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梦境（一更）
“盛致申请要带他的人鱼去隔离区？”
异管所办公室内，宋运放下自己的保暖杯，仔细地看起那被递来的申请单。
他一直密切关注着盛致的动态，如今盛致一递交申请，相应的负责人还没收到，他就已经抢先一步得知。
“是的，今天下午就递交的申请。”他的属下回答道。
“盛致今天去了哪里？”
“根据他身上的定位仪显示，他今天去了世界之树公园。”
盛致脖子和左手左脚上的束缚环内不仅有着炸弹，还有定位仪，而他的行踪一直都在异管所的掌控内。
“果然！”宋运浓眉竖起，露出一副不出他所料的表情，今天他听说世界之树的分支出现异样波动，导致城市附近的堕化值急速增高，他就有种感觉，这事肯定和盛致有关系。
如今一问，果然如此。
宋运立刻拿起桌面上的座机打电话，“是世界之树公园的管理处吗……对，我是异管所异能者分队队长宋运，编号67087……我想要调取一下今天公园内部的监控，对，从大门到树的分支处……好，麻烦尽快将文件发到我的电脑上……谢谢。”
打完电话，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天空，天空算不上晴朗，雾蒙蒙的，但是他知道城市外的地界中时更深的浓雾。
这已经算是晴朗。
他沉默了半响，思绪在他的脑海中翻滚。
转过身，他对着自己的下属说道：“你告诉隔离区的管理处，让他们通过申请。”
“队长？”
隔离区是特殊管理地区，严禁无关人员进入，即便是对异能者来说。
更何况，这个异能者还带着人鱼去。
“带着人鱼会不会出什么事？这要是被人鱼协会知道，只怕那边会追责。”人鱼生性单纯，美好纯洁，而隔离区那样残忍的环境显然并不适合人鱼——这些温室中的娇花去。
倘若人鱼到时候受到了惊吓，人鱼协会到时候可以责怪异管所对人鱼保护不善。
盛致这个申请本来就不合常理，到时候异管所一查，很容易就会查到是宋运批准的申请。
宋运没有动摇，他只是坚持着自己的判断，声音坚定，“你不用管，去做。”
他当然很清楚自己属下的言下之意。
他也很清楚这些并不是杞人忧天。
只是，有的时候为了到达目的，就必须剑走偏锋。
要抓到敌人的小辫子，就是要让他尽情地行动。
动的越多，露出来的破绽越多。
而且——
宋运一边看着自己的日程表，确保自己在盛致去隔离区的那天也能在场，他一边深思道。
——在盛致得到人鱼后，他的动作明显变多了。
宋运监视盛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以前盛致的生活几乎都是些琐碎的事情。
作为异管所注册登记的异能者，盛致当然也会接任务来赚取信用币，但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招猫逗狗，在城里乱晃悠。
有的时候，一周都不会出门一步。
又或者是，在一家便利店的门口一瓶饮料从早喝到晚，惹来一群女孩子来要联系方式。
似乎他每天的任务就只有打发时间。
简直就是当代废物典范。
但是有了人鱼之后，盛致的行为模式就变了。
变得……有目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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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空旷老旧的公寓之中，没有装水的玻璃缸在那霓虹灯的照耀下光怪陆离，解辰端正地躺在其中，脑袋枕在柔软枕头上，身上穿着新买的舒适T恤。那双充满傲气的眼睛此时静静地阖着，龙尾被一阵薄毯盖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当然，普通人不可能像他这样，躺在那里就像一个艺术品。
解辰作为龙族，很少入梦，但他现在却梦到了在来这个世界前不久的事情。
“小殿下近日怎么闷闷不乐？”
几乎高耸入天的凤凰古树枝叶一晃，沉沉的声音从那树干深处传来。
而在那凤凰古树前，一名金发金眸的尊贵少年背着手站着，虽然看着年纪不大，但身上却透着一股令人不敢轻视的积威感。那张脸更是好看到让人不自觉产生出一种强烈的距离感，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
“我最近做梦了。”小金龙皱着眉，回答着古树。
“梦？”
“梦里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小金龙那双金色的眼睛染上了几分迷惘和对自己迷惘的不悦，“有很多人的灵魂被吞噬了，然后有一道声音。”
“声音？”
“听不清。”小金龙回忆着这几日来那断断续续的梦境，抬起头望了望自己平日里翱翔的天空，他总觉得好像有人在叫他，来自天空之外的地方。
古树沉吟片刻，然后说道：“小殿下，您可知道天外有天这句话吗？”这棵自天地初开便存在的古树声音沉重古朴，像是穿越了时空一般，“这个世界之外，一直都存在着别的世界，每个世界都建立在自己的世界法则之上，小殿下梦中所见，或许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另一个世界？”小金龙破壳时间不长，这样的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挑起眉，有些兴趣，“宝物多吗？”
