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失忆的魂魄
“这位小姐,你独自一个人呆在这里干什么?这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啊。”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年轻男人站在树边,抬头看着树梢上坐着的穿着病号服的光头女子,颇为关切地问道,
“如果是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不妨和我聊聊吧,说不定会好受一些。”
女子闻声转过头来,用那双满是犹豫的眼睛看向了眼前的人,喃喃念叨着什么,不知是在告知他什么,还是在单纯地自言自语:
“我有好多事情都没做,但是我忘记要做什么了。”
“是忘掉了自己的道路么?从书中寻找一些答案如何?”
男人灵巧地跃到了树上,稳稳蹲在了女子身边,递上了一本厚厚的《资本论》。
女人看都没看,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身体变得有些透明起来:
“我记得这个书,我大学的时候读过它。这些东西我都记得,我只是不记得那些更重要的事情了……”
“介意和我说说吗?”
男人微笑着收起书本,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看着女子有些疑惑的表情,他立刻正了正神,紧了紧领口解释道:
“我叫黄思德,只是一个路过的思修课老师而已。”
“你们那里的老师都长尾巴吗?”
女子面色苍白地笑笑,指了指他后腰上用来保持平衡的黄色尾巴。
“咱这种生物跻身于人类社会中生存,当然是要借用一些掩饰的,但我说我是一个老师绝对不假。”
黄思德微笑着耸了耸肩,似乎是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那你比我好多了,起码你还知道你是谁。”
女子搭话道,眼神中重新展现出一份柔情。
黄思德沉思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这是失忆了么?”
“有那么不明显吗?”
女子笑了笑,似乎对这个尚不习惯与人类相处的妖有了几分好感。
“你还记得什么吗?说不定我能帮你些什么呢?”
“你不是在寻我的开心吧?”
“当然不会了。”
黄思德一脸的认真,她看不出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她点了点头,饶有兴趣地盯着他那双赤黄色的眼睛:
“你这小妖还真有意思,居然会没来由地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孤魂野鬼。”
“因为身处华夏,我们彼此都扮演着许多不同的角色,但不论如何,总有一个身份我们是相同的,我们都是堂堂正正的华夏公民。”
“那你这个公民的范围划得还蛮大的哦,你真的把自己当成人了?”
一只小妖居然蹦出了这样的言论,着实让她深感意外。
“因为我研究的对象不只是这个由人类构成的社会,更是整个华夏土地上所有的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共同构成的生命共同体。”
黄思德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副黑框眼镜,直接戴在了自己的鼻梁上,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好吧好吧,黄教授,那你能帮我找找我自己么?”
“乐意效劳,我们应该先去哪里呢?”
“就去云艺医院吧,那是我死的地方。”
……
对于两个有着法力的妖鬼来说,日行千里简直可以说的易如反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忘记一切的自己会记得这个地方,对于这个地方唯一的印象,只有白色的墙壁与天花板,白色的病床与窗棂,还有自己的死。
“你觉得,我们能在哪里找到有关你的线索呢?”
为了避免没必要的争端,黄思德也选择用幻术隐藏了自己的身形,两个隐身的存在站在医院冷清的走廊里,嗅着空气中消毒水的气息不知前路何在。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死在了这里的某间病房里。”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上面的花纹和周围走廊里的病人身上穿着的是同一个款式。
“你还记得自己是哪个病房吗?我们问问怎么样?”
黄思德找了个厕所,在里面解除了自己的幻术,穿着那一身中山装走了出来。
“哇,原来男厕所里面是这样的……”
穿着病号服的女子略显夸张地开着玩笑,从黄思德身后探出头来。
黄思德径直走向护士站,礼貌地按了按铃,向里面值班的护士询问起来:
“你好,我想找一个住院记录,能麻烦您调取给我看一下吗?”
“你是?”
略显老成的护士明显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对着他上下打量起来。
“哦,我是一个老师,有一个已逝的学生曾经在贵院留院观察过一段时间,我是来为她整理东西的。”
“那好吧,名字呢?”
看着那个彬彬有礼的男人的脸,护士实在不想拒绝他,便从桌子里抽出了档案。
黄思德看向身边飘着的鬼魂,鬼魂尴尬地摇了摇头,黄思德也只得同样地对着那护士摇了摇头。
“不知道?那还给人家收拾东西啊,电话呢身份证号也行?”
鬼魂同样摇摇头,黄思德一脸的窘况。
“也没有?名字没有电话没有,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人口普查吗?”
“这……”
尚不清楚如何与人相处的黄鼠狼有些茫然了,他可不知道在人类社会中行事需要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您看……我给您描述一下外貌,您有印象么?”
黄思德说着,开始用蹩脚的形容词为那个护士描述起了身边人的长相。
“大概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鼻梁挺高的,睫毛很长,是个女生,没有头发,大概二十来岁的年纪……”
“停停停,你说这个谁知道啊,就没有点什么明显的特征吗?”
那护士感觉有些不耐烦了,她甚至觉得这就是他在故意找茬。
“那……有吗?”
黄思德看向身边蹲在地上冥思苦想的鬼魂,从她的态度上似乎得不出个所以然。
“唔——”
鬼魂捂着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有关自己的一切,但绞尽脑汁之后,从记忆的缝隙中却瞧见了一丝端倪。
“郑兵于!你让她找找郑兵于这个名字!”
“郑兵于?”
听到黄思德转述过来的内容后,那护士若有所思地从其他的地方又掏出了几个厚厚的文件袋,一边翻找着一边说:
“叫郑兵于的男性有四五个,但是女的是一个都没有。”
“住院记录的话,基本都只有这两年因为胃病和偏头痛之类的慢性病住院的文件,没有长时间住院的情况。”
“和这个名字有关系的女的…….我看看,好像只有十四年前的一个得了乳腺癌死了的女孩了吧,我看看她叫什么啊……”
说着,那护士弯腰下去寻找起尘封多年的资料,而上面的两个非人此时也有些格外紧张。
“哦,她叫赵明鸢,是本市云贵大学里摄影系的学生,你要找的是她?你是她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