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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在他的屋子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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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过誓宁愿命丧毒蛇猛兽腹中也不愿落入冯老头手里,结果林子真有那些东西等着她。

叶沉洲着实佩服她不知者无畏:“山后还连着两匹山,我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活着穿过去。”

森林广袤无垠,他打猎的地方也不过是在林子外围。

现在苏妤知道了,竹院的西南方都是林子,北方是河流,东边是大路,村子依河而建,她当时如果想逃,横渡河水逃走的几率更大,可惜她不会游泳。

“还好碰到了你……”苏妤庆幸道。

“什么?”

“我是说,咱们的院子大,角落空着浪费,不如种些菜吧,一来随时能吃到喜欢的菜品,二来不用总是麻烦顾大娘送。”

这个想法她前几日就有了,顾大娘家里的菜种类有限,况且也不会天天给他们送菜过来,这十几日里,有时候叶沉洲会去农户家买,不然就是去采野菜。

在他的地盘上造作,她得询问一声。

叶沉洲从没想过开垦菜地,他打猎赚的钱买点素菜绰绰有余,毕竟肉价和菜价悬殊巨大。

反正院角的土地荒着也是荒着,想着她或许想靠学农户卖菜还债,叶沉洲无所谓道:“随你。”

他高估苏妤了,菜都是薄利多销,她一没钱二没技术,种不出来大范围的农作物。

苏妤嫣然一笑,她慢慢体会到决心和恒心的力量,最近他对她的态度真的变了好多。

“那我们种点萝卜和土豆吧?”

“随你。”

“我可以请顾大娘来教我吗?”

“随你。”

“我可以用逐城的毛做一支牙刷吗?”

叶沉洲不说话了。

牙刷比枝条软,还能更好清理牙缝,他知道,也猜出她以前也是用惯了的,这女人,胆子越发大了。

被叶沉洲压迫的眼神看着,要是以前,她肯定会马上小心地给台阶道:“不可以就算了,是我唐突了。”

但现在,她略有点紧张地眨眼,重复道:“可以吗?”

唯女人和小人难养,给她一点甜头,她就得寸进尺。

叶沉洲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晚间,苏妤沐浴完,把浴桶从叶沉洲的屋里拖出来。

因小院除了竹屋,实在没有可遮掩的地方,苏妤就和叶沉洲商定,沐浴时把浴桶搬进屋子里洗澡,洗完再把桶挪到外廊的边角落去。

这样很麻烦,每次洗澡前要一桶一桶地提水进去,洗完还得一桶一桶提出来。

叶沉洲在的时候还能帮忙提水搬桶,不在的时候,只能靠自己慢慢来。

好在浴桶不算大,是恰好能容纳一个人那种小桶,她勉强能拖动。

刚把浴桶拖出去,就见她的专属小矮柜上放着一把黑毛牙刷。

木色新鲜,棱角被磨得很光滑,拿在手里大小适中,苏妤的手指摩挲着牙刷,嘴角荡开笑意。

口是心非的,并不一定只有女人。

自从入秋以来,夜晚的温度就一天比一天低,今夜狂风呼啸,显是要变天的前兆。

苏妤缩在昨日新买的小被褥,被黑夜中枝叶纠缠的沙沙声和偶尔的狗叫声吵得睡不着。

屋里忽然传出叶沉洲的声音。

唉,看来睡不着的不止她一个。

苏妤以为叶沉洲有什么吩咐,她坐起来把耳朵贴着竹屋,企图能听得更清楚,却只闻得一阵啜泣声。

他在哭?!

苏妤的眸子满是震惊,她没听错了吧?。

难道是外面动静太大,把他吓到了?

苏妤甩开脑子里幼稚的想法。

他心情不好,她得去安慰他一下。

才把被子掀起来,风就替她牵开薄被,苏妤下床轻轻地推开门:“叶大哥,你还好吗?”

他没有回答。

叶沉洲晚上睡觉从不上锁,竹屋的门栓在屋内的桌案边上的位置从未变过。

不知道是为了方便她偶尔拿东西,还是艺高人胆大,不怕别人入室盗窃。

外边风大,点不燃蜡烛,推开虚掩的门,苏妤进去后把门小心关上,没有风吹,蜡烛这才成功点燃。

竹屋里面暖和多了,苏妤原本耸着的肩顿时放松下来,她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蹲下。

叶沉洲脸朝床边侧卧着,那床她盖了两天的薄被凌乱地散在他背后,没起到一丁点御寒的作用。

苏妤凑近些仔细看他的脸。

他的眼角湿润,一道水渍划过他的鼻根,融合进右眼淌出的泪水中,最后全部没入鬓角和枕头的缝隙中。

他真的哭了。

她已经离他如此近了,他却一点没察觉,嘴里喃喃着,还沉浸在梦魇之中。

“叶大哥?”苏妤又轻轻唤了一声。

也不知是不是睡梦中听见了她的声音,叶沉洲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可尽管如此,他的眉峰依旧锁着一层忧愁。

