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共谋
神里绫人闻言浅笑, 缓慢道：“杀人这种有些粗鲁又有些费神的事，我可是没什么兴趣。更何况，这要取决于你的行为, 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意思是，她现在的行为还不足以消掉这人的疑虑。
好吧, 无名摆手, 表示一点也不想听他这些拐来拐去的车轱辘话, 太浪费脑筋了。
翌日晨。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并不能影响无名的安眠, 作为一个反996份子, 她心安理得地睡到日上三竿。
但神里兄妹和托马不似没心没肺的她，三人一早就出去，大概仍旧是为了这城中的异常而作调查。
神里绫人不会放任她自己动作，指不定何时就杀个回马枪, 或者干脆一直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就算无名也想弄清楚赫里克特在搞什么鬼, 也不能完全放开手脚。
“子午，你就在神里屋敷附近替我守着，有不对的地方通知我。”
“那几个小鬼心中的好大人，知不知道没有附着物对我的力量消耗是很大的。”
虽然看不见, 但无名能想象出子午说这话时的揶揄神情。
“不会很久的。”
子午不会拒绝，无名知道。她现在不清楚子午和风音的关系到底如何，但到底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既然有赫里克特这个共同敌人, 子午来她身边的目的肯定有一条是协助她。
安排好这一切之后，无名幻化出另一副面孔, 扎进人堆里找不出来的那种。她本想着先去稻妻城中找点线索。不料, 在中途, 就被一个稻妻本土居民拦住了。
他向无名介绍着一款新发明的小吃, 并言说跟随他到巷子里尝尝。
无名瞥见了这人手腕子上故意露出的特殊印记, 这是加仑手底下的人。
也是，双方消息丝毫不互通的合作伙伴，也就她和赫里克特了。这伙人可能也觉得这样太奇怪。或者，这些人又想出什么新点子让她背锅。
僻静无人的荒屋旁侧，加仑笔直昂首地等待着。这个人，无论是周围是否有人，都是秉持着自己那套优雅信条。只是做出的事，却与他的外在表现极其不相符。
“首领已经有所行动了，知道您现在被人束缚着，不能轻易行动，所以准备工作也不需要您的插手，全权交给我就好了。”加仑的语气毕恭毕敬，可无名还是能听出其中的嘲讽意思。
“待一切就绪，首领将邀您共赴天守阁。”加仑没说后半句，共赴天守阁斩杀雷电将军。
无名状似严肃地点头，内心却是：装什么风史莱姆——膨胀过头了。
她承认赫里克特很强，她自己也算是稍微能打。但合起伙来和一个神打….不是说不可能，但起码也要筹谋个几十年才敢想吧。
她表面上应了，又问道：“首领的力量，的确非常人可比，但若再加上三奉行的势力呢。”
加仑没有隐瞒，直言道：“我会拖住他们。”
拖住…
这些天的怪事，是为了拖住三奉行而实施的吗。
如果事情真的这么简单，那她现在大可以安然地待在神里屋敷，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只等着赫里克特独自去找麻烦好了。
毕竟，她与赫里克特最开始合作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雷电将军知道，赫里克特是个棘手的人，与其花力气对付她，还不如留着她相互制衡。
但，如果真按照加仑的描述。赫里克特的谋划很单薄，根本不足以对雷电将军造成威胁…
他不至于那样愚蠢吧。
无名开始觉得这事情很微妙，还有许多可探究之处。而且，重点兴许就在加仑所做的事情上。
加仑离开了，无名也不愿意在这种潮湿的小巷里多作停留。
她思来想去，将自己的面容幻化成尤香的样子，准备去一次鸣神大社。
事情出在那，神子不会离开，甚至神里绫人他们也会在那。她这身份，其实已经没什么可隐瞒的必要了。神子和绫人都一清二楚，但她自己就像是别扭着，不愿意用自己的样子来做这所谓的“社奉行夫人”。
说到底，她还是为自己当初棋差一招而耿耿于怀。
影向山高耸无比，趁着四周无人，她借助风向登上半山腰。
神樱飘落在地，鸣神大社今日十分静谧，往日忙碌的巫女都不见了踪影。穿过长廊，只见八重神子立于身影树下，粉色花瓣落在她掌中，最后又被轻轻拂落。
