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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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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小寒, 天更冷了。

初夏早上一起来,便发现外面又飘起了雪花,而且雪有越下越大的迹象。

她走出屋子, 清理走廊上自家门前的雪。还好, 煤火炉子都在靠墙的位置放着,雪没有飘这么远, 里面的煤球还燃着, 上面坐着的铝壶的水也是热的。

炉子烧的煤球是入冬的时候和李大姐一家一起买的, 一买就买够一冬天用的。

为了避免煤球被偷, 初夏家的煤球都堆在屋里的窗户下。她家就她和安安两个人住,外屋的空间还有,可以把煤球放里面。

有的人家屋里住的人多, 东西多,煤球放不下就放走廊上,上面盖上草席, 每用一个煤球就做个记号, 也是怕被偷。

毕竟煤球贵, 总有人不舍得买够一冬天用的, 就会偷偷拿别人家的。

上次烤红薯被偷的时候, 就证明虽然是职工家属院, 但小偷小摸的还是存在。

初夏知道烤红薯丢的事不好找人,就不再想这件事。

不过岑淮安一直记在心里, 特别想找到究竟是谁偷了自家的烤红薯。

他没有和初夏说过这心思,准备自己偷偷找到。

这是独属于小孩子的心思, 也想自己做一件特别大的事情, 让妈妈夸自己很厉害。

岑淮安找小偷的方法很简单, 就是用烤红薯再次诱惑。烤红薯那么好吃, 味道又那么香,吃过一次的人一定想吃第二次。

他是趁着初夏还在厂里工作的时候做的。

每天下午,岑淮安的小学放学是比初夏下班早的。只是因为他经常和邦子他们一起卖东西,他才会回来得比初夏晚。

小寒这天,一天天气都不好,一直在下雪,雪一会儿大一会儿小,走在路上“咯吱咯吱”响。

这个天邦子他们也不卖东西了,太冷了,大家一放学都是赶紧回家,调皮的孩子可能会走着玩着雪。

岑淮安一放学就套上初夏给他买的小雨衣,第一个跑出教室。

他回到家时,家属院下班的大人都还没回来呢,但是放学的小孩子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岑淮安把煤火炉子下面的盖打开,在火升上来前,小心把红薯放在炉子上。

然后他进屋,身子贴着墙,避开煤球,眼睛悄悄从窗户那里往外看。

时间慢慢过去,烤红薯的甜香味逐渐弥漫整个走廊,岑淮安甚至看到了红薯蜜汁往外流淌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可是红薯熟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来拿,岑淮安皱了皱眉,以为今天抓不到人了,正要出去拿了红薯自己吃。

隔壁齐洺还有陈奶奶的小孙子陈小伟从楼梯口上来了,两人看到岑淮安烤的红薯,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陈小伟指了好几下红薯,捂着嘴拽着齐洺,很激动。

岑淮安看到齐洺舔舔嘴唇,往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人,他拉着陈小伟踮着脚跑过来,隔着手套就去拿烤红薯。

就在这时,岑淮安迅速打开门跑出来,一手抓住齐洺,一手抓住陈小伟,十分用力,眼睛瞪着两人,气势凶狠。

“两个小偷!抓住你们了!上次的烤红薯是不是你们偷的!”

陈小伟:“哇!我错了,放开我!”

齐洺:“不是!”

两人使劲挣扎,但是岑淮安力气很大,他从小和人打架,齐洺年纪和他差不多,陈小伟比他小,两人都比不过他。

三人就这样僵持住了,最后一直等到大人回来。

初夏背着包走上二楼,就看到自己儿子凶巴巴地拽着齐洺和陈小伟,她眼里露出疑惑,这是什么情况?

“安安,你们这是干什么?”

岑淮安语气十分生气说:“妈妈,就是他们两个偷了我们的烤红薯!”

