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在背后不被人议论是不可能的, 但是初夏完全没想到办公室里说自己说得最厉害的是黄婷月。
“她丈夫又不在家,每天穿得花枝招展也不知道干什么?要我说,她就是为了吸引那些男职工的注意。”
倒是有大姐替初夏说话:“她结婚了, 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平时没见她和男职工说过话。不过她确实太爱打扮了。”
爱打扮也是一种错了?
这要是放在几年前, 怕不是直接会被拉出去批评。
初夏没再继续听,直接推开门进去, 声音戛然而止, 说话的人脸上露出尴尬的模样。
初夏看着黄婷月, 面无表情地说:“有些话你可以当着我的面说, 背后说我也听不见。不过你说了也没用,我也不会改。智者见智仁者见仁,你是什么样的人, 才会看别人是什么样的人。”
黄婷月被骂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其他人也没人帮她说话, 都一个个低头看似忙自己的事。
她们也就是喜欢背后说,被抓到了谁也不敢当面说什么。
初夏和黄婷月在办公室里彻底闹掰了。
当然, 本来初夏也没觉得和她是朋友,只是以前会说几句话, 现在一句话也不说了而已。
正好,她可以安静地工作做自己的事。还有一个月要元旦了, 她们也忙起来了, 要准备元旦的节目。
宣传部和工会合作负责,人多了说话的就多了,进度就慢了。不过这和初夏没有关系, 她就是小喽啰, 负责听命做事的。
只是因为她和黄婷月关系不合, 可能工作合作上就会有些不顺心,但不影响大局,初夏自己不在意那么多,就黄婷月自己闹心了。
“初夏,这些服装借还的数目你整理一下。”
“好。”
初夏拿着记录本去找负责人一个个对借还的数,到黄婷月那里就停住了。
“我不知道,你去问表演的人。”她整理着服装,一脸的不配合。
初夏:“你借出去的服装,借出去多少不知道?还没还你也不知道?”
黄婷月脸色僵了一下:“不知道。”
初夏不问她了,直接在记录本上写,黄婷月:借出归还服装数不明。
然后数据记录本交上去了,黄婷月就被部长叫过去谈话了。
很快她哭哭啼啼跑回来,把数据记录本往初夏面前一摔:“你故意的是不是?服装都在那里,你自己不能数一数吗?”
初夏看着她,一脸好笑:“你说了借还的数目我才好去对正不正确,你不说我怎么对?”
“那你不会多问我一下吗?你就是故意想让部长批评我!”黄婷月知道初夏说的是对的,她就是不想配合她,让她为难,能让她低头多求自己两句。
谁知道初夏一点不低头,直接就把她说的写上去了,害得她被部长骂一顿,说她无视组织纪律,不好好工作。
至于为什么不找初夏呢,因为初夏一开始就和部长说了,黄婷月不配合,她弄不好最后的数目,怕出错。
初夏才不惯着黄婷月呢:“该你配合你不说,还想让我求你,那你被批评活该!你要是不服气咱们再去找部长说说?”
黄婷月瞬间怂了,嘟囔了一句,只能自己去补剩下那一部分没弄好的服装数目去了。
知道初夏不好惹,黄婷月后面虽然没有好脸色,但也没有故意和她过不去了。
元旦准备节目的工作顺利地进行了下去。
“安安!”
“妈!”
初夏一回家就叫岑淮安,她今天特别累,一天没闲着,一直跟着到处跑,越临近元旦越忙。
但是元旦的福利也发下来了,初夏用自行车推了回来,放在楼下,叫岑淮安一起往楼上搬。
米、面、油还有布。
纺织厂最不缺的就是布,发的布不错,是细软的棉布。
初夏和岑淮安一个力气小,一个人小,很多东西都是分了好几次才搬回家的,搬回家后累得不行。
初夏往椅子上一坐,摸摸额头,这大冷的天居然都出汗了。
岑淮安现在已经知道妈妈身体不太好了,他还有力气,拿着杯子,倒了大半杯水过来。
“妈妈,喝水。”然后担忧地看着初夏。
初夏抬手摸摸他的头:“安安,你头发是不是该剪了?”
