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做还是不做
张开旺一把抓住戴全忠，怒吼一声，“戴全忠，你这样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在西北的时候，我们过的什么生活难道你忘了吗？”
“如果不是这里收留我们，我们恐怕现在已经饿死了，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戴全忠一直等不到张开旺说完后，这才叹了一口气。
“我怎么能忘呢，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还有人前来讨债。”
“你知不知道，我爹就是饿得受不了，吃了山上的那些土，结果，唉！”
张开旺咬牙问道，“既然你都记得，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戴全忠转过头看着张开旺，缓缓说道，“因为我不想再让他们过这样的生活，所以我要努力，永远忘了那段噩梦一般的生活。”
张开旺忽然冷笑一声，“所以你就答应他们，破坏船上的大炮，换来你自己的生活？”
戴全忠拍了拍张开旺的肩膀，苦笑的说道，“张开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认为我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可是，难道你忘了当时让我们交税的人是谁吗。”
“明明闹灾，地里已经没有了收成，可是不但没有减少税赋，反而还增加了。”
“哈哈，还增加了，你不觉得可笑吗？”
听闻此言，张开旺愣了一下，随即无力的松开抓住戴全忠的手，沉默良久后，叹了一口气。
“你不要再说了，你们走吧，这件事情就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
戴全忠摇了摇头，“一直以来，我都拿你当我最好的朋友，所以，这件事情我才来找你。”
张开旺摆了摆手，“你们还是走吧，我不想听！”
戴全忠突然说道，“张开旺，我们只是破坏了两门大炮，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大不了再做出来两门大炮，又能有什么影响？”
张开旺正要说话，里面的房间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听到这个声音，张开旺脸色一变，再次低头沉默下来。
戴全忠缓缓说道，“张开旺，你母亲的病要长时间的吃药，否则，恐怕活不过一年，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吗？”
“张开旺，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小的时候，你母亲对你最好了，哪怕自己不吃饭，也要让你吃饱，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张开旺听到这番话，顿时心如刀绞，一时间痛苦的说不出话来。
许炳文忽然开口说道，“张开旺，你也不用担心，你只要帮我们做一次，我们付给你报酬，从此两不相欠。
船上虽然损失了那些大炮，但是用不了多久，就又会做出新的安放在船上，绝对不会影响什么。”
戴全忠点了点头，“张开旺，许先生说的对，就做一次，然后你得到足够的钱财为你母亲治病，这岂不是一举两得，为什么不做？”
张开旺只感觉脑海中乱成一团，摆了摆手，“你们先走吧，让我想一想。”
戴全忠还要再劝，却被许炳文拦住了，“不要说了，让张开旺好好想想也好，省的以后后悔。”
说完话后，许炳文带着戴全忠离开了。
张开旺将二人送出门外，回来以后，来到房中坐下。
翠花从隔壁房间走出来，坐到张开旺身边，小声说道。
“大哥，你去劝劝咱娘，她的身体不好，还非要和我一起去做工，她怎么能受得了啊！”
张开旺只感觉心头一震，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来，朝着里屋走去。
来到房间里，看着老母亲消瘦的脸颊，张开旺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来到床边坐下。
“娘，你好些了吗？”
张氏勉强坐起身来坐，还没说话，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孩子，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张开旺强笑着说道，“娘，你身体不好，就在家歇着吧，不要去做工了。”
张氏急忙摆手，“没事，娘哪有那么金贵，在家闲着反而闷得慌。”
张开旺伸手抓住张氏的手，突然发现这只手上好像都是骨头，他握在手中，心头一痛，一股热流涌入眼帘。
他急忙站起身来，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来到院子里，张开旺找了个黑暗的角落坐下，心中难受的厉害，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他捡起地上的一节树枝，慢慢的折断，又愣了半晌，突然狠狠地将树枝扔在地上，又重重的踩了几脚。
……
周遇吉坐在房间中，看着坐在对面的赵奎杰，眉头皱的紧紧的。
“赵指挥使，你说的是真的？”
赵奎杰拱了拱手，“周提督，是真的，有人在附近发现了海盗。”
说到这里，赵奎杰语气顿了顿，“周提督，这些商船也都是交了税，我们有责任保护他们呀！”
周遇吉沉思良久后，点了点头，“赵指挥使，你说的对，确实应该保护他们。”
听闻此言，赵奎杰心中暗喜，急忙拱手，“不知周提督准备何时出海，去消灭这些可恨的海盗？”
周遇吉想了想，“赵指挥使，既然事情紧急，后天一大早，我立刻带人出海。”
赵奎杰急忙站起身来，“既然如此，在下告辞。”
说完话后，赵奎杰转身离开了房间，回到住所，立刻命人早来许炳文。
“周遇吉后天早晨要出海，明天恐怕要卧船上准备出海的物品，恐怕就没有动手的机会了，今天晚上一定要动手，记住了吗？”
许炳文急忙拱手，“赵指挥使请放心，我这就去找人去做。”
……
海浪翻滚不休，船只也被水流冲的摇晃不止。
张开旺像往常一样，在擦拭着大炮。
戴全忠从一旁走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张开旺，事情已经妥当了，今天晚上就动手。”
听闻此言，张开旺脸色一变，“今天晚上就要动手吗？”
戴全忠看了看四周没人，取出一个布包递给张开旺，“张开旺，这里是银子，算是定金，你先收好，其余的以后再算。”
张开旺接过银子，试探着问道，“戴全忠，大炮如此笨重，凭我们两个人想要破坏，恐怕不可能吧？”
戴全忠摆了摆手，“张开旺，你放心吧，许先生早就想好了。”
说到这里，戴全忠再次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只需要在大炮里多放一些火药，等到开炮的时候，一定会炸膛，这样不就完成任务了吗！”
听闻此言，张开旺额头上顿时冒出冷汗。
戴全忠所说的办法，确实是最简单可行的办法。
大炮虽然结实，但是只要多放火多，任凭它有多结实，也能炸得粉碎。
