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聊到烛火‘啪’的一声, 虞眠声音一顿:“那时就想着借江大人的名号造势,可以更快达到预期的效果,少走弯路。”
江舟笑着点头, 道:“真好, 你懂得那么多,做得也很出色,我这个县令的名号只是锦上添花, 若你的花茶难以下咽,就算是别人再给我面子也不会一而再地去光临。”
发自内心的赞赏, 驱散了虞眠突如其来的无所适从, 她抬眸看向江舟, 迎上江舟的视线。
那双平静的眼睛似脉脉流水,晃动着肯定,晃动着与有荣焉的自豪。
二人无声对视片刻,虞眠垂下头,轻咬了一下唇角。
那些敞开心扉的话, 她不曾对别人说过。
而江舟的这些话, 也不曾有人对她说过。
这一刻的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是灵魂产生了一瞬间的共鸣,她说的话, 这个人会认真听, 用心回应。
让她产生一丝无法言说的愉悦感, 来自内心深处。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
就像是一个尘封在黑暗的小匣子,有一天悄悄打开了小小的缝隙, 外面便照进来一束束光线, 带来光明和温暖, 让人心生欢喜。
虞眠抿了抿唇, 低声道:“你不觉得这种想法和行为有些唯利是图吗?不觉得鄙夷吗?”
这句话说得太过低落,让江舟莫名心疼:“世人熙熙攘攘,不过一个利字,连皇帝也是为了利,为了百姓的利,普通人则为了生计,只要不作恶,只要与人为善,任何为了更好生活而做的努力都是了不起的,虞眠,你做得很好,换了我若不是中了个探花,恐怕都养不活自己。”
这句话也不是胡说,她确实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谋生的手段,或许凭借身手可以去做个护卫啥的。
虞眠轻笑一声,心底熨帖不已:“你也做得很好,百钺一年不过出一个探花郎,而且你做了县令之后还在努力保护一方百姓。”
江舟微笑:“所以啊,我也是为了利,为了俸禄,为了这一方百姓的利,凭本事挣钱是最了不起的,每个平凡的人都很了不起。”
这是她的心里话。
每个认真活着,敬畏生命,热爱生活的人都很了不起。
“江县令是在说自己了不起吗?”虞眠偏头笑道。
江舟扬眉笑了:“是啊,本官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两人相视而笑,淡淡的温情在彼此眼底流淌。
似一笑泯恩仇,这样说也不对,或许应该说是这一番对话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让她们觉得对方更真实了。
真实的相处,不带防备,不带算计,不带敷衍。
‘真’是很多关系中的必杀技。
夜深,江舟第一次躺在虞眠身边觉得无比安心,觉得心神放松。
闭上眼睛打算睡觉时,嘴角都是笑着的。
紧接着,她皱了皱眉头,笑不出来了。
因为突然出现的脚步声,还有刀剑出鞘的声音。
江舟无疑是惜命的,所以自从听那两个老狐狸说东岛人要对付她之后,这些日子不仅做了许多安排,连睡觉都忘不了要留心外面的动静。
她侧过身子,在夜色中注视虞眠闭上眼睛入睡的模样,想起来南玉县的路上,想起虞眠因为那几个黑衣人吓到僵立的样子,轻轻出了一口气。
江舟轻轻起身,打开房门,来到院内,听动静人已经到了中堂,正往内宅的方向摸过来。
县衙的这些衙役真是吃干饭的,也可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想惹麻烦,尸位素餐。
她深吸一口气,主动打开内宅的门,又淡定关上。
“挺看得起我,一起上吧。”
瞧着十数个黑衣人被突然推门出来的江舟吓了一跳。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暴//露了?有埋伏!
可看着单枪匹马的江舟,他们对视一眼,轻蔑笑笑,不自量力。
带头的人低喝一声,先一步出手,结果被一棍子劈倒。
其余黑衣人齐齐一怔,面面相觑一瞬,达成了默契:一起上。
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县太爷会功夫,他们才闪过这个念头,就步了前一个黑衣人的后尘,都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呢,就被形如鬼魅的江舟绕到身后,个个头上都挨了一闷棍。
江舟看着倒了满院的黑衣人,耸耸肩,去叫了守门的衙役来:“全部绑起来送入大牢,小点动静,若是吵醒了夫人,本官定会追究你们失职之罪。”
一个个的不省心,都是摆设吗?
堂堂县衙闯进来这么多贼人,都察觉不到,怪不得前面那几个县令都活不长。
衙役们举着火把,看清地上倒着的人后,顿时战战兢兢地绑人,还要忍着惊呼不吵到夫人,差事不好办啊。
话说,新来的县太爷也太厉害了,竟然能打倒这么多人,还是人吗?
