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蛊毒
本来噤若寒声的滋善楼，顿时人烟浩闹，交谈声、吃酒声、小二的叫嚷声，声声不绝。
其实自两国签订盟约后，和平了近三十年。
元宝三十三年，北周光帝晁简驾崩之后，新帝晁玉登基，称睿帝，年号仁佑。大雍景帝李寰自病重以后，无暇顾及政事，病好以后，一心求仙问道，企求长生，由太子李辛成监国理政，三皇子李秉颛辅佐处理。说是辅佐处理，其实是互相牵制。表面上的帝王之术，一要治国治家，二要统御天下，实则懂得互相牵制为首要，学会纵横捭阖，洞察人心，为己所用。
大雍朝表面上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太子李辛成与三皇子李秉颛早已势成水火。
姜妁听完说书之后，起身下楼，不料遇到了晚来一步的顾三。
看他懒懒散散地上着楼，姜妁说道：“呦，来得这样晚，精彩的说书已经结束了。你若想听，怕是要等到下个月了。”她打趣道，手上拎着新出的卷耳糕。
顾三淡淡一笑，看了看楼下，说道：“无妨，我是来吃酒的，顺便找你。”
“找我何事，大理寺又有命案发生了吗？”姜妁问道。
“并无命案发生，只是想着你的蛊毒快要发作了吧，怕你死了，没人收尸，以后吃不上新出的佳肴糕点喽。”顾三唇角上扬，神色却淡然，一字一句说道。
姜妁举了举手，晃动着手里的包裹，说道：“那你可失算了，糕点在这里，我早已品尝过了。今日滋善楼人声鼎沸，有的人来得晚只怕卷耳糕早已告罄，没有那个口福。”边说边往下走。
顾三一把拉住她道：“要解蛊毒，药引是什么？”
姜妁双眸暗了下来，说道：“我也不知。”
“跟我去个地方。”顾三拉着姜妁就往外走去。
滋善楼路过的男男女女都以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这二人。
顾三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拉扯行事，这叫她着实面子上过不去。
自她与顾三相遇那日之后，便再没穿过女装，一直以男装示人，一来为了方便行事，二是方便进出大理寺，顺带查个案。
虽着男装，但面容白皙俊秀，英气有余，秀色不减，时不时引得小娘子旁观，姜妁对此甚是满意。
此时，姜妁只觉得头皮被盯得略有些发麻。
走到滋善楼门口，姜妁将自己的袖子努力从顾三手中拽了出来，甩了甩手，松了口气，说道：“走路也没必要拽着袖子吧。”
“我带你去个地方，若你蛊毒可解，卷耳糕可要归我！”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天气闷热，日头毒得很，顾三笑盈盈地对着姜妁说道。七月的阳光有些刺眼，姜妁和顾三就这样站在大太阳地里彼此对视，姜妁越看此人越觉得此人刺眼的很，眼前这个人，怼人加嘴贫，信手拈来，头头是道，一样都不落下，你休想在他面前讨得便宜，她顿时觉得此人讨厌得很，她避开目光，只觉得此时心中烦躁，转身就朝着大理寺的方向要走去。
顾三在后面追着喊道：“别走啊。”
顾三拦住了她的去路。
片刻后，姜妁和顾三来到了她最初受伤的那所别院。
彼时姜妁才注意到，别院门口写着“汀州小筑”四个字。
顾三推门而入，嘴里喊着：“师父，徒儿来了。”一边说，一边将姜妁往院子里拽。
姜妁甩了甩袖子，不耐烦道：“我自己会走。”
绕过一丛碧萝蔓，一方小梦泽，来到了一间居室门口。
这居室显然并不是上次她受伤的那间屋，居室门当上悬着一块匾，上面写有“日晚居”三个字。
里面走出一位白衣老者，缀着山羊须，须发皆白，双眼炯炯有神。
顾三行了礼，说道，“师傅，我信中提及的友人便是她，她叫姜妁。”
老者是顾三的师父，名曰“落日道人”。
老人家打量了姜妁一会，手中捋着白须，过一会说道：“姑娘可是中了蛊毒有不少时日了，是吧？”
落日道人声音如钟，中气十足。
顾三说道：“师傅，我信中并未提及这位友人是女子，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落日道人说道：“臭小子，还想瞒着你师父我。”
姜妁听到此言，双手抱拳行礼道：“老人家果然慧眼如炬，晚辈敬佩。”
落日道人看着他二人说着：“唉，不必多礼。大家都先进屋吧，我为姑娘把把脉。”
姜妁将手递了过去，落日道人把了脉，思考了片刻之后说道：“姑娘这蛊毒若是中的时间短，老朽今日便可为你解除，只是你这蛊毒中得时日不短了，毒入骨髓三分，若想根除，得费些时日。听我这徒儿说，明日便是你蛊毒发作之时，我这里有震魂丹，你且先服下，可延缓蛊毒发作之日。”
落日道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绿釉小瓷瓶，倒出一粒丹药，递给姜妁。
姜妁接下便立刻服下了。
落日道人嘱咐道：“姑娘这几日切莫动怒，保持心绪平和，老朽先为姑娘开个方子，先从药浴开始，助你驱毒。”
说罢，老者列了个单子，将所需药材一一列出来，交给了顾三。
“待三日药浴之后，再诊脉。”落日道人说着。
姜妁心中甚至感激，忙说道：“谢老人家了，我若能解蛊毒，以后您有要求尽管吩咐。”
落日道人说：“我已经多年未遇到如此棘手的蛊毒了，姑娘放心便可。”
汀州别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姜妁这次住在日晚居的左后方的小屋里，屋上方挂着块匾，写着“暧暧居”三个字，落日道人嘱咐她住于此，若有不适，及时叫他。姜妁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不禁想到前朝大儒陶翁的诗作，“暧暧暖人村，依依墟里烟”。母亲曾说过，父亲最爱的诗人便是前朝大儒陶翁，这也成了母亲最爱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