岑淮安的头发确实长了,初夏过来一共给他剪过两次头发,距离上次剪有一个多月了。
他自己摸摸头说:“妈妈,你不是说留长点暖和吗?”
初夏扯扯他前面过长的头发说:“那也不能长到遮住眼睛,你不觉得看东西不方便吗?”
岑淮安摇摇头,以前他都是这样的头发,长得跟个小疯子一样,他习惯了这种,没觉得不方便。
“正好今天我给你剪了,你和李叔叔他们今天去澡堂洗个澡。”
这是一早就说好的。
冬天在家洗澡又冷又不方便,初夏和李大姐家就一起在附近的澡堂办了包月的澡票,一星期去洗一次澡。
初夏觉得身体脏了,会去得更勤些,三四天就去一次。
岑淮安五岁了,不能跟着初夏去女澡堂,他就跟着李大叔还有李家的儿子一起,每周六晚上去洗一次。
初夏自认为她剪头发手艺很不错了,没有再给岑淮安剪成一寸的板寸头,还做了点造型。
但在岑淮安眼中,妈妈只是把他的头发剪短了点,不再影响看东西,其他的没什么变化。
“好看吧?”
初夏拿着镜子让岑淮安看,他绷着脸点点头:“好看。”
接着他赶紧从凳子上溜下去说:“妈妈,一会儿李叔叔该来叫我了,我要去收拾东西!”
初夏摆手:“去吧去吧。”
男孩子洗澡不需要很多东西,一块香皂、一条毛巾、一个搓澡巾,再加换洗的衣服就好了。
初夏去洗澡就带的东西多了,香皂、海鸥洗发膏,宫灯杏仁蜜,洗完澡可以用来当身体乳用,还有友谊雪花膏。
刚刚收拾好东西,李大姐在外面喊她们,两人赶紧出去。
“初夏,关燕说也想去洗澡,和我们一起去。”
初夏一出门,便看到关燕带着齐洺站在李家人身旁,手上提着洗澡用的东西。
她笑了笑说:“行啊。”
她能说什么,澡堂是人家开的,谁都可以去。她自己不想和关燕多接触,可她也不会不让别人和关燕说话来往。
初夏把岑淮安交给李连福,他乐呵呵地一挥手,几个小男孩子跟在他后面去澡堂。
路上的时候初夏话少了很多,李大姐问到她她才会说话,不问到她,她就听李大姐和关燕说话。
李大姐心大,也没注意到初夏和关燕的不熟,她和谁都能说上话,倒也没冷场。
澡堂里面很热,进去就是一股白色的热气扑面而来。
人也不少,初夏已经习惯了北方澡堂的样子。不习惯也没办法,家里洗澡实在太冷,热水也不够,洗一次就得感冒,她不敢挑战。
只要她不去那个大澡池里扑腾,只在淋浴下面洗,她还是能接受的。
而且初夏还要求岑淮安也不许去澡池里面。公共澡池不知道多少人在里面洗过,不干净,只用淋浴洗就行。
因此不管李大姐怎么说澡池里泡泡洗澡更舒服,她都不会进澡池。
洗完澡出来,初夏穿着贴身衣物,在身上抹宫灯杏仁蜜。
李大姐每一次看到都心疼得不行,说她浪费。
“这杏仁蜜抹脸的,你都抹身上啦。不行不行,我不能看,看到我就心疼得喘不过来气。”
李大姐赶紧避开了。
初夏很喜欢李大姐这种性格,虽然她每次都说心疼,可是她从来没有说阻止初夏这样做。
关燕没有走开,而是靠近了点初夏,若有所思看着她抹杏仁蜜,笑容亲和地问她:“这涂在身上有什么用啊?”