江舟是不是人,她自己也不知道。
此时一个不是人的老太太在县衙后宅的屋顶撇了撇嘴,小兔崽子动作还挺快,她还以为可以松松筋骨了,没想到江舟根本没给她机会。
这兔崽子完了啊,这种时候还想着不要吵到虞眠,完全被那个女人迷住了啊。
江老太太兀自摇摇头,心塞地闭上眼睛,继续做门神。
就在这时,江舟忽地抬头看向房顶,上面空空如也,她奇怪地摸了摸后脑勺,难道听错了,刚才她怎么听到屋顶有人叹气呢?
望着江舟回房,老太太心有余悸的从老榆树上露出身影,幸好她反应快,躲得及时,也幸好这南境的树木四季常青,才初夏就已枝繁叶茂,不然还真露馅了。
为什么怕露馅?
废话,要是被人知道她大晚上的不睡觉,还担心这俩人有什么不测,特意来守着,说出去多丢人。
她不要面子的吗?
不对,她才不是担心这俩人,她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应了江舟要保证虞眠的安全,当然要全天都守着了。
她可不是什么言而无信的人。
老太太低叹一声,为了混上一声‘娘亲’不容易啊。
房间里,江舟悄悄上床,正要睡去,就听到虞眠轻声问道:“你去哪儿了?”
夜幕中,她望着江舟,眼神复杂。
方才外面好像有打斗声,听得不太真切,上次的遭遇让她至今心有余悸。
再加上前几日江舟说让她不要一个人出门,虞眠心里隐隐不安。
江舟笑笑,镇定道:“去如厕,吵到你了吗,我身上没味道吧?”
说完,她还装模作样地左右吸鼻子闻了闻。
虞眠放下心来,低笑道:“没有味道,快睡吧。”
江舟松了一口气,暗自打算明日再叮嘱一下老太太,若是遇到歹人最好私下解决,不要闹到明面上吓到了虞眠。
屋顶的老太太冷不丁地鼻子一痒,差点打了个喷嚏。
她四下望了望,衡量了一下江舟的本事,回了酒楼。
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还不等天亮就被敲响了房门。
“小兔崽子,扰人清梦遭雷劈啊。”
老太太嚷嚷着打开了门,斜着眼看向江舟,又吐槽道:“天还没亮呢,你不搂着媳妇,来我这儿干嘛。”
江舟站在门外笑道:“来提醒您一件事,若是遇到了贼人,千万不要惊动了虞眠,她胆小,依您的本事肯定私底下就能解决得了。”
老太太抡起拐杖,翻了个白眼:“知道了,老娘还能不如你吗,多操心。”
话音一落,房门就被猛地一关。
江舟摸了摸险险没被门撞到的鼻子,下意识地紧了紧眉头,什么叫还不如她?
她怎么了?
难道老太太见过她收拾人?
不对啊,她就昨晚…
难不成那时候的听到的叹气声不是多心,这老太太不会大晚上的不睡觉去听人墙角吧?
江舟抬起手又想敲门问一问,但想起老太太动不动就抡拐杖的性子,默默离开了。
回到县衙,吃过早饭刚好到了上衙的时间。
江舟这次没有再去在意什么过场和规矩,直接请了李护卫到县衙大牢审人。
她顺便观摩、学习了一番。
李护卫不愧是禁军统领,审犯人跟个阎王似的,直接拎出一个人当着其他犯人的面,先上烙铁:“说不说?”
好,那就挑断手筋、脚筋,还不说就用刀割,再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红色的液体。
犯人的惨叫让人头皮发麻,江舟小声问了句:“倒的什么?”
李护卫面不改色道:“辣椒水,审犯人就要动真格的,不然他们还以为你心慈手软不舍得夺命呢?”
见犯人惨叫连连还不招,他一个不耐烦直接一剑封喉。
江舟默,受教了,不愧是禁军统领,是她见识少了。
李护卫的审讯无疑是有效的,头一个犯人的死亡做了一个很好的震慑。
废话,能不震摄吗?
还没反应过来呢就一剑封喉,这是真要命啊。
所以不等李护卫把之前的步骤重复一遍,剩下的人就招了。
李护卫嗤笑:“早招不就行了,非要我动手。”
众犯人:谁知道你杀人不眨眼啊,前面那个兄弟,你是条汉子,一路好走。
录完口供,江舟看着白纸黑字,不由皱眉。
这伙人是一群亡命之徒,专干□□的事,雇他们的人蒙了面,唯一有用的就是买凶的人身材矮小,口音蹩脚。
不用想,江舟就知道是东岛人干的,毕竟有两个老狐狸的话在前面撂着呢。
她沉了沉眉,看向李护卫,提议道:“要不要趁此机会把南玉县的东岛人全部抓起来审一审。”
这动静不小,她一个小县令不好拍板,若是秦大掌柜和李护卫点头那就没问题了,这两位可是皇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