这时,陈奶奶正好从下面上来,准备回家做饭,还心情很好地哼着戏曲。

一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子被岑淮安拽着,陈小伟还抽噎着,立即迈着不大的脚跑过去,伸手把自己孙子从岑淮安手里拽出来,还推了他一下。

“你干啥呢?拽我小孙子弄啥!小伟啊,有没有事啊?别怕别怕,奶奶抱抱。”

陈小伟抱住陈奶奶的脖子,埋在她身上哭:“奶奶……”

初夏扶住差点被陈奶奶推倒的岑淮安,心里也有了气,脸沉下来说:“陈奶奶!是你小孙子偷安安烤的红薯,安安就是拉着他不让他跑,你一个大人不先问清楚情况就算了,还推孩子,你讲不讲理啊?”

“讲什么理?讲什么理?不就是吃个烤红薯嘛,这算是啥大事,你们也这样计较,真小气!”

知道陈奶奶极品,初夏也是被她的无赖搞得无语:“对,我们就是小气,有本事你别让你孙子偷我们家红薯!他这么小的年纪就不学好,还不是你们大人惯的。”

陈奶奶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孙子不好了,叉着腰就要和初夏吵:“你怎么说话呢?小孩子……”

这会儿正好下班,其他家属也过来了,大致弄明白什么情况,就赶紧拉住陈奶奶:“婶子,本来就是你孙子不对,别吵了,再吵你也不占理。”

“初夏,你也少说两句,都是邻居,小孩子闹矛盾正常,别为此伤了和气。”

初夏在旁边说:“我没想伤和气,本来确实是小事,我都不准备深究。谁知道她过来就训安安,还差点把安安推倒,大家说,我能不生气吗?”

一旁很多人开始说陈奶奶:“小孩子吵吵闹闹,你个大人掺和啥,还要不要脸了?”

“就是,而且偷拿人家烤红薯本来就不对,不认错就算了,你还推人,回头你儿子儿媳肯定又该说你了。”

“婶子,家属院谁像你这样不讲理啊,以后小心没人和你孙子玩。”

正说着,齐洺的妈妈关燕过来了,她身旁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手上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行李包。

“洺洺,你怎么在这儿?”关燕皱眉问道,再看看周围一圈的邻居,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妈妈,爸爸。”齐洺如果是换个时间看到自己爸爸,一定高兴得又蹦又跳立马跑过去抱住自己爸爸。

但这会儿,他脸一白,眼里露出惧怕,身子想往后躲。

“我……我……”

他声音太小了,没人听到,倒是有其他热心的邻居把事情来龙去脉告诉关燕和齐爸爸。

一边说,她们还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齐爸爸。以前只有关燕带着孩子住这里,今天第一次看到齐爸爸,邻居们自然对他好奇。

齐爸爸态度很友好,先和每个邻居都笑着打了招呼,说自己妻儿多谢大家平时的照顾了。

接着他打开行李袋,把里面带的点心分给大家。

“这是羊城带回来的特产,大家尝尝。”

邻居们很喜欢他这个态度,一个个笑容灿烂地接过点心,说着“哪里哪里”“太客气了”。

分到初夏这里时,不是给她一个,而是直接给了一包点心:“我儿子不懂事,馋嘴贪吃,你别和他计较,这点心你和孩子拿回家吃。”

初夏没有接那包点心,和其他人一样只拿一个说:“没事,小孩子贪吃很正常。安安,把烤红薯分给齐洺一个。”

岑淮安塞齐洺手里一个烤红薯,他和齐洺都戴着手套,不用怕烫。

齐爸爸动作顿了下,笑了两声:“还是妹子识大体啊。”

他没再给初夏递点心,转而给陈奶奶递过去一包:“咱们都是邻居,婶子,为小孩子吵起来没必要,吃了这个点心,咱们就当这事过去了。”

陈奶奶拿着比别人都多的点心,立马笑出来:“哎呦,你说得对。这可比有些人大方多了。”

初夏纯当没听见她的阴阳怪气,和这种人说不清道理,不过只要你强势,她也占不了你便宜。

她带着岑淮安进屋,一场因为小孩子差点起来的争端,就这样因为齐爸爸的突然插入,消弭无形了。

“妈妈,为什么陈奶奶不道歉?”