初夏往腿上均匀地抹着杏仁蜜说:“让皮肤更润点,不起皮。”
关燕还想多问几句,初夏已经涂好了腿,拿着杏仁蜜去找李大姐:“大姐,帮我抹抹背,我够不到。”
李大姐没好气地接过来:“你就是故意想看我心疼的样子。”
话虽这样说,却给初夏涂得很仔细,用的力气也不大。
初夏笑嘻嘻地和她开玩笑:“这都被看出来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李大姐也“噗嗤”一声笑出来:“行了行了,涂好了。赶紧收拾东西出去吧。”
关燕看着初夏和李大姐亲近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转头去收拾自己东西,身上的气息一下子沉下去。
回到家,岑淮安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屋里看电视,隔壁李大姐家的三个孩子也一起跟着看。
原本还有齐洺,但是他想看《哪吒闹海》,岑淮安他们想看《九色鹿》。
这是岑淮安家的电视,齐洺争不过他们,一气之下回自己家去看。
吃饭的时候,岑淮安悄悄和初夏说:“妈妈,我是故意说要看《九色鹿》的,我不想齐洺和我们一起看电视。”
因为初夏和岑淮安说过不让他和齐洺走太近,而齐洺性格霸道,岑淮安也不喜欢他。
“做得对!”初夏夸他,给他夹一块猪蹄过去。
今天初夏炖的黄豆猪蹄汤,洗澡前就炖上了,回来的时候正好吃,Q弹软糯,非常好吃。
汤也是奶白奶白的,喝一口热乎乎的,暖到胃里,在这冷冷的冬天里真是很舒服极了。
原书的主角,岑淮安这个原书的反派,还是能离多远就多远。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初夏总觉得关燕满眼的算计,她不喜欢她们母子不仅仅是因为书,还有她们本人就让她觉得相处不舒服。
不像她和李大姐一家人交往,就是很纯粹友好的邻居关系,就连陈奶奶都比她们讨喜。
这会儿初夏和岑淮安都盖上了两床被子,新发的棉布,初夏也准备套成铺盖。
她不会做针线活,可是裁缝店里做呀。
上次她去拿做好的皮草和岑淮安的衣服时,特意问裁缝店做不做被子。
只要给钱,都做。棉花如果初夏自己提供棉花的话,价钱更低些,要裁缝店的棉花话,价钱就贵些。
初夏没有棉花,她在裁缝店选好布料和棉花后,直接就让人做了。
做了两床十斤的被子,两床八斤的,还把以前家里的被子重新找人弹了弹棉花。
以前的被子铺床上,新做的被子盖,晚上睡觉超级暖和。
她再和岑淮安一人灌一输液瓶的热水,用布包起来放脚底,晚上睡觉时甚至还会热出汗。
睡前初夏把窗户关好,给岑淮安掖掖被子,确保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会透风,她才上床睡觉。
晚上的时候,初夏好像听见了外面呼呼的风声。
不过屋里很暖和,她睡得很香。而且第二天不用早起,她直到天大亮才被外面儿童大笑大闹的声音吵醒。
初夏睁开眼睛,岑淮安已经起了,在外屋不知道做什么。
她蹭了蹭暖和的被窝,有点不舍得离开。冬天的时候,被窝是最让人幸福的地方。
不过得吃饭啊。
初夏还是挣扎着从被窝里出来穿衣服,等她穿上鞋拉开窗帘,才发现外面白茫茫一片。
昨晚上下雪了!
怪不得楼下这么吵,是小孩子在底下玩雪呢。
初夏走出里屋,岑淮安一手拿着围棋书,面前摆着棋盘,一个人自己和自己下棋。
“安安,外面下雪了!”
“嗯。”岑淮安点一下头,眼睛还放在棋盘上,估计都没听清她说的什么。
初夏走过去看看棋盘,看不懂,她又问他:“吃饭了没?”
