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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贺兰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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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09-18

在风云激荡中,朝野对同张居正有关联的人与事都留了一份心思,但大学士府还未到门如罗雀的地步,毕竟十余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岂是泛泛。

比如现在贺兰山脚下就有边军将领忧心着张府,从苏峪口策马狂奔,急要回营接见一个人,他的身上带着有关江陵大学士府的信息。

这里古称朔方,乃是秦将蒙恬北击匈奴、汉将霍去病漠北熬战的地方,能镇守贺兰山一隅的将领都不是泛泛之辈。

贺兰山,其实是一座连绵的石头山,山南是黄河河套平原,遍布大明朔方边军的屯寨屯堡;山北是阿拉善平原,遍布蒙古鞑靼部的敖包旌旗。

一边是农耕文明,一边是游牧文明。千年之间两边无数的铁器在此撞击,无数生命在此慨慷悲歌,战火与烽烟频频燃起,贺兰山,它印证着无数历史的血迹与生命的苍凉!

此山阻隔着彼时亚欧最强悍的两支军事力量,在大明边境战役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为让大家明白贺兰山在军事史上的特殊地位,体会边军将领的铁血与豪迈,有必要请青翼带我们认识一下这座雄浑不凋的浩翰山脉。

“介绍贺兰山,没有问题,不过要按我的方式来。”

青翼清清嗓子道:“山南、山北各出一名百姓,上台咏唱一下贺兰山。贺兰山之南的百姓谁愿意来?请举手!”

某大学生穿越者高高举起了手,这帮学生呀,思想很积极、讲话很愤青,不过还是比较爱国的,且听他怎么讲。

大学生被请上台后说道:“主持人好,背靠明长城,站在三关口,看那贺兰山,我豪情顿起,于是乎我想起无数英雄故事……”

这不宋丹丹吗?青翼听了有点不耐烦,抢话道:“能不能不这么骚?有人吗,换人——”

“不要换,不要换,马上下料了!”大学生赶紧说道,“历史是这样写的——”

“公元前215年,匈奴主力一部侵入河套,到达贺兰山之北,秦将蒙恬领军肃清河套胡寇,却匈奴七百余里,至贺兰山下。乃北筑长城而守藩蓠,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抱怨。”

“公元前117年,汉冠军侯、骠骑将军、大司马霍去病,24岁便逝,但大长我华夏之威,口呼‘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四出贺兰山,打到额济纳,打得匈奴西逃入欧,变成痛击欧洲人的‘上帝之鞭’。”

“公元1227年,蒙古铁骑越过贺兰山,灭掉当时并存的强国西夏,使党项一族永远变成历史。北宋时名将岳飞有诗‘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却未至贺兰山,此欲效霍骠骑击金耶。可怜名将受构身死,北宋让出黄河以北疆土,南宋龟缩一隅。1279年远离贺兰的海南暴发崖山海战,令南宋变成历史。幸有朱太祖英武无匹,灭了元朝、恢复了汉统!”

“怎么样?”大学生感觉自己真是博强胜记,于是很得意地看向主持人,却看到一个垂眉吊睛眼。

青翼不理他,放下翻起的眼皮喊道:“贺兰山北的有没有,派个代表上来。”

“且慢——晚生居贺兰山之南,亦想咏诗一首,聊发千古幽情!”

“你是谁呀?有没带身份证?”

“晚生万历二年进士、大理寺丞周弘禴,好看的小说:。”

“这——不应该自称下官吗?”

来人淡然笑道:“此乃贺兰雅集,岂可有官庶之分!”

“说得好!”主持人大是高兴,心想也就这位周同志言语恳切,抓住了歌咏会的精神实质,于是恭敬地邀道:“先生请——”

再然后,周弘禴同志宽袖一别,上台长吟道:

“幅员率土,惟王之疆。(说缘起)

天子命我,阅彼朔方。

朔方正漠漠,河水偏汤汤。(描述贺兰景致)

狝猴愁绝峤,特地陵穷苍。

西望川底,东望咸阳。北指黄甫,南跳甘凉。

原隰目寥廓,霸气常昂藏。

炎汉开基入图版,偏遣官田置恒产。(汉入版图)

七桥九坝稻花肥,浮白沉糟照青眼。

渡江失却麒麟符,伊洛割裂争五胡。(晋灭、五胡乱华)

铁弗小儿恣骄虐,负嵎窃据傍雄图。

蒸土筑墙锥不入,统万城边白骨枯。

白骨枯,勃勃死,赫连亡,拓跋起。

没羽射鹤竟何如,卜骨烧羊总徒耳。(北宋、西夏与金)

吴张号川真幺魔,韩范经略看敝屣。

怖鸽冲飞飞上天,组练仆姑哀好水。

堂堂四叶朝诸侯,忍向降夷称父子。

从此名山接大荒,李家渠畔露瀼瀼。(描述贺兰地位)

岂无城社同羌僰,从有衣冠似夜郎。

六百年来一翻掌,八千里外通朝享。

熊罴列队共扬旌,犬羊编户齐稽颡。

瑞崖佩珰登仙坛,琼枝鹦鹉巢青鸾。

赤木崔巍长瑶草,莎罗汗漫浮紫澜。

积雪冷冷见堆土,乔松谡谡鸣层峦。

遥想匡庐峨眉太室九峰,形胜相上下。

噫嘻!贺兰山兮非复昔日之贺兰!”

