退回来的东西悄悄地放在房间里,希望他能一直活到这个世界恢复正常。
但这个世界还能回到过去吗,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今天又起雾了,虽然太阳已经出来了,但整个田间依旧是雾蒙蒙的一片。
我们开始出发了,希望一路顺风。
2031.5.20
我居然碰到了老刘,另外还有一群幸存者,一共二十多人,其中有一半都是军人!
早上和六叔辞别以后,我和丫丫还有阿杰沿着田间的小路前行着。
路上的时候雾还没有散去,能见度也不高,即使能看到很远地方的丫丫也无法看清雾后面隐藏的东西。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走的很慢。
但让人惊喜的是,福旺跟出来了!
它冲在我们前头摇着尾巴冲我们叫了两声,似乎在示意跟着它。
我很感动,突然就想到很早以前流行的一句话。
当我认识的人越多,我就越喜欢狗了。
我对这句话有非常深刻的理解,跑了几年销售,结交了很多人,通讯软件里几乎快容纳不下,但真到紧要关头需要帮忙的时候,能伸出手拉你一把的也就那几个而已。
他不在背后打你坏主意,你都得直呼万幸了。
有了福旺打头阵后,我们的速度加快了不少,没过一会儿便来到了马路边。
期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福旺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发出了急促的叫声,似乎遭遇到了什么。
我让两个小家伙后退,然后一个人上去查看。
来到福旺跟前,我才看清楚福旺冲着田里大声犬吠着。
这时候我才看见原来是条蛇跟福旺对峙着,但很奇怪的是,那条蛇应该属于蟒科类,体型比较大,身形快有阿杰手臂那么粗了,但它没有吐信子,只是一个劲地在田坎上蜿蜒滑动着。
福旺也有点怕,一边示威叫着一边后退着。
我小时候抓过蛇,即使蟒蛇一类也不在话下,只要一捏住七寸的位置,完全就是任你宰割。
我找准了个机会准备一手将它拿捏住,然后晚上加餐,然而我还是大意了。
我的手刚正准备捏住它的七寸的时候突然就滑开了,就好像这条蛇全身抹了肥皂泡一样。
而我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哪是什么蟒蛇,这是一条黄鳝!
一条变异的黄鳝!
因为在我印象里黄鳝的记录保持也就30来斤,身长1米多,而这条黄鳝起码大了足足一倍有余!
我差点因为我的大意付出了代价。
从我手中滑溜走的黄鳝转身就朝我手臂咬来,密密麻麻的尖细牙齿看的让人心生畏惧。
还好我反应够快,及时缩回了手,要不然这一口咬下去我虽然敢保证手不会因此而断掉,但受伤是肯定的,最关键是如果这变异黄鳝里带有那股天外细菌,我会不会因此而被感染。
蛮力解决不了它,我只能拔起地里一棵果树。
用果树当做棍子最后把黄鳝给解决了。
我的力气又涨了,即使没有任何催化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也在增长着,是空气中的某种东西还是对食物摄入的营养更加得以善用,我不知道,我希望有人能解决我的疑惑给我一个答案。
我又突然想到自己这个样子,就像小说里某个人物一样,倒拔杨柳。
会不会在未来某一天,这个世界就像小说一样,神话生物穿梭苍穹,而我也可以披星斩月。
想想还挺激动的,呵呵。
这次我没有将黄鳝给扔掉,反而是将它砍成两截,一截我把它搭在肩上,另外一截当然放在阿杰身上。
年轻人嘛,就是要多锻炼锻炼,不能光吃那么多饭不做事是不是。
我这可绝不是公报私仇,单纯就是想年轻人也跟着涨点力气。
上了省道以后,福旺没有再跟着我们了,我也不许它再继续送我们下去,六叔还在家等着它。
六叔现在只有福旺了。
我们继续前行着,福旺呆在原地摇着尾巴吐着舌头一路注视我们,直到我已经隐约快看不到它的身影,丫丫才跟我说福旺已经回去了。
我拉着阿杰和丫丫踩在柏油马路上,大家心情似乎都好了不少。
一路忐忑的从城市里出来,我们就像三条在大海里饱受风雨摧残的小船,迷失了方向后又发现了彼此,重新设定目标后,然后开始起航。
省道的路况也很糟糕,但还能说的过去。