岑淮安这会儿才回过神来,站起来说:“妈妈,我买饭了,在锅里放着呢。”
初夏和岑淮安是早上谁起了谁出去买饭,家属院门口就有卖的,还有人在街边开了店,就是下雨下雪也不怕没吃的。
初夏出去屋,一股凉气铺面而来,还夹杂着雪的清冷味道。
楼下一群小孩子在那里打雪仗,还有大人跟着一起玩。
不知道是早起的谁把家属院路上的雪铲了,铲出来一条道,雪就堆在路两旁,这可就方便了小孩子们玩。
初夏看了一会儿,转身去看自家的煤火炉子。上面坐着锅,打开锅,箅子上放着包子和一碗豆腐脑,正冒着热气。
她把饭端屋里去,在煤火炉子上放上砂锅熬药。
现在岑淮安的身体已经完全调理好了,不用再吃药,但是她的身体不行,还得吃。
初夏知道自己恢复得情况很好,用不了医生说的一年,她也不用再吃药了。
门口那家卖包子的做的很好吃,今天安安买的是豆腐包子和鸡皮豆芽的包子,特别香。
初夏吃了两个,再喝一碗热乎乎的咸豆腐脑,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
半小时药煎好,她喝了药,再次走到岑淮安身旁,他还是没动地方,棋局倒是已经走了大半了。
“分出来胜负没有?”
岑淮安指着白色的棋子说:“白子要胜了。”
初夏催他:“你快下,我背会儿书,等你下好了咱们下去堆雪人。”
一说起这个,初夏就心痒痒。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还是很有纪念意义的。
她喜欢在雪地里堆雪人,和岑淮安第一次一起玩雪,一定很有意思。
初夏赶紧拿出来语文书,不能再想了,再想她就背不进去了。
等岑淮安下完一局围棋,初夏也背完了她的任务,两人围上围巾,戴上毛绒绒的兔皮帽子,手上戴好手套,一起下楼堆雪人。
堆着堆着,两人就莫名其妙和家属院的孩子们打起了雪仗。
初夏和岑淮安一开始还一起打,后来打着就分开了,开始乱战。
“吃我一球!”
“啊啊啊!谁砸我!”
“小心我的无敌大雪球!”
“小的们,都给我上啊!”
“冲啊!打倒敌人!”
初夏躲在花坛万年青的后面,时不时搞一下偷袭。
但很快就有小孩子发现她了,开始围攻她,初夏一边跑一边随手在花坛上捏起一把雪就砸。
最后她没力气了,赶紧往家里跑,不然真的被砸得浑身都是雪了。
那些小孩更喜欢混战,她跑了就和其它人打。
李大姐在楼上坐着打毛衣,看见初夏身上挂了很多雪,一边帮她拍着一边说:“你多大的人了,还和那群小孩子闹呢?”
“好玩嘛!”
初夏也搬个板凳出来,围着煤火炉子,一边看书,一边听着下面小孩玩闹的声音。
没多久岑淮安也上来了。
“怎么不玩了?”初夏问他。
岑淮安蹦蹦,身上的雪簌簌往下掉,语气小大人地说:“玩够了,我继续练习老师留的作业。”
他说的是围棋作业,学校学前班的作业对他来说太简单了,他从来没有带回家做过。
初夏在他身后问他:“昨天让你背的《山居秋暝》你会背了吗?”
