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占据躯体的第二道意识
血月包裹下的识海中，陆封坐在石龟上。
他仙衣荡然，眼神惆怅。
其实啊。
都是自己。
只是……
每一世，都太过刻骨铭心。
他们都品尝着世间至痛，也都曾饱尝孤独，在风雪中期盼着幸福，以至于，他们都无比珍惜那得之不易的女儿。
秦淑芬从黑暗中走来，停在陆封身边，她不害怕，因为她能感受到，眼前的陆封，是将她从孙小姐识海中带出来的那一个人。
他是……万古神君！
而他还在这里，就意味着一件事情，十道大门里的某一段记忆，占据了这具身体的主动权。
就像是那位发疯的孙小姐，到后面完全被自己占有了身体的主导权。
她有些担心，便问道：“是第几世？”
陆封望着血月，呢喃道：“第九。”
九世么……
秦淑芬瞳孔一缩，知道陆封第九世发生过什么的她，开始担忧起来：“会出事么？”
陆封摇摇头：“不知道。”
说罢，他从石龟上起身，拂袖一甩，一道血色海洋出现在血月之下，就在石龟前。
海洋仿佛没有尽头，那随着海浪波动的地平线，让人无比向往。
陆封道：“我答应过你，今天送你离开！”
“时候到了。”
“你该走了。“他抬起头，指着海面上的一艘木帆船。
帆船上没有旗，海上没有风，一切仿佛是静止在那里的，又仿佛……虚虚实实，从来没有出现过。
秦淑芬身体一震，她没想到陆封还会记得这件事情，按道理，他不应该担心么？
她点点头，走上那木帆船，望着陆封那仙影。
“我们还会再见吗？”
陆封道：“大概是不会了。”
“等你飘到绝对安静的地方时，会有一位老妇人从海面上走来，给你喝一碗汤。”
“喝下去，睡一会，醒来，就是新的开始。”
秦淑芬意识到什么，她对着陆封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表达自己的谢意。
陆封点头以回应。
他挥了挥手，木帆船朝着远方行驶。
海面倒印着血月的影子。
木帆船划出的水波像是一把剑，从血月中穿过。
它缓缓。
它慢慢。
它单单。
消失在陆封的视线里。
接着，一滴眼泪，沿着陆封眼角滑落，滴在了石龟上，轮回十世，是历劫，他当然也知道，每一世自己到底怀有怎样的仇恨，对这个世界的恨，对诸多不平事的恨。
他担忧吗？
他很担忧。
会出事么？
陆封真不知道，但想起自己第九世所经历的那些，大概……会闹出一场大事来吧！
"彤彤，你不要怪爸爸……“
“爸爸也爱你。”
“爸爸，永远不会离开你！”
天上一轮血月，那是识海的尽头，陆封遥望着它，想起了自己的前世。
如今第九世的剑苍魔占据了这具身体的主导权，那他接下来的……会做什么呢？
陆封笑了。
不管他做什么，最起码，他不会伤害彤彤吧！
趁着这段时间，正好也在识海中好好修炼万古荒天诀！
想着，这位万古神君紧紧闭上眼睛，血月之下，一抹青白色的神秘气息将他紧紧包裹其中。
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好像……错了。
——
——
“呸！”
吐出嘴里的面包，陆封从冰冷的亭椅上坐起来，再一次醒来，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相反，他很不适应。
这具身体太弱了。
唯一让他感到有点欣慰的是，这山里下着雨。
他也喜欢雨。
毕竟自己每次经历无法承受的折磨时，只有雨陪伴在身边。
只可惜……
太麻烦。
而此时，彤彤睁大眼睛看着醒来的爸爸，一时间激动的语塞。
“爸爸……”良久，她喊出心底里最想喊的那两个字。
下一秒，她张开双手就要扑上去抱住爸爸。
却没想到——
还没等她碰到陆封的身子，就被一只大手给拦住。
空气中，传来几个字。
“脏！”
“别碰我。”
亭子里，醒来的陆封，吐出四字。
语气，是那样的冰冷与陌生。
他的眼神是冷漠的，微微低垂的眼皮，将本是大大的眼珠遮盖了小半部分，那原本看着彤彤该温柔的眉头却在此刻，斜向两边挑起，并没有皱眉，却给人一种极致的不善。
那是恶！
冰冷的恶！
那盯着彤彤的眼神。
是彤彤从未见过的一种态度。
嫌弃！
讨厌！
想要远离！
“爸……爸爸……”彤彤呆住了。
小孩子的内心最是单纯，也最是敏感。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爸爸似乎变了一个人，从未见过一般。
他甚至比丰城那别墅里要扯自己衣服的叔叔还要坏，比绑架自己的那几个人贩子还要坏，比……
彤彤不敢想。
她嘴角颤抖起来，坐在地上，眼泪“哗啦啦”地狂飙。
这还是，自己的爸爸吗？
而面对彤彤的大哭，陆封却显得无动于衷。
他起身，瞅向四周，看到地上那柄黑金色的长剑时，嘴角微微挑起。
“好久不见了。”
“老朋友。”
将剑捡起，捧在手中，坐在亭椅上，陆封一遍一遍沾着雨水擦拭着这把剑。
“我叫陆封。”
“我也叫剑苍魔。”
那是他的名字，他出生在某个寂静的剑庄里，因为出生之时村子里掉落了一颗魔石，于是，村子里的人认为它是苍天送给村子的一份礼物。
擦拭着剑，回忆着过往。
暴雨不止。
剑苍魔记得：
那个庄子里的人，都是锻剑的，每一家每一户都负责不同的程序。
从村子里锻造出来的剑后送往天下八方。
但奇怪的是：打从他出生后，剑庄就不再锻剑了，听老人说，那块魔石引起了天下纷争，村长决定将那块魔石封存起来，集全村之力花二十载锻造一把绝世神剑，便隔绝了剑庄与外界的联系。
而负责持有这把神剑的人，是他。
为了让他有足够的资格拥有那把剑，剑庄里那些只锻剑不练剑的村民们，开始耍起了剑花。
每一个人，学一招。
学完一招，就教他。
村子总共有一千人。
于是在他成年时，已然学会了一千招顶尖的剑术。
可就在他学成，并且那把剑也即将锻造成功时，村子里出了叛徒，将神剑的消息传递到了天下八方，一夜之间，八方狂徒涌进村子里，当着他的面，杀掉了所有人。
即便他拥有绝世的剑术，面对千军万马，也毫无架招之力，他亲眼看着至亲之人被屠戮，在最后，敌人用那柄绝世神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只是敌人们没想到，村子里的人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在锻造成功前的最后一步，村长用村子里每一个老人的血注入其中，将他们对这位苍天送来的孩子的所有保佑，烙印在了其中。
于是，这把剑成了他的守护者。
那一夜，他流着血，让这剑庄，沦为了尸山！！！！！
那一夜后，他让这个世界，陷入了短暂的黑暗中。
过往结束。
哭声结束。
陆封仰起头，闭上眼，再睁开，再次涌进脑海里的，是这一世的记忆，他朝着彤彤看去，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女孩，是自己的女儿。
彤彤哭得梨花带雨的，看到爸爸顾着擦剑都不哄自己，嘟起嘴，吼道：“爸爸是坏蛋！”
陆封自嘲一笑：“我本就是啊。”
“所以，你可以走了。”
“我不需要你在我身边。”
他扬手指着下山的路，冷声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