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狼狈为奸
早上，凌天从冰冷的单人床上起来，在板房的隔壁卫生间里简单的洗漱了一下。
说是卫生间，实际也同样是用彩钢板搭建起来的，非常的简陋，窗户四周包裹着塑料布，被冷风吹的呼呼作响，上厕所的时候都要穿着军大衣盖着点屁股，不然窗户上透过来的冷风就好像钢刀一样割在屁股上。
洗漱完，凌天擦了把脸，又强打着精神走进了车间，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凌天白天在车间干力工活，晚上回到宿舍，便倒头就睡。但奇怪的是，在不断的搬搬抬抬之中，凌天感觉自己的的力量似乎在不断的上升。以往抬了几个就累得不行，而现在猛猛地干上半天都没有问题。
对于这种情况，凌天自己也不明所以，只能用适应了高强度的工作来强行解释一下。
......
某天中午。
凌天刚刚结束了上午的工作，摘下手套，汗珠顺着他的脸颊缓缓低落，半个多月的时间，凌天整整掉了十几斤称。随着体重的减轻，身体也逐渐变的轻盈，凌天已经逐渐能够在工作和身体之间摸索到一个模糊的平衡点。
在去食堂的道路上，凌天又遇到了上次跟他聊天的小青年刘宏。这段时间，二人经常能在去食堂的路上碰见，因此虽然不在同一个车间工作，但也算是熟悉。
“咋样啊？这几天，适应点没有。”刘宏向凌天摆了摆手说道。
“唉，就那样吧。”凌天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哈哈，你挺厉害，还真抗住了，但是也眼瞅着瘦了嗷，等晚上下班了我领你上厂子外边那些个小超市里，买点什么罐头熟食啥的，你自己也改善改善，要不然光吃食堂，身体也受不了。”
“嗯呐，我知道，等晚上我买点巧克力，你要没事你就来找我，我给你拿点。”凌天听着刘宏略带关心的话语，笑着说道。心里也暗自决定，等工资发下来了，一定请刘宏找个馆子吃一顿好的。
两个年轻人说说笑笑，一起走进了食堂，正当二人刚拿着餐盘走到队伍的最末端排队时，凌天就听见身后有人在讲活。
“嗨呀，要我说我们车间那几个小孩，就是脑袋不好使！你说，都这么让你干了，自己心里还不明白咋回事儿吗，干了半个月了，别说给师傅买包好烟抽抽，特么的连瓶甜水都不知道买。”
凌天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便回头望去，只见说话的人坐在餐桌旁，一边吃饭一边把一只脚踩在凳子上，身上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右手拿着筷子，而左手正拄在桌子上不断摆弄着一支夹在耳朵上的香烟。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先走一步，每天带着凌天干活，指挥他搬搬抬抬的老师傅刘宝柱。
一看自己说话被凌天听见了，刘宝柱也有点不好意思，把踩在凳子上的脚放了下来。
凌天目光淡淡扫了刘宝柱一眼，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的继续排队打饭。
“老刘，你小点声，注意点，叫人家小孩听见了怪不好的。”旁边的工人也看见了凌天和刘宏，轻声劝道。
“艹，听见了还能咋地啊？！”这工人不劝还好，一劝反而让刘宝柱觉得脸上挂不住了，他活了一辈子，当了一辈子的工人，也出了一辈子的力，现在活得，就剩下这张脸面了，于是立马嚷嚷道：“听见了就听见了，也算是给他们提个醒了，省的特么一个个的年纪轻轻，兜里空，脑袋也空！”
一听刘宝柱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刚打完饭的刘宏不干了，刘宏眼睛一瞪，咬着牙说道：“比养的你哪来那么多话啊......？”
不等刘宏把话说完，一旁的凌天立马拽了他一把，随即把刘宏拉到一个角落里坐下。
“妈的，挺大个老爷们比特么娘们话还多。”啪的一声撂下餐盘，刘宏骂骂咧咧的说道。随后，又恨铁不成钢的对凌天说道：“不是，你怂啥啊？你没听见他搁那**赖赖的啊？你挺大个老爷们你咋这熊啊？你就不能怼他两句？”
“你怼他两句又能怎么样呢？你在人家手底下干活，往后他该整你还是整你，结了仇，更得是往死里整你了”凌天咬着馒头，淡淡的说道。
“那也不能就这么挺着啊！我告诉你，在这地方，你越熊他们越往死了祸害你，你得硬起来，他整你你得还回去！”刘宏口沫横飞的说道：“妈的，你都说人家给咱们开这么低的工资，特么咱工人自己都不团结，老的吃小的，人家上面还不随便拿捏你。”
“算了吧，哥们。你兜里没子儿，你在硬你能硬到哪去啊？快吃饭吧。”凌天拍了拍刘宏的胳膊，示意让他冷静点。
“唉！”一听这话，刘宏摸了摸口袋，叹了口气，也不再吱声。
“要还，就得还大的......。”凌天低着头，一边吃饭，一边若有若无的说了一句。
“你说啥？”刘宏嘴里塞着馒头，疑惑的问了一句，随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嘀咕道：“这B绝对是干活干的给累傻了。”
......