“会了。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岑淮安张嘴就来,背书的事向来难不到他,简单的初夏读一遍他就可以记住,长的读两遍也能重复下来。
李大姐在旁边一脸羡慕:“安安怎么背书这么快?你不知道我家那俩小子,让他们背个书,跟让他们下刀山一样,要多难有多难。”
初夏脸上带了些自豪,不过嘴上还是谦虚地说:“安安也要靠奖励,他背书能得东西,不然他也不会那么积极。”
李大姐看着她一脸佩服:“还是你有本事,我就想不出来那么多招让他们学习。随他们吧,反正学不好还能接我和他爸的班。”
初夏笑笑,没说什么继续看书。
家属院很多家长都是这样的想法,对学习并没有那么看重。不像后世的家长们,孩子从小就报各种班,不能落后于其它孩子。
当然也有比较重视学习的,不过大部分还是放养,这会儿的小孩们童年是很快乐的。
最后楼下的那个雪人,初夏和岑淮安在小孩子们打完雪仗后,还是把它堆完了。
堆了三个,两大一小。
一个是她,一个是岑峥年,一个是安安。
初夏看着雪人,只可惜自己没有手机,也没有相机,不把它们能拍下来。
“安安,你把它们画下来吧。这次寄给你爸爸的信就带着这三雪人的画。”
岑淮安皱了皱鼻子:“我不会画画。”
初夏很无所谓地说:“没事,随便画,能画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她自己也画了,因为以前她从小画人体经脉图,上大学记笔记画各种器官图,她自我感觉画的小雪人还是挺像的。
岑淮安画的就比较抽象了,纯纯正常小学生画图水平,凌乱的线条,不规则的头和身体。
如果不是旁边写着字,说明这三个是雪人,看的人还真看不出来这是雪人。
信连同画一起被寄往了西北。
12月24日,这会儿不过圣诞节,初夏自己本身对这节日也不敏感。
可是刚好家里有苹果,晚上她和安安一人吃了一个苹果。因为她觉得寓意好,她和安安以后都要平平安安。
元旦节到来前一天,纺织厂的节目晚上在大礼堂举行,很多职工带着家属来看。
元旦这天是国家规定的节假日,因此明天不上班,今天大家玩到多晚都没关系。
虽然不是过年,但也是很热闹,厂里还放了烟花,小孩子很多手上都拿着摔炮,在大礼堂外面跑来跑去摔着玩。
时不时就能听到一声炮响。
初夏也带着岑淮安来看节目了。
她是节目组织工作人员之一,还是有点好处的,可以带着岑淮安在更靠近舞台的地方看节目。
厂里有不少职工都是多才多艺,唱歌的跳舞的说相声的唱戏的还有弹手风琴的。
初夏看得挺开心。她带着爆米花,街边有人用炉子炸,带着玉米过去,一炉子可以炸好多。
反正她炸了一炉子爆米花,她和安安两个人现在还没吃完呢。
以前纺织厂这么热闹的时候,安安从来没参与过,今天他从节目准备就跟着初夏,还看了后台表演职工化妆时的样子,真的让他大开眼界。
今天他是很开心的,看节目时依偎在初夏怀里,时不时就跟着其他人一起笑起来。
到了九点多,初夏就带着安安回家了,不能玩太晚。
她身体不能熬夜,安安也是刚养回来,而且越晚天越冷,坐久了容易感冒。
这会儿初夏就很庆幸安安不像其他小孩子喜欢闹腾,比较听她的话。
不然这会儿就像有些孩子,闹着不回家,在地上撒泼打滚,大人们在旁边暴躁狂怒,举起巴掌准备揍小孩。
“安安,明天是元旦,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夜里星光点点,初夏牵着岑淮安的手往家里走,问他。
“饺子。”
“好,就吃饺子!”
