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赔罪
“为什么？”阿玉感觉既不解又可笑。
“他要走了，蛇精来了一旦发现他没在，肯定知道他跑了，极可能会暴怒，迁怒于全村人，那天摘仙果时，蛇窝的惨状也看到了，它有把村子夷为平地的能力，我们冒不起这个险”，董郎中面色沉重的说。
“那就要我们李闯在这儿等死”，阿玉顿时愤怒了，她现在知道了姐姐为啥一直催促她走。
“没办法，只能这样，村里正在安排女人孩子撤离， 或投亲或告友，只有村人都撤离完了，李闯才能撤离，最长两三天时间，这期间大人轮流值班巡逻，就盼蛇精看人多警惕，能不强来”，董郎中语气平静中流露出悲凉。
屋里人久久没说话。
“从昨天晚上它来去从容的情形看，村人毫无胜算，能顺利撤离是最好的结果了”，面色愈发沉重的董四哥说了一句。
“真的只有这一条路了？”，阿玉问道，“不是说派人通知镇子里了吗？”
“那只是安稳人心，镇子里不可能派人，它也没人可派，降伏成精大物的人只有明阳城才有，有几个人能请的动”，董郎中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这都是老爷子亲身经历，早年见过有村子因此而被人丢弃，何况这次我们并不占理”。
“真的一点不搬的办法也没有？”，阿玉不死心的问。
“也有些人提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唉！算了”，董郎中说了半截不说了。
阿玉刚要张嘴问，阿双冷冷说道：“不是办法的办法自然不是办法，不说也罢 ，免得伤了和气”。
“是是，这本来就是一些没见识的异想天开”，董郎中脸上竟然有了惭色。
“阿双姐，救救我家孩子吧！”，突然院子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声。
屋里几人一愣，起身走到院子里，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大哭着跪在当院。
阿玉认出是胡同里二婶子家的小闺女柳枝，于是上前拉她 ，“柳枝，你这是干啥，有话起来说”。
柳枝头磕在地上死活不起，“阿玉姐姐，我不起，阿双姐姐答应救我儿子女儿我才起来”。
“阿玉，别管她，她愿意跪让她跪着”，阿双说道。
“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董四哥，你们是不是知道”，阿玉一头雾水。
“阿玉姐，你就别管我了，反正阿双姐不答应，我也活不了啦” 。
柳枝话声未落，又从外面涌进一群女人，都大哭着跪下，“是啊，阿双要是不答应，我们谁也活不了，就跪死在这算了”。 阿玉彻底懵了，“你们倒是起来先说清楚啊，进来我们家，就又哭又跪要死要活的算什么事儿啊！”。
“阿玉，你别问了，阿双姐心里清楚”，柳枝边哭边说。
阿玉看向姐姐。
“不用管他们，玲子，带弟弟们回屋里”，阿双说道。
玲子他们几个刚才都吓傻了，一直在旁边呆呆的站着，闻言赶紧抱着妞妞喊：“闯子猛子望子，回屋”。
不料，一个女人突然跪爬过来抱住李闯的腿，喊道：“闯子大兄弟儿，你救救你那没满月的小侄子吧！”。
李闯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别吓着孩子了”，阿玉大声斥责着过来要扯开女人，可那女人死死抓着李闯不放。
“你们孩子是孩子，我们这些人的孩子也是孩子啊，那可还都是没满月吃奶孩子啊！”，女人边说边磕头，头都磕出血来。
“你家孩子是孩子，我家孩子就不是孩子吗？他也是我一口奶一口奶喂大的，你们那点儿见不得人的心思我知道，亏你们有脸找上门来。你要再抱着我儿子不放，别怪我翻脸”，阿双面沉似水，厉声呵斥。
院里的女人哭声低了下来，那个女人也松开了双手。
自始至终，董郎中和董四哥板着脸，一句话没说。
“阿双说的没错”，院外有人大声说道，一个面色威严的男人走了进来。
“大哥”“大哥”“村长“村长”，院子里的人纷纷喊道，闪开一条路。
“你们都起来吧，阿双说的没有错，我们不能因为自己孩子被抓走了，就想着用她的孩子去换”。
