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突围
01
都不知道这是技术域的第几百次会议了，技术域总长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可能本命年就是这么丧吧。
虽然他是科学工作者，但是他的老母亲却是货真价实的有神论支持者。半年前还花了五百元给他算了个命，说他今年好的很，在家躺着都能升职加薪。
现在目测，在家躺着是不可能的了，升职加薪肯定也是想都不要想了，升天加工作量才是真正的一期一会，如约而至啊。
他都不明白这个星球都进化到异时代了，为什么还有算命这种事情，为什么人类都被科学技术包围了，还是有更多人把一切希望交给神明... ...
这种不明白就像他们域的小伙伴们不明白他们年轻人的头都累秃了，连对面监测域总长的头的秃了，为什么他们总长还可以保留半环岛的发型一样。
他们很好奇，他们总长是怎么保住他后脑勺上的那半扇发量的。
“我不赞同我们对异世界的各种权限是异世界自主运行导致的锁死。我也不赞同异世界在没有完成推演的情况下就能自动进入自主运行状态。”一个技术员小哥哥说。
“你有什么依据？”总长问。
“目前没有找到任何依据，或者说证据。”
技术员小哥哥“证据”一次出来，很多人露出“原来你也这么认为”的表情。总长一看这气氛，心下也有了些想法。
“你说说你的想法。”
“虚拟世界的基底就是代码，在一轮推演完成之前，它根本没有可能脱离人工设定的代码进行自主运行。相当于现在的虚拟世界还处于初代机器人的状态，根本没有思维能力和脱离人类指令的行动力。”
“我支持这个说法，按照合理情况，目前的虚拟世界只能按照指令运行，不可能有任何自主行为。”
“但是它现在确实在逐步的完成完全自主化。”
“这就是异常！”
“说说你们的怀疑。”
“我们怀疑要么是有内鬼，要么是有另一拨人在同时控制虚拟世界。”
“我赞同这种假设，我认为在很早之前就有人私下里，或者说另一波人在同时控制虚拟世界，所以导致了实验对象20岁自爆的情况发生。”
“对，从监测域同步给我们的信息来看，目前虚拟世界存在着一个关于‘神知’的预言，这个预言是从很多年之前西域传出来的。”
“我们传送干预者，按照虚拟世界中的时间来算，不超过十年。这个预言在我们第一次传送人类进去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即使是3号干预者叛逃后做了什么事情，也是她知道了这个预言，然后借势或者说利用了这个预言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所以我怀疑在异世界，有我们不知道的人利用病毒或者入侵的方式篡改或者添加了代码。”
“篡改肯定是没有的，只能是添加，我核对过源代码，并没有异常的修改记录。”
“那就是添加，然后设置了屏障或隐藏病毒，我们这边读取不到却真实存在。”
“但这只是我们的假设，目前为止没有查到任何添加痕迹。也不知道幕后之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技术域的小哥哥们集体挠头。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小光头，好多人早养成了有事没事薅头发的小习惯，后来头发没了，他们就买了假发。
再后来定居在实验室里了，变成了24*7的加班狗之后，那些没有意义的修饰就变成了还要浪费时间打理的累赘。
最后假发套们就不是戴在头顶的飘逸了，而是变成了放在手边，可以随手拿来薅几下解压的存在。
此刻就有好几个小哥哥薅着手中的假发套，陷入了沉思。
“暂时不想背后之人的目的。”思考了一会儿，半环岛总长说：“我们现在就假设你们的猜测是成立的。”
“那么在破解不了他们的隐藏代码的情况下，我们能尽快解决几个当下面临的问题？”
立刻有人站起来在小黑板上罗列起来：
1、失联，两个世界间无法互相同步信息；
2、失控，实验室失去了对虚拟世界操控的多项权限；
3、脱轨，虚拟世界已按照另一方势力指令运行或已脱离实验室主故事线在另一方势力操作下进入了自主运行状态；
4、内鬼或入侵者
5、隐藏代码
... ...
