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只是想让人开心,怎么会？
向天歌知道真相后，心情有些复杂。
可也来不及多想，他把红包拿出来，捏开口子取后来塞进来的红票子。
当时红票子是对半叠好放进去，所以拿出来时也是整团的。
向天歌右手握着一团钞票，左手抬起红包放眼睛下。
他看了又看，似乎都还不太相信里面只有一张面额五块的票子。
这时，路让也把头凑过来。
向天歌又近距离闻到了对方呼吸，顿时很不自然的别开脸。
然后路让看清里面有多少钱后，替爷爷解释：“三十年前理个发也就一块钱，你应该也看出我爷爷记忆有些偏差，所以，他不是故意的。”
向天歌闻言想了想，这样算来老爷子已经是出高价了。
他并不是嫌少，只是第一次收金额这么小的红包有些错愕。
当然，路让解释后，他更加开心。
这说明老爷子对他的手艺十分满意，别的理发师只能拿一块钱，而他有五块呢。
这是对他的夸赞和嘉奖。
向天歌忍不住的得意，像是幼儿园里拿了小红花的小朋友。
他把手中一叠红票子递给路让，“拿着吧，你爷爷给你的。”
路让没接，“不，他给了你。”
向天歌虽然嫉妒路让的爷爷给路让发红包，但他没必要冒领，那是老爷子对孙子的心意，他再想自己爷爷，也不能冒充别人孙子。
路让见向天歌不肯收回手，只好说：“爷爷追出来时，并没提红包的事，他意思就是钱给你。”
路让说这句话之前，向天歌是毫不在意右手里这几百块的，因为跟他没关系。
但如果这钱老爷子没想着收回去，那他拿着就太受宠若惊了。
他得理几百次头发才能抵上。
向天歌抓住路让的手，想把钱硬塞过去，“给我干嘛？我又不是理科状元。”
当年向天歌他爸没少用这事拿向天歌和路让对比，本来向天歌没当回事的，术业有专攻，文理不分家，可他爸就是比个没完。
什么都不懂，说不过了就只拿分数说事，反着说正着说，就说他差路让几十分。
把他一个文科状元说的狗屁不是，把路让给捧到他妈天上去了。
所以，向天歌说出后面这句话时，十分别扭。
路让大概猜到向天歌为什么突然情绪不太好，于是转移话题问其他的。
“你也考得很不错，你爷爷肯定比我爷爷开心，你爷爷给你发红包了吗？”
路让问及向天歌的软肋，本意是想让男生想点开心的事，可话音落下，在看到男生僵硬的表情时，才知说错了。
向天歌不知道路让是什么用意，但他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回忆猛的被拉到他15岁暑假那年。
爷爷得知他要回老家，电话里问他想吃什么，他说特别想吃爷爷煮的鱼。
然而，第二天他却听到了爷爷去世的消息。
爷爷坐车去水库，下车时渔具缠在了车门上，司机没看到直接开了车，爷爷被拖到车底，轮胎碾过——
他爸简短几句话告诉向天歌事情经过，然而这几句话却折磨了向天歌很多年。
他至今仍后悔，此后他也再没吃过鱼，这事周儒杰和樊尔帅都知道。
这股情绪经过多年消化原本也释怀不少，大学学哲学让他看开许多事，可眼下他却不知怎么，突然又开始控制不住。
他冲路让吼：“我有没有红包关你什么事，你有闲心关心这，怎么不关心关心你爷爷，你他妈……”
向天歌本想气势汹汹的骂脏话，可骂出来的音却带着颤。
“你他妈没看到你爷爷鞋子都多旧了，那么旧……也没双，没双好鞋，你……”
向天歌红着眼眶怒瞪着路让，声音却哽咽得提不起音量，“你给他买双新的呀。”
“你为什么不给你爷爷买双好鞋……啊？”
向天歌想把钱甩路让脸上，扬起手又觉得这些是老人家的心意，不能这么糟蹋。
路让就这么站在向天歌对面，眉头拧了又拧，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他不缺钱，只是节俭惯了，一块怀表可以用一辈子，一双鞋穿十年也不舍得扔，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
向天歌当然理解，就是忍不住的心里难受，他爷爷也是勤俭一辈子都没奢侈过一天，那么好的人，怎么就……
路让说完就见男生憋红的眼眶泛起了水雾，男生嘴脣蠕动着却不再开口。
红包壳子其实是路让准备的，他让爷爷把理发钱装里面，之前几个被骂跑的理发师也是他特意安排的，就是为了让男生来这么一遭。
只是，没想到。
他只是想让人开心，怎么就……
路让伸出手，抬起手背去碰向天歌眼尾挂着的泪。
向天歌没有第一时间躲开，却在路让抚上他半边脸时，突然反应过来，像触电般打开路让的手。
“你干什么！”
“我……”路让回答不上来。
向天歌凶巴巴的吼完，才察觉电梯内气氛不对。
电梯什么时候停的不知道，停了多久也不清楚，他急忙摁开电梯门，慌张跑了出去。
这是第二次在路让面前无言以对，近乎落荒而逃。
他想，这绝对是童年阴影带来的心理压制，否则他跑什么跑。
他一口气跑到爱晚中心才停下来。
低头一看，左手捏着干瘪的红包，右手还攥着几百块钱。
草，钱还没还。
他拿出手机给路让发微信，这时社区张妈看到了他，立马指挥他干活。
向天歌不敢耽误，给路让微信转账一千后，就赶紧上岗。
这一忙就忙到晚上七点多，晚饭也没来得及吃。
期间有老人突发脑梗所有人都赶去帮忙，他也跟去了医院。
等回到城西，他路上买了点吃的胡乱填饱肚子才回到公寓。
进门后就觉得口渴，去冰箱拿矿泉水时他皱了皱眉。
是不是少了一瓶？
向天歌盯着两排水瓶，看了几秒，然后摇摇头拎了一瓶水出来，边喝边走去浴室。
他的手机放在客厅沙发上，此刻屏幕信息灯闪烁着。
路让没有收向天歌转的钱，并回了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