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二周目
发现体育仓库的魔女时, 你想都没想就变身后突入了。
反正里面就是小圆和沙耶香，她们两个迟早会知道魔法少女的事情，没什么好在意的。
“沙耶香, 小圆，你们两个没受伤吧？”你大大方方地回头，这副神情在看到第四个人时变成了惊恐：“欸、这……他是、……？”
本是想充分展现「前辈魔法少女」从容有余的身姿来博取好感, 你在击退使魔时做得漂亮而花哨。导致一听说有外人在场，感觉就像趁着没人说中二语录正好被抓住一样, 心里泛起一丝丝的羞耻。
沙耶香说：“这位是三年级的柏村前辈, 我们进来的时候前辈就在这里了。”
是前辈的话就没法假装看不见了，你微微转头，看见了一张有点熟悉的俊朗面孔。
是上次见过的那个帅哥。今天他穿了制服长裤和白衬衫, 领带换成了黑色十字交叉领结，微敞的领口露出脖颈，黑色皮质Chocker束缚着少年起伏的喉结，下面就是有型的锁骨——可恶，还是好帅。
他一头褚色中长发束成辫子，钴蓝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你。
“前辈好。”你被那种目光烫到, 飞快地转回头去，心里万分崩溃。
丢人了丢人了我给魔法少女丢人了。
他一定在心里笑话我呢。怎么办, 现在说自己叫晓美焰还来得及吗？
这只魔女相当警觉，在你接连击退使魔后就收拢结界逃走了。充满荒诞感的风景瞬间消失, 又回到了昏暗狭小的体育仓库里。
他「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眼睛还是炯炯有神的看着你。
怎么，没见过十六岁青春无敌魔法美少女吗？值得你这么一个劲儿地看？
你在心里握紧了拳头, 身体诚实地解除了变装。短暂的光点流泻, 你换回了那身酒红色制服裙。
“好厉害！”起初的惊慌消失后, 沙耶香立即变得兴奋起来，拽着你问：“呐呐，是怎么回事？天草你难道是那种暗地里拯救世界的角色吗？”
“……嗯，”你忍不住回头悄悄看了柏村一眼，发现他竟然还在看你！口中的话一下就有点吞吞吐吐：“那个，其实我是…魔法、少女。然后刚才那个是魔女，嗯，是魔法少女的敌人，嗯……”
“诶————！？”
发出惊讶声音的不是美树沙耶香，也不是鹿目圆。竟然是一直冷酷抱肩站在几步外的英俊少年。
他的热切终于从眼睛蔓延到了整个人，激动地冲上来，兴奋道：“好、好厉害！居然是魔法少女！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
怎么回事啊这个人，热情得过头了吧？
你看看你们紧紧交握的双手，又看看他那双亮晶晶的蓝色瞳孔，只觉得里面星河流淌，璀璨夺目。一下觉得脸颊烫了起来，心脏都快要停跳了。
你别扭地转过头去，心想自己现在的脸应该很红：“太……近了。”
“啊，抱歉，”他在意识到这点后猛然放开，明显也变得不自在起来：“就是那个，感谢你救了我……你晚上有时间吗？如果可以的话——啊，也欢迎你们两位一起来。”
美树沙耶香敏锐地读懂了空气，这时候拉着鹿目圆立刻摆手笑道：“不用了不用了，忽然想起值日还没做完，我们就先走了。小圆！”
“啊，嗯。”鹿目圆点头冲你道别：“明天见，天草同学！”
出门之后她们两个的对话还隐约能听到。
“怎么了吗沙耶香？”
“你还问，那种到处是粉红泡泡的恋爱场景，我是一秒也多待不下去了。”
“欸欸？是说柏村前辈对天草同学……？”
啊？这个帅哥喜欢我？
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慢慢地转头看柏村中也，他似乎刚刚在偷看你，这会儿忽然移开目光，从耳根一直红到脖子，还在问：“……方便吗？”
脸红，害羞，吞吞吐吐。
完全符合书里的恋爱特征。
所以……
诶？
欸欸诶？
在意识到面前的人对你抱有好感的同时，你的心也咚咚直跳起来。
假如他真的是在心底嘲笑你倒还好，可一旦得知是这种正面的感情，你一下就觉得手足无措，束手束脚起来。
“那个，如果是因为刚才的事情的话，”你咬了咬唇：“其他魔法少女看到也一样会这么做，你不必在意——”
“才不一样！”他猛然转头看着你，神色有些激动，戴着黑色手套的五指不断地比划：
“虽然我没见过其他魔法少女，但是那样神情，那样的姿态……超乎想象的可爱，太完美了，只能是你，不是你就不行！所以说……”
你看着他认真激动的神色，本来已经冷却下来的脸噌地又红了。
第一次见面就说这种话也太犯规了！被称赞「超乎想象的可爱」什么的，从来没有过。要么就是他太会演，要么就——
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喜欢我！
没太见过世面的你心里开始放烟花。
他好真诚，你从来没碰见过，你好喜欢！
他开口还想说话，你怕他再说出什么让你晕头转向的胡话，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阻止他继续上前：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啊！”
脸颊好烫，感觉有点呼吸不上来。
“但是今天不行，明天我去班上找你——就这么说定了！”
你这么说着，甚至不敢再看他一眼就落荒而逃。
*
