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醉酒宣泄
解辰消失并不是去了别的地方, 而是从台子旁的员工通道走向了后台。
此时后台因为之前那些逃出来的堕化物已经被撞得乱七八糟，各种架子倒在地上，还有音响等舞台设备也都碎裂。
不过这些都不是解辰来的目的。
他隐约听到了呼救声。
那声音很微弱, 但是却逃不掉金龙敏锐的听力, 他循着声音一路走去，发现了一个房间, 那房间的大门还关着, 并且还是那种不能被轻易破坏的重铁门。
在这扇门前，解辰的身影就被衬托得十分娇小。
他伸出手, 试着推了推那扇门。
没推动。
小金龙杵在那扇门前，看着自己那柔弱无骨的手掌，有些发愣。
他什么时候这么弱了？
连扇门都打不开？
皱起眉, 小金龙瞪着那扇门, 然后伸出脚狠狠地踢了一脚，当然，踢的时候他面上的表情还是保持着高贵自持的样子。
只可惜这一脚就如同以卵击石。
！！！
他踢都踢不开了！
小金龙的一双金眸瞪得圆滚滚的，就像是受惊的小猫一样。
他怎么这么弱了！
他可是一尾巴能把一座山都抽断的龙！
他以前一脚都能踩断一座桥！
盛致找到解辰的时候, 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金发的贵气少年垂着头，一脸难以置信，愤愤不满, 晴天霹雳，怀疑现状, 而那双澄亮得如秋水一般的眼眸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看什么, 眨也不眨, 就像是在跟人玩瞪眼比赛一样。
那不安的心一下落回到胸腔之中, 盛致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本来是想责怪一下解辰不跟自己说一声就乱跑让他担心这件事, 如果不是他们之间那奇怪的契约让他知道解辰并没有走远，否则他可能会直接把这个地方掀了。但是这个念头在他走近之后，看到小金龙那个状态时就瞬间熄火。
他疑惑地盯着小金龙那生气的样子，“你在干嘛？”
这扇门怎么了？
因为长得太丑招惹他了？然后把辰辰给气生气了？
盛致沉吟了两秒，他仔细端详了一下那扇大铁门，灰扑扑的，看着就不符合解辰的审美。
嗯，倒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盛致的问话，解辰抬起头，平常一脸倨傲的骄傲少年此刻表情竟然意外的有一丝委屈，他的声音也听着有些软软的朦胧，他说道：“我打不开这扇门。”
他眉头揪紧着，既困惑又不满，“我为什么打不开这扇门？我是不是变成一个废物了？”
“……”
盛致心口一紧，解辰难得流露出来的委屈样子令他既是欢喜又是心疼，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如果是为了解辰，他做什么都愿意。
真想把这条龙永远地关在属于自己的笼子里。
一道阴暗的念头从脑中划过，盛致摸了摸解辰的脑袋，说道：“你确定是你打不开吗？你要不再试一试？”
“我试过了。”
“可能是之前你开门的方式不对，你这次再试一次，就试最后一次。”盛致伸手摸上那门，这个技能他曾经用过，是以前在公寓的时候把水缸搬进房间的时候用过，那是物体重构的能力，可以改变一个物品的内部组成结构和材质等等。
而现在，在他的能力之下，这扇重铁门的锁已经被打开，并且门的重量也被减轻，基本和一扇普通的木门没有什么区别。
解辰在盛致的‘哄骗’之下，半信半疑地伸出手，然后这一次，他的手刚碰上门，那扇门直接‘啪’的一声从中间裂开，断成两半，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解辰：……
盛致：看来有些用力过猛，这大概是一扇已经摇摇欲坠的木门。
盛致脸上露出夸赞的表情，他说道：“辰辰真厉害。”如果不是手舍不得从解辰身上撒开，他高低要来一段鼓掌。
解辰：……
要是平时解辰肯定不会这么容易被忽悠，但是喝了酒的解辰就不一样了。
他看着那扇倒在地上的门愣了两秒，听着旁边盛致的夸赞声，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哼了一声，仰起头，“那，那是，我就说，我怎么可能连一扇门都打不开，这破门，也敢挡本尊的道。”
盛致在一边，“对对对，是是是。”
在门被暴力打开之后，此时屋内那在呼救的人听到这动静也吓愣了，那呼救声都停了下来。
而解辰也终于看到了这扇门后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间仓库一样的地方，里面摆放的同样也是为今天拍卖会而准备的拍卖品，但是和外面那些货物不同，这里面的拍卖品显然档次更高，基本上每一个旁边都安装了警报器，