经过这么一通罗列，大家发现他们面临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果然，无论什么地方，出现内鬼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如果假设成立，那么内鬼一定是有的。”
“对，就算不是我们实验室之中的人，也是有条件或者有能力接触到我们项目，或者能共享到我们的信息的人。”
“对，源代码是加密的，系统操作需要有权限。况且我们还有报警系统，除非这个人就是在实验室内部、用我们的系统、用我们的网络添加内容的。如果是在外部，我们的报警系统为什么没有报警？”
“在内部操作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太小了。如果我们怀疑，想查也很容易。”
“如果是外部，那说明这个人能接触到我们项目，不然的话，这背后的人就真的太厉害了。”
“这么厉害，那他们自己都能立项了，跑来搅和我们这个半吊子项目干嘛？况且不是说我们这是一个不以盈利为目的的项目吗？连收益都不会有，还有什么可惦记的？”
听到这里，技术域总长皱了皱眉头。政府说的是非盈利性项目，但是毕竟投钱的不是国家，这么大的项目，烧钱也是确实是要烧的。
由企业投资的项目，会不以盈利为目的么？当企业家是志愿者么？有拿这么庞大的一笔钱做公益的么？还一下子把人都送走了，再来一波记忆消除。那么那些企业家图什么？
他想到这里，心中有点不安。甚至有点害怕这里面牵扯到的利益关系会波及到他们。
他们这些人就是搞技术的，他的小伙伴们很纯粹、技术也很纯粹。
但技术和人从来都不能脱离到利益之外，无论这利益是钱、是权、是荣誉还是什么，技术的发展和运行需要钱，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欲望... ...
“能名正言顺的接触到咱们这个项目的能有多少人。政府、资方和我们。”
半环岛总长一个溜号，大家都已经跑到抓内鬼环节了。他轻咳了一声，打断大家：“暂时不找内鬼，就说现在能突破哪个问题？”
确实，最重要的还是要解决问题。内鬼虽然要找，但总不能一直找不到内鬼就让项目一直停滞吧。就这么躺平了，谁都不会服气。
尤其还是在怀疑有人背后使坏、拖后腿的时候，大家更是想狠狠地反击。
“如果我们的假设成立，那么我们修复联络系统的时候就不能单纯的修复。还要反击。”一个技术员小哥哥提出了一个方向。
“怎么说？”半环岛总长问。
“之前我们都觉得联络系统坏了是因为有漏洞，一直在专注于查错和修补。但我们自查之后已经加了补丁，并且解决了所有漏洞，还是没能恢复沟通。”另一个技术员叔叔解释道。
“对，所以我在想，如果是有人刻意阻碍我们和虚拟世界之间的沟通，那么就是他们在我们之间设置了一个隐藏的屏障。”技术员小哥哥继续说。
“这就说明我们下的药并没有对症。”
“就是这个意思。我们一直在修改我们自己的错，现在改无可改了也还是没能修复。那么说明出问题的不光是我们自己。”
“所以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把方向转为攻击。我们假设有一个背后之人通过设置隐藏代码或者病毒的方式在两方的联络系统之间设置了屏障，那么我们现在就集中火力尝试突围。”
“假设前方有阻碍物，那我们就写攻破屏障的代码，先攻击、再传递！”
“突围？”
“对，突围！”
02
逐辰他们几个受伤确实重，三个人昏迷着，一直没有醒。
凌肆虽然也是重伤，但因为是异世界传送来的人，并不是穿越来的，所以基因和体质比这些超古代人好了不止几个层次。搭配上空间的修复力，没几天她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之前派金锞子回去送信儿。边境那边派了马车和人来接他们。算着日子也差不多了，凌肆跟沈冰凌商量一下，得出空间在马车里等人来接。