古树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沉默了半响，回答道：“可能？”
它从天地初开便存在，如果它都不知道的事，那大概率这个世界就不会有人知道。
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精致的少年一转身，在古树的‘小殿下’声音中，显出原身腾跃而起。龙尾舒缓修长，龙须光泽柔软，似轻纱，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可不，他每隔一阵子就会用上好的宝石打磨他的鳞片。
然而龙身刚飞入云海之中没多久，金光一闪，金龙重新幻化成人形。
解辰站在云上，转过身，看向自己的身后。
“你是谁？”
一团迷雾在空中聚集起来，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尊贵的金龙，我是世界之树。”
这个名字一出，解辰梦中的意识忽然清明，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这团迷雾，“不请自来，就是这个世界的礼仪？”
世界之树的声音雌雄莫辩，像是未长开的少年声音，与古老的凤凰古树完全不同。
“我是特意来向您请求原谅的。”它说道：“我知道您有很多不满，但这一切都是逼不得已。”它声音平静，像是没有情绪一般。
解辰冷嗤一声，他对这棵树已经没什么话好说。
从上次的交涉决裂后，他就没打算再跟这棵树沟通。
“您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些时日，您应该也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正在崩溃边缘。”迷雾的形状聚聚散散，“我虽然已经在尽力去维持这个世界的运转与稳定，但我的力量有限，并且还在不断枯竭，我只能向外寻求力量。”
“这个世界的崩溃来源于力量的失衡，百年前邪神诞生，七十年前邪气……也就是堕化能量已经完全失控，充斥着整个世界，我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来维持这个平衡，我只能将您带入这个世界，您是天道基石中光明聚集的部分，您的到来一定能拯救这个世界。”
本来完全不想搭理对方的小金龙挑起眉，注意到一件很重要的事，给了一丝反应，“邪神诞生？百年之前？”
神明诞生可不是一件常见的事，在解辰那龙族传承的知识中，神明只有在世界初始时才会诞生，这个世界怎么会在百年前诞生一个新的神明？
“……”世界之树微微一沉默，然后敷衍道：“世界发生了异变。”
小金龙听出它的敷衍之意，无趣地撇了撇嘴。
真的是……毫无诚心。
呵。
解辰冷着脸，他这次连冷哼都不屑了。
不管这棵树说得多么冠冕堂皇，现在在他耳朵里都是废话。
“……我是迫不得已，当时我已经别无他法。”世界之树有些着急。
解辰皱了皱眉，他冷声道：“废话少说，下次你再擅自进入我的梦境，我就不客气了。”梦境是他的世界，在自己的世界中，他自然还有力量。
“难道您不想恢复自己的力量吗？”世界之树的声音带上几分急躁，它可能也没想到另一个世界中至纯至善的存在会是这样的性格。
按照它的预想，在听完它的苦楚后，金龙就应该理解它的所作所为，并且与它合作拯救这个世界。
说好的至纯至善呢？
听到世界之树这句话，小金龙眉头一压，金色的瞳仁微微眯起，他声音中积起冷峻的怒威。
“你在威胁本尊？”他语调微微拉长。
“……”世界之树意识到自己失言，它立刻弥补道：“我失言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世界之树的声音一顿，迷雾聚散的动作有一丝慌乱，它话锋一转，加快语速说道：“我的意思是您现在失去力量，与邪神的存在有很大关系，您的力量是被祂所压制了，只有除去祂，您才有可能完全恢复自己的力量，回到自己的世界。”
不等解辰有所反应，世界之树又急急地说道：“您的体内有着邪神的力量，如今邪神正在窥探这里，很抱歉，我需要马上离开，祝您好运，我们日后有机会再聊。”
“你……”
解辰正想追问，但下一秒，那团迷雾就忽然消失。
解辰：……
真是没礼貌的家伙。
意识从梦中抽离，在那色彩绚丽的玻璃缸中，解辰慢慢睁开自己的眼睛。
他锁着眉，撑着身体坐起来，随着他的动作，身上的薄毯滑落下来，他转过头，然后视线冷不丁丁地与人撞上。
“……”刚醒来的解辰不争气地受到了一丝惊吓，就那么一丝，指甲盖那么一点。
但总之，他沉默了一秒，开口的时候，带上了几分恼怒，“你站在那里干嘛？跟鬼一样。”
站在厨房中的盛致也没有开灯，若非是水缸那里的霓虹灯，都看不太清楚他的轮廓。
听到解辰的质问，他这才拉开冰箱，冰箱的冷光一下打在他身上，透着一股寒意。
“嗯？”他的声音里听着有些冤枉，“我只是想来拿瓶水喝。”
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盛致一边拧开，小臂的肌肉线条因为发力微微隆起，他一边扭头看着小金龙，“倒是你，怎么突然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