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玄门第一境
通往澧县的官道旁，李清摸黑爬上一座高山。低头往下看的时候，点燃了三十具尸体的大火已经渐渐小去了。
偶有路人经过，皆是急急忙忙跑开，生怕招惹到什么是非。
卖牛杂的爷孙二人已经回家去了，李清本打算连夜赶路的。可脑海之中，全是那长发少年一刀连杀三十人的画面，久久挥之不去。
厉害的是，整个杀人过程，只持续了短短的三个呼吸，快如电挚。
李清自问，就凭自己眼下的这点本事，是做不到的。
别说连杀三十个官兵了，就是杀些个寻常百姓，也不可能这么快。
由此可见，江湖之水，果真是深不可测。
“王八再多，也架不住一条抬首的蛟龙啊！”
悬崖边上，李清头顶月辉，长叹了一口气。
对杨琼，他是记恨的。还有那些嚷嚷着要杀了自己的太微剑宗弟子们，他也恨不得一人一刀，全给砍了。
可很多时候，手上的本事，根本撑不起心中的那口怨气。
“希望天宝真能如你所说，会安然无恙。否则，我迟早要踏平太微剑宗，叫你杨琼跪在祖师堂磕一万个头！”
李清暗暗发誓，旋即双手结印置于肚脐处，开始感知天地间的灵气。
“天心御雷诀”，既是浩然雷法，也是一门正宗的道家炼气术。修行的口诀李清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闲下来试过。
主要是在黄粱镇内，他根本感应不到天地灵气。好像是那太微剑宗，将方圆几十里内的所有灵气，全给收走了。
眼下，距离黄粱镇已过百里。不在太微剑宗道场内，李清便觉得可以试一试。
如果运气好的话，会引来天地灵气淬体，可以迅速消化掉体内的五谷杂粮。
其实这辟谷境，只要得法，人人都可修炼，并不是什么奇怪的神通。
早在来时的那方天地，李清就常听人说，自己村子后头的山上，就有那隐居的道士。好几个月才吃一顿饭，也不会饿死。
李清觉得，等自己哪天也有这样的本事了，辟谷境也就大成了。
炼气士的修行法门，与武夫练拳恰恰相反。
前者讲的是吸风饮露，不食五谷杂粮。肠中越干净，肉身就越轻盈。到了后期，阴神出窍、阳神日游、元神远游，靠的几乎全是魂魄的力量，与肉身关系不大。甚至，随时都可以舍了肉身不要，夺舍他人，亦是不难。
而武夫，一招一式，一拳一掌，用的皆为肉身之力。吃得越多，吃得越好，力气就大，递出去的拳头也越重。
李清为什么要吃一大盆米饭？不是因为贪吃，而是武道境界高了以后，肚子就饿得快。
之前魂魄不全，他从未想过炼气的事情。如今得了张进宝的点化，自然而然的就会时常去琢磨，想着能不能“法武双修”。
别看李清出身卑微，是个地地道道的泥腿子。可他从小跟大山打交道，吃野果，喝泉水，脑子并不笨。只要稍稍用点心思，很快就能达到入定的状态。
天人合一？
倒没有那么玄乎，而是脑袋里的杂念少，专心想一件事情，就不会有其他的念头出来作祟。
有时候，李清在大山里睡着了，仿佛能听见大山的呼吸声，自己就会跟着那种频率去吸气、吐气。睡醒之后，神清气爽，会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以前他不懂是怎么一回事，如今得了“天心御雷诀”才知，这是感应到天地灵气了。只是不懂得修炼的法门，无法引灵气入体。
“太清在上，五雷正法，天地共助，借我长生……”
李清默念心法口诀，呼吸声渐渐小去。就这般保持着盘坐的姿势，过了大约半刻钟，周身冒出了淡淡的五色玄光来。
此时的李清，便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
鸟叫虫鸣、孤狼啸月，通通入不得耳，更乱不了心神。反倒是那轻飘飘的念头，越变越重，仿佛随时都要脱离肉身，飞出九霄云外。
随后，李清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似有一点光亮，自眉心遁入体内，随之顺着气血游遍全身。而在这个过程中，李清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骨骼经络……
这种状态，便是佛家口中的“内观”了，亦是道家所说的“内视”。
“桀桀桀桀，小娃娃还真是好运气，竟修炼起雷法来了？你一个练拳的武夫，走这长生路干什么，你配吗？”
“桀桀桀桀，小娃娃当知，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俗世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苦进这玄门？修这神仙？累也不累？”
“李清，你个大逆不道的竖子。出身卑贱，早已与大道无缘，还不快快停下！”
突然，脑海深处有人桀桀怪笑，有人小声蛊惑，有人破口大骂。无数杂乱的念头拧成一团，挥之不去，冲之不散。
入定中的李清眉头紧锁，只觉得头痛欲裂，全身都在哆嗦。
那些“念头”说的话，好像句句都对。
他李清，何德何能，可入仙道？
“小娃娃，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不想报仇吗？被人打了，就只会偷偷躲起来哭？”
“孬种！别信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样的鬼话。人生苦短，只争朝夕。把这具肉身借给本座，本座替你踏平太微剑宗，桀桀桀桀……”
那念头无孔不入。
“闭嘴，通通给我闭嘴！”
“我自己的仇，我自己会报，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天师令行，五雷诛邪。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李清心中怒喝，旋即默念御雷诀，观想“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之法相。
轰隆！
脑海深处一声惊雷，所有杂念于刹那间烟消云散。
李清睁开眼，初升的日头已经洒下暖洋洋的天光了。
张嘴吐出一口浊气，竟长如炊烟。
一晚上过去了，李清非但不觉得饿，反而有一种奇怪的饱腹感。
少年起身笑道：“看来这辟谷境，的确不难。”
随着笑声落下，李清脚边的一颗石子，缓缓腾空而起。升至齐肩处，才猛地坠下。
“该死的张家人！该死的龙虎山！这小子怎么学得那么快？”
冥冥之中，似有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