这有一百多平方米的‘房间’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藏宝库。
解辰看到一个角落里的王冠，那王冠上硕大的如石榴一般的红宝石做水滴状从冠上落下，钻石如星光点满了整个冠身，十分奢华。
旁边的一个藏品是一套戒指，共有七枚，泛着金色的光芒，上面还刻着繁复的花纹。
小金龙的眼睛一亮。
只是当他往前走了几步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又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了而去。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在那角落处，有一个两米高的封闭水箱，隔着透明的玻璃，蓝色尾巴的人鱼泡在水中，手掌贴在玻璃上，那声音隔着水和玻璃箱，听着十分朦胧。
这位人鱼显然也没想到门会就这样被打开，她的脸上带着无措的表情。
她是被拐来的人鱼，她本来今晚就要被拍卖，正当她绝望地等着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时，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的动乱，她才抱着一丝侥幸呼救。
现在看来，似乎是有人听到了她的呼救……？
小金龙迷迷瞪瞪地瞧了一眼，但并没有什么想做的，他只是觉得自己有些累了，朝着身旁的盛致说道：“抱我，我累了。”
解辰如此乖巧的样子，盛致怎么可能会拒绝？
更何况还是抱抱这种自投罗网（？）的事情。
盛致没有一丝犹豫，就将解辰抱了起来，这个动作他已经很熟悉，解辰也觉得很熟悉，他有一种回到龙窝的安心感。
“辰辰你对什么感兴趣？我带你去看。”顿了顿，盛致面色不改地说着恐怖的话，“或者你要喜欢，我们把这里的东西都拿走怎么样？”
反正他现在也有个随身空间了。
而这两个人，愣是没有一个去回应那被关着的人鱼。
那人鱼有些懵了，这到底是救兵还是不是救兵？
正当她已经放弃，垂下手灰头土脸的时候，解辰忽然看着那关着人鱼的玻璃水箱，他仔细瞧了瞧里面的人鱼，说道：“你抱我过去。”
被抱着走近了那玻璃水箱后，解辰拍了拍盛致的肩膀，“去把水箱弄开。”
“辰辰想救她？”盛致一边问着，一边随意地一个手刀在空中一划，玻璃箱就像是被利刃划过一般，从干净利落的切面处，那玻璃箱的上半截倒在了地上，里面的水哗啦哗啦地流了出来。
而本来在里面的人鱼还处在一种后知后觉的状态中，她感觉到身边的水逐渐减少，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又看着那地上的玻璃渣子，意识到自己如果刚才乱晃一下，可能自己就被人给切了的恐惧感压过了恢复自由的快乐。
解辰此时缩在盛致的怀中，他迷迷瞪瞪地回答道：“她呼救了”。
喝酒了的解辰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坦诚，他就算对这个世界有着怨念，可是冤有头债有主，对于这些普通的生灵，他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盛致沉吟了两秒，他问道：“因为她呼救了，所以你就得救吗？可是她跟你并没有关系。”他询问的时候不带着一丝情绪，即便有，也是不解，就像是一个孩童般。
“有些东西，你既然拥有了，就必须承担与之相对应的责任。”解辰靠在那结实的胸膛上，胸膛内心跳稳健，他的声音并不高，还带着一丝酒醉后的呓语感，但是他的思维却很清晰。
“金龙的诞生，本就是基石为了稳定世界正邪的力量，我以金龙之尊，享受所有生灵的拥戴与朝拜，他们是我的臣民，我有责任照顾他们……”
这就是解辰不愿意跟他一起离开白台城的根本原因吗？他还是觉得这些人是他的责任，是他的义务。
盛致垂下眼，遮住了瞳眸中的情绪，“可是这不是你的世界，他们不曾朝拜过你。”
“嗯。”解辰不否认这点，他只是偏了偏头，在那胸膛之中蹭了蹭，给自己找了个更舒适的角度，“可是，你要救蚂蚁的时候，你会去区分哪些蚂蚁是自己的领地中的吗？”
他打了个呵欠，“看见了，便救了。”
“那……在辰辰的眼中，你的责任和我相比，哪个更重要？”盛致问道。
解辰仰起头来，但是因为被抱在怀中，他只能看见对方的下颌，并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无法判断盛致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问这句话的。
