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背刺
这句话在贾嬷嬷听来如同雷劈, 不安、困惑、愤怒一点点地浮现在她的脸上，她甚至怀疑是自己幻听了，这难道是皇贵妃的诡计？
不过, 看到小赫舍里氏的那一刻，现实无情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将她仅存的侥幸碾得粉碎。
没想到啊, 玩了一辈子的鹰，最后竟然被鹰啄瞎了眼睛。
贾嬷嬷知道小赫舍里氏心高气傲, 时常不服自己的管教, 但是没想到她会出卖自己, 想想她往日的行径，便猜测她恐怕又自以为是地想了什么蠢主意。
小赫舍里氏上前行礼，余光扫过贾嬷嬷，还好她有准备呢, 先下手为强。
“听说你知道贾嬷嬷杀害了桔惢？”康熙问道，若说之前还觉得小赫舍里氏与孝仁皇后有几分相似，现在再看过去，只觉得全然陌生，这种女子怎可与他的赫舍里氏相提并论？
小赫舍里氏说道：“回皇上的话, 臣妾原先并不清楚这件事, 那日见贾嬷嬷慌张, 连番追问之下, 才知道这件事，但是贾嬷嬷是伺候姐姐的老人, 见她声泪俱下的哀求, 臣妾才动了恻隐之心, 帮她隐瞒。”
任凭贾嬷嬷如何猜想, 也不猜不到小赫舍里氏薄凉到如此地步。
原先她是觉得小赫舍里氏年纪小，性子急，爱慕虚荣，还有些自私，但若是加以引导，定然还有扭转的余地。
如今看来，是她一厢情愿了，再怎么□□，这薄情寡义的性子也变不成第二个孝仁皇后。
不过，小赫舍里氏以为把事情都推给她就无事了吗？也太天真了。
贾嬷嬷的心中冷笑，既然小赫舍里氏不讲仁义，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了，左右今儿是个必死局，黄泉路上，她也要拉个人垫背才好。
“那你知道她陷害宜妃之事吗？”康熙提到这个事情犹觉得恶心。
“臣妾不知，贾嬷嬷说她是意外失手杀了桔惢，臣妾便没有追问。”小赫舍里氏将之前早已经想好的说辞一一道来。
“小主如今倒是撇得干干净净，先前您让奴婢动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贾嬷嬷讽刺说道，从开始为小赫舍里氏谋划的之时，她就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
小赫舍里氏背刺她一刀虽不在她的计划中，但是在后宫这么久，她见过太多的算计与背叛，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只是可惜自己瞎了眼，当初给自己挑了这么一个主子。
“那时候臣妾尚在待年，与宜妃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宜妃呢？”小赫舍里氏说道，反正她只不过是说说而已，都是贾嬷嬷策划的，与自己无关。
“不是您嫉妒宜妃得宠，还觉得李氏不配爱慕皇上，这才挑拨李氏陷害宜妃的吗？”贾嬷嬷说道，要下地狱就结伴而行，她可是为了小赫舍里氏才手染鲜血的，这笔账必须算在她的头上。
郭宜心中啧啧两声，这可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就看谁更胜一筹了，她赌一包辣条是贾嬷嬷，毕竟这位从开始到现在都表现得游刃有余，小赫舍里氏虽然神色镇定，但是细瞧之下还是有一丝惊慌。
就是不知道小赫舍里氏为什么突然反水，难道与皇贵妃同庆嬷嬷说的悄悄话有关？
“奴婢自照顾小主之后，尽心尽力，不敢有万分懈怠，如今小主依旧嫉妒成性，三番五次设计陷害他人，日后奴婢怕是无颜见孝仁皇后。”贾嬷嬷的脸上带着一丝哀戚，仿佛真心实意愧对孝仁皇后一般。
小赫舍里氏毕竟年轻，贾嬷嬷又事事为她考虑周全，加上身世背景，骄纵惯了，从来没想过这污水会倒流回来。
在她心中，贾嬷嬷是家奴，伺候过姐姐，又伺候过自己，更应该忠心耿耿，宁死不屈，怎么如今随意就把自己推出来了？
这样的人还敢说帮扶自己赢得皇上的宠爱，真是可笑！
她又想想，贾嬷嬷也并未帮助自己太多，无非是截胡林贵人而后博得皇上青睐，或者利用李氏陷害宜妃，再或者揭穿贵妃的往事……
前者还算是成了，后两件事却并未达到预期，宜妃如今依旧安然无恙，贵妃更是侥幸解脱，现如今更是把自己拖下了水，真是废物。
而且，她平日还各种对自己管教，真是让人生厌，一个奴婢而已，还真当自己是回事了。
小赫舍里氏心中陡然生起一股子对贾嬷嬷的怨恨以及嫌恶，“贾嬷嬷，我对你不薄，你为何如此污蔑于我？”
“我可是把你当亲人看的，凡事依赖你，你说东，我绝不往西，当初你犯下滔天大错，我念在姐姐的份上，为你隐瞒，如今东窗事发，你为何还要冥顽不灵？”小赫舍里氏也开始低低抽泣。
贾嬷嬷冷眼看着她，原来只要没人给小赫舍里氏兜着，她还是能屈能伸的，就怪当初自己瞎了眼，总觉得一根好藤长不出歪瓜。
郭宜感慨，后宫神技之一——哭，嘤嘤嘤、泣涕涟涟、抽噎……应有尽有，这要是放在现代，绝对都是演技派。