一路上有很多大货车,有横在马路上的,也有倒在路边的,摩托车我们倒是发现了几辆,但几乎都没油了,而且即使有,我也不太敢骑。
一是路况很差,二是摩托车发出的响动太容易吸引感染者和变异生物了。
我们走了一个上午,可能也就走了几公里。
起先靠着丫丫的提前预警我们都选择绕行或者暂时躲避。
但这样太浪费时间了,我让丫丫告诉我,前方只要感染者不多,我们就直接趟过去。
速度加快了不少,但很快就发生了新的变故。
我在处理几个感染者的时候,丫丫跟我说有人过来了,而且是一群人。
当时已经来不及了,我还和几个感染者纠缠着,只能让丫丫和阿杰先去藏起来。
不过一会儿,我已经看到远方走来一群人,大致数了一下,约莫有二十来号人。
我正在担忧来者是否抱善时,一道宏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当我听到李老弟是否需要帮忙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直到看见来人后我才感到欣喜。
原来是老刘!他没有死!
故人重逢总是喜悦的,虽然我认识老刘的时间很短暂,但我们已经结下了友谊。
至于深厚与否,那就留给时间来证明了。
高兴之余,我不再节约力气,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几个感染者,然后我把丫丫和阿杰叫了出来。
丫丫之前不认识老刘,我让她叫刘伯伯。
丫丫的样貌还是挺逗人喜爱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加上生脆软糯的娃娃音,老刘高兴的合不拢嘴。
连忙从裤兜里掏出一块花生糖递给了丫丫。
我看见老刘身后的队伍还是颇为复杂的。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甚至还有几个身着迷彩服的军人,他们的站位隐隐约约拱卫着中间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还有一个戴着眼镜面容清秀的年轻知性女士。
而另外的人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三三两两的站位,都能看出应该也是幸存者。
我和老刘简单聊了几句后,那个老者朗声询问着老刘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刘跑过去跟老者指着我似乎在做介绍,少顷,老刘返回来邀请我和他们一起走。
我问了老刘他们的行程,很奇怪,老刘似乎也不太清楚,只说暂时是往北边走。
这个方向也是我回家的方向,我略微思考便同意了老刘的邀请,因为从石岭村分别后,我也想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而且我抱有侥幸,我想知道他是否有李桃花的下落。
人多了,但前进的速度反而不慢,主要是那几个军人的加入,感染者对付起来就更加的容易了。
甚至有一次我们同时遇到了两只特殊感染者,一只螳螂感染者和一只青蛙感染者,我把螳螂感染者的弱点告诉了老刘和那群军人,让他们主要攻击它的脚踝,只要限制了它的行动,完全就是一盘菜。
而我面对青蛙感染者已经很有经验了,等它弹出舌头的时候我把手主动伸出给它卷上,然后拉过来,一个上勾拳,结束这个倒霉蛋的一身。
现在这根舌头已经无法在我身上留下伤口,连之前让我手臂感到的那股麻痹之意也没有了,我仿佛就拥有了金钟罩铁布衫一样。
将青蛙感染者一击毙命引得幸存者们的惊呼,而老者和那位年轻女士更是为之侧目,靠上来一副惊讶的样子望着我。
要不是我们还有感染者没有解决完,我甚至感觉他们两个要冲上来看个仔细。
后来我从老刘口中得知,老者名叫赵棋,老刘称他为赵博士,戴眼镜的女人叫罗曼青,是赵博士的学生。
那次遭遇感染者将其解决后,赵博士和罗曼青看我的眼神就怪怪的。
尤其是罗曼青,她上下打量我的时候让我很不舒服,总感觉她眼神似乎藏有一把刀,然后上下比划着我犹豫着从哪里开始下手。
快要临近傍晚的时候,我们在路边找到这个修理厂作为临时落脚点。
