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和我一样呢?
“谢谢。”程仇与邵修明道谢。
“不用谢,毕竟我也是占了不少便宜。”这次的交易,可是让他得了不少好处呢。
“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他,自己可能不会这么快脱身,还让他受了伤……
邵修明抬眸扫了他一眼,只是一触即离,似乎只是不经意间带过,但程仇与他合作过一段时间,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闭口不再说话。
“囡囡,你的裙子沾了东西。”他挑起她的裙摆,纯白的布料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灰不溜丢的印子,非常扎眼。
“呀!”徐红梅扫了一眼那一块脏污,秀眉微蹙起,这可是她最喜欢的一条裙子了。
“这下,你可以换上我送你的那条裙子了?”邵修明的语气明显上扬,有些跃跃欲试地道。
“你干的?”徐红梅抽回被他握在掌心把玩的素手,语气轻飘飘的,唇色偏红的嘴角勾起一抹凉凉的笑意,道。
“天地良心,这次可真不是我。”邵修明举起方才撑在身侧的那只‘受伤’的手,绷带都包裹到了指甲盖上,洁白的绷带成了他自证清白的有力证据。
徐红梅那双波光潋滟的美眸微微眯起,伸手轻抚着他的脸颊,指尖穿过他的下颌,勾住了他的脖颈缓缓拉向自己,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眸看了几秒,只见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她的唇上,喉结微动,宛若深潭般的沉寂眸底划过一丝波澜。
她冷哼了一声,松开了压在他颈动脉上的指尖,白了他一眼,道:“最好是这样。”
饶是她喜欢的裙子,但是染上了污渍这一点,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
徐红梅蹙着眉站起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囡囡,那条裙子……”
“你想都别想!”像是怕他跟上来缠着自己换那条丑死了的裙子,她的脚步不由地加快,扶着书架一推,看似厚重的实木书架轻易就被推开了,露出一扇暗门,她熟稔地拉开,快速关上。厚实的实木书架缓缓地自行回到原位,将暗门重新遮挡起来。
“你背上的伤……”程仇看着他白皙的面庞瞬间苍白了几分,不由地开口道。
“不碍事,那些老东西,急了呢。”邵修明扯了扯嘴角,缓缓地开口,低沉的嗓音中,蕴含着几分漫不经心似的玩味气息。
程仇沉默了。
自从在叔公手里接手了那间半倒闭的厂子,为了给厂子转型,他这些日子没少奔波,才逐渐明白这一条路多么艰辛。
虽然政府给了很多红利,但是万事开头难,他们这一批转型改制的人无异于是动了不少老东家的饭碗,使绊子,抱团抵制也都是算是不痛不痒的开胃菜,谈判桌上的明枪暗箭也是家常便饭。
因为与本地厂商的谈判一直胶着,丝毫没有进展。他实在是耗不起,原本想着另辟蹊径,先行在港城站稳脚跟,占领市场后再往回发展。
只是没想到他与那些港城来的签合同这一举动,竟变相成了赶狗入穷巷,遭到那些人不择手段的疯狂反扑。光天化日之下,安排人潜入徐家,暗杀他,嫁祸给邵修明,想要一箭双雕。真是好算计!
“你放心,褚欣美这个人视财如命,不会松口放过你这块大肥肉的。”上过药的地方火辣辣的疼,邵修明扭了扭脖颈,小臂撑在膝上,十指交叉,明明脸色微白,表情却很舒展,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啊,按她的话说是:有钱不挣王八蛋。”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笑,似乎觉得这句话挺有意思的。
“邵哥,你还是别笑了,省得伤口又裂开了。”程仇看着他那张比他身上的白衬衫差不离了的脸色,偏还笑得抖起了肩,不由地皱起眉,道。
“抱歉,有些没忍住。”他嘶了一声,忍了忍,这才忍住了笑意。
其实,程仇并不觉得这话有多好笑,大概这就是乖宝以前跟他说的什么人类的悲喜是不相通的意思吧?