空间的事情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如果可以，她更不希望辰司南和云成也知道这件事情。
“我估计最晚今天下午就会有人来接我们。我计划的是咱们都出去，到马车里等人来接。”凌肆躺在隔间里，支个二郎腿儿，翘起的脚一点一点的。
沈冰凌躺在她身边，侧着身，面向凌肆，她胳膊支起来撑着头。视线比躺着的凌肆高一些。
两个隔间之间的帘子是拉开的，沈冰凌视线投向那一间还在昏着的三个人，面色看起来好了很多，高烧也都退了。
“他们三个目前情况还是比较稳定的。逐辰和云成就是身上有伤，高烧退了就没事了，之后也就是养着就好。大概这一两天就能醒。就算出去之后马车颠簸一些应该也没有大问题。”沈冰凌说。
“小主子的状况有点复杂，他可能过一阵子才能醒。主要是这次受伤太严重，诱发了他的毒。相信这次毒发是他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我是说极冷极热状态。所以他这次毒的爆发比之前的每一次都严重，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到底是有些伤身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这是其一，承受不了颠簸是其二，还有一点，主子的这个空间很养人，喂进去的补药吸收也好，如果出去了，效果不一定好，恢复会慢一些。”
“我之前让锞子带信儿回去，把老卓给叫过来了。行程紧点他应该很快就会到边境跟我们汇合。”凌肆说：“本来也是想你一个人要照顾这么多重病号怕是忙不过来。有他在更稳妥一些。”
“卓神医要来了么？太好了，我早就想跟他老人家学两手的。主子，您说他老人家肯不肯教教我啊。”沈冰凌一听卓神医会来，眼睛瞬间亮了。
“老卓不藏私，你求求他，他会教你的。”凌肆笑着回答。
“但是你刚才说辰司南的情况，我看你还是跟他待在空间里吧。”凌肆说：“你带着他在这里休养，等之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你们带出去。”
“老卓跑不掉的，之后的行程他都会跟我们一起，你有的是机会。”凌肆补充道。
“我计划的是到达边境之后，逐辰和云成休养，我要先去西域一趟。大概半个月左右吧，等我回来了就把你们带出去。如果辰司南提前醒了，你可得帮我把空间的事情糊弄过去喔。”
“主子，你去西域干嘛，是要报仇么？”沈冰凌有些担心，直接坐起了身子，一脸担心的看着凌肆。
“逐辰和云成都不在你身边，西域人那么难缠，你不能一个人去啊。”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可不是有仇能攒着过年的人。这次我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此仇不报，这口气不出，我饭都少吃好几碗呢。”凌肆咬牙切齿的说。
沈冰凌却心中腹诽，并没有，你不仅一顿吃的多，一天还要吃好几顿。
什么早饭，中饭，下午茶，晚饭，宵夜，小零嘴儿的，听都没听说过，一个劲儿的给自己加餐。
主子啊主子，你可真是太认不清自己了啊。
“你不必担心我，咱们人手有的是。我看看情况，这仇怎么报还是要看对方到底是谁。”凌肆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想，管他什么身份，让她抓到了就锤爆他的头。
她到现在都觉得肩膀在隐隐作痛，她预感到这次会再会“老朋友”。会是谁呢？那个卡车司机？护士？还是教授？
卡车司机咋咋呼呼的根本没脑子闹出这么多事，第一个就被排除了。凌肆把除了她的7个人在脑子里挨个过了一遍，锁定了几个人选。
她眼睛眯了眯，脑子里瞬间冒出了千百个反击的方法。
... ...