吟罢,周弘禴同志长吸一口气,长诗读下,角色有点红润。

主持人听完,向周弘禴同志深揖一下道:“谢谢先生,此首《贺兰山》气势磅礴、慷且以慨!谈贺兰者,不知此诗,何所谓知哉!”

感叹完主持人喊道:“贺兰山南的还有没有,没有吗?好,贺兰山北的,派个代表上来。”

有个脑袋上没几根毛、却梳着个小尾巴的武士听了,快速冲了上来。

主持人拦住他说:“上台前要先举手,不知道吗?下去,下去?”

“锵——”这鸟厮也不讲话,直接从皮鞘里划出了弯刀,主持人立马蔫了,忙说道:“好好,你想咏叹你就咏吧,其他书友正在看:。”

那武士唱道:“莽莽苍苍的贺兰山、五彩斑斓的贺兰山,一匹骏马奔跑在云上。吾骑骏马逐水草,何阻我马入山南?说什么‘朔风吹雪透刀瘢,饮马长城窟更寒。半夜火来知有敌,一时齐保贺兰山。’(唐朝卢汝弼《边庭冬怨》),我让你保,我让你保,匈奴铁弗氏、沮渠氏、赫连氏举大火,羯族石氏,鲜卑慕容氏、秃发氏、乞伏氏射利箭,氐族苻氏、吕氏,羌族姚氏挥弯刀,蒙古孛儿只斤氏踏骏马,卜骨问筮刀锋齐,马入河套食肥草,熊罴阳刚掠中原。喝——喝——”

很嚣张嘛!贺兰山南的人听了,气得脸都绿了。

那武士咽一下口水,准备继续吟唱,山南有勇士喊道:“不要鬼叫鬼叫啦,吵死了!你要战,那便战!放马过来!”

然后,山南山北,在硝烟弥漫、战云滚滚中,又结结实实打了一仗。贺兰山变成了一座军山,定格在历史里。

主持人叹道:“贺兰山,曲折之山,先有不同民族的敌对情绪,才有民族大融合的葡萄醇香……”

此时尚是山南山北两相敌对的朝代……

明朝,朔方(今宁夏银川平原),贺兰山下。木枯雪积,残风掠过,穿过原上人骨兽骨的孔洞,发出尖厉的叫声。苍鹰盘旋飞翔,马蹄声起,一支烟尘袭来,惊得穿云翻翅,直掠向远处连绵山峦。

那支骑军的统领乃是游击将军李纮。明朝边疆有“九边重镇”,宁夏镇居其一,它拱卫着西北隔贺兰山防御“套寇”,也就是占领河套的鞑靼。游击将军位居总兵、副总兵、参将以下,乃是镇关的主要战将。

李纮声名不著、官也不大,但其父却大有来头,乃是前宁夏巡抚、已故陕甘总督曾铣帐下猛将李珍。

嘉靖二十五年,俺答以十万铁骑掠延安、庆阳,绥延、甘肃、宁夏三关总兵不救,曾铣仅以数千兵马正面拒敌塞门,阴使善战参将李珍迂回到突袭至马梁山阴捣毁了敌人巢穴,使俺答汗仓惶而遁,保助了边境安宁。曾铣主导三边将士,两上《请复河套疏》与《重论复河套疏》,以清扫“套寇”为己任,可怜壮志未酬,严嵩与嘉靖二货以“复套”构诬推局,斩杀曾铣、毒杀李珍。原来这是一位忠良之后!

父亲被毒杀后,李纮的成长变得异常艰难,这要说他的童年,就不得不提到一位名叫王环的边军箭术教习。

在缇骑入军营缉拿曾铣进京之前,曾铣哭着对帐下王环说道:“上怒甚,死自吾份。顾吾妻子奈何流落边鄙,为沟中瘠乎?”意思是这回嘉靖火大了,估计被捕会死,我实在不愿意妻儿流落边疆受苦。这王环,乃是沧州回民,生得铁面虬髯,膂力过人,骑术与射击无一不精,曾铣募为军营士兵箭术教习,二人甚是相得。

所为士为知己死,王环原是豪杰之辈,慨然回道:“公无忧也,某力能致之归!”意思是老大别担心,我一定想办法把他们送回去。

果然神棍嘉靖心情不太好,斩杀了曾铣、毒死了李珍,并将二人妻流放到陕西城固挨苦生活。这王环侠肝义胆、一诺千金,以车载送流配犯人到得城固,又相助抚养幼小。曾铣之妻乃是大家闺秀,自此负责教导曾淳、曾荣、李纮诗礼,王环则教三人苦练武艺。