其实平日不说话的时候,他也会不自觉地轻轻蹙眉,不知道有什么难题缠绕着他,让不过虚岁二五的他眉间便烙下了浅浅的束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就算是能独当一面的叶沉洲也不例外。

苏妤忍不住抬起手,拈花一般温柔地将两指放在他眉间,想把他眉间的愁苦一点一点地揉散,把细纹一点点抚平。

这样揉了一会儿,腰有点酸,苏妤把蜡烛放到一旁,左手手臂横放在床榻边上,下颚枕着手臂,静静地看着他。

右手一直没停。

屋外凉风呼啸,屋里静谧安然,苏妤忽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很快,叶沉洲的完全放松了下来,一呼一吸归于平静。

遇到他之前,苏妤原以为,眉目如画这个词只适用于名流画卷中倾国倾城的美人,遇到他之后,苏妤才知什么叫一眼万年。

原来有的人,不经意间便能在别人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腿开始发麻了,苏妤把手收回来,想调整一下坐姿,谁知身子刚一动,久违的熟悉感从腹中传来。

苏妤犹如被雷劈了一道,脑海中旖旎冒失的想法瞬息消失殆尽。

苏妤垮着脸,拿起蜡烛就往外冲,刚开门出去,蜡烛就被横穿外廊的风吹熄,她定在门口,像被封印住。

她没有月信带。

苏妤真的快哭了。

她急忙从矮柜里把布和针线拿到竹屋里,重新点燃蜡烛。

在烛光下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缝好了两块月事带后,再抹黑去灶房添加了草木灰,这才重新换上干净的裤子。

羞涩超过了黑暗带来的恐惧,萦绕脑海的全是大写的尴尬。

尽管屋里的叶沉洲根本没醒。

苏妤把被染脏的裤裙拢在自己床脚的矮柜上,现在她看不清有哪些位置弄脏了,只能明天再洗。

上床前犹记得叶沉洲没好好盖被子,苏妤进屋摸索着将被子为他敛到胸口,然后蹑手蹑脚地退出去,一头倒下,薄被一拉,把自己捂得死死的。

“太丢人了!”

苏妤感觉这一觉睡了很久,却很累,浑身上下像棉花一样绵软。

她迷糊地掀开眼帘,周围是一片模糊的黄色,这是竹竿风干后一根根紧密排列在一起的颜色。

叶沉洲什么时候把外廊都封起来了?

再定睛一看,她分明睡在叶沉洲的屋子里。

苏妤觉得脑袋好痛,她昨夜不是回自己的床上了么,难道昨晚那一切都是梦,现实是她霸占了暖和的竹屋?

真是不可思议。

苏妤咳嗽一声,嗓子的疼痛感才让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染了风寒。

苏妤下床走出竹屋,虚浮的脚步很快就惊动了屋外的叶沉洲,他如往常一样,墨发高束,背脊笔直,正背对着她在晾衣服。

苏妤想回自己的床上坐一会儿,一转头却发现,自己床上的床单、被子,合着旁边矮柜上换下来的裤裙,通通不见了。

它们去哪儿了!它们能去哪儿?被昨夜的大风刮走了?

忽然,苏妤几步冲到栏杆旁,倏地看向院子里的晾衣杆。

那上面滴答着水的裤子和被褥……

“进去躺着,不要吹风。”

叶沉洲已然从台阶处上来,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淡定地看着他。

苏妤惊魂未定,狠狠咽了口唾沫,嗓子顿时一阵撕裂的疼。

她呆滞地被叶沉洲赶进屋子,面无表情地一口喝下了这碗治风寒的药。

这碗药是叶沉洲一早去采的,喝起来比医治她眼睛的药还苦,可再苦,都没她心里苦。

叶沉洲满意地接过碗,还道:“不怕苦,很好,正巧家里没有蜜饯甜食给你去苦味。”

那是她装的啊!

苏妤脸色极其难看,一定是不小心沾到床单上,还好巧不巧被他发现了,所以他才把床单被褥都洗了。

苏妤无颜面对,所以对叶沉洲为她洗衣服的事只能只字不提。

她出去把针线和几块碎布拿进屋子,羞愧地重新钻进被窝。

布条不够用,她还得再缝几个。

“还苦吗?”

苦又怎么办,他又不能分担。

苏妤委屈点头,嘴里还有汤药的后劲,她生怕一开口,舌尖又触碰到嘴里残余的药味,再苦一次。

叶沉洲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两节像竹竿一样的东西,那东西一米长,两指宽,通体绿色。

良心发现一般,他贴心地放到她手上:“吃。”

叶沉洲要她啃竹子。

苏妤大为震撼,虽然竹香很好闻,但不代表能吃啊。

“你、你认真的吗?”