关于要不要找人交往，你姑且还是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
理智地考虑，这么斗智斗勇的环节当然不该有别的事情分心。
而且你还有个坏习惯，中途有点什么甜头就立刻会把正事忘掉。难保不会出现上一周目，为了一套探雷器就把自己卖了的情况。
可是。
每次刚下定决心拒绝，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他站在昏暗的体育仓库时，制服长裤下修长有力的长腿。还有那双真挚漂亮的蓝眼睛，还有他握住你的手时，骨节分明的双手。
他手上的茧子蹭得你心尖都在发痒。
……
人生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为难自己？
再说了凭你的智商，独自揪出犯人的可能性也不大。说不定这次顺顺利利过完就不再重复了呢？
犯人一直都在，可是柏村下周目说不定就不喜欢你了。
这还用选吗？
你飞快地完成了自我说服，立即动身去找你成熟可靠的魔法少女前辈寻求帮助。
彼时巴麻美正在城东出勤，和港口黑手党一带春风吹又生根本杀不尽的使魔魔女缠斗。大概打得比较陶醉，看你冲进结界里都没反应过来。
“彩加？”
“是我，”你说，“麻美姐，我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你的神情很严肃，她也忍不住认真起来：“什么事情？”
你说：“能不能帮我想一个又帅气又温柔、一看就充满安全感，还能让人一见钟情到落泪的武器吗？”
巴麻美：“？”
铁线的可塑性还是比较强的。你的武器一般就是战镰，远程时会考虑使用铁箭或是原型铁线辅助。都是最简单的形态，杀伤力强范围广，不用花什么心思。
“但是！我看动画片里其他魔法少女都是用闪亮亮的魔法攻击啊，就算没有魔法，像麻美姐这样的燧发枪也很优雅。”
你羡慕地看着巴麻美手中的银色线膛燧发枪，快速转了几圈手里一人多高的黑铁战镰，镰刃飞快割破空气留下残影的同时，几只铁箭陆续铮然钉进地面。
“这样不就显得我像个硬派乙女吗，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说：“我决定从今天起□□与正义的魔法少女，麻美姐，请帮帮我！”
巴麻美的视线从地上的武器转移到你的身上，略一犹豫：“彩加，你是不是喜欢上救下的人了？”
“你怎么知道？！”
“很明显呀。”她忍不住笑了，鎏金色瞳孔在灯光下显出促狭：“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是在哪里认识的？”
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瞒的，你把碰到柏村中也的事情告诉了她，结果发现柏村中也竟然和巴麻美是同一个班的。
巴麻美说：“我们班人比较少，一般转学生都会优先安排进来。不过柏村同学好像一次也没来过学校，所以没什么印象呢。”
你大惊失色：“可是我约好了明天去找他的！”
“别急别急，”巴麻美安慰你：“换个思路想，这也是件好事情。如果柏村同学明天去了学校的话，不就正好能证明他的感情是认真，而不是一时兴起吗？”
你想了想，觉得的确是这样。
英雄救美这种桥段，很容易在双方之间形成「吊桥效应」，这种心情有可能是暂时的，经过一夜冷却后是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别太担心，我觉得彩加希望很大。”巴麻美笑着摸了摸你的头，“因为彩加很可爱嘛！”
她的温度透过掌心传过来，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你忍不住蹭了蹭：“真的吗？”
“真的真的。”她笑得眉眼弯弯。
巴麻美倒是很尽心地帮你，特地提早结束了出勤，带你去了她的公寓。不过她的专精是枪.械，绸带构筑多么精巧的机关都轻而易举，换成铁线的话，能做到的就相当有限了。
发生了几次炸膛走火事件后，你只能不甘心地把目光放回冷兵器。
不过与人类科技高度发展的产物枪.械相比，绝大多数冷兵器只要拿出手，就会本能地让人感受到危险与冷酷。
剩下优雅与锋利并存的，不是泛用性太低，就是用不习惯，绝不能用来对战魔女。
你走投无路，甚至希望巴麻美来当你的武替。
巴麻美笑眯眯地一句「彩加希望约会时是三个人吗」就把你打退了。
“不过，”巴麻美抱肩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你：“彩加既然想到「一见钟情到落泪」这种具体的形容，心里应该有模板存在吧？”
“……麻美姐是在嘲笑我的修辞水平吗？”你不情不愿地从地板上坐起来：“对，没错，是有。”
一把线条流畅的日本刀缓缓从灵魂宝石上空开始构筑，仍然是黑铁的刃，黑铁的柄，刀身的最中央却出现了大幅度的弯曲，看上去别有一番美感。
“原来如此，是打刀呀。”她从你手中接过去仔细观察：“杀伤力应该也足够，使用起来怎么样呢？”
你从空中抓出一把新的，利索地甩了几个招式，在巴麻美抚掌惊叹前制止了她：
“先说好，我用得这么熟练不是因为偷偷练过，是因为我天生有才罢了。”
话一出口你就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巴麻美偏偏又极其通宵人情世故，闻言就是一笑：“啊呀，彩加和道场的男孩子交往过吗？”