吃完饭，二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闷，打了个招呼后就各自离去了。凌天走回车间，刚带上手套，就看见费胖子从车间正门走了进来，直愣愣的冲凌天走了过来。
一看费胖子过来，凌天头皮一麻，心中暗道“坏了！”
“那个，小凌啊！今天晚上的班你还得替我一下啊，我家孩子要开家长会，我家那口子还有事儿，我这实在是没办法。”费胖子夹着个黑皮包，笑眯眯的对着凌天说道，说完之后，原地跺了跺脚，就转身离开了。
凌天看完费胖子拙劣的表演，舔了舔嘴唇，什么也没说。
当天夜里，凌天一个人躺在彩钢房的木板床上，彻骨的寒意冻得他瑟瑟发抖，难以入睡。想起上次费胖子让他替班时说回来会帮他带个电褥子的话，自己还傻傻的相信了，凌天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里却含满了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遇到的都是恶人呢？为什么自己什么坏事也没做过，却要被如此对待？
凌天闭上双眼，两行清泪缓缓的从眼角滑落。
......
而另一边昌吉市金碧辉煌娱乐城二楼包厢内
费胖子搂着一个年轻女孩，翘着二郎腿，笑吟吟的对李春雷说道：“怎么样？老弟，在厂子里干的还适应吗？”
“呵呵，挺好的费哥。我不是分到质检了吗，每天就是跟那几个老娘们闲扯淡，一点也不累，哈哈哈。”李春雷手里拿着一只雪茄，仔细修剪好之后递给了费胖子。
“哎，对了，费哥，我交代你那个事儿，你帮我办的怎么样了？”李春雷一边帮费胖子点燃雪茄，一边轻声问道。
“嗨，你说那个凌天啊？我都快给他折腾死了，我白天让他干重活，晚上还让他值夜班，那小彩钢房，连个暖气片都没有，我冻不死他！哈哈哈！”费胖子哈哈大笑。
“哈哈哈！好好好，费哥，反正这个事儿就麻烦你了，这小子搁学校没少跟我起刺，我俩挺不对付的，你帮我狠着点整他。”
“老弟啊，整他两下到是没事儿，但是咱可得说好了，你确定他家没啥关系是吧？别最后给人家祸祸急眼了，托关系找人问到咱身上来，搞到最后咱还弄的一身腥。”费胖子仰脖靠在真皮沙发上，缓缓的吐出一口烟雾。
“没有，绝对没有，你就放心吧费哥，那小子就是光杆一个，没爹没妈的，在学校里吃饭都得靠特么低保！你就放开了整就完事儿了。”
“行，有你这话就行，那我心里就有数了。你等着，等你们实习快要结束的时候，我找个机会让下面的人做点小动作，就说在他值夜班的时候，车间里面丢零件了。嘿嘿，到时候，我让他累得半死还一分钱工资都拿不走，估计还得再搭点！哈哈哈。”费胖子眯着仿佛毒蛇一般的小眼睛，恶狠狠地说道。
“哎呀！费哥，还得是你啊！还是你的道行深！”李春雷闻言大喜，立马举杯捧了一句：“来，费哥，我敬您一杯！今天的花销全算我的，你玩的开心就行。”
“哈哈哈，老弟啊，你跟哥出来了，还能让你花钱吗？你这不是打我脸呢嘛！”费胖子虚情假意的推诿了一句。
“哎，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以后在厂子里，我有什么事儿还全靠你照顾呢！今晚必须我来。”李春雷喝的脸色通红，对着屋里的其他女孩喊道：“来来来，都过来，今天必须给我费哥陪好了！”
“哈哈哈哈......”费胖子左拥右抱，开心的哈哈大笑：“老弟，哥不让你白安排。你看着吧，等一会儿咱们玩完了，我就回去......。”
随即费胖子将嘴凑到李春雷的耳边，呲着大黄牙不断的叨咕着，听的李春雷在一旁兴奋的咧着嘴，不停点头。
嘈杂的包厢内，两个丑恶的嘴脸不断的勾结着，谁也不知道，今晚，将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