岑淮安不明白,进屋之后还在想,明明是陈小伟的错,陈奶奶怎么可以那样呢?

初夏拍拍他的头说:“因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那么多人,不是每个人都有素质讲理的,总有些人爱占便宜,帮亲不帮理,没理还要撒泼。不用太在意她,她这样娇惯孙子,其实害的是她孙子。”

岑淮安还是不解:“可是之前我问陈奶奶的时候,她也会帮忙。”

初夏把包挂好,换上在家里穿的棉鞋,神色自然地说:“人是复杂的。没有伤害到利益时,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是涉及到利益,互骂打架也很正常。对于陈奶奶来说,孙子就是她的逆鳞,谁碰她就骂谁。”

岑淮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觉得大人的世界好复杂啊,他还是更喜欢围棋。

*

隔壁。

关燕和齐爸爸带着齐洺一进屋,齐爸爸脸上的笑瞬间收了起来,刚刚的和善可亲一点点都没有了,沉着一张脸看向齐洺。

“给我跪下。”声音不大,语气却不带一点温度。

齐洺甚至都不敢哭,身子发着抖,腿一软跪在地上。

“向东,洺洺还小……”

关燕看看齐洺,又看看齐向东,蹙眉低声劝道。

齐向东这个模样太吓人,还不如直接发火把孩子揍一顿。

齐向东点了一支烟,吸一口看向关燕:“我不在家你就是这样带孩子的?”

小孩子可以打架,可以性子不好,齐向东不会说什么,甚至还会夸一句不愧是他儿子。

小偷小摸,还是偷一块烤红薯,还被人抓住了,他没发火就软得跪下,齐向东只会厌烦,更生气。

关燕一听他这话,来了气:“我怎么教的儿子?齐向东,你说这话有没有良心?以前是谁带的儿子你不知道!是你妈,要不是我把他带出来,洺洺的性子比现在更差!”

说着说着,关燕哭出来:“你倒是好,丢下一大家子就走,大半年才回来,家里的事一点不操心。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齐向东眉心皱得更厉害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哭了!”

他看着关燕哭,没觉得心疼,只觉得更烦了。他回家是想轻松的,不是想听媳妇孩子诉苦的。

“我饿了,你先去做饭吧。齐洺我来教。”

看关燕还没停下来哭,齐向东甩下一句:“再哭让邻居听见了。”然后拎着齐洺的衣领进里屋了。

关燕擦擦眼泪,心里也不痛快。但她是靠着齐向东的,别看齐向东大半年不回家,可他一个月就往家里汇大笔钱,那汇款单上的数目她看着都心惊肉跳。

不是不担心齐向东做的啥生意,他会不会变坏。只是齐向东不喜欢和她说这些,她只能那些钱在家看好孩子。

做饭时,关燕看向一旁坐在门里面、一手拿着书,眼睛时不时看一眼砂锅的初夏,心里忽然生出一股羡慕来。

初夏的丈夫也不在家,可是她丝毫不担心。而岑峥年在家时的模样她也见过,疼媳妇和儿子的模样她长这么大都没从其他男人身上见过。

齐向东也是很久不回家,他刚刚的态度让关燕心里很难受,他一点不心疼她,这么久不回家也一点愧疚都没有。

关燕又一想,齐向东又不是几年不回家,对比起来,还是初夏可怜。她忽然心情好了。

初夏不知道关燕的心理这么复杂,她正想着什么时候饭能好,她饿了。

翌日的雪下得更大了,初夏不放心岑淮安一个人去上学,送他去的学校。

路上遇上邦子他们,初夏看他们连个伞都没有,就这样在大雪里跑,让他们都来自己伞下面挤挤。

“下雪也冷,邦子你们回头也带把伞,多少挡点风。雨衣也行。”

邦子他们嘻嘻哈哈挤在初夏的伞下,齐声说:“知道了,姨!”