“没有！”你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不认识使这么老土武器的人，使打刀的已经落伍于时代潮流了，现在是热.武.器的天下！”
虽然巴麻美嘴上说着好好好，但是她一直在笑，你总疑心自己哪里露馅了。
你练习了几个「温柔又不失帅气、优雅又不失可爱」的招式后，巴麻美又和你翻遍词典取了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高端的技巧名，嘱咐你战斗的时候念出来。
通宵进行人力加工后，她最后总结：“这样加上变身服的话，就是完美的魔法少女楷模了！”
你深以为然地点头，后半夜又跑去网吧看了好几遍《美少女战〇》，把前辈魔法少女们的作风刻烟吸肺，感觉整个人都脱胎换骨，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学校。
「我现在准备好了，就缺一个观众了。」
你心想。
可能因为人比较傻，你没有什么「回在意的人信息时非得刻意晚上几分钟」的意识，第一个课间就直冲三楼的教室。
你还戴着一年级的蓝色铭牌，一头撞进三楼绿色铭牌的海洋里，无论男女都忍不住看你，似乎还有背后悄悄说话的。
不过这些你都不在意，急匆匆地朝最深处的A组教室走，裙摆和长发在身后飞扬，把一切目光和声音都抛在身后。
嘭——
你毫不客气地拉开A组教室的门，瞬间成为整个班级的焦点。
来了吗？
你睁着明亮的青绿色眼睛，在教室内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巴麻美就坐在比较靠近门的位置，面露遗憾地对你摇头。
【还有机会，下个课间说不定会来。】
你的眼睛一下子又亮起来，坚定地对她点了点头：【好！】
第二个课间，A组的门也如期砰然而开。
【来了吗？】
摇头。
……
【来了吗？】
摇头。
学校一天只有六个休息的课间，在青春期荷尔蒙爆棚的少年少女中，八卦传播得最为迅速。
你在本年级就有一定的人气基础，每个课间都去三年级找人的事情很快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整个学校。有没来的三年级男生通过短信知道了这件事后，陆陆续续地赶回来凑热闹碰运气。
足以见得，横滨国立高三年级的男生有相当一部分还没摆脱中二幻想：天降美少女女朋友这种好事，也没人说他们就不行啊？
只要敢想，下一个轻小说主人公就是自己！
你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只是觉得第六次去高三年级楼层的时候，围观的人群好像有那么亿点点的多。
怎么回事，他们都不放学吗？
你疑惑地看看走廊两边像夹道欢迎似的学长学姐，他们一触及你的目光，就聊天的聊天，看书的看书，但人就是不走。
算了。
你不管这些，最后一次来到A组的教室门口。这次教室的门敞开着，巴麻美正在等你。
3月开始，毕业年级很多要参加不同大学入学考试，基本每天都有人缺勤，但此刻，教室里满满当当，只空着两个位置。
巴麻美在你的注视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是吗。”心像一瞬间沉进了谷底，灰蒙蒙的。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还是努力对巴麻美笑了笑：“果然校园恋爱不是那么容易，他大概是后悔了吧。不过没关系，反正也还没开始，谢谢——”
人群的后方在这时传来一阵骚动，像是有谁从最走廊的最那头跑了过来。
“让一下，让一下！”
男孩子的声音有点耳熟。
你有一刻甚至疑心是自己的幻觉，但是正拨开人群朝这里过来的人，就是你今天一直想象、一直期待的那个人。
他的校服像是匆忙间换上的，手里拎着一件沾满灰尘的黑色大衣，赭色头发有点汗湿了，呼吸急促，正匆匆朝你的方向边走边扣衬衫扣子，很像是从哪里赶来的。
他抬头看见你的时候，漂亮的蓝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很快走到你身边，满怀愧疚地道歉：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明明和你约好了，但是、家里的事情有点多，有个同事出了点状况……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他不断地道歉，但后面说了什么，你都没听进去。
失落的心一下子变成了失重，你好像也看到了昨天沙耶香说的粉色泡泡。
失而复得的感觉像轻盈的鸫鸟，展翅飞上了刚冒出绿芽的枝条。
“我真的很抱歉，下次、如果你愿意有下次的话，我保证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他不安地观察着你的神情，小心地问：
“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
没等他说完，你就抱住了他。
初春的樱花树在窗外抖了抖，落了满身香气。
春天来了。
不明觉厉的围观群众们纷纷鼓开始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