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连载
【番外二】
薄彧深陷于一片很深的黑暗之中, 梦里模糊的光影逐渐变清楚，透出顾栖池的脸来。
他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两个人还在特罗姆瑟的小木屋里，温暖的壁炉里火舌跳动, 在地面映出一道朦胧的火光。
顾栖池睡得很熟, 头枕在薄彧的胳膊上，呼吸声清浅。
他身上盖了层很厚的羊毛毯子, 室内温度打得很高，顾栖池有些热, 挣扎着蹬开点被子, 露出一截弯折的锁骨，在灯光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脸颊也晕开两坨不明显的红晕。
看见人安心睡在自己怀里的模样，薄彧无端松了口气，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低下头，在顾栖池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在见到顾栖池之后, 薄彧每晚都会重复以往的梦境。
梦境里，他所经历过的那些过往逐渐清晰，顾栖池的脸也不再模糊, 薄彧记起了, 也确认了, 他要找的“Gu”，就是顾栖池。
自从他彻底记起来之后, 再也没有梦到过这件事了，不知道为什么, 在昨天, 这个梦境又如约而至。
那种被迫忘记一切的焦躁感与烦闷席卷, 薄彧沉沉看了顾栖池好一会儿，身上的燥郁气息才逐渐平复。
小木屋里没有摄像头，节目组的人还在倒时差，拍摄的时间被拖到了今天下午，今天一整个上午，都不会有人来他们的房门前来打扰。
也就是说，这一整天，薄彧有很多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垂下眼帘，看向还在床上安睡的顾栖池，被那个梦境刺激出的恶劣的占有欲一点一点滋生，像一株蜷缩在角落里的阴郁的植物，迅速蔓延开枝叶，牢牢霸占了整片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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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栖池是被热醒的。
如同沉溺在一片沸腾的潮水之中，温热的水流涤荡，冲刷着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顾栖池猛地惊醒，不由自主地战栗，刚一掀开眼睫，还没等清醒，就看到了匍匐在被子里的薄彧。
他声音含糊，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问他：“薄彧，你在干什么？”
薄彧从被子里抬起头来，目光很沉，没说话，但动作很快。
他一口咬住了顾栖池红痣附近的软肉，顾栖池瞬间清醒过来，挣扎着想要躲开，却被薄彧钳制住，不得动弹。
屋内的窗帘很厚实，头顶的光十分昏暗，只有壁炉里跳跃的火光是这片狭窄天地里唯一的亮色。
不知道为什么，薄彧的心情看起来并不怎么好。
哪怕在晦暗难明的光线之中，顾栖池依旧能够立刻捕捉到他变幻的情绪。
顾栖池甩了下头，强忍着困倦，嗓音微哑：“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薄彧这次倒是回话了，只是情绪并不怎么高，声音也很闷：“我梦到，你没在我的身边，我忘记了你，也找不到你了。”
顾栖池愣住，他就这么直直看着薄彧，颤着声音问他：“你梦到了什么？”
大概是顾栖池的声音也不太对劲，薄彧松开了他，将人揽进怀里，头抵在他的下巴上。
他静静地叙述着梦境里所发生的一切，伸出手把顾栖池的手包在手里，揉捻着他的骨节玩，看着他的指关节由白变粉，薄彧的心情也逐渐转好。
甚至和他讲了那段时间离奇的记忆。
“你知道吗，我分明记得你长什么样子，也记得我们在什么时候相遇，甚至连我们说的第一句话都记得。”薄彧的眉心皱起来，有些犹疑，又有些困惑：“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东西慢慢地模糊起来，不是因为时间，也不是因为其他什么。”
“我被迫屈从了‘忘记’。”
他伸出手，抚了下顾栖池的脸：“所以我只能凭借着那些残存的印象去找你。”
他没提花了多少时间，也没提花了多少精力，只是淡淡的一句“寻找”，可顾栖池依旧觉得心颤。
在他回忆起过去的那个梦境里，他的墓碑前，薄彧也是像他说的这样，乘着风雪，找了他很久很久。
顾栖池沉默着，心脏像被人扎破了一个口子，酸涩的痛楚鼓胀的溢出来，他阖上了眼，压抑住眼底的湿意。
“薄彧，你想听故事吗？”
顾栖池缓慢开口，也没等薄彧的回答，自顾自说起来。
“我也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在很早很早就去世了，我救下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孩儿，让她的家人都获得了幸福。我以为没有人会记得我，但出乎意料，有个笨蛋，他一直记得我。”
顾栖池垂下眼，看向薄彧拢住自己的手。
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灰暗的室内，闪烁出细碎的光。两枚戒指相抵，偶尔会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他不仅记得我，还在我死之后，发了疯一样，到处找我。可是一个死了的人，是没办法找到的。应该有很多人都劝过他，可是他的性格不太好，一直都很犟，我猜，他一定没有听过那些意见，不然，我也不会见到他一边找我，一边藏起来偷偷哭了。”
薄彧若有所感，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隐隐约约的，他好像能猜到，顾栖池说的人是他。
可下意识的，他又不想承认。不是因为不想承认漫无目的地去寻找顾栖池的人是他，而是下意识的，他格外的抗拒顾栖池口中，他早早去世的那个可能。
