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飞山问剑
说起南海,李清立马便想到了慧净和尚。
这位不禁杀生的佛门高僧,是他来到这方天地所遇见的第一个大唐百姓。亦是第一位炼气士,修为深不可测。
听那和尚自己说过,南海之外有一片海域叫无垢海,海上有一座山叫方寸山。山中有一个世界,叫不烬佛国。佛国之中有佛子一万八千人,信徒三百六十六万九千人。众生和睦,其乐融融。
当时在聊到这些的时候,李君寿还特意问过慧净和尚。既然那不烬佛国如此玄妙,佛国世界当中的百姓,可否能得长生?慧净和尚便说,“娑婆世界,众生悲苦,世人皆有生老病死,不得解脱。但只要入得佛国,便可得寿元一甲子,亦不受那六道轮回之苦。若还能得法,自然便可证长生。”
李君寿听完后是震惊的,他早年为了治学,便从中原迁居到南楚一带,参加过科举,得了个通儒院大学士的功名,是正儿八紧的读书人。他曾专门到户部待了几个月,查阅过历朝历代各州县百姓的平均寿命。即便是在富庶的楚地,老百姓能活过三十岁的也不多。
尤其是到了唐末,各地农民起义,诸侯争霸,死的人就更多了。别说是熬到花甲之年,大部分人在二十岁前,就已经没了。
什么叫“百年浑似梦,七十古来稀?”
慧净和尚看似风轻云淡的一甲子,恰恰显示出了不烬佛国的通天造化。
虽然李天香离去时并未明说缘由,但李清知道,十有八九,是和方寸山、不烬佛国有关的。
澧县城头,一个鬼鬼祟祟的粉袍男子,喝着酒,突然出现在了城楼上。
城门守卫陈禄似乎早就知道有人要来,听见了男子走路的动静也不奇怪。抱着刀,斜靠在墙上,眺望着城外的远方,双眼迷离,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李天香走到近前,连招呼都没打一个,便笑话陈禄做人太闷,活该一辈子打光棍。并指着城外的几座大山,对汉子道:“一个小小的澧县,水浅王八多,哪里藏得住蛟龙?何不翻过这几座山,多去看一看这大千世界。万一被你骗到个姑娘,也好传宗接代不是?”
汉子没有搭理他,只是抢过男人手中的葫芦,灌了一大口,又连道了两声“好酒”。李天香旋即白了他一眼,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明天。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个家喽。”
“先生今日为何如此絮叨?往日的你,可只会对我说,这天大地大,何处不红尘,何地无花柳?这姑娘满大街都是,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找个娶喽。怎么,数月不见,先生立地成佛了?”
“嘿嘿嘿嘿,没事算了一卦,心头堵得慌,便想找个脾气好的念叨念叨。小禄禄啊,没事就多出门走走,别老待在这鬼地方。这守大门的买卖,不适合你。”
李天香说到这,一把夺过汉子手里的葫芦,转身离去。当真是来也潇洒,去也潇洒。陈禄没有送他,甚至连头都没有转动一下,目光依然平静。
“先生要我走,可我又能去哪呢?我的家,就在这里,就在这小小的澧县啊。”
叹息过后,汉子缓缓闭上双眼,脸上并无半点波澜。
李天香走后,天地的另一头,不知远在这澧县几百、几千里的一块巨大平原上,一座气象恢宏的城池突然开启了大门。
那简直就是一头匍匐于人间的庞然大物。方圆百里之境,城墙高耸,金碧辉煌。光是那徐徐打开的城门,便有数十丈高,重如山岳。
更奇妙的是,整座城池上空,悬浮着无数座大山。那大山与大山之间,首尾相连,在极高的天幕上,宛如一条即将昂首飞天而去的神龙。
四方烟云缭绕,时而有金霞满空,说不出的气势磅礴,仙意盎然。
而在那群山之间,一道道剑光四处飞掠,似有仙人在御剑飞行。再往外看,偌大的城池八面环水,每一条江河都呈现出游龙之势,蜿蜒百里,仿佛是那天下龙脉之根。
城池的正中央耸立着一座剑形高楼,如一口无鞘之剑,高达三百六十丈,方圆十余里。剑柄朝天,剑尖触地,通体玄光流转。
此时,两名长衣男子正站在这座建筑的最高层,一黑一白,皆是负手而立,死死盯着一个巨大的圆盘。
二人身后是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雕梁画栋,屋顶极高,四方极宽。窗外便是云海,有彩霞缭绕,白云苍狗。
“师兄,这问剑盘上的显化,会否有误?武陵源一带,怎会突然出现如此强烈的剑气?”
身穿白衣的男子青年模样,容貌俊俏,但说话的神情却十分古怪,甚至还有一些忧虑。一旁的黑衣中年人旋即摇了摇头,表情威严,语气更是凝重。
“不可能,问剑盘乃是天外玄铁所造,是我玄天剑宗第一代祖师的镇教之宝。既是最好的先天剑胚,亦是最好的寻剑石。千百年间,不曾出错。那道剑气,尽管瞬息而逝,但正因为太过强烈,才足以被问剑盘捕捉到气机。”
“既如此,师兄有何打算?我若没有记错,已经有近两百年都不曾出现过这等强大的剑气了。上一次,还是在东晋末年,被那人得了八荒游仙剑,才稍稍惊动了问剑盘。只是,根据圣碑上的记载,八荒游仙剑亦非那把传说中的灭世之剑。而且剑气较弱,亦不如今日”
白衣青年缓缓说罢,旋即长吸了一口气,转身望向窗外。黑衣男子则伸手朝那磨盘形状的石头一抹,其上顿时浮现出了一幅山河画卷。只见他安静的看过片刻,心中似有了决定。这时,宫殿大门外跑来了一个白衣仗剑的少年,远远便叫了声师尊。
黑衣男子点点头,示意少年上殿。
“启禀师尊,大唐皇帝座下使臣,左武卫大将军,翼国公秦琼来见。”
“人在何处?”
一听到秦琼两个字,原本还在远眺窗外的白衣青年连忙开口询问。那少年看了一眼自家师尊,见之点了点头,这才对着青年俯首行礼,恭恭敬敬道:“回师叔的话,尚在剑心池等候。不过将军似乎脾气不好,弟子们怕是拖不了多久。”
“无妨,我这就去见他。”
“师弟且慢!羽儿,你先下去。”
黑衣男子先是叫住了面色匆匆的师弟,而后又打发走了弟子,这才稍稍收起了脸上的威严之色,叹了口气。
“千帆啊,你回宗已有多年,行事怎么还是如此毛躁?如今的秦琼早已不是你当年认识的秦叔宝,而当下的李唐江山,亦非千疮百孔的隋朝。年前,李世民于玄武门夺得帝位,他秦琼便是得力干将。身上的因果之大,业障之重,你怎敢去碰?”
“那师兄的意思?”
万千帆的脸上虽有些纠结之色,但还是停下了脚步。黑衣男子见状,缓缓望向了西方。
“如今这天下,看似安定,实则暗流汹涌。李世民虽登帝位,但朝野内外皆有反心,便足以令他捉襟见肘。秦琼此来,恐怕与大法师玄奘即将西行之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