他此刻脑子也有些混乱，没办法去清晰地思考该如何回答。
他只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回答道：“我不知道。”他显然是有些纠结与挣扎。
盛致的问题他没有思考过，大概率也不会主动去思考。
金龙的诞生意义就是那份责任。
而盛致只不过是他认识了几个月的‘人’。
他们两个如何能够放在天平上去衡量呢？
但当他们真的被放在天平的两端时，他忽然发现两者竟然一时分不出个胜负。
不。
不是忽然发现的。
他早就发现了。
甚至他总有种感觉，那就是日后他总需要在这两者间做一个抉择。
可是他该怎么做呢？
解辰不喜欢精神内耗，他不喜欢去思考这些令自己纠结，要他反复咀嚼的事情。
金龙的思维从不习惯这种模式。
所以解辰生气了。
他很烦躁。
他从盛致的怀抱中挣扎下来，一落地，他推开要来扶自己的盛致，“你干嘛要让我做选择？！”他指责道。
本来心情低落的盛致脑袋一懵，那被推开的手还僵在空中。
解辰本就是恣意妄为，此刻喝了酒更是放纵。
他又气又怒，“你就是要为难我！你为什么要为难我？！”
盛致有些哭笑不得，明明听到那样的回答之后，应该委屈的是他，怎么这条龙还恶人先告状。
“我怎么为难你了？”
“你让我选！”解辰瞪着盛致，那双金色眸子中带着一些湿润，在灯光下就像是水光，“你就不能不让我为难吗？！你不跟我作对不就好了！你非要我放弃什么！”
这些日子来他对盛致身份的顾虑与纠结一下趁机宣泄出来，他本来就不是会压制自己情绪的性格，这些天他已经憋得够久。
他很努力地去忽视一些事情，想要走一步看一步，想要装作一个蠢货。
可是盛致却总是不让他逃避。
盛致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将他想要忽视的问题拉到他的面前，然后告诉他，你看，我们之间有个这问题在，你躲不掉。
盛致沉默了，他没有去打断解辰，他已经知道此刻的解辰只是在发泄着他内心积攒的那些情绪，那些本来不愿意在他的面前展现的情绪。
“你说你，你好好做个人不好吗？！”解辰只觉得自己的胸腔之中有一股咆哮的火焰，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像一团乱麻，他理不清。
“我被莫名其妙拉到这个世界来，已经够烦心了，你让这一切变得更复杂了。”
盛致那本就冷白的脸色此刻更是失去了血色，他眉头深揪，心口似乎有数把剑插了进去。
他没想到，原来他让解辰这么心烦吗？
他本来还在想，辰辰是否爱他，但现在，或许他更应该思考的问题是辰辰是否厌恶他。
盛致刚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被解辰给喊住，“你别说话！我还没说完！”
盛致只能苦涩地笑了一下，“好。”
“我自己的力量都还没有恢复，你知道我有多憋屈吗？！”
嗯。
他知道。
一直翱翔于天际叱咤风云的金龙如何能忍受自己处于这样的境地？
“你还总是欺负我！”
“……”盛致垂下眼，他垂在两侧的手捏紧，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不，他还有说话的资格吗？
他冷笑了一下。
“要是别的人类，敢这么欺负我，我早就将他碎尸万段！”小金龙骂道。
喘着气，他瞪着面前这个低垂着眼的男人，心中的情绪翻滚起来，解辰自己的眉头也紧皱着，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只是有太多东西压在那里了，他活了五百年，可是却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事，他在这方面毫无经验，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困兽。
“可我下不去手。”那气焰一下熄了火，这句话就像是那火熄灭后的尘埃，是叹息是余温。
解辰用着那双瑰宝一般的双眸无措地看着面前的人，此时空间中的所有东西都已经虚化，只剩下了面前那道颀长的身影。
他迷茫又不知所措地坦诚道：“我好像爱上你了。”
那个词叫爱吧。
人类常挂在嘴边的那种情感。
那种发生在两个独立个体之间，恨不得生命相融的情感。
“可你不是个人。”
小金龙觉得自己好委屈，他从来没有爱上过谁或者是什么东西，这种陌生的情感对于他来讲已经很棘手，偏偏情况还更复杂。
复杂得他头都要爆炸了。
在这样汹涌的情感，却偏偏是最无措的状态，小金龙眼睛一眨，竟是从那热热的眼眶中落下一滴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