他没有办法接受，更不敢去想象，如果顾栖池早早去世了，他会怎么办。
也许会发疯吧。
顾栖池松开他的手，转过身，跨坐在他的身上，直直看着他。
“薄彧，我们现在不是在梦里，也不会发生你和我说的这两件事。”他的双手揽上他的肩，大腿上还留着薄彧刚才咬出来的牙印，脸上是全然信任的姿态。
“薄彧，我很爱你。我不会让你找不到我，更不会离开你的身边。”
顾栖池的声音很缓，却格外坚定有力。
他眼底缓缓溢出些笑意来，又往前挪了下，凑上去亲了下薄彧的下巴。
顾栖池：“不要想那么多了，薄彧。你可以多想想，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玩儿，而不是担心我什么时候会消失。”
薄彧的手自他的后背一路上移，缓慢地覆在他的后颈上，强迫他仰起头。
密密匝匝的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了下来，顾栖池闭着眼，周身被薄彧的气息笼罩，覆盖，甚至于尽数霸占。
汗意蒸腾，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倒进床里。
顾栖池眼底湿意朦胧，双手无力的被薄彧扣进手中，意识模糊之中，他听见薄彧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再多亲一会儿，我多亲亲你，你就不会消失了。”
壁炉里的火舌腾的一下升高，张牙舞爪地舔舐着墙壁，仿佛要将一切燃烧殆尽。
其中那束最长的火焰更是张扬，直接一跃而上，穿透进了壁炉顶部。
从顾栖池这个方向看，那束火焰的顶端都看不见了，全然被壁炉顶尽数吞噬进去。
但他根本没空分心再看那边，他的一切感官都被薄彧牢牢把控着，完全由不得自己。
无限翻涌的浪潮之中，顾栖池听到薄彧低到近乎诱惑的声音：“老婆，叫我的名字，说爱我。”
这才是顾栖池能给予薄彧的，最大的安全感。
…………
…………
…………
下午的时候，节目组的人终于休整好了精神，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到顾栖池和薄彧的木屋前，没看见那两个人，却在门口看见了温熙和虞笙，还有顾栖池的助理，罗千千。
随行pd有点奇怪，四处张望了下，跑到虞笙的旁边询问：“虞老师，顾老师和薄老师不在房间里吗？”
虞笙讪讪：“我们也不知道啊，小池宝贝一直不回复消息，我们敲门也没人搭理。”
温熙也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按道理来说，平常睡了这么久，顾栖池应该早就醒了啊，今天怎么一直没动静。节目组都上门开始拍摄了，总不能让他们暴力敲门吧。
她们几个在外边讨论了一小会儿，导演组紧跟着就来了。
温熙：“……”
薄彧在顾栖池身边，她真的没法安排啊！
随行pd倒是没着急叫人起床，而是先来和温熙商量。
随行pd：“温经纪，你看，今天能不能和顾老师商量一下，坐缆车的时候，把摄影师带上啊？”
特罗姆瑟除了极光，另一项最值得体验的项目就是缆车。
乘着缆车自高空俯瞰，可以看到整个城市鳞次栉比的房屋与汹涌壮阔的峡湾。
尤其到了黄昏时，乌金西坠，浅金色的阳光沉甸甸落下，洒在雪山上，将整片天地都映成橙黄色，屋顶也会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像是坠落在人间的仙境。
这也是一些情侣很喜欢打卡的项目。
但以薄彧的个性，还有缆车那么狭窄的空间，pd十分怀疑，薄彧会享受和顾栖池浪漫的二人世界，根本不会允许摄影师跟着他们一起坐上缆车。
可隔着两个缆车，摄影师要想拍到两人，那实在是难如登天。
温熙也有些为难，一来她没法干预薄彧的想法，二来那个缆车那么小，换做是她，也不愿意多几个人进来挤。
两个人面面相觑时，身后的房门突地打开，薄彧揽着顾栖池走了出来。
陡然看见这么多人影，一看就是在等他们，顾栖池不着痕迹用手肘撞了下薄彧，无声埋怨他。
都怪薄彧，否则他也不会又睡了那么久，醒来时还得仓促间找衣服，来挡住身上的痕迹。
“顾老师，薄老师，下午好。”pd朝着两人打招呼，笑容也有点尴尬，温熙没说帮他开口，那他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那个，顾老师，您看，您今天还不上妆造吗？”
换做往常的话，顾栖池是懒得弄着东西的，虽然他上妆时间短，但录制整整一天之后也格外辛苦，他压根懒得卸妆。再说了，哪怕不上妆，摄影机也不会把他拍丑到哪里去。
但考虑到脖子上那个明晃晃的印子，顾栖池动摇了一下。
他想借化妆老师的遮瑕用一用。
顾栖池略一思忖，很快答应了pd的提议。
“不会耽误太长时间吧，那我先麻烦一下妆造老师吧。”
pd脸上的笑容更僵了，他原本只是想随便找个话题，从好说话的顾栖池这里入手的，顾栖池要是去化妆了，他岂不是要和薄彧沟通……
顾栖池带着妆造老师离开了，pd和薄彧大眼瞪小眼。
pd：“那个，薄老师，您看一会儿坐缆车的时候，让小江和你们一起录制怎么样？”
害怕薄彧拒绝，pd特地找了个身材较小的女生，不会挤占太多缆车里的空间，而且薄彧对女士也比较绅士，据他观察，薄彧好像没怎么对身边的女生挑过刺。
薄彧没立即接话，他个子高，足足比pd高出快要一颗头来，就这么淡淡垂下眼，朝着pd晲过去的时候，有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随行pd仰着头看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口水，被他身上的气势骇到。
薄彧收回了眼神，脸上的表情很淡，语气更是漫不经心：“不行，缆车太小了，坐不下第三个人。”
pd额头上冒出冷汗，挣扎着继续争取：“小江她人瘦，不会占太多位置。”
薄彧毫不留情打断他：“我们要在缆车上接吻，我不习惯有第三个人看着。”
pd：“？”
pd：“……”
你妈的，毫无人性的恩爱狗。
摄影机还开着呢，你就不能含蓄点，回去再亲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