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民国的冥婚新娘》
楚秾继续给几位长辈奉了茶水, 自己还没来得及坐下,门口忽然就听见了一阵嘈杂脚步声,慌慌张张地就闯了进来, 是守在沈老爷伺候的二姨娘, 她年纪大概才三十多岁,柔柔弱弱地捂着帕子哭泣:“不好了……老爷,老爷快不行了。”
“什么?”沈夫人立刻站起身, 鬓角斑白的头发藏不住, 身耳后步摇失控地晃荡了好几下,撞出了声, 她对楚秾说:“快, 清清,你随我一起去见老爷。”
“?”楚秾不解,为什么老爷有事,他得去见沈老爷, 但他想起来自己还套着冲喜的身份,他明白沈夫人把自己当做沈老爷的救命稻草了。
他是冲喜的贵妾, 沈老爷命里的劫难得由他带过去。
楚秾点了点头, 随着沈夫人去往主屋。
主屋也装点了红绸布,满目亮堂, 宽敞的宅院比百姓一家八口的平房还要大两三倍,里面来来往往都是伺候的仆人,药满了院子,满溢出来,楚秾闻着觉得呛鼻, 但他还是随着沈夫人一行人走入了院子。
偌大的房间里, 大夫的诊箱半开着, 他满头白发,胡子挂了一脸,满脸凝重地给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头把脉,长满皱纹的手指掐得紧,他的眉头皱得也紧,看见沈夫人来了,又垂头丧脑地叹了口气。
情况自然不乐观,沈夫人脸色也差了,挥了挥手让他下去,自己占了位置坐在床边。
沈夫人俯下身,凑过头对沈老爷说:“老爷,清清来了,她会来带你渡劫,”
“你一定会好的。”
说完,她就捏着帕子招揽楚秾凑过去,楚秾立刻上前,被沈夫人牵了手,指引着看床上的人,她道:“这就是你的郎君……他现下已经命不久矣了,需得你出力了……”
楚秾站着身,低头看躺在床上躺着,因为生命衰竭,苍老得很厉害的老头。
这个年过花甲,白发苍苍,褶子比头发还多的老人就是传闻中的沈老爷,而他的夫人满眼热切,心疼得很厉害,看着楚秾,全是希冀。
这老头一看就是要死的,百姓若是到了这种地步,都已经拿出积蓄去打棺材了,沈夫人竟还想替夫纳妾续命,纳得还是一个不过十五的小女孩。
真是大宗族才是欲孽深重,自私自利,很不要脸面。
他想到那位不过三十出头,还年轻得很的三姨太,想到她或许嫁进来时,也才十几岁,那时沈老爷只怕女儿都比她大了。
不要脸得很!
楚秾腹诽着,床上的老头又开售浑身抽搐,脸色发青,嘴唇一下子充了血发紫发黑,沈夫人一下就急得恨不得扑上前去,她一边给沈老爷擦着脸,一边急急推楚秾去角落的一尊香佛前:“你,你快去跪一边的佛祖像,诚心一点,老爷的命吊在你身上呢。”
“?”楚秾不明所以,但他还是跑到那尊佛像前,跪在了蒲团上。
沈老爷当即安静了,再没有任何异动,沈夫人含着泪,又哭又笑又激动,她一边给沈老爷擦脸,一边口中念念有词:“有用,就是有用……纳对了……”
“清清……你继续跪!好好跪!”沈夫人急急忙忙吩咐,又拉了大夫前来把脉。
“……”楚秾跪在香鼎中满插着香火的佛像前,看着病榻边的一出闹剧,觉得荒谬至极。
不信医理,反信小妾的膝下。
祈求的庇佑反而成了保命的手段,他没正经上过什么私塾,却也觉得这大户人家,着实荒谬得很。
楚秾心里思绪百转千回,然而面上却和顺听话,跪在佛像前,捏了佛珠低头跪佛。
沈老爷情况安稳了下来,大夫都瞪了眼睛,望着楚秾表情也不一般了,连忙开了药让丫鬟下人去煎。
楚秾皱了眉,看了佛祖一眼。
他这一跪还真有些什么?