人多也有好处,至少有人放哨,不用担心周边隐藏的安危。
在野外只有我们三人的时候,都是我和阿杰轮换着来,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值夜,实在困得不的了得时候我才会让阿杰接手。
总算可以休息了,我摸出烟递给了老刘,他眼睛一亮,急忙接过去。
点燃之后也是火急火燎的嘬了一口。
和六叔的神情如出一辙。
但老刘很快放下了烟,转而递给身边的人,那人我有点面熟,在石岭村的时候和老刘一起来的,是他的同事,比我们年龄都小,看着也就刚出社会的样子,我听老刘好像叫他什么张皮蛋,估计是外号一类的吧。
结果这根烟在一群大老爷们之间转了一圈,回到老刘手上已经没剩两口了,最后搞得我哭笑不得纷纷给了一支,我才不想被人背后嚼舌根,要只是暗自诽谤也就算了,最怕那种阴坏阴坏的,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他让他记恨在心,找准机会就报复你,就说以前跑销售的时候遇到的这种人也不少,更别说现在这个环境了。
当我给那群军人递烟过去的时候,他们都一一拒绝了,我还以为是因为有纪律,还想说都这个时候就不要客套了,但老刘阻止了我,并且递给了我一个眼神。
我和老刘走到了角落开始互相诉说着从石岭村分开后的故事。
故事从老刘的叹气开始。
那天李桃花袭击会场以后,我告诫了老刘让他赶快带人走,但当时大家都慌着逃命,没有人听他的指挥,只有张皮蛋跟在他身边,他另外一个同事已经不见了踪影,至于他之前带领的那群幸存者。
他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和张皮蛋从村子逃出来以后,他们按照之前的目标前进着,结果在半路上遇到了这群军人。
原本这群军人是不太愿意带上他们的,貌似他们有什么任务在身,最后还是赵博士再三要求下才带上他们的。
而老刘也多了个心眼,没有跟他们说自己也是退伍军人,因为他总觉得说出口会被下达命令,从此就和他们一起参与进任务。
他太累了,一路上见多了生死,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渡过剩下的日子。
不管日子还有多少,他想歇一歇。
我能理解他,这样一个坚强的汉子,从最开始出发,带着十来号兄弟,一路生死并肩,到最后身边只剩下一个独苗子。
他背负的悲伤比我只多不少。
就在我们相互唏嘘的时候。
赵博士带着罗曼青笑着打断了我们。
他指了指角落里的那两截黄鳝,问我是不是我弄到的。
我以为是他们饿了,然后没什么隐瞒的告诉他确实是我打到的,但如果想吃的话可能有风险,因为是变异生物。
没等赵博士开口,一旁的罗曼青却抢先说着如果他们吃的话是有风险的,但我吃的话是没有问题的。
我很诧异,我望着赵博士表达了自己的不解。
毕竟能被称为博士的,想必还是很有学识的。
赵博士同意了罗曼青的说法,并且很肯定告诉我,我可以放开吃。
随后罗曼青拉着我开始噼里啪啦说着一大堆。
我有点诧异,因为罗曼青这个女人在队伍里表现一直很冷淡,无论是队伍骤然遇到危险,还是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她都是一脸淡然的样子,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路人而已。
但一旦涉及到我,或者说涉及到她感兴趣的事情,她就表现得很狂热。
她的狂热让我想到会长那个女人,但不同的是,罗曼青的狂热中带有理智,会长却是彻头彻尾的疯婆子。
我只能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唾沫横飞的女人。
她说了一大通的专业名词,在我耳中就像听天书一般,莫名的我就打起了哈欠。
好一会儿后,她似乎看出我兴趣缺缺,总算停了下来。
刚才我也听了一阵,用我有限的理解能力总结了一下。
就是我的基因序列已经改变了,重组了,而且是和这些感染变异生物最后形成的基因链是大径相同的,吃这些东西还会稳定重组基因链这个过程。
我把我的理解告诉了罗曼青,罗曼青同意我大部分说法,但有一点不对,就是不是所有变异生物都适合吃,因为他们现在采样太少了,很多研究还没来得及进行。