来接他们的人果然是午后就来了。锞子回南疆找卓神医了，这次引路的只剩下了小金，领头的人是逐月。
逐月看到马车里昏着的两个人，尤其是看到还在昏迷的逐辰，那一张胡子拉碴的憔悴的脸，有些心疼，眼眶都红了。
他们几个明暗线的主事是最早凑在一起的。虽然入伙儿分先后，但都是在凌肆激活空间之前，一穷二白，艰苦奋斗的大苦逼时代，一起拼着血肉之躯打天下的。
他们几个人之间的感情格外亲厚，平日里虽然互损互掐，但遇到事儿是真的往上冲的。
尤其逐辰，他个性沉稳、武功高强，长得也是他们男人堆儿里最好看的。虽然没人知道他到底多大，但他总是用拳头教那些人叫哥。作为哥，他也确实非常照顾他的小弟们。
现在他伤成这个样子，看到的兄弟都难过的想抱头痛哭一场。
“主子，是属下无能。到现在都查不出来西域到底是谁在作怪。”逐月气的拳头死死的握着，眼眶通红通红的，看得出是在咬牙忍着不哭的。
“大概9年前出现，背后有一个庞大的杀手组织，在毒术方面有能力也有资本投入研究、可能具备一些特殊技能，总能搞出一些这个世界没有的新奇东西或者点子的，西域没有这样的人吗？”凌肆问。
“我们按照您说的线索去查了，但是民间和江湖帮派中确实没有这样的奇人。”逐月说着，羞愧的低下了头。
凌肆眉头紧锁，心中不断的梳理着线索。她掏出从黑衣人那里搜到的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看着像铁块又好像有些区别。
“这是什么你知道么？”凌肆问逐月。
看起来他们是想用这个阻止她进空间，然而她试了，不好用。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法器，难道用之前还得念咒语么？
无论她怎么尝试，她都能自由出入空间。
“这应该是玄铁。”逐月仔细的看了看说。
哦吼？玄铁？陨石？什么意思，是想用磁场扰乱空间系统？
凌肆又开始想不通了。传送过来的8个人里没有科学家也没有搞宇宙航空航天的吧？
“主子，这东西您是哪里来的？”逐月问。
“黑衣人身上的，几个头领身上都有一块这个，不知道干嘛用的。”凌肆说。
“这种东西如果能搞到手一般都会做武器的，但是分成这么小块的用来干嘛确实不太清楚。”逐月翻来覆去的看，像是要识破其中奥秘一样。
凌肆心说，这块石头是用来对付我的。你不用看了，我研究过了，就是一个铁块。
“不过主子，这东西可不是很好得到的。普通人连一般的铁都得不到。更不要说这种玄铁了。”逐月若有所思的说：“这种铁，连官窑都不会有。如果有这样的东西出现了，只可能送到军营进行特殊炼制的。”
“我们之前一直把方向锁定在民间或者江湖势力。但西域善毒。多数江湖势力也是在毒术方面深入发展。研究武器、跟矿资源有接触的非常少，民间就更不可能有了。”逐月说。
“这么说，能符合条件的，只能是... ...”凌肆琢磨着逐月的话。
“皇室和军中！”逐月说。
皇室！他们这一批人是传送又不是穿越，传送过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皇室身份？难道是穿越成婴儿调包了？
不可能啊，她的情报组查来了很多各国的详细资料、甚至一些皇室秘辛。西域根本没有9岁、10岁的皇室人啊，西域皇帝的后代最小的都在十八九岁了，哪怕9年前调包了，那个时候也都有9岁、10岁了，这么大的孩子掉包看不出来？
军中？军中也没听说有什么奇人吧。如果这个人在军中，西域军队武器和战力与之前几十年没有任何突破或改善。这人带着异世界记忆和技能，在这么低端的冷兵器时代能忍得住不做任何改变？
武器没有任何优化，可能是因为在异世界就不懂这方面的事情，毕竟跟军队有关的只有她一个。那么医术呢？
凌肆已经确定这个幕后之人必定是这次传送过来的另外7个人之一了，这个人潜伏了近十年，且十年来拥有这么多高手的事情被捂得严严实实的，成了无论是江湖还是各国皇室都不知道的存在。直到现在开始活跃起来，才被他们盯上。
这显然是故意暴露的，宣战。
在没有空间助力的情况下，拥有了一个武力值卓绝的暗中势力，毒术方面目前来看也不平庸... ...