岑淮安嘴角微微往上扬,他想起来去年过元旦的时候,趴在门框上看别人吃饺子,当时他可羡慕了。
和爸爸妈妈看电影后吃的那顿饺子他现在都还没有忘。
不过妈妈身体弱,剁饺子馅那么累,所以他平常都不说吃饺子。
冬至的时候两人是去国营饭店吃的饺子,初夏是真的不喜欢剁饺子馅。
元旦一大早,初夏和岑淮安起来去菜场买肉买菜,准备今天吃饺子。
两个人,也不用剁很多馅。
除了肉,初夏还去买了一盘鞭炮,过阳历年下饺子的时候,她记得是要放鞭炮的。还给岑淮安买了点小孩子玩的炮仗。
回到家,初夏想让岑淮安去找邦子他们玩,她一个人在家准备。
他没有去,而是帮她洗菜,还想帮她剁肉馅。
初夏夺回来他手中的刀:“就你那小力气,别伤到你自己。去帮我洗两棵葱吧。”
她自己剁馅也不是一次性剁成的,剁一会儿累了就歇歇,花了两个小时才剁完那么一点的肉馅。
剩下的就简单了。
岑淮安可以帮她擀饺子皮,两个人合作很快就包出来一盖帘的饺子。
水滚煮饺子前,初夏和岑淮安拿着一个长长的点燃了一头的木棍,在楼下把鞭炮点着。
然后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两人赶紧跑回家往锅里下饺子。
猪肉大葱的饺子非常香,煮出来之后,初夏把锅里的饺子捞出来放箅子上在锅里温着,她给李大姐家送一碗,让岑淮安去给邦子他们送一碗。
李大姐家做的饺子也端过来一碗。两家经常这样,做了好吃的互相端给对方一碗尝尝。
等岑淮安回来,初夏已经把醋蒜碟调好了,蘸着饺子吃是绝配。
“邦子他们家也煮饺子了?”
岑淮安回来时也端着一碗饺子。
他点点头说:“邦哥说他家煮的饺子肉少菜多。”
初夏夹一个尝了下,菜是干槐花,很好吃,估计是邦子的奶奶在春天的时候摘的晒干放起来的。
吃过饺子,这个阳历年算是过得圆满了。
岑淮安趴在桌子前在日记上写道:今天是元旦,我和妈妈一起包了饺子,很好吃。邦哥和李婶子家的饺子也好吃。不知道在很远很远的西北的爸爸,有没有吃饺子呢?
甘州天宫基地。
岑峥年的食堂也在吃饺子,是羊肉馅的饺子,个个滚圆地从锅里捞出来,热气腾腾。
余田一口一个,吃得头也不抬,烫得嘴呲溜呲溜,还不舍得把饺子吐出来。
“这羊肉饺子地道,要不是食堂包饺子,我都忘了今天是阳历年了。”
此时外面正飘着大雪,岑峥年里面穿的是初夏寄过来的毛衣,外面也是初夏寄过来的棉衣。
基地里还是很冷的,比梁州更冷,而且昼夜温差极大。
不过为了不妨碍工作,基地也有自己取暖的方法,烧炕、烧炉子。
岑峥年吃着饺子,脑里想的是十月份在梁州和初夏、岑淮安一起吃的那顿饺子。
他其实和余田一样,也忘了今天是阳历年。
这会儿知道了,想的也是家里有没有吃饺子?如果吃饺子,没有他剁馅,初夏身体弱,安安力气小,谁来剁馅呢?
余田没听到岑峥年说话,抬头一看,看到他吃着饺子看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在岑峥年面前挥挥手:“这雪你不天天见,想什么呢?”
岑峥年回神,把嘴里的饺子咽进去说:“没什么。”
看到雪,他又忍不住想初夏和安安寄过来的画。
她们堆的雪人真好,初夏画得也好,安安的画虽然稚嫩,也能看出来他想表达的意思。
他只可惜不在她们身边,不能和她们一起堆雪人。一家三口少了一个人,还是有遗憾。
方泠泠端着饺子又坐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个柔美的笑:“这是我家里包的牛肉饺子,你们要不要尝尝?”
岑峥年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闻言直接站起来说:“我吃饱了,不尝了。”
余田倒是有兴趣想尝尝,牛肉饺子,和羊肉不一样的风味。
但看岑峥年已经走了,他也赶紧端起来饭缸说:“不尝了不尝了。你自己吃吧,我还有工作要忙。”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方泠泠的脸拉了下来。
余田很不理解:“领导怎么想的,让方泠泠这样的人在咱们这里混日子?”