邵修明平复好情绪后,从桌底下将俩人签署好的文件拿出来,盖上章,拿起其中一份递过去,道:“合作愉快,程厂长。”
“合作愉快。”程仇收起了文件,朝他点点头。
“可能要委屈一下程厂长了,这条路可以直通花园。”邵修明走到壁炉旁,拿起摇铃,轻晃几下,拉开一米多宽的送餐口,朝他示意了一下,道:“我想,你现在也不适合走楼梯,不是吗?”
程仇视线移向邵修明刚才上来的那个密道门,意思很明显,邵修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扬了扬眉,轻笑道:“你确定?你未来的丈母娘可能会在大厅呢。”
想到这个可能,程仇顿了顿,无法,只得抬脚往钻进那送餐通道中逼仄的铁匣子里。
邵修明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抵在唇边,微俯身,头侧到一边,明显是在隐忍着笑意。
如果刚才只是怀疑,那么他现在可以肯定邵修明那个家伙通往花园的通道肯定不是他现在憋屈地蹲着的送餐通道。
只是不待他动作,铁匣子便动了,下降的速度还不算慢。
所以他只能待在铁匣子,看着姓邵的那张戏谑笑脸干瞪眼。
而江姜与吴又琴这一边,被虞丽文带下楼后就一直将俩人拘在身侧,不许她们俩乱跑。
吴又琴见虞阿姨正在和一个眼熟的阿姨说的热闹,悄悄贴近江姜,小声地问道:“江姜,刚才你看到吴安康了没?”
刚才一起跑上去的,她紧赶慢赶也就抢在那个妖里妖气的女人前面拦着门而已,并没有看到吴安康。刚才兵荒马乱的,她也没敢问。
江姜瞟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见她没注意自己,朝她摇摇头。
“这家伙,跑哪里去了?真是看少一会都不行。”吴又琴拧起眉,啧了一声,一副老妈子的口吻,道。
吴又琴碰了碰她的手肘,几乎是用气音在说道:“你给我打个掩护,我上去找找。”
“那你快点。”江姜趁着母亲不注意往前靠拢了一些,遮住她的眼角余光,这样方便吴又琴偷溜。
可惜,这小动作没被虞丽文发现,倒是被江雅看在了眼里。
原本方才是她一直站在母亲旁边的,一个不认识的阿姨在母亲耳边说了什么,母亲立即就撇下她走了,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了两个碍眼得要死的尾巴。
在母亲身边没了位置的她只能假装自己饿了,躲在自助区,还被徐红梅的妈妈热情地塞了一块自制的蛋糕。
江雅坐在小餐桌上,视线却一直瞟向母亲那边,看着母亲不断跟身边的人介绍江姜和吴又琴,却始终没有看过来她这边,心里难受的很,身前搁着的精致小蛋糕何其无辜,被她当成泄愤的对象,翻来覆去的又剁又切,都快被碾成泥了。
一直注意着她们的江雅心里不顺的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几乎是立即扔下叉子,朝她们小跑着过去。
“妹妹,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她扬起一贯是温婉的笑容,刻意提高了些音量,朝正准备偷溜的吴又琴道。
聊着天的虞丽文立马就注意到了,回头看向自己身侧的两人。
转身抬起脚还没来及迈出去的吴又琴,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腿,回过身,朝虞丽文干笑了两声道:“那个,人有三急,我这不是看虞阿姨聊得热闹,不好意思打断……”
“小姑娘性子活泼,哪里耐烦听我们这些长辈家长里短的。”一直与虞丽文聊着的徐芬见状,嘴角含着笑意解围道。
“还小姑娘呢,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一个两个都跟没长大似的。”虞丽文颇为头疼地看着皮的不行的吴又琴还有自己这个只是看着老实而已的女儿。
“你们俩什么时候有江雅一半让我省心,我做梦都能笑醒了。”她伸手点了点她俩的额头,无奈地笑了笑,道。
这话吴又琴可不接,只是朝虞阿姨笑了笑,回过头正好撞上了江雅假兮兮的笑颜,直接给她翻了个白眼。
“妈,我跟小琴去一趟洗手间。”江姜悄悄扯了扯她的衣摆,趁机提出让虞丽文无法拒绝的理由。
碍于别人在场,虞丽文自然不好再拘着她们,只是再三叮嘱她们俩快去快回后,才同意她们离开。
“你们不是去洗手间吗?”尾随而来的江雅,看她们往楼梯走去,环着双手,抬着下巴,嗤笑了一声,道。
“关你屁事!”原本就有些不耐烦的吴又琴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拦着,心里窝火地很,说话连起码的客气都不想给她了。
“你,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怎么还骂人了呢。”江雅脸色一变,故作很受伤的模样,故伎重施地提高音量,朝她道。