再然后嘉靖死、严嵩死,隆庆元年,御使王好问为曾铣上疏平反冤曲,但时光已滑过了二十年,曾淳、曾荣、李纮均已成年。王环依当初承诺送曾铣妻儿回到扬州江都故里后,不受财物回到了边塞。时李珍妻早已遭厄而亡,王环便带了李纮寻到这宁夏镇,找到营中故友,让他投了边军后,飘然离去。

此时,王环人已老迈如何将养,李纮知其不欲拖累自己,因此在军中奋力拼搏希望搏个官职,他很快立有战功,又庆幸地娶了陕甘总督爱女的乳母之女为妻,故而虽投军较晚,仍被委以游击将军之职,扼守宁夏卫苏裕口,。这宁夏卫与兰州卫、庄浪卫、凉州卫、山丹卫、甘肃卫,共同构成了稳固的大明西北边疆防线,也是其父李珍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再然后,李纮又将王环找到,让其同自己的岳父母、妻儿生活,呆在长安养老。此时,李纮也已年过不惑,便将大儿李贺兰带在身边,屯军于宁夏卫。

李纮的骑兵象风一样,从苏峪口回奔卫屯,近屯堡后他飞身跃下骏马,将马缰递与马夫,侧首问其子李贺兰:“可有曾府、张府消息传来?”

这李贺兰二十出头,虽亦如边军一般皮肤黝黑,骨骼方大,但一袭儒衫,眼眸灵动,其祖父李珍、其父李纮之勇毅不减,又更增几丝智慧。只听李贺兰回禀道:“曾伯父府上一切如旧,张叔父府上却是风声鹤唳。”

“风声鹤唳?何出此言?”

“自去岁皇上剖夺张府封荫之后,江西道御史李植参大太监冯保十二罪状,冯府已被抄没;现如今六道言官上疏弹劾老首辅奏折渐多,据说十六年前废辽王朱宪炜的王妃王氏正具折上奏,称老首辅强占宗室祖寝、霸夺辽王府产业金银,云南道监察御史羊可立亦上疏附和。目前朝廷官员分成两派正在争执之中。”

“皇上的意思呢?”

“皇上似有意将案交刑部复审,十六年旧案重提,恐凶多吉少。”

“我儿可有计较?”

“父亲大人,此时政局复杂,您为边军将领不宜杯葛其中,以免给朝中言官们留下首辅在世时结交边军的口实。”

李纮沉吟道:“嗯——既如此,知会李岚停止京城一切活动。”说完,他的脑海里仍然浮现出一位女子的影迹.

那人喜身跨胭脂红宝龙驹,手抓金丝鞭,挽细筋弓、射雕翎箭,聪明、美貌而伶俐。

那是一支边城的丽花,整日笑嘻嘻的,泼辣任性,武艺不欲,未婚将领见之无不心襟摇荡,却无人敢造次,皆因其父乃是陕甘总督、边城巨擘王之诰。直到她嫁入大明首辅、太师兼文华殿大学士张居正府上,配其四公子,门当户当、得其所归,众将方才绝了念想。

往事悠悠,终系离愁。李贺兰看了看乃父思忖的神色,知其所思,小声说道:“父亲大人若是忧心姨娘安危,不妨向老尚书建议,道是姥姥病重,求将四叔父与姨娘一并接回。”

李纮的岳母乃是张简修之妻王氏的乳母,王氏事之如母,同李纮妻情同姐妹,故李贺兰称之为姨娘。王氏出嫁前长年在边军生活,同李家上下甚是相熟亲切。李贺兰口中的老尚书即是、吏部尚书兼南京兵部尚书王之诰,早已告老回乡,怡养天年。

李纮觉得这是一个让王氏脱出险局的办法,但是又犹疑道:“老尚书怎会听为父的?”

“父亲大人不必劝说老尚书,只需求姥姥谎称病情即可,老尚书想必早已得到朝中信息,心中甚是着急,为如此保全姨娘一家心焦不已,父亲此举不过是送过去一个由头罢了。”

李纮点点头,为了妹子一家人的安全,这事他愿意去做,至于张府其他人同他并无太大关联。当年其父李珍蒙冤,张居正已入朝为官,但并未听闻只言片语求情。虽然当初严嵩一手遮天,也怪不得张江陵。不过,没交情就是没交情,李纮本人只是蒙陕甘三边老帅王之诰照看,同张简修有连襟之谊,同张府再无其他纠葛。

“如此为父修书一封,我儿辛苦一些,连夜驱马往石首团山,送予老尚拉牛牛若应允,我儿就顺路往江陵一行!接回令姨一家三口。这石首、江陵地属荆州,倒可避免两处奔波之苦。”

“是,孩儿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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