不过这是好事,他是以冲喜的名义抬进来的,如果他没有半分作用,他只怕会被卖出去,沈老爷机缘巧合还真被他跪出了生机,这就是他的功劳了。
寄人篱下,总得抓点东西傍身。
楚秾动了动腿脚,继续低头跪佛。
佛像慈眉善目,金身华丽,圆润福态,在袅袅而升的香火前被晃动着面目,它像是在低头看着跪在蒲团上的信徒,信徒手里的檀香串一颗一颗地转动,轻微的碰撞声响动,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楚秾还在跪。
他根本不知,那尊佛祖像却早已经变了人,恣意妄为的邪神占了那尊像的位,低头看他并不怎么诚心的信徒。
神明却比信徒认真许多,几乎把跪成小小一团的信徒整个映进了眼里。
信徒低眼垂眸,乌发落了几缕在尖尖下巴处,沾了雪白色,桃花眼皮褶皱流畅,眼睫毛微垂,阴影散在眼睛处,鼻梁略微带有弧度微翘,唇珠红尖,指节透白,圆润指甲盖也略微带了粉,秾丽如三月桃花灼灼而放,泛香透骨,他越看越入迷。
真的很漂亮,远比他看过的任何人都要漂亮。
邪神起初只是又懊悔自己失控,想来试探这个对他而言十分诡异的小妾的,却一朝成了被叩拜的佛时,他却忘了最初的目的。
他哪里是神佛,他变成了在暗处窥人的伥鬼,阴暗的,不可袒露的,把人看得一干二净。
他仍旧记得,那团雪白破开繁重的衣物,会有怎样的柔软和粉嫩,肌理又是如何扭动,脊椎骨如何堆摆,又是怎么样的好看,那两团又怎么样的饱满。
他太知道了,因为他太知道了,他得意又兴奋,他像是得看到了珍宝一样,自己看得究竟多入迷,他自己却是丝毫没察觉。
楚秾跪了一天一夜,邪神身处佛像高台,低头看了一天一夜,受了他一天一夜的跪礼。
斗转星移,日夜交换,
邪恶的神明不知道蛊惑两个字的有何种的力量,他强大又自负,恶劣又自私,他连主神位都可以持平,法则无从奈何他,他太任性了。
所以他草率冲动的跳进了情不自禁的陷阱里,也不知道一朝一夕之间,谁成了信徒,谁才是被三跪九叩的神明。
而这时不过是他遇见这位凡人的第二日。
沈老爷的死期被推后了三个月,邪神违背了法则,私自篡改了一个凡人的宿命,强行用神力吊住了他的生息。
为了一个冲喜的小男妾过得安生。
小男妾跪得睡了过去,弯着背,脸摇摇晃晃的,安静又乖巧,邪神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缓缓抚上他的脸……
下一刻,有人推门进来,哐当一声,楚秾立刻就被吓醒了,睁开眼挺直腰背,回头看过去,正好错过了那只伸出来的手。
沈夫人一大早就醒了,沈老爷情况不错,她心情也好得很,特地带了早点跑来主屋给楚秾吃,晃着手帕招呼楚秾过来吃早点。
楚秾醒了醒神,回过头看了佛像一眼,那只虚空中伸出的手已经撤了回去。
楚秾应声起身时,膝盖作痛,险些站立不住,他略微停了停,适应了酸痛感后,去了餐桌。
邪神才走了。
……
夜晚时,安静得只有虫鸣和风声,春天渐渐深去,露水沉重,空气里总漫着一股子潮气,白日里烘晒过的被子,盖在身上很暖和。
楚秾膝盖跪得发疼,白天闹腾着到不觉得如何,夜晚深静,要入眠时,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绵密的痛感扎了过来,扰得睡眠不得安定,即使昏睡过去了,眉头也一直皱着,时不时动动腿脚,又动痛了,就轻微哼哼。
夜晚太安静了,有些乱七八糟的神和夜晚融在一起,他潜入了一个凡人小妾房间,站在他的床边看小妾许久。
还是觉得漂亮。
乱七八糟的神掀开那层薄被,看丝绸睡裤掩盖间那双缀满青紫的膝盖,凉意拂过,疼痛被消了下去,楚秾脸色终于好了许多,安然睡了过去。
那位神却没有放开他圆润的膝盖,反而顺着细腻的皮肉往下滑,掐住了那骨节微露的脚踝,又细,又白,还带着红,正好他虎口就可以扣住,整个手掌可以包住后脚跟。
他想掐这节脚腕骨已经很久了。
床上沉睡的人不安的动了动,却没挣脱,毫无任何作用。
邪神手里的力气加剧,他更加不能动弹了。
沉夜,总是有些漫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