“有客人来了。”
八重神子转过身，看样子丝毫不因为无名的到来而感到意外。
“神子，今天的神社太安静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八重神子笑了笑，回答道：“的确是有些棘手的事，前两日，巫女们好似都突然之间忘记了自己要做的工作，将神社内弄得一团乱，所以干脆就不让她们来这里了。”
只怕没有神子说的那样简单。
“有查清是什么原因吗？”
“怎么….”八重神子放低了声音，“无名这是想帮我们吗？”
“嗯….我非常乐意帮忙。”
无名心中想着，神子肯定还是不会信任她，与其在暗中调查还担心被监视，倒不如先开诚布公地说上一嘴。至于能不能帮上忙，那不重要。
神子靠过来，漫不经心地说：“还没问过你，有从神里绫人那里得到想要的消息了吗？”
无名闻言眉头一皱，片刻后答道：“还没有，现在想来，当初你建议给我的计划，我并不想全部执行的。”她指得是，自己本想让尤香直接离开，后续的那些…可就遭人算计了。
无名盯着八重神子的眼睛。
到底是几百岁的狐狸了，神子亲昵地揽过无名，毫不尴尬地说：“既然已经发生了，还是早些达成自己的目的最好，也算是互惠互利了。”
“你答应说要帮忙，那就和社奉行家的那个小子一起吧。什么时候他信任了你，说不定就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事了。”
八重神子这个意思是…关于自己的事情，她打算袖手，而全权交给神里绫人处理了…
那么，八重神子会在这个时间内做什么呢。有什么事情，会比弄清楚自己是敌是友重要。倒不是无名往自己脸上贴金，之前这伙人对她的底细调查，也算是处心积虑了。
所以八重神子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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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不能在外边耽搁太久。子午可能也知道神里绫人快回去了，紧赶着催她。
她正行至半路，忽然看见一个差不多六旬左右的老者在街上快步行走，老者眼眶微红，向着绀田村的方向去。
稻妻城的街道上人多，而无名自己的侦查能力也没那么强，之所以能发现这个不对劲的老者，是因为这个年纪还健步如飞的人太少见了，而且他浑身散发着偏执的感觉。
无名在识海中告诉子午，自己要晚一点才回去，随后直接跟上了那名老者。
眼看着老者越来越快，而她穿着繁复的衣鞋裙衫，行动不便。她也不好在人群堆里飞檐走壁。
左肩被轻轻一拍，无名顿住脚步，还没待她转身，脚下一轻。一双白皙的大手捏住她的脚腕，将不大合脚的木履脱下。
“这样的鞋履，的确不适合习武之人。”
木履的的不舒适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用棉布制作的长靴，近贴着绒袜，尺寸刚好。
“合适。”神里绫人面颊微侧，靛蓝的发丝掩映带着笑意的眼睛，反到让人看不出真正的情绪了。
无名不习惯这种有点亲昵又有点出格的动作，别开另一只脚。
“我自己来。”
神里绫人轻笑：“衣裙不便，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无名这才想起这身衣裳也难受，蹲坐着都不太行，也就由着人将另一只鞋也套在脚上。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这人的手指隔着绒袜，轻浅的摩挲，一触即离，让人无法发火。
“快走吧，再不跟上就来不及了。”无名一把将人拽起来。
这人不知道刚才在哪看好戏呢，说不定早就跟着那个老者多时了。
换上舒适的鞋子，行动总算是不受限。两人只用了三两分钟就跟上了那名老者。
与刚才的步履匆匆不同，这老者越是接近绀田村，脚步越慢。
“这个人的反应，倒是和之前的人不一样。”神里绫人又补充道，“应该说，每一个行为奇怪的人，都有各自不同的反应。有的更激烈，有的则更为平淡。”
无名没接话，她打量着这个老者，他双手颤抖，眼泪悬在眼眶中，随时都能流下来。
“看他的样子，倒像是近乡情更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