初夏自己到厂里,已经冻得浑身都有点发抖,她在走廊里跺跺脚,抖落身上的雪,赶紧进办公室。

一进屋,就感觉到一股暖暖的气息铺面而来。

不是暖气,是屋里比较暖和。梁州市虽然冬天冷,但没有东北那边冷,最多零下五度,这会儿也没有暖气,现在还是不够发达,供暖远没有后世那样完备。

不过大家总会有自己的方法取暖,办公室的爱读书的大哥和烧锅炉的关系好,就能弄到点碎煤球块。

也不知道谁找来一个煤火炉子,就这样放办公室里取暖。

不过这种取暖方式有危险,要时不时通风,不然会中毒。而且煤球块还很容易灭,谁来得早就谁找点废纸给它再重新烧起来。

有得取暖的东西就不错了,也没人嫌弃这样麻烦。

初夏凑到煤火炉子上暖暖手,捂捂脸说:“这天儿越来越冷啊。”

“是啊。”办公室里的大姐接道:“后面还会更冷,我现在都不想出门。”

初夏深有同感,她现在特别怕冷,身体本来就弱,每天起床对她来说都是一件非常有挑战的事情。

而且这会儿厂里过年只放三天假,是没有后世的七天假的,想想都让初夏心里更难受了。

她又一想到岑峥年在的西北,比她这里更冷,也不知道他怎么熬的?

岑峥年这会儿生病了。

甘州确实冷,雪都下得很深,大家在基地里面不敢出去,外面呼呼的风声让人听得心惊。

岑峥年是工作太累了,加上一直熬夜,不小心一次受凉,直接就病倒了。

发着烧他还不愿意休息,拖着生病的身体在实验室里计算数据,结果就晕了过去。

如果不是实验室有他很多同事一起工作,他晕倒了都没人知道。

基地只有简单的医疗,倒是有医生,但是缺药,而且岑峥年这一病来势汹汹,高烧不退。

领导被吓到了,赶紧让人开车送他去部队医院。

蒋胜男接到儿子生病的消息,吓得脸都白了,立马放下手里的工作赶去医院。

岑父更忙,他暂时没法过来,给蒋胜男打电话,让她照顾好儿子,他把工作忙完就去医院。

“医生,岑峥年的情况怎么样?”

“肺炎。你们当家属的要看好他,身体不是儿戏,发着烧还工作,那是玩命!”

岑峥年一开始症状没有那么严重,可一开始他不注意,药也是吃一顿忘一顿,加上继续工作劳累,才转成了肺炎。

医生了解完情况下,对病人这种不重视身体的行为非常生气,这不是拿命当儿戏吗。

蒋胜男面上更加担忧了,看着躺在病房里的岑峥年,连连点头说:“好的好的,医生。我肯定照顾好他,不让他病情再严重。”

岑峥年醒来的时候,抬眼看到自己妈坐在他床前,脸上愁眉不展。

“妈。”

他刚出声,就发现自己声音沙哑虚弱,根本没力气说出更多的话。

蒋胜男瞬间站起来,松口气说:“儿子,你可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和你爸快吓死了。你说说你,病了就好好休息吃药呗,非得去工作,现在搞这么严重,还要住院,不是更耽误工作吗?”