岑峥年刷着饭缸,脸上没什么不平说:“她学历不错,也算有点能力。”
最重要的是,她父母有关系,基地本就隶属于部队,方泠泠有学历专业也是这个,父母自然帮忙运作。
而且她也没犯什么错,在项目外围也能做点计算的工作,领导为什么不给她父母面子呢?
除了她喜欢往他身上靠近之外,也没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平时岑峥年忙的时候两人也是很久见不上,领导哪里会知道那么多。
余田脑子也聪明,一转就懂岑峥年说的什么意思了。叹口气:“我也想有个好父母啊!”
岑峥年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靠自己就可以,咱们项目可离不开你。”
*
1982年的第一天,初夏是在温暖中醒来的。
又是不想上班的一天。
因为刚刚办完元旦节目,宣传部今天没什么忙的,就是进行表演过后的收尾工作。
除了宣传部,工会也一起来帮忙了。
郑主席见到初夏,热情地和她说话:“初夏,前天晚上都没见到你,你去看节目了没?”
“看了,不过我和安安回家早,没看完就走了。”
郑主席和她一起整理表演完的衣服,可惜地说:“你们应该晚点走的,后面厂里放烟花了。”
初夏笑笑说:“没事,过年的时候还能看。”
郑主席一想,点点头:“也对,过年的时候放烟花的更多,更好看。”
初夏对过年的年货准备不熟悉,正好说起来了,她便多问了郑主席几句。
郑主席年纪那么大了,又在厂里工会干了那么久,什么年年节节的习俗准备,再也没有人比她知道得更清楚了。
她本身就爱说话,整个礼堂后台空间,全是她说话的声音。
正好初夏拿着本子,便一脸认真地在本子上记,郑主席说得更起劲了。
宣传部和工会一些不懂的小年轻,也跟着偷偷听,脸上表情十分丰富。
原来腊八粥是这个说法,原来小年扫尘是这样传下来的。
正听着,外面有人叫初夏。
初夏看向外面,对郑主席说:“主席,我去看看什么事,等会儿再听你说。”
郑主席摆摆手:“行。这不重要,啥会儿不能听。”
初夏本以为可能是部长找她安排什么工作,没想到是她妈王玉兰来厂里找她了。
在厂里她不可能不见王玉兰。不管怎么说,两人在外人看来都是母女,就算有天大的仇,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她不可能完全抛下自己的妈。
初夏要是真在厂里宣传她和亲爸妈断绝关系,就算是她爸妈做错了事,她也会被所有人指指点点骂不孝。
当然,她也没必要这样做,私下里只要不管那么多就行。王玉兰只要还想着从她这里拿好处,她也不会对外宣传母女关系不好。
初夏没在办公室里见王玉兰,带着她往外走,脸上没什么亲近的模样。
“你找我什么事?”
岑峥年走后,王玉兰也来过家里几次,但都碰了钉子,加上罗家罗大嫂闹得越来越厉害,她后来就没心思过来了。
这会儿她一脸天塌了的模样来厂里找她,肯定是罗家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初夏,你救救你弟弟吧!你不救他他就要死了啊!”
初夏用力从王玉兰手中抽出来自己的胳膊,皱眉看着她:“罗初明怎么了?他前段时间看到我还一脸得意,根本不想搭理我,他需要我救?”
王玉兰没听她说完,眼泪已经布满了整张脸,捂着嘴哭得一脸悲痛欲绝:“他现在就躺在医院里,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医生说能不能醒过来……都得看命……”
说着,王玉兰哭得更狠了,初夏并没有和她一样悲伤。
她对罗初明没感情,在知道罗初明在运输队干活后,她心里就有过他迟早会栽跟头的想法。
罗初明的胆子大,肯定会在运货的时候夹带私货,他要么被发现被举报投机倒把,要么就是路上出事。
她只是没想到他会出事这么快。
最后初夏还是跟着王玉兰去了医院。她都找来了厂里,初夏不去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