如此深的心思、沉得住气的心性，这人的目的一定是早早就定好的。那么这人究竟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如果只是因为不想回去，那么这人已经做到了啊。在虚拟世界中生活了近十年，异世界实验室那边的意思足够明确的了，无论生死、无论是否叛逃，他们都不会召回、强制或者制裁。
十年没有任何措施的异世界，这意思表达的足够明显了吧。
凌肆想不通这里的猫腻儿，她只是觉得这个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这个叛逃的干预者的目的也不会那么单纯。
“查！西域皇室的人。男女老少一个不落，都查。军中只查高级将领以上的人，权势太低根本做不到这些事情。两天之内给我反馈。”凌肆说。
“是！”逐月早已写好小纸条，叫来锞子，把命令传了出去。
03
凌肆他们一行人很快到达边境安顿下来。距离西域境内越近，气温有所回升。几乎看不到像北狄那样厚的积雪了，凌肆恢复了男装打扮，决定告别肆公子的肥腻。
肥肉马甲下线了，凌肆看着被戳的千疮百孔还带血的一坨假肉，心中有些不舍。毕竟是她下了功夫研究出来、亲手捏的战甲。
这些年，陪着她签了一笔又一笔的大生意，陪着她参加了好多个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应酬，很是有感情的啊。
“怎么，决定脱马甲了？”逐辰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声音也很虚弱。
他是到达边境，安顿下来三天之后醒的。看到他醒了，大家都很高兴。为了庆祝，凌肆亲自出手帮他刮胡子。
然后逐辰再次光荣挂彩，满脸都是凌肆“不小心”、“手抖了”留下来的刮痕。还不如不刮呢，一个拥有浓密胡子的大叔，和一个胡茬东一块、西一撮还带刀疤的大叔比起来，还是前者更正常一些。
逐辰也就是行动不便，不然他是真的想跳起来狠狠的“钻”凌肆一顿。
“夏天快来了，穿着实在是热。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脱马甲，再好不过了。”凌肆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怎么，说你借着受伤减重30斤？”逐辰笑话她道。
“不可以么，我可是受了好几处货真价实的重伤呢。你昏迷了不知道。我惨的啊，流的血都有30斤。啧啧啧，别说还要各种跑来跑去、掉悬崖、爬悬崖... ...”凌肆认真的细数她的辛苦。
“对对对，那么高的悬崖，我可是两条胳膊两条腿儿的生生爬上去的呢！掉个三四十斤的有什么不合理的。”凌肆说的理直气壮。
“哎呀，你们这种就知道闷头睡大觉的怎么会懂我这种勤劳的小蜜蜂的心酸。”
逐辰认真的听着她的话，眼神幽深。他心中的痛惜和心疼从来都不会流露出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希望自己变得强大，他甚至期盼自己一夜之间就变得无敌。
因为只有那样才能保护的了身边这个充满谜团的姑娘。
她的心好像很大，在这颗很大的心里，似乎放着一个非常大的目标。逐辰不知道那个目标具体是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凌肆要做的肯定不只是为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而做的。
那种肩负着很多人很多人的命运的责任，逐辰想象不到，但一起走过的将近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他感觉到。
那种肩负了巨大使命的压力，她用行动回应着，却从来没对任何人诉说。
所以让他渐渐有了非常急切的想要变得无敌的愿望。因为他只有变得无敌，才能在未来的无数个像这次或者更甚于这次的时刻，在她的身边守护她，护住她。
她要做的事情，如果真的那么宏大，宏大到要把天都捅破一个窟窿，那么他，要如何追赶才能与她并肩？
每每想到这些，逐辰都心揪揪到不行，他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无敌，甚至不知此生他能不能无敌。
但是他知道，凌肆不会等他，不是她不想等，而是她要做的事情不允许她等。
那么他就只能尽可能的拼上他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命，拼尽全力、拼尽一切的护她。
... ...