担忧过去,蒋胜男心里冒出来的就是气,气自己儿子不重视身体健康,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副样子。

医生说他要是再严重点,很可能把自己烧惊厥过去,也可能会导致心肌炎猝死。

蒋胜男吓得恨不得像小时候一样,把不听话的儿子揍一顿。

“妈,我也没想到。”岑峥年扯扯嘴角,心里一阵苦笑。他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就没放心上,谁知道这病会拖得这么严重。

岑峥年原本的身体素质并不差,他从小部队长大的,小时候他爸经常带着他和他哥早起跑步。

长大后,还会时不时让他们跟着军人训练。直到他大学毕业后进入基地,那些跑步训练的时间都没有了,他忙得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做这些。

加上他熬夜,吃饭不规律,身体现在也很脆弱,还落下了胃病。这才一受凉,病一下子起来,甚至越病越重。

以前堆积在身体的病,这会儿全冒了出来。

岑峥年心里倒是有点后悔,他很怕耽误了工作。不过这会儿不说领导,他妈也不会同意他返回基地。

蒋胜男气极地点点他的头:“你说说让我说你什么好!”

说着她叹口气:“这要是让初夏和安安知道了,不得担心死啊。你要是真出事了,她俩孤儿寡母,你想过怎么办吗?”

岑峥年此时心里真的涌上了后怕,他脸上露出颓丧:“是我没考虑周到。”

“你在基地,就想着你工作,啥也想不到!”蒋胜男给他掖掖被子,站起来没好气地说:“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岑峥年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甚至还有点想吐,什么也吃不下。

但他养身体得补营养,哪能不吃东西。蒋胜男去医院食堂了,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最后她端过来一碗清汤面条,里面还卧了个荷包蛋。

“小时候你一病就爱吃这个,正好有卖的,我还特意让多加了个蛋,你吃点。”

岑峥年被扶着坐起来,浑身一点力气没有,头也疼着。不过他也知道,不吃饭不行。

可刚吃第一口,就想往外吐,一点想吃的欲.望都没有,他忍着胃里的翻涌,一点点往嘴里塞,努力往下咽。

最后也只吃了一点,实在吃不下去了,再吃他真的会吐出来。

蒋胜男眉心又皱起来:“你等着,我让医生给你看看,吃不下去饭咋行啊。”

医生也没办法,检查完岑峥年的身体说:“这是正常症状,肺炎会食欲减退、恶心呕吐。吃不进去不能硬吃,你可以让他少食多餐。他这病得养,多吃点鱼、肉、蛋、蔬菜还有易消化的食物。”

蒋胜男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好,医生麻烦你了。”

蒋胜男工作也忙,但是儿子在医院躺着,她把工作往后推,请假照顾岑峥年。

岑父在第二天才有时间过来医院。

他到的时候,岑峥年正喝着蒋胜男炖的鸡汤。鸡汤上的油全撇去了,里面有几块肉,很清淡,岑峥年能喝进去。

“身体怎么样了?”岑父和儿子之间不像蒋胜男,什么话都说,他们平时相处时,沉默的时间更多。

“爸。”

刚喊一声,岑峥年就咳嗽起来,他赶紧把碗递给蒋胜男,身子趴在床上咳,嗓子痒得不行。

蒋胜男见过岑峥年这样的症状很多次了,马上把桌子上的温水递过去,岑峥年小口小口喝着,去压嗓子里的痒意。

一杯水喝完,才慢慢不咳嗽。

岑父眼里露出担心:“你的病有些严重了。一直这样咳嗽吗?”

岑峥年还没说话,他手上立马被蒋胜男塞过来鸡汤,让他继续喝。

蒋胜男看向岑父说:“医生说咳嗽正常的,肺炎没有几天好不了。”

岑父伸手拍拍岑峥年的肩膀:“好好养病,工作的事先放一放。和初夏说了吗?”