戴全忠嘿嘿一笑，“张开旺，怎么样，这个办法不错吧？”
张开旺默默的点了点头，忽然开口说道，“戴全忠，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什么？”
戴全忠一愣，“张开旺，考虑什么？”
张开旺伸手拍了拍大炮，“我们是大明水师的官兵，却要破坏自己使用的大炮。
我考虑许久，总是感觉不妥，要不然就算了，你看如何？”
听闻此言，戴全忠脸色一变，“张开旺，你已经收了银子，怎么能不做了呢？”
说到这里，戴全忠的语气顿了顿，但紧接着，他也不等张开旺回答自己的话，便继续说道。
“张开旺，既然你已经收了银子，你就一定要做。”
张开旺冷笑一声，“戴全忠，如果我不做呢？”
戴全忠目光一凝，“张开旺，如果你不做，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你的家人，一个也跑不了。”
“哈哈，竟然还敢威胁别人，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
话音刚落，从旁边的船舱里走出几个人，领头的正是李进。
戴全忠看到李进，顿时吓的脸色一变，“李百户，你怎么在这里？”
李进叹了一口气，“戴全忠，如果我不在这里，又怎么能看到你的表演呢？”
说话的功夫，几名士兵已经提刀从他身后走出，来到戴全忠身边。
戴全忠看到这些士兵只对着自己，却忽略了旁边的张开旺，又看了看恰好赶到的李进，突然反应过来，猛地伸手指着张开旺，咬牙说道。
“张开旺，你出卖我？”
张开旺摇了摇头，“戴全忠，这不是出卖。”
戴全忠怒吼一声，“张开旺，这不是出卖是什么？”
张开旺叹了一口气，“戴全忠，你不想做人，难道还不允许别人做人吗？”
戴全忠还想要再说，一名士兵已经提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再废话砍了你。”
李进走到戴全忠面前，缓缓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戴全忠感受着脖子处传来的丝丝凉意，知道不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百户，你就饶了小人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饶了你？”
李进冷笑起来，伸手拍了拍船上的大炮，“戴全忠，你知不知道这些大炮值多少钱，对我们有多重要？”
说到这里，李进突然反手抽了戴全忠一个巴掌，怒吼一声。
“这些大炮如此重要，你现在却想要毁掉这些大炮，现在说让我饶了你，你觉得我会饶了你吗？”
戴全忠吓得脸色一变，再也顾不了许多，直接趴在地上砰砰磕头。
“李百户，都怪我鬼迷心窍，一时贪心，请看在家中老母妻儿的份上，就饶了小人这一次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李进冷冷的看着不断磕头的戴全忠，恨不能立刻抽刀砍了他的脑袋刀。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进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戴全忠，你想活命？”
戴全忠又是拱手又是叩头，“李百户，只要不杀小人，让小人做什么都行？”
李进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带我们去找许炳文，到时候给我们作证。”
“这？”
戴全忠顿时被惊的汗如雨下，“李百户，你就饶了小人吧，如果我带你去，恐怕必死无疑。”
李进顿时大怒，“把他捆好，扔到海里去。”
几名士兵立刻冲上前来，七手八脚的就要捆上戴全忠。
戴全忠吓得浑身发抖，知道不好，苦苦哀求。
“李百户，你就饶了小人吧，小人就算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你。”
几名士兵将戴全忠捆好，提了起来，把他抬到船舷上。
戴全忠看着滚滚的海浪，吓得差点昏厥过去，再也忍不住了，急忙大叫。
“李百户，我答应你们。”
……
赵奎杰坐在房屋中，悠闲的品茶。
一旁的许康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到底能不能办成？”
赵奎杰摆了摆手，“许千户，要镇定，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安排好了，就一定会做成的。”
突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许炳文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
许康看到许炳文脸色有些发白，急忙问道，“许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许炳文急忙摆手，“没事。”
赵奎杰缓缓问道，“事情办妥了吗？”
许炳文急忙拱手，“赵指挥使，事情已经办妥了。”
“哈哈！”
赵奎杰听到许炳文的回答，顿时大喜，忍不住仰天大笑。
“真是太好了！”
许康冷哼一声，“只要我们破坏了那些大炮，等到船只出海以后，遇到海盗，看他们怎么办？”
赵奎杰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全军覆没！”
许康连连点头，“对，最好是那个姓周的也沉到海底，永远也回不来了。”
话音刚落，从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许千户，你那么不希望我回来吗？”
许康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不由一颤，急忙转头看去，便看到周遇吉带着一队士兵，已经大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周遇吉，你怎么回来？”
许康吃惊的看着周遇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遇吉冷哼一声，“如果我不来，说不定真的回不来了。”
赵奎杰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周遇吉，随后又看了看一旁的许炳文。
“许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许炳文苦笑着说道，“赵指挥使，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要做的事情，在下也是无法呀！”
“混账！”
赵奎杰怒火攻心，猛然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的朝着许炳文扔了过来。
啪！
“啊！”
许炳文额头被砸中，顿时疼的蹲了下去。
周遇吉没有阻止赵奎杰的疯狂举动，只是默默的看着，因为他知道，这一次赵奎杰是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