云成比逐辰晚醒了两天。
睁开眼睛之后一声不吭，肚子上传来剧痛，身上也有好多地方感到很痛，他咬牙挺着。脑子里在梳理着他残存的记忆，眼睛打量着他躺着的屋子，耳朵还在挺着周围的声音。
“他怎么样了，怎么还没醒？”一个声音问，很耳熟，但他此刻脑子很乱，嗡嗡的有点反应不过来。
“按理说应该很快就醒的啊。哎呀，老夫、老夫... ...”另一个声音很苍老，非常陌生，还有点紧张。
“算了算了。啾啾，把老先生送回去吧。”那个有点熟悉的声音说着，朝他的房间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到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啾啾，老头子还没到么？”那个声音停在门口，朝外面大声的喊。
“主子，爷爷下午就到了。”一个小女孩清脆爽朗的声音响起。
“知道了，送老先生回去吧。”
“好嘞，主子。”声音脆生生的，真好听。
主子？应该是凌肆那个笨蛋吧。云成心里想着，暗暗松了口气。
听声音生龙活虎的，自己看起来也被照顾的很好。他家主子应该也没事了，不然这个死胖子还有什么脸在这里这么悠闲。难道不应该以死谢罪去么。
正想着，外面的人推门而入。毛手毛脚的，一举手一抬足都会搞出巨大的声响，云成蹙着眉盯着门口的方向，想要等人一进来就骂他一通。
可是进来的并不是他预想的胖子，进来的是个身形很瘦的，个子不算太高的男人。因为逆光看不清脸，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放的应该是茶壶杯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人是谁？！
不会是被陌生人救了吧？那小主子呢？小沈大夫呢？死胖子他们呢？
他记忆的最后是跟小沈大夫一起掉下悬崖了，但是那个时候他看到死胖子和逐辰已经赶到了，他们不会丢下小主子的。
“哎，也不知道你这个狗东西要趟多久... ...”那人一进门就嘟嘟囔囔的碎碎念着，这口气明明就是死胖子，可是,,, ,,,
云成越想越晕乎，还有些小主子不会出事了吧的惊疑。
“等你醒了，我也帮你操刀。给别人刮胡子这件事情嘛，一回生二回熟。”那人转身，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东西，是小刀？！
云成大惊，他忍着身上的剧痛，心中警惕，暗中作出了防御的动作。
“但是我得把人都叫来才行，没人围观那多没意思。”那人一边说着一边举着小刀向云成的床边走来。
云成猛地盯住那人的脸，想看看到底是谁。被子下面的手已经握成拳，做好了是敌人就揍的准备。
？？？？？？
这张脸！
要说起来，这张脸更有那个死胖子小时候的影子。要说死胖子的那张脸看着像小凌肆，那只是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胖走形了，只能隐约的看出小凌肆的模样。
但面前这个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小凌肆。虽然还是一身男子装扮，性别还是从女变成了男，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是凌肆。
表情和口气，呃，还是那么的吊儿郎当和欠揍。气质这东西真是不容易改，这面皮长得再是好，痞子就是痞子，好看也是痞子，一夜也变不成翩翩佳公子。
虽然不知道他自己昏迷了多久，但眼前的凌肆和记忆中的死胖子，会是一个人么？他不会还有个双生兄弟之类的吧？？？？
云成有些头疼，如果是兄弟，他真不知自己跟这凌氏兄弟是什么孽缘。他甚至想，他实在是厌烦死胖子凌肆，看在凌将军满门忠烈的份上，他倒是可以试着跟这个凌家兄弟做个朋友什么的。
可这贱兮兮的表情......跟死胖子简直一个模子刻下来的，一个胖版一个瘦版，看起来一样的让人心烦，谁也不输谁。
就在云成思绪翻飞的时候，那人已经走到了近前，看到他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眼珠子，不禁失笑。
“哎呦喂，云成大睡神您这是终于醒了啊。都醒了怎么不吱一声啊。我这还以为您要睡到天昏地老呢，都在想是不是得赶紧去狎春亭分部找个顶顶漂亮的姑娘来给你个香香啵，才能把你吻醒咧... ...”