“好心?在哪里?我怎没见到。哦,这个啊,乌漆嘛黑的,跟个蜂窝煤似的,你管它叫好心?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吴又琴撇撇嘴,哪里不知道她那些小伎俩,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怼完之后,压根不等她说话,拉着江姜直接冲上了楼,留下江雅站在原地一脸猝不及防的看着她们跑开。
怼完就跑的吴又琴还回过头朝她做了个鬼脸,有气无处撒的她,火气‘蹭’一下就冒了上来,脑袋一发热,跟着她们俩一道冲了上去。
“你给我站住!”江雅眼含怒意地追了上来,一把扯住了稍落后于吴又琴的江姜,吼道。
江姜被她扯住了胳膊,停下脚步,面上带着不虞,用力扯回自己的胳膊。
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她尽量放缓了语气,道:“江雅,我们真有急事,要吵要骂,我们改天再来可以吗?”
“骂了人就跑,还有理了你们!”江雅拦住了她们的路,一副要纠缠到底的模样。
“怎么的,不演了?”吴又琴看着怒气冲冲的她,冷笑了一声,道:“我看你挺能演的,怎么不去做演员,做什么办公室文员,浪费天赋。”
“我听说你进研究所的实习被人截了?”江雅这下倒是重新沉住了气,抬起下巴,哼笑了一声道:“这也难怪,你一向不讨人喜欢,尤其这一张嘴,臭的很。”
说着,她还抬起手,在鼻尖扇了扇,满眼的嫌弃。
“我讨不讨人喜欢,嘴巴臭不臭?实习是不是被人截了。这些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吴又琴眯着眼,目光带着几分探究,上下打量了几眼,恍然道:“你这么关心我,莫不是想要当我后妈吧?啧!没想到你品味这么独特,喜欢老菜帮子呢。”
江雅气得脸都发绿了,嚷嚷道:“你放屁!谁要给你当后妈!”
“哦。”吴又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压根不在意她说的话。
“你给我站住!说清楚!谁要当你后妈了!”江雅简直快气死了!冲上去要抓住吴又琴。
气得快没了理智的她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她的手刚碰到吴又琴的手时,不料手腕突然被抓住了,一扭一转间,她的胳膊反剪在身后,脸颊被狠狠地压在墙壁上,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真是服了这个三番两次上赶子找骂的作精,吴又琴嘴角弯起一抹挑衅,道:“说呀,怎么不说了?”
被压在墙上的江雅没了声响,她真是气糊涂了,怎么忘记了这个吴又琴压根就不是个女的,从小舞刀弄枪的,混在男孩堆里,哪里有个女孩子的样!
看着她没有再说话了,吴又琴撇撇嘴,道:“说完了?说完了就滚!”
随即就松开了手,不屑一顾地退了开来。
江雅的肩关节被压得生疼,她忍着疼痛站稳了身体,看着吴又琴不耐烦的神情,不禁有些恍惚。
以前两人再是不对付,吴又琴也会顾及虞丽文的面子,最多是对她爱答不理,不会像现在这样给她难堪。
自从这个江姜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她的生活全被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儿搅得一团糟!
江姜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说,却突然被她恶狠狠地瞪着,一副想要她生吞活剥似的模样。
不过,任她怎么瞪,自己也不会少块肉。甚至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给她。
江姜的不在意,像是一根针刺中了深深刺中了她内心的怯弱,让她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怜。
所有她想要的都要靠自己费尽心思去挣,去讨要。
而她,只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会有。
吴又琴没时间跟她纠缠,与江姜说了一声,自己先行离开去寻找吴安康。
江姜怕江雅还会去阻拦,刻意挡在了江雅的身前,不让她上前。
“如果,如果你和我一样呢。”江雅捏紧手心,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鞋尖,语气似是嘲讽,又似是怨恨地小声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