叶沉洲“嗯”了一声,看她惶恐的样子,像在看傻子:“想什么,这是细甘蔗。”

在苏妤的印象里,甘蔗非常粗壮,且入手不是这种嫩滑的感觉才对。

叶沉洲以为她不认识甘蔗,便从她手里拿走一根,三两下把外壳剥掉,脆生生地咬下一截。

“甜的。”

那不得赶紧吃!

在有钱人家里,甘蔗都是由下人切割分块后,插上竹签再拿上桌上的,现在苏妤不讲究那些,也学着叶沉洲用牙咬,没想到这甘蔗梗不但不硬,反而清甜十足。

苏妤简直爱上了这个味。

可惜,叶沉洲为了给她做示范,吃掉了唯二的那根。

嘴里苦味散去,苏妤的心情也愉悦起来,不一会儿,叶沉洲又端了碗瘦肉粥进来让她喝。

午时刚过,叶沉洲还没收拾完碗筷,方才还算晴朗的天空忽然被乌云遮住,呼吸间,雨点便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窗外也开始升起雾气,就像一团轻薄的细纱笼罩在眼前世界里,飘忽朦胧,如梦似幻,十步开外的地方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这雨来得太快,叶沉洲忙把院子里晾晒的被褥衣服收走,搭在外廊的栏杆上。

空气变得湿冷起来,也不知道这才洗的被褥什么时候才能干透。

因为下雨,叶沉洲没有出门打猎,反正家里什么吃的都有,暂时不用担心会饿肚子。

阴雨天的夜总是来得更快些,因无事可做,两人早早就吃了晚饭,叶沉洲给逐城喂完草料后就进了屋。

屋外的气温比屋里降了一大截,她的风寒还没好,不能吹风,于是叶沉洲让苏妤今夜就睡在屋子里。

前几日去镇上时,苏妤买了一薄一厚两套被子,薄的洗了,厚的正好拿出来御寒。

苏妤还有些头痛,所以吃完晚饭便上床早早睡下,叶沉洲抱着自己的薄被,轻轻关上竹门,睡到屋外苏妤的小床榻上。

只是对苏妤来说刚好够睡的小木床,完全不够叶沉洲睡。

它不像屋子里他的竹床一样宽,更不够长,他需要微微曲着腿,床才能容纳得下他,叶沉洲只好屈膝侧卧。

雨声最能助人入眠,可叶沉洲闭上眼,怎么都睡不着。

是不是该给她建一个单独的小屋子。

……

晚上的雨声比下午小了很多,风也消停了不少,苏妤沉沉睡了一阵,逐渐感觉口干舌燥,她醒过来,想下床为自己倒点水喝。

忽地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秋雨不似夏天的暴雨,虽然小,但绵绵如针,冰寒刺骨。

这咳嗽声不似刻意,他睡在外面定是冻着了。

苏妤下床披上外衣,点了蜡烛,一打开门就见叶沉洲憋屈地缩在她的小床上。

苏妤顿时愧疚起来:“叶大哥,你进屋睡吧,我睡这里。”

他的大竹床铺了一层垫子的,比起一块布都没铺的木板床更能聚暖。

白天没有劳作,晚上睡得又早,加上天气冷,叶沉洲一直没睡着。

见苏妤只披着自己的单衣站在门口,下午才恢复一点气色的双唇又变得煞白,叶沉洲立刻起身,把她推进屋子里。

“不用,快进去躺着。”

苏妤刚才站在门口就已经感觉到了屋外的冷冽,她不放心道:“外面太冷了,你会生病的。”

叶沉洲摇头,动作不算温柔地把厚被子披到她肩上,强制让她坐下,然后蹲在木箱旁翻找几下,抱出了最底部的厚棉被。

然而棉被上一股霉味让叶沉洲皱起了眉。

今年他忘了把被褥拿出来晒,雾霭村在南方,南方湿气重,家里的东西很容易发霉。

苏妤尽管呼吸不畅,却都闻到了霉味,发霉的被子不能用,不说脏,还会让人害病。

苏妤觉得不行,她提出了一个比较折中的办法。

“叶大哥,屋里暖和,要不我把木床搬进来睡,你睡你的床,染了霉的被褥等明日雨过天晴后,晾晒完后再用吧。”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容易惹人非议,只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叶沉洲不是那种不懂变通的人。

叶沉洲沉吟片刻后,就把小木床搬进了竹屋,竹屋小,为了方便两边上下床方便,他把木床靠着木箱子放,两床共用一个一尺多宽的过道。

他安床时,苏妤的双脚自觉地缩上竹床,给叶沉洲留出过道的空间。

等叶沉洲一放好,她就踩到地板上,蹬蹬爬上熟悉的小木床上,放枕头,躺下,动作连贯得让叶沉洲哭笑不得。

“你起来做什么,回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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