他们接到了上级的指令,需要转移地方,至于什么地方罗曼青没说。
来找我的目的就是希望征求我的同意,想从这条黄鳝身上切片,作为样本。
我当然同意了,本来这么大一条黄鳝,现在又只能我一个人吃,就算他们要的再多我也不觉得过分。
毕竟他们也算解决了我心中一直以来的疑虑。
从石岭村出来的时候,我心中那个犹豫已久的计划就是吃变异生物。
因为我发现无论是鳄鱼,老鹰,还是桃树,它们都在捕获另外一种变异生物。
人类对它们来说,貌似只是一桌宴席上的一碟泡菜而已,完全就是陪衬品。
从赵博士两人口中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后。
我也不再犹豫,当即就把黄鳝切成一条条的,然后做成烤串。
在火焰的烘烤下,黄鳝被烤的滋啦冒响,除了盐我没有其他的作料,但即使这样香味也飘满了整个屋子。
周围的人纷纷在吞着口水,但得知这是变异生物后,众人便没有了兴趣。
比起饱腹之余,显然小命重要的多。
况且这东西也不是他们的。
白天大家都应该见识到我是如何对付感染者的,相信他们即使有小心思也不敢表露出来。
实在太香了,我已经忍不住了,但是在即将要送进嘴里的时候,我还是停住了。
我问赵博士吃这些变异生物除了这些好处外,还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赵博士思索了一番后和我阐明了确实有副作用。
目前他收到的相关资料只有一种,至于其他的,因为还没来得及好好研究就被下令调走,再加上缺乏很多实验材料,所以他也不敢确定还有没有更多的副作用。
而那已知的副作用就是。
当从变异生物体内摄取的一种菌群达到一种量的时候,会逐渐丧失感情,最后沦为一切倚靠本能的野兽。
我简单的概括为,反正吃多了就会死。
罗曼青听了我的言论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说了一句又不全是,并且想补充什么的时候被赵博士咳嗽两声打断了。
我没有在意赵博士的行为,毕竟大家都是萍水相逢,他能给我这么多的资料,已经很好了。
我仔细考虑了下当下的处境后,不再犹豫,埋头开始吃了起来。
我没有选择,在我心里,已经无处不在的桃树催促着我必须要强大自己。
抛开那些乱七八糟副作用的想法,这黄鳝烤肉还是挺不错的,很美味肉质也不柴,几口下去我就感觉整个身体暖洋洋的。
犹如我吃了一颗红色鱼卵一样。
我吃了大概有五斤左右,实在吃不下了,为了能早日有所突破,我强迫自己吃了很多。
吃完以后我整个人瘫倒在地,实在太舒服了,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饱餐一顿了。
在六叔家的那晚,光让两个小家伙吃了,我只能坐在一旁光吞口水。
对了,这次我还没有打算让丫丫尝试。
一来我不确定丫丫是否跟我一样,基因序列发生了改变,二来,我还不知道食用变异生物后具体会发生什么后果。
赵博士虽然很笃定跟我说不会有什么事的,但我总觉得他有些东西没有说完整,因此等我先试验几次后,再来决定丫丫是否跟着我一起吃变异生物。
我的肚子撑得厉害,没有办法休息,主动提出去放哨。
和那几个军人顺道聊了几句,但他们对很多事情都避而不谈,见他们没有兴致,我独自来都楼顶。
夜晚雾气开始笼罩了上空,道路旁的防护林披上了雾纱增添了些许神秘感。
我突然想到和赵博士交流的时候,我问到了他对植物变异的看法。
他说可能是因为来自仙女座M31的陨石改变了整个大气的环境,空气中多了一种目前还没有查明的成分改变了植物生长环境。
可能赵博士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估计他觉得我只是在说,为什么现在一部分的花草树木比以前体积增大数倍。
而我真正想说的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桃树也会有类似基因重组的可能?
我没有跟赵博士细说,只能把这个问题藏在心底。
或许有一天,答案会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