贾嬷嬷微微掀起了眼皮，打量着康熙的神色，心中有了谋算，“您自个儿身不端正何必攀扯到孝仁皇后的身上呢，孝仁皇后的品行在这宫中可是有目共睹的，如何还能让你是非不分呢？”
总算是有句话说到康熙的心上了，他神色稍微松了松。
贾嬷嬷看自己的计谋奏效了，便开始谋算下一步，“奴婢辜负了孝仁皇后的教诲，但是奴婢事事可都是听从您的指使，您还曾经口出狂言，说宜妃以色侍人，说皇贵妃无子，说德妃虚伪，说惠妃蠢钝，说荣妃要死不活。”
好家伙，这是把众人都评价了一番吗？
郭宜好奇，就小赫舍里氏这种脑子，是如何有资格说别人蠢钝的？
“皇上……”佟皇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眼眶微红。
康熙自然也想到佟皇贵妃的苦楚，脸都黑了，对着小赫舍里氏呵斥道：“身为后妃，竟然如此不修口德，真是礼仪枉学。”
小赫舍里氏没想到贾嬷嬷会把两人闲聊的话都说出来，又被康熙呵斥了两句，心中惶然，赶紧跪地认错，“臣妾知错，臣妾当时年幼，口无遮掩，还望皇上恕罪。”
“年幼？”郭宜重复了一遍小赫舍里氏的话，哼笑了一声，嘲讽之意浓厚。
这宫中，过了及笄之年，哪里还称得上年幼？
小赫舍里氏咬牙切齿，“宜妃娘娘，臣妾并未得罪你，你为何如此为难我？”
“瞧你客气的，事儿都做了，功都不领一下吗？”郭宜说道，贾嬷嬷一个奴才，要不是为了主子，她整那些幺蛾子干吗？难道是想自己亲自上位？想也不可能是啊。
“我……”
小赫舍里氏正欲张口，郭宜就打断了她，“怎么？又要说自己不是？刚刚林贵人为了让我们相信她的话，还赌咒发誓了，不如你也来一个，说不定我们就信了呢。”
郭宜脑子里面灵光一闪，“就赌你的荣华富贵吧，你就发誓，要是这些事情与你有关，你就一辈子得不到你想要的。”
小赫舍里氏咬着下唇，心中怨恨，这种誓言她如何敢赌，万一……万一真的应验了该怎么办？那她岂不是一辈子都坐不上贵妃的位置了？也做不成皇后了？
贾嬷嬷一看小赫舍里氏不敢开口，便知道她怕了，立马补刀，“皇上，小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争宠，让奴婢买通迎月监视翊坤宫、挑拨李氏诬陷宜妃、事情败露之后杀死桔惢，都是小主的主意，奴婢只是听从小主的安排而已。”
小赫舍里氏见锅又甩回来了，怒火冲上了头，烧得她心中一阵阵的焦灼，“你胡说！我只是微微表达不满，所有的计谋都是你一手策划与实施的，还有贵妃，也是你找人扮鬼陷害的，都是你做的。”
哦吼，新的话题出现了，刚刚说来说去都是木兰紫佩和桔惢的事情，这两件事早都过去了，说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杀伤力，贵妃这件事倒是还新鲜热乎着呢。
郭宜在心中开始激动地搓手手，很想知道她们还能说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内幕。
“好啊，你们俩真是好啊。”康熙怒极反笑，区区一个奴才，另一个连位份都没有，两个人竟是大半个后宫都算计到了，真是胆大妄为。
被康熙一说，小赫舍里氏就知道自己情绪上头犯了大错，背后都吓出冷汗，赶紧继续甩锅，“那日，臣妾提到贵妃，贾嬷嬷就说自己知道贵妃的把柄，之后就自行安排了这件事。”
小赫舍里氏膝行两步，哀求道：“皇上，臣妾真的与此事无关，臣妾次次都是事后知晓，又不得不为贾嬷嬷隐瞒，她在姐姐跟前伺候许久，在宫中广有人脉，臣妾实在是拦不住她啊。”
如今已经将两人做的事情层层扒得干净，贾嬷嬷觉得是时候放出杀手锏了，“奴婢所做一切都是因为您想做皇后而已，您身为主子，奴婢自然要为您扫平一切障碍。”
就便是小赫舍里氏这种满心骄纵之人，也知道这种话说出来是大逆不道的，赶紧磕头道：“臣妾发誓，臣妾绝对没有这个想法，求皇上明鉴，是这贱奴诬蔑臣妾，求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郭宜与皇贵妃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荒唐，小赫舍里氏往日确实有几分目中无人，却万万没想到她的目光竟然瞄准了皇后之位。
不过转念一想，小赫舍里氏进宫就是贵人待遇，如今又直接是妃位待遇，在后宫里面算是独一份，确实是有骄傲的资本。
若是她徐徐图之，先晋到妃位，再是贵妃，皇后之位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现今却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听到小赫舍里氏毫无诚意的誓言，贾嬷嬷慢慢说道：“小主可是忘记了自己床头妆奁之中的东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