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诸葛莲花
大唐刑部尚书，或许保不住李德臣的性命，但他李靖可以。
因为那是当今天下的巅峰武夫，放眼整个大唐，山上山下、庙堂江湖，谁都要卖这个面子。
王武宣很清楚，眼前的少年，绝不能杀，甚至连定罪都不行。
除非，自己能舍了这岳州刺史的乌沙不要，不惜赔上全家老小的性命，才能找回这丢掉的脸面。
可比起脸面，一家老小的性命自然更为要紧。
“哈哈哈哈，果然是李尚书家的公子，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下官曾在长安拜见过李尚书多次，听你父亲提起过你。打小习武，心性极佳，我想，其中定有误会。”
王武宣下马，主动上前见礼。
只是这一幕，看得围观众人纷纷流露出惊诧的表情。
人都死了，就死在你刺史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还说有误会？
“哼，王大人，你真当我韦东兴的眼睛是瞎的？柳兄何错之有，竟惨死在你岳州诚，你觉得，不给河东柳氏一个交代，他们会善罢甘休吗？晚辈与王德玄是多年的同窗，本该叫你一声伯父。可倘若大人是这样断案的话，晚辈恐怕得亲自去长安告你的御状了。”
紫衣青年突然拂袖冷哼，并刻意的拉开了与王德玄的距离。
随后，同行的几人皆是照做。
看着一众同窗纷纷疏远自己，本就进退两难的王德玄，瞬间面红耳赤起来。
“啧啧啧啧，不愧是读书人，临危不惧，胆儿真大！”
李德臣突然回过头，盯着那群贵公子怪笑。
虽然是一副双手笼袖、人畜无害的模样，却还是把几位读书人吓得寒毛直竖。
韦东兴下意识的看了眼地上的尸首，脸色惨白。
王德玄咬咬牙，上前几步，挡在了一众同窗身前。
“李公子，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是刑部尚书的儿子，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柳兄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你杀死，于情于理于法，都必须有个交代。否则，就算我刺史府睁只眼闭只眼，我岳州的父老乡亲，也绝不肯答应。”
王德玄的声音十分响亮，岳阳楼前，偌大的一个广场，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楚。
李德臣微微一愣，随即仰头大笑起来，笑得痛快无比。
岳州刺史王武宣眉头紧锁，狠狠瞪了眼那群自视清高的读书人后，连忙呵斥道：“王德玄，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速速退下。”
“父亲？”
王德玄瞪大了双眼。
“哼，谁是你父亲？我是岳州刺史！王德玄，你无官无爵，也无功名在身，没资格教本官做事，赶紧滚回家去。来人呐，带他们回刺史府，听后发落。”
王武宣一声令下，立马上来十几个府兵，不由分说便要抓人。
李德臣却突然止住了笑声：慢着。我倒是觉得，王公子所言有理。这样，王公子何不问问他们，问问你口中的这些个岳州百姓，我李德臣，有没有罪？”
白衣少年的笑容依旧随和，看了眼王德玄后，又将目光放在了王武宣的脸上。
此时的岳州刺史，脸色铁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前之事，若到此为止，尚有回旋的余地。无非是自己丢些脸面，亲自跑一趟河东，去跟柳氏一族的当家人交涉。
只要说明了利害关系，再奉上一些抚恤，十有八九是能将事情压下来的。可倘若，真要牵扯上围观的那些百姓，人多嘴杂，麻烦无比。
“王大人，贵公子还是有些胆量的。你作为他的父亲，应该觉得自豪才是。至于刺史大人要如何处置我李德臣，不妨也问问他们。”
白衣少年朝王武宣伸出手，随即环顾四方，看向哪，哪里的百姓就齐齐低下脑袋，竟没有一人敢与之对视。哪怕双方，隔着数百步的距离。
王德玄看了眼自家父亲的脸色，长吸了口气，却是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连当官的都没有底气，看热闹的百姓，又哪来的底气说真话呢？
“我辈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王德玄心中长叹，绝望至极。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人群之中，却突然走出一人，大笑道：“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你一剑把人家给杀了，就算我说你没罪，恐怕也没人敢信吧？刺史大人，你说呢？”
王德玄猛地抬头看去，只见那人大冬天的，穿了一身短打。个头很高，裤腿却极短，以至于半只脚都露在了外头。
男人三十左右的年纪，胡子拉碴，看模样，应该是个干苦力的。
王德玄不免有些失望。
一个泥腿子，如何能跟尚书之子讲道理？
岳州刺史转过身，脸色阴沉道：“你是何人？
男人俯首作揖道：“小人诸葛莲花，乡野村夫，不足挂齿。”
“诸葛莲花？”李德臣哈哈大笑：“好名字，好名字。你不说，我还以为是诸葛亮复生了呢。也好，诸葛兄，那就由你来说说，我李德臣何罪之有？”
白衣少年语气戏谑，重新将左手缩回了长袖中。
男人咧嘴笑道：“泥潭里的王八嘴硬，还喜欢咬人。一旦被它咬住，就不松口，难缠的很。这时候，你求它没用，打它的王八壳也没用。想治它，得用烧开的水去烫。最好烫它的嘴，感觉疼了，自然也就松口了。”
李德臣瞬间垂下双臂，狞声道：“你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遍？”
诸葛莲花慢慢卷起那本就不长的袖口，憨笑道：“俗话说，水浅王八多，其实还是有道理的。就比如李公子身后的洞庭湖，水深就藏不住王八。即便有，自己也会拼命游上岸的。我这人没啥好爱，从小种地，忙得很。不过只要一闲下来，就喜欢去河里捞王八。拿回家跟猪肉炖着吃，贼香。”
“哈哈哈哈，那就撕烂你的嘴，让你吃个够！”
李德臣突然箭步冲出，“轰”得一声撞飞身前的高头大马。
岳州刺史眼皮狂跳，自己的坐骑，可是来自西域的汗血马，远比中原的马要强壮太多。
可那匹汗血马，却在半空翻滚了数圈后，落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