岑峥年:“没有。不用和她说。”

蒋胜男:“和初夏说不是让她担心吗,她也过不来这里。儿子这里有我照顾,就没和她说,她带着安安本来就不容易。”

岑父一想也是。

岑峥年的病在医院足足一周才好,还有点轻微的咳嗽,不过不严重了,吃点药慢慢会好。

出院的时候,医生反复叮嘱:“不能劳累,劳累容易反复,还有可能继续病。回去后继续修养,你身体现在比较虚弱。”

蒋胜男不想岑峥年这么快回基地,和他走出医院说:“峥年,不然你在家住几天再去工作。医生都说了,你现在不能劳累,你去了基地也不能工作太久,不如多休息休息。”

她没办法强迫岑峥年和她一起回家里,只能用商量的语气问他。

“妈,咳咳。”一阵冷风出来,岑峥年咳了两声说:“工作耽误很多了,我得回去。等有时间我再回家。”

蒋胜男叹口气,还是不放心:“你回基地可以,但是一定不能熬夜工作,也不能累着自己,医生的话不能不听。你就是不想我和你爸,你也想想初夏和安安,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

岑峥年点头:“嗯,我记得了。”

岑峥年刚要走,蒋胜男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忙叫住他:“峥年,快过年了,你问过初夏没,今年她还是在梁州过年吗?”

岑峥年愣了下神,明白过来蒋胜男的意思,摇头:“我没有问。她……我不知道她的想法。”

蒋胜男:“那你打电话问问?”

面对母亲眼里的期待,岑峥年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拒绝的话,“嗯”了一声。

甘州的天实在是冷,岑峥年坐着车回基地时,路上的雪都冻成了冰,车开得小心翼翼。

他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土黄色,想起蒋胜男的话,陷入了沉思。

初夏会不会想来甘州过年呢?

甘州距离梁州那么远,她还带着安安,厂里不一定会给她假期,她应该不会想来。

可是岑峥年想起自己回家时和初夏安安相处的情景,嘴角浮现一丝笑容,手在上衣口袋里摸了摸,那里有全家福照片。

他想初夏和安安了,心里忍不住升起一点希望。

岑峥年到了基地,领导看到他还有点心惊:“峥年啊,你可得注意身体啊,你在项目里的地位很重要。我打电话问医生了,你回来也得好好养一段时间,工作你先不急,先养好身体啊。”

岑峥年:“好。”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看时间,正好已经中午了,初夏应该在家,他拨通了家属院小卖部的电话。

等着电话的时候,岑峥年心里忍不住忐忑,一直在想怎么和初夏开口说过年的事情。

桌上的电话响起来,岑峥年心一跳,舔舔嘴唇拿起电话:“初夏?”

“是我。”电话那边传来初夏带笑的声音:“你怎么这会儿往家里打电话了?”

岑峥年嘴巴有些干:“我……就是想问问你和安安在家还好吗?好久没有收到家里的信了。”

初夏奇怪的声音传来:“不对啊,我不是才把家里的信寄去你那里没几天嘛,咋可能好久没收到。难道邮局在路上把信丢了?”

岑峥年这一周就没在基地,他还没看到初夏最新寄过来的信。在基地生病那会儿他也是晕晕乎乎的,他以为自己很久没有收到信了。

“可能信还没送到。这几天有点忙。”岑峥年不想把生病的事情告诉初夏。

还好初夏没有注意他蹩脚的借口,问他甘州这边冷不冷,她寄过去的衣服合身吗。

岑峥年认真地一一回她。

“对了,你知道咱爸妈穿衣的尺寸吗?我想着给她俩寄两件衣服,还有外公的。”

岑峥年眨了下眼睛,怔了下,脑子里想想,没有这个记忆,他不知道。

初夏:“我本来想着你要是知道就不问爸妈了,到时候寄过去是个惊喜。你不知道那我就问问她们好了。”

岑峥年立马说:“我来问吧。问过之后告诉你。”

他心里涌上对父母的歉疚,初夏都能想到的事情,他这个做儿子的没有想到。

说了会儿话,初夏想把电话给岑淮安:“安安其实挺想你的,他就是不喜欢说,你和他多说会儿话。”

“等等。”岑峥年赶紧叫住初夏,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初夏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他说话,疑惑问道:“怎么没声了?”。

“咳,初夏,你今年过年还是在梁州吗?”岑峥年终于问了出来。

初夏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他语气中的隐藏的意思,她挑挑眉,轻笑出声:“我不在梁州过在哪里过啊?”