“什么，用李闯去换？”，阿玉惊呆了，这些人怎么能想的出来，“你们你们，太过分了”，阿玉指着院子里的女人，气的说不出话。
“这是阿玉吧！”，村长看向阿玉。
“是，我小妹妹”，阿双回答。
“还是她出嫁时候见过，现在也当娘了吧？”。
“那就是她儿子闺女”，李九成把妞妞和齐猛指给村长看。
“真快，小丫头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一下觉着自己老了”，村长苦笑一下，“当娘了，你也理解理解她们骤然失去孩子的心情，抓根草叶都当救命绳”。
“那也不能干丧良心的事儿”阿双冷言道。
“阿玉，这不是大哥的意思”，董郎中赶紧在旁边解释。
“不怪阿双妹妹生气，虽然不是我的意思，却也没有尽力拦住，只拦住了自家的闺女”，村长制止了董郎中继续解释下去。
阿玉明白了董四哥为啥亲自去拦自己，刚才场面董家哥俩为啥又一言不发，心底生出一丝寒意。
“村长，进屋里说吧！”，李九成说道。
“不了，这事儿关系全村人性命，就在外面让大家听见为好”，村长摆摆手。
“事情发展到这样，按情理本就不该让阿双一家承担。因为一开始就是我们全村的人贪心，去人家的地盘抢东西，还连抢了两次，人家对咱们本来只是稍加惩戒，我们却去抄人老家，最后还杀死人家的孩子，才招来报复。所有这些事本来就是我们有错在先呀！”
院里院外鸦雀无声，虽然没有出去，阿玉也知道外面肯定挤满了人，因为院子里的已经被后进来的人挤满了。
“这是你和老爷子得出的结论？”，阿双问道。
“是的，几百年来，我们和那个大物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最近才出了此事，只能是这个原因”，村长肯定的说道。
“那准备怎么办？”，阿双紧接着问。
“老爷子分析，那个大物并非噬杀之类，否则第一次丟笋就不会轻易放过咱们，只是自己狂怒在蛇窝附近发泄，让蛇到林边警告一下。不料咱们又得寸进尺的做了后两件事”，说到这里，村长略一停顿，“蛇群只围不攻，也应该只是带我们人过去警告一下，我们人误会了，射杀的大蛇也许是它的孩子”。
“那可不是我们杀的，是阿双和她儿子射伤射死的”，院里有人喊道，“是，都是她家俩人干的”，马上有几个人附和。
“不是我娘救你们命你们来感谢的时候了，现在反过来怪我们”，玲子已经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儿，气愤的说。
众人失声了一会儿，即有人应了一句：“我们去了也不见得会死，那蛇仙只是警告警告我们”，惹的众人议论纷纷。
“别吵吵了，听村长往下说”，董四哥喝了一声，吵吵声才小了下去。
“这些事儿都是我考虑不周，虽然老爷子提醒过我，可是我没有太往心里去，铸成大错，我愿承担首要责任，带领相关过错人前往大物那里请罪”，村长说到这里，面现决然之色。
众人一片哗然，“不能去呀！村长”“村长不能去呀”。
“既然村长这样说，我愿跟随前往”，阿双略一沉吟，毅然说道。
“我也去”，董四哥紧接着说道。
“凡是那天捕蛇之人都要去，以展示诚意”，村长说道。
“我们又没杀死大蛇，凭什么我们也去”院里院外响起好几个人的反对声。
“干什么拦着我”，“是啊，白皮蛋，你拦我干什么”，接着外面就听见几个人争吵声，似乎有人被拦着不让离开。
“我知道大家心里害怕，我也害怕”，村长提高声音，让院里院外的人听的更清楚。
“可是，我们的爹娘在这儿，我们的兄弟姐妹在这儿，我们的儿子闺女孙子孙女在这儿，我们的祖先在这儿。先辈奋斗了几百年，才开拓出来这点儿地盘和家业，我们还指望把这些留给后代子孙。我们冒这点风险就是为了不让他们流离失所，衣不裹体食不饱腹，别说那个大物不噬杀，我们很可能不会死，还有可能带那些娃娃回来，就算我们这几个人死了，换来全村安宁也值得了”。 最后这句斩钉截铁，透出一股大气凛然的霸气。
“好的，村长我给你去”“我也去”“我也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本来能去捕蛇之人就是多少有点儿血性的人，听了村长这番慷慨的讲话，绝大多数当场表示愿意追随。
