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味道（二更）
“倒是你，怎么突然醒来了？”
青年此时轻松地拧开瓶盖，一道清脆的‘咔哒’声在这安静的公寓中响起。
金色的睫羽一颤，解辰那双眼睛在昏暗中如烟雨空濛。
这样定定地看着人的时候，全然看不出平时那股不好相处的样子，只让人觉得心颤。
解辰看着盛致，脑子里却在想自己刚才梦中的事。
那棵树刚才匆匆离开，说是他的身体内有邪神的力量，而且受到了邪神的窥视。
然后他一醒来，就看见了盛致。
这会是巧合吗？
可是盛致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人类。
就算他如今力量被封印，他也不至于瞎到连一个神明的气息和人类的气息都分辨不出。
如果说盛致身上唯一让他有些疑惑的，就是他的身上——很干净。
“怎么了？”盛致有些奇怪地问道。
解辰没有直接回答盛致的问题，而是朝他命令道：“你过来。”
盛致关上冰箱门，手上拿着水，神情自然地朝着解辰走来。
因为经常会陪着解辰，如今在那透明水缸旁边已经有一个固定位置属于他——一把折叠铁椅，椅子发出一道‘吱呀’声，盛致坐到椅子上，昏暗的灯光让他的五官更显立体，一双眼睛深陷在阴影之中，鼻梁划出一道光影线，就像是雕塑。
他弯了弯眉眼，声音尾调上扬，“小鱼儿是做噩梦了，想要我陪陪你吗？”
任何生物的疑心病只要一起来，一切都似乎在成为线索。
解辰听到盛致提到‘梦’，他的眼中露出狐疑，盛致是不是另有所指？
“如果想让我陪陪你的话，可以直接提哦。”
解辰虽然没有回答，但这不妨碍盛致兴致高昂。
“我会很乐意陪你的。”
“只要你跟我说。”
“虽然现在很晚了，但我完全没关系。”
“小鱼儿可以直接说。”
青年那如玉如翠松一般的声音一直不停地响起，他语调和缓慢悠，慵懒却不黏腻，只让人觉得充满绮思，勾人蛊惑，让人只想满足他的所有要求。
“我……”
然而下一句话刚开一个头，就被人强行打断。
小金龙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他虽然看着清瘦，但力气还不小，不过也有可能是仗着青年毫无防备，他一使劲，椅子脚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青年那张妖孽的脸已经被他拉到跟前。
“你吵死了！”解辰作为一只有教养的小金龙，从来不会做‘动手’这种粗鲁的事，但是这个人实在是太聒噪了！
如果是以前，他早就一个静言术丢过去了！
这人怎么这么能逼逼叨叨？
让不让龙安静地思考一会儿东西了！
而且他就没见过这么能缠龙的人类！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
小金龙瞪向盛致，却发现盛致笑眯眯的，似乎还很享受的样子。
“你终于理我了。”盛致说道：“刚才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
小金龙觉得自己总是难以跟上盛致的脑回路。
这莫非是物种差距？
人类的思维都这么奇怪的吗？
盛致就这样被解辰揪着领子，他坐在那椅子上，上半身往前探着，为了给解辰省点力气，他还主动往前探了探。
此时一人一龙之间几乎快要脸贴脸，彼此间距离近的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体温。
也正是这样的距离下，小金龙清晰地嗅到盛致身上的味道。
有沐浴露的淡香味，有淡淡的雨露味，有他自己身上自发的一种清香味……
果然很干净。
别的异能者身上都或多或少会带着那棵树的味道，但盛致身上却清清爽爽的，感受不到丝毫别的气息。
没有树的气息，也没有他曾经在堕化物身上感受到的那股绵密的气息。
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人。
身上的气息就像洛洛那样的小孩儿一般。
但盛致是个异能者，为什么会连树的气息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太弱了？
解辰想到盛致那约等于没有的异能，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弱成这样，身上能有什么树的气息？
确认完毕，暂时打消了心中的疑虑，解辰有些嫌弃地松开手。
“我想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往后一靠，想要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他可不习惯有人挨自己这么近，而且，还是离他的脖子。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解辰自然也有逆鳞。
而他的逆鳞就长在喉结的下方，与锁骨的相连处。
那是极其敏感的位置，如果不是他现在是这幅样子，再加上刚才一时冲动，他不会允许任何存在接近那个部位。
解辰退开了，然而盛致却没有退开，他就势将手架在玻璃缸的边缘，然后松松地撑着自己的下颌，说道：“当然有关系，小鱼儿对我很重要。”
“我当然重要。”解辰并不否认，他在这方面一直很自信，“但也跟你没关系。”
余光瞥见盛致那支起的手上的圆环，他皱了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他一开始以为这是首饰，但这些天他发现盛致从来没有取下来过，这就不符合常理了。
而且盛致这个人类向来不戴什么首饰，出门都恨不得每天T恤大裤衩加拖鞋。
这还是第一次解辰主动问关于他的事。
盛致心情很好地回答道：“是异管所的炸弹。”
“……”
“噢，还有定位器。”
“……”
青年的声音上扬，愉快的心情毫不遮掩。
解辰沉默了半响，虽然他有疑问，但是他最大的疑问还是，“你的脑子没问题吗？”
“怎么这么说？”
“这不就是把性命交到别人手上？你还这么开心？”这人多少有点毛病。
“没事。”盛致面上收敛了几分笑意，只是眸光里依然温柔，他眼里装着金色少年的倒影，就像是看着全世界一般的专注与深情，让人只想溺死在他这样的目光之中。
他声音轻慢，让人觉得有几分不着调。
“我并不是很在意。”
解辰有些意外，“我倒没看出来，你是不在意生死的人。”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类有多少？解辰见过不少人类因为惧怕死亡而做出的荒唐事，人类在生死面前的软弱令龙印象深刻，却不想盛致这么一个弱小的人类竟然还有这样的觉悟。
“嗯？”盛致停顿了一秒，“虽然我的确不太在意这个，但小鱼儿你误会我意思了。”
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束缚环，示意道：“我是说，不过是戴上这个，倒也不至于要了我的性命。”
“怎么说呢，”他几乎像是开玩笑一般，很随意地说道：“虽然只是种感觉，但我应该没那么容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