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曲折的故事
这日，蕊儿匆匆赶来：“岑娘子，先前夫人给你的那支雪莲可还在？”
傅嫣给的补品，邵秋实都是拿着什么就用什么，蕊儿陡然这么一问，她还真不知道。
指着旁边剩的木匣子：“你自己翻一翻。”
蕊儿一顿翻找，最后如获至宝地捧出一个匣子：“岑娘子，借雪莲一用，详情容后再与你细说。”
邵秋实点头，蕊儿便走了，与她来时一般匆匆。
这天晚上，蕊儿来送饭的时间比往日都晚。
匠人们都走了，曲坊也已落了锁，邵秋实设下的符篆感应蕊儿敲门，去开门的时候正好最后一抹斜阳落下地平线，天空只剩一点残留的霞光明亮。
蕊儿提来的除了邵秋实的晚餐，还有些别的补品，单支都不及拿走的雪莲，加起来却贵重得多。
蕊儿将东西搬进曲坊：“因没有雪莲了，夫人让我将这些东西给岑娘子送来，以作答谢。”
任蕊儿把东西堆在墙角，邵秋实也没推辞：“那支雪莲用了？”
蕊儿点头：“用了。”
“人救回来了？”
蕊儿一怔，看向邵秋实，没有说话，目光中却无声地传递着对于邵秋实知晓的疑惑。
“寻常雪莲花五年开花，性大热，有强筋骨祛风湿之用。你拿走的那支是三十六年一开的天山雪莲，生于极寒之地，蕊有重瓣，便是已开过两次，在第三次开花时采摘。三十六年一开花，开过三次的雪莲便有百岁，百年的天山雪莲性温，能解百毒，而且你匆匆来取，必是人命关天，所以并不难猜。”
蕊儿叹了一口气：“不瞒岑娘子，是海秀中了毒。”
海秀？这名字耳熟，但因就听过一次，邵秋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九娘子李玉的女使，要嫁予小公爷认识的兄长，跟九娘子和小公爷同时间成亲的那个？”
“是她。”
“她怎么中毒了？”
“早上海秀到夫人院子里来送糕点，说是自己亲手做的。夫人如今临盆在即，入口之物都是慎之又慎，不曾吃海秀拿来的糕点。海秀倒吃了一口夫人屋里的糕点，结果在回去的路上毒发，半道就不行了。”
海秀给傅嫣送糕点，傅嫣没吃，海秀吃了一口傅嫣屋里的糕点反而中毒了。
“这是，海秀为夫人挡灾？”
“事后夫人屋里的那盘糕点的确验出了微毒。”
仅从目前看来，表象的确是有人给傅嫣下毒，海秀误食中毒，为傅嫣挡灾了。
“人救回来了吗？”既只是微毒，又用上了百年雪莲，按邵秋实的猜想人当然是救回来了，但看蕊儿的表情浑然不是那么一回事，故而问道。
果然，蕊儿摇头：“半道就不行了，府里的大夫来了都说没有办法。九娘子与海秀主仆情深，听闻谢娘子医术了得，便去求了谢娘子。九娘子给谢娘子下跪，谢娘子才答应试一试，让我来取的雪莲，雪莲本也是谢娘子先前送给夫人的。结果还是回天乏力，人断气的时候，九娘子当场哭得晕了过去。”
谢菀擅长医术，邵秋实倒是知道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清渠就不无骄傲地说起谢菀师从长秋医圣，武学医学均可堪称一绝。
堪称一绝的医术，面对海秀中的毒依旧回天乏力？
“死了？”
“死了。”
李玉跟小公爷的婚事在汾阳城办，跟他们一起成亲的还有李玉的女使和小公爷认识的兄长，眼看着婚期临近，要一起成亲的女使忽而中毒死了，怎么想都觉得：“……更奇怪了。”
蕊儿点头：“夫人也是奇怪，立时让人报了官。”
傅嫣的产期还剩不足一月，海秀却在这个时候因吃下她屋里的糕点中毒而亡。无论是出于自身的安全考虑，还是为了撇清犯罪的嫌疑，都不能将事情捂下来。
报官，既可以将事情闹大，叫真正的凶手投鼠忌器，又可以借助官府的力量尽快破案。
傅嫣能够如此果决地选择报官，想来也是从苏嬷嬷的事件里明白了报官的好处了。
“夫人机警。”邵秋实道。
“府衙的人来抬海秀的尸身，说是要验尸。听说仵作是男的，验尸又会把尸身割得乱糟糟的，海秀的爹娘兄弟大闹着不肯，主母给了一百两的抚恤银子，他们才半推半就地同意了，”说到这里，蕊儿叹了一口气，“我走时，海秀的尸身已被府衙的人抬走了。”
邵秋实忽然想起：“谢娘子和九娘子作何反应？”
“得知海秀的死讯，九娘子哭得晕了过去，直到尸身抬走都没有醒。谢娘子倒不曾有什么反应，哦，她也给了二十两，说是作为未能将海秀救回的补偿，”蕊儿看向邵秋实，“岑娘子可是觉出什么不妥来了？”
询问的话一出口，蕊儿顿觉世事奇妙。邵秋实比她小了许多，不久之前她还将邵秋实当作一个小孩子，用哄孩子的口吻跟邵秋实说话。这才过了多久，她就变得这般恭敬，还毫无芥蒂地询问邵秋实的看法。
因为慑于邵秋实大儒之女的身份吗？蕊儿想了想，觉得是，又不全是。
“倒没什么不妥，”邵秋实摇头，叮嘱道，“只是劳烦蕊儿姐姐，若府衙那边有什么新消息传出，姐姐顺道也跟我说一声，我喜欢听这些，曲折的故事。”
曲折的故事？蕊儿本觉得邵秋实这说法有些文绉绉的。
转念一想，可不是曲折吗？
海秀爹娘都是李家奴仆，她自己也是李家的家生子，这辈子不过就是嫁给家生子，又生家生子的命。
忽然麻雀变凤凰，虽不知那新郎官具体的身份，但能够被小公爷认作兄长，想必也不是寻常人，海秀这一嫁，定是今时不同往日的，连带着一家子都要一飞冲天。
想起早上海秀来傅嫣院子满脸的喜气洋洋，再过几天就要成亲，她自是高兴的。谁能想到忽遭飞来横祸，转瞬中毒身亡，还要被仵作开膛破肚，入坟都埋不下全尸，最后不过换成一百二十两银子。
蕊儿唏嘘不已：“岑娘子放心，若得了新的消息，我一定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