“那阿双儿子李闯去不去？”，有人突然提到。
“是啊，他可是亲手杀死大蛇的”，有人附和，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村长和阿双。
“李闯也去”，阿双一字一字的吐了出来。
“我不去，我不去，不是我”李闯惊恐的大喊着。
“住嘴，再说一个不字，娘从此不再认你这个儿子”，李闯从来没见过娘对他这么凶过，低声啜泣不敢再言语。“姨”他可怜巴巴的看着阿玉，又看看齐猛。
阿玉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看看李闯，再看看齐猛，猛然看向阿双，待要张嘴，阿双先说话了：“阿玉，不用劝姐姐了，万一姐姐和闯子回不来，你帮姐姐照顾好李望玲子”。
阿玉泪眼婆娑，死死抱住李闯。
“阿双，既然大家都决定了，事不迟疑，我们这就走吧，早去早了”，村长似乎也不忍看下去。
“好，我拿些东西就走”，阿双进屋里依旧拿了两把砍刀，背挎弓箭。
村长看着她，“阿双，我们又不是去打猎，是去道歉，带这么多家伙干嘛？”。
“路上也许会碰到别的野兽，还是带上保险”，阿双坦然说道。
“也对，大家都带上家伙吧！”，村长说道。
阿双过来牵李闯的手，李闯缩在啊玉身后喊：“小姨小姨”。
“像个男子汉些”，李九成难得的说了一句话，“爹给你们一起去”。
“二姨，不用李闯去了，还是我去吧！”，齐猛突然开口。
“你去干什么，你娘只你一个儿子，二姨没了闯子还有望子，别凑热闹”。
“二姨，本来上次就是我去的，这次自然也是我去”，齐猛到娘跟前，“你说是不是，娘”。
阿玉蹲下来，抱着齐猛，哽咽着，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院里众人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儿，到底是谁去的呀？”
“就是，怎么又变成阿玉儿子了”。
“真是齐猛哥去的，真是齐猛哥去的”，李闯哭着大喊。九成一脚把他踹倒“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我没胡说，我真的怕蛇吃了我，呜呜呜”，李闯大哭起来。
“阿双，这是真是吗？”，村长看着阿双。
“当然是真的”，齐猛直接接话，“董四叔，你记得我是第几箭射中大蛇的吗？”。
看董四哥在思索，齐猛接着说道，“是第五箭，头两箭射的大蛇左边，第三箭射的上面，第四箭射的右边，第五箭才射中的大蛇，当时你们都以为不可能射中，所以就没敢看，听到我说我中了，才抬头看见真的中了”。
“是是，完全是这样”，董四哥听着齐猛的话回想起当时场景，完全一样。
“另外还告诉大家，我去因为我被蛇咬过，已经不怕蛇毒了”，怕人还不信，齐猛又把自己编的原因说了一下。
“对对，他抓蛇根本一点儿也不怕蛇咬，就像薅草一样”，院子里有人想起当时齐猛抓蛇的情景，终于明白了原因。
“是这样吗？”，村长问董四哥。
“是这样的”。
“那就是说，上次真的是阿玉的儿子去的，别咱们这么多人去了，白跑不说，说不定还会耽误大事儿，那大物可欺骗不了”，村长追问了一句。
董四哥又犹豫了，“当时李闯二叔和说我了句，你别射了，把弓给你娘吧！我没有回答，又搭上来第五支箭”。
旁边的李立成立马答道，“对对对，我是说了这句话，你之后就射中了”。
村长叹了口气，“阿双啊！你不该隐瞒呀！真要带李闯去了，别说让大物消不了火气，可能反倒不可收拾了”。
“实话实说，我去就没打算活着回来，蛇精答应了还好，不答应我只会给它拼死一搏，不仅仅箭戴上了，十三把飞刀我也带上了”，阿双面带不屑的回答。
“阿双既然这样说，所有人都回去带齐家伙，到村口集合，谁也别想退缩，退缩者就是全村公敌，人人可杀之”村长终于显露出他应有的杀伐决断之气。
所有人都到了村口集合，没有一个人跑路，那么多人盯着，也不可能能跑。
路上，齐猛看到有好几辆牛车装满了带着小孩儿的女人在向村外走去，那是收到信儿的外村亲戚过来接人的，人群里不时有人上前说几句安慰的话，人人面带悲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