岑峥年忽然慌乱起来:“我……是我问错了,你把电话给安安吧。”

初夏在电话那边笑起来,娇俏的笑声听得岑峥年耳朵发痒。

“想我们去西北过年啊。我考虑考虑吧。”

然后把电话给了岑淮安,岑峥年的心里,因为她这句话瞬间变得紧张又期待。

“爸爸?”

电话里传来岑淮安稚嫩的声音,岑峥年立马回神:“安安,是我。”语中带笑。

初夏等在一旁,顺带看小卖部里卖的东西,并没有去听岑淮安和岑峥年说了什么。

正好家里酱油和醋快没了,她看看小卖部里有,转身回家去拿瓶子。

初夏打完酱油和醋,岑淮安还没有和岑峥年说完,他正说着现在学围棋的情况。

等岑淮安说完,小卖部的老板特别高兴,因为电话费初夏两人用了很多。

出去小卖部,初夏把一瓶酱油给岑淮安,让他拿着,两人往家里走。

“安安,过年你想去找爸爸吗?”

岑淮安正小心看着脚下的路,因为这几天下雪,路有点滑。

闻言,他立即抬头看向初夏,脸上有心动:“我们可以去吗?”

初夏笑起来,戴着手套的手拍拍他的头:“你想去我们就可以去。”

岑淮安想了好一会儿,没有抵住心里的想念,点头,声音很坚定地说:“妈妈,我想去!”

“那我们就去。”

初夏说完,就开始想怎么去梁州。

岑淮安不用担心,学校会放寒假,正好后天他考期末试,考完就放假了。

而她在的六中下周也考期末试,同样考完了放寒假。

唯一担心的就是厂里的工作怎么办,她要是请半个月的假期,不知道厂里会不会同意。

不过总要试试,不同意再想其他办法。

翌日,初夏还没有去请假,先听到了办公室里黄婷月的好消息,她和对象定亲了。

这会儿相亲和后世差不多,相处合适了先小定,再大定,最后结婚。黄婷月是属于大定,小定还不算完全确定结婚。

大定是需要告知亲朋好友的,还要请亲戚来家里吃饭见证,过了大定就是真的要结婚了,如果悔婚,两家都不好看。

黄婷月脸上带着羞涩,给办公室里的人发糖。

到初夏的位置,她“哼”了一声,也放了一把:“我可不是小气的人,吃糖吧。”

初夏没有动那些糖,也没有还回去,毕竟是别人的喜事,她不至于这会儿给人添不痛快。

有大姐问黄婷月:“婚期定了没?啥会儿结婚?”

黄婷月脸红红地说:“还没有。”

大姐立马笑着说:“大定之后就快了,估计很快男方就会让媒人拿着婚期来问你,我们等着吃你的喜糖啊!”

黄婷月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初夏等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便去部长办公室请假。

部长听完她要请假的时间,脸上露出为难:“过年请假的人多,你说得有点晚了,现在不好给你批假。”

他是知道初夏有点背景的,具体什么背景不清楚,但他也不想得罪初夏。

而且初夏平时工作做得认真,也没有什么幺蛾子,比很多不是关系户的工人都省心,他对她没什么恶感。

如果初夏再早一周说要请假的事,他都不至于为难。实在是宣传部好几个人找他请假了,他已经批了。

部门过年也不能不留人,给初夏再批假,宣传部过年就不剩什么人了,到时候在厂里说不过去。

初夏脸上露出难过说:“可是部长,我和我丈夫好几个月没有见面了,我儿子也想爸爸。而且我公公婆婆都在西北,过年我真得去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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