这阴阳怪气的娘娘腔口气，不是死胖子凌肆还有谁！云成气死了，瞪着凌肆不想说话，却又充满疑惑。
“怎么，睡一觉起来就不认识本小爷了啊？！你这么无情的么，又不是跟姑娘睡了一觉，也没沉醉温柔乡，怎么一醒就不认人了呢？”凌肆戏谑道。
云成恨得咬牙切齿，一醒来就听这个混蛋说荤话，真想一掌劈死他。
“嗳嗳嗳，你这么凶的盯着我干嘛，还没认出我来啊？”凌肆说着，又向前靠靠，俯身看着云成，一脸贱兮兮的笑着问：“你不认识我了，那你还认不认识我的小兄弟啊？”
说着手就伸到腰间，作出了要掀袍子扯裤腰的动作。
“滚！”云成使出浑身力气，大吼道，声音很嘶哑。
“诶，好嘞！”凌肆直起身，听话的转身就往外走，速度快的，像火烧屁股了似的。
“回来！”云成气晕了头，才想到他还没问小主子的事情呢。
“怎么？大睡神有何指教？”凌肆停住脚步，他肩膀靠着门框，回身望向躺在床上的云成。
“主子呢？”云成问。
“这才想起来问啊。”凌肆打趣道。
云成气死了，不想理他。
“放心吧，你家主子好的很，但是他这次毒发挺严重的，还要休养，小沈大夫陪他在安全的地方养伤呢。你大可不必操心。”凌肆说。
云成虽然烦凌肆，但他很信任他。还有沈冰凌陪在主子身边，让他更放心一些。只要能保证安全，沈冰凌在主子身边比这死胖子去陪主子，更让他放心。
云成可不想好了之后看到他们家主子被死胖子带去妓院养伤，他总觉得，跟凌肆一起久了，主子的身心都会污。
“我昏了多久？”云成问：“还有你，怎么回事？”
“你睡了很久，逐辰也是，他比你早醒两天。”凌肆头也靠在了门框上说：“我嘛，就像你看到的这样呗。这次我们吃了大亏，都遭了不少罪。连小冰冰都惨到不行，幸好有她在，不然咱们谁也活不成。”
“咱们几个都活了，马活了三匹，死了一匹。但是有一匹怀孕了，它们回北狄了。”凌肆的声音变得有些悠远，安静的房间里，她的声音不再戏谑轻佻，而是多了几分伤感。
是啊，他们吃了大亏，遭了不少罪。
“是谁？”云成问。
“西域的人呗。具体的还在查，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和逐辰好好养伤，赶紧好了你得去把你家主子接回来。”
“小冰在你主子那里，下午卓老头会到。我把你俩交给他就要先去西域一趟，你俩安分些，不要做节外生枝的事情。”
“嗯。”云成低声说，他沉默了一下，又低声说：“辛苦了。”
凌肆无声的笑了笑，说：“你也是。”
她转身出去了，云成听到她在门口大声喊了一嗓子“哎，大家伙儿都过来啊，云成醒了。”
“啾啾，弄盆温水来。”
不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然后一群人涌了进来，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十二、三岁的样子，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云成看到逐辰也被人扶着一步三摇的走进来，找了把椅子坐在了能看到床上的他的地方。
逐辰笑吟吟的，但是脸上，呃，他远远的看着，怎么黑黑白白，一块一块的。是胡子没刮......干净么？
“对对对，水就放这边。”凌肆边指挥啾啾，边晃着手中的小刀。
云成觉得头好晕，被一大群人围着，被凌肆不怀好意的盯着看... ...
“哎，我看还是不要我动手吧。他看着这么惨，总不能再在他脸上添几处刀伤吧。”凌肆砸吧一下嘴儿说：“来，啾啾，你来主刀吧。”
“啊呀，主子，这可不行。我都没给人刮过胡子的哇。”啾啾吓得，直摇头。
“一回生二回熟，来吧啾啾。”凌肆把刀塞给啾啾，轻轻推了她一下。
啾啾有点紧张，但还是弯下腰准备给云成剃胡子。云成满脸满身的抗拒，他想动手阻止，却被凌肆叫停。
“我劝你不要乱动喔，看看逐辰就是例子。你现在的状况，啾啾一巴掌都能把你拍晕，还是乖一点才能变漂亮。”凌肆威胁到。
云成白眼一翻，此时好想再晕死过去。
在一屋子人的笑声中，云成也得到了一张大花脸。
他心想，明明动不动都跟逐辰没什么区别。
“很好，啾啾，以后这个人就归你了，你们可是有刮胡须的情谊了，你要好好照顾他喔。”凌肆说着，招呼着众人出去了。
啾啾做着最后的收尾，她觉得自己又点亮了一个新技能，很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