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虽有曲终人散时
“你叫赵明鸢？还学过摄影？”
离开医院的路上，黄思德不停琢磨着这个名字，而身边那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子则像是得到了什么宝物一样，不停念叨着那三个字。
“赵明鸢，赵明鸢，原来我叫赵明鸢啊。”
“怎么样，稍微想起什么了吗？”
“完全没有。”
毫不犹豫的回答，倒是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那……赵小姐你怎么想？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去那个学校吧，你不是想当老师吗？也顺便去应聘试试怎么样？”
听到这个名为赵明鸢的鬼魂的建议，黄思德稍稍托着下巴想了一阵，思索着点了点头。
“倒也不错，只是如果有什么问题或者发现，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当然当然，并且最后肯定会给你报酬的。”
赵明鸢摆摆手，十分大方的样子，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东西送给这个善良的黄鼠狼。
“对了，难得来城里，咱就坐坐车子吧。”
她自顾自地说着，径直走到了一个公交车站旁，像旁边的女学生一样文文静静地坐下来等车子。
“你知道吗？我感觉我不是第一次和人在这里等公交车。”
在黄思德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凑过来一起等车的时候，赵明鸢突然兀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怎么样，你想起什么来了？”
“很模糊，我记得我好想是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坐在这里等车子，然后我就很无聊，就莫名其妙睡着了。他居然没有叫醒我，而是直接把我背回了家里。”
“家？你曾经和人组成过一个家庭吗？”
谈论到这件事，黄思德明显感兴趣了许多。
赵明鸢肯定地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说：
“嗯，我敢肯定。而且啊，我和那个人的感情肯定也特别好，因为我和他在一起挺开心的。”
“也不知道在赵小姐离世之后，你的爱人会怎样活过自己接下来的人生呢。”
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二人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良久，赵明鸢干干地笑了笑，似乎是自我安慰地说道：
“没事啊，女人而已，没了再找一个不就好了嘛。他那人心大的很呢，估计早就把我抛到脑后了吧。”
“那你还记得那人的名字吗？或许我们找到他，就能多少更了解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不记得，而且我也不想去打扰他现在的生活。”
她摇了摇头，就这样否认道。
接着，似乎是要着急脱离这样的窘况，她忽然站起身来，遥遥地看向远处的马路，向着黄思德这边招了招手：
“快点来看，咱们这站来了，我之前就一直坐这趟车，没想到十多年了都没变化。”
迎面开来的是一辆绿色的贴满广告的出租车，从那颇为简陋的外观就可以看出它的确是服役了很长一段年头了。
在周围一大群人类的簇拥之下，尚有实体的黄思德被推搡着上了车子，随着左摇右晃的人群一起踏上了旅途。
而因为没有身体阻挡，赵明鸢则很是自在地站在了人群之间，从两个紧凑在一起的情侣之间穿了过来。
“我觉得，曾经的我和那人肯定就和这俩人一样，整天腻歪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也感觉时间过得飞快。”
“那赵小姐，真的不想去再见见那个人吗？”
“不是不想见，只是这十多年的时间了，早已该物是人非了。黄小哥，你得知道，人类的寿命可才短短不到百年。”
“可对于自己重要的事物，人也是会铭记一生的吧，你希望你在他心里是这样的地位吗？”
“当然希望了！”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可过后又犹豫了。
“希望，但也不希望吧。要是他真那么爱我，我不在了的话，他得多伤心啊。”
“也是，毕竟阴阳两隔，若是执念太深的话，你们双方都不会落得什么好结果的。”
黄思德喃喃自语，丝毫没有注意到赵明鸢盯着他的眼神越来越迟疑。
……
“啊，这不就到了吗？”
那个护士说得没错，从医院出来搭上车子，不到半个小时就能来到云艺大学的校门外。
“怎么样啊，这地方？”
赵明鸢颇为得意地为身边的黄鼠狼介绍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只是不太明白，明明是不重要的事情，她却能记得那么清楚。
“不错，幽深宁静，与都市里的喧嚣有相当明显的区别。只是嗅着那其中的书香味道，便能感受到其中厚重的底蕴。这就是大学么？”
“厉害吧，当时考上这个学校的时候分数线就擦了个边，真的险之又险啊。”
她叉着腰，好像自己还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一样。
“你看这里，道路两边种的全是樱花，只要一到春夏换季，漫天都是飞扬的粉色花瓣，别提有多浪漫了。”
“还有这里，这是我们学校里最实惠的食堂。现在价位不知道啊，反正十几年前你五块钱就能买一块净重三百克的牛肉芝士汉堡，直接满足感拉满啊！”
“往前面走是这个地方是天文台了，有天文台的学校其实不常见，但这座学校就算一个。这里的天台被称为云艺离天空最近的地方，不少摄影系的学生就是这里的常客啊。我记得，我和他就是在这里认识的。”
说着，她痴痴地抬起头，望着那结构复杂的天文望远镜，陷入了一阵恍如隔世的回忆。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年轻啊，年轻又普通，过着简单又幸福的生活。
五块钱的汉堡几乎成了二人午餐的标配，最常见的事情就是两个人一人揣着一个热腾腾的汉堡爬上六层楼高的天文台，坐在漆黑的星图下聊些有的没的。
他们早就说好了找个空闲时间去樱花树下拍一长串照片，结果直到毕业也没抽出过合适的时间。
对啊。谈到毕业……
他们早就同居过一段时间了，甚至连冷淡期都没有。
她曾不止一次地感叹过这一点，好像他们二人天生就是一对一样，如此接近着就能和谐而又快乐地度过此生。
作为执念，她将他的一切都遗忘得干干净净，却唯独记得二人一同散步过的街道，一同待过的天台，一同聊过的话题。
就像曲终人散，却仍有余音绕梁。
若是没了彼此，他/她的余生会怎样度过呢？
“我知道了，我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沉默许久的赵明鸢一把抓住了身边啃着二十块钱汉堡的黄思德，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
“带我去找他吧，不论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