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楚懿叫他不用管自己, 裴晏嘴上也应下了,可实际却并没听他的话——没过一会儿,楚懿就发现这货给他剔完鱼刺, 又开始剥虾。
虾也属于“因为懒得剥而不爱吃”的范畴, 裴晏很快剥了半盘虾出来,还放回盘中,让嫩白的虾肉挂上浓稠的酱汁。
剥完了虾, 他又开始给鸡脱骨, 童子鸡肉质细嫩,软烂易脱骨,一拆开来, 便冒出腾腾的热气。
等到把所有不能“一口闷”的东西全部处理完, 这才擦干净手, 开始吃饭。
楚懿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心说摄政王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他真意识到自己错了, 给他将功折罪来了?
但不管怎么说, 因为有他伺候, 楚懿这顿饭吃得十分舒心, 他撂下筷子, 慢吞吞地喝着碗里的汤, 权当溜缝。
他食量并不大,每顿饭都不可能吃完,往常这些剩菜都是由阿福拿去给太监们分, 楚懿吃饭并没有霍霍菜品的习惯, 都是夹到自己碗里, 因而剩下的菜稍微规整一下还宛如新菜, 热一热能接着吃。
偶尔, 他也会让阿福或者十七,又或是温亭来陪他一起吃,减少剩菜剩饭。
作为一个现代来的优秀青年,楚懿虽爱享受,却不喜铺张浪费,他穿书以后,体验了几天古代皇帝的奢靡生活,便让御膳房把每日早膳的菜品减少到了六道,午膳则为八道,晚膳看他心情——但即便减少了一半还多,他也依然吃不完。
除了今天。
他已经吃饱了,便偏头看着裴晏吃,摄政王的吃相和他的人一样优雅,实际上他吃得并不慢,算不得慢条斯理,可就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不过多时,桌上剩下的菜肴几乎都被他解决完了。
其实裴晏平常也吃不了这么多,纯粹因为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任何东西了,最后吃下的还是昨天楚懿喂他的那块桂花糕。
毒发会让他食欲全无,吃什么都不能消化,也觉不出饿,现在毒发结束了,腹中空空的感觉便一涌而上,闻着这一桌香气扑鼻的午膳,他几乎难以自制。
但他又不想被楚懿发现异常,只好尽力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饿,以相对正常的速度吃完了这顿饭,随后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挑眉看向旁边的人:“陛下就一直这么看着臣,好看吗?”
楚懿正看得出神,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好看”,又迅速反应过来,表情变得更奇怪了。
摄政王给他又挑鱼刺又剥虾的,然后还问他好看不好看?
想讨好他的目的不要太明显。
他很想说一句“也就那样”,可对着裴晏这张脸,又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最终只能不情不愿地道了一句:“若是不好看,朕又如何看得下去?”
这句话让裴晏唇边浮现出笑意:“既如此,陛下不妨多看看臣,少看看其他人。”
楚懿:“?”
在这等着他呢是吧。
他故意装听不懂:“皇叔口中的‘其他人’是指……?”
“譬如那西泠皇子。”
楚懿心说摄政王这人记仇记得也真够久的,上次他说温亭长得好看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这货居然还记得。
他指尖在桌上轻点,偏不想如他的意:“朕以为皇叔此言不妥,朕确实认为皇叔英俊非凡不假,可你是标准的汉人样貌,而那西泠皇子生得金发碧眼,与皇叔的长相相去甚远,二者本就毫无可比性,又谈何让朕多看看皇叔,少看看西泠皇子呢?”
裴晏燕尾微弯,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是吗?”
他用清茶漱了漱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既然陛下这么喜欢那西泠皇子,不妨让他今晚来侍寝吧,说不定还能给他封个皇后,巩固两国友谊。”
楚懿:“……”
啊,又开始了。
摄政王是醋缸转世吧,他不过是夸温亭长得好看而已,他觉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每个人的醋都要吃吗?
再说了,让温亭侍寝,谁攻谁受?五皇子那小哭包,真能攻得起来?
想到这,系统忽然在脑子里刷存在感:[哭包攻这种东西倒也不是没有……]
[打住。]楚懿命令。
“朕确实喜欢温亭,”楚懿不紧不慢地说,“但朕只喜欢他的脸,朕喜欢美人,皇叔也该知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如同朕喜欢御花园的梅花,所以让太监们移栽一株进朕房间,摆在那里看看可以,闻闻花香也可以,却没人会将梅花抱进被窝,同眠共枕吧?”
“陛下既然喜欢美人——”裴晏不知道又抓到什么重点,“那又为何如此偏爱十七呢?十七的长相,难道也算‘美人’吗?”
楚懿:“……”
没完了是吧。
他冷下脸来:“朕还喜欢养小狗,不行吗?和喜欢美人有何冲突?”
“小狗”这个形容让裴晏露出几分玩味,他回想起燕如尘的长相,瞬间明白小将军也被陛下归于“小狗”之列,他心情不由得愉悦起来:“臣只是开个玩笑。”
楚懿面无表情:“开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开了。”
裴晏唇边噙着一点笑意,那双幽深眼眸中透出些狡黠:“按照陛下的意思,西泠皇子长得虽好,陛下欣赏他,却对让他侍寝无甚兴趣。那么陛下也觉得臣好看,又肯让臣侍寝,臣可否得出结论,陛下对臣并非只是欣赏?”
楚懿眼皮开始跳了。
摄政王今天绝对不对劲,往常他还只是吃醋,现在居然明目张胆问起他是不是喜欢他了。
他板着脸道:“皇叔莫要忘了,自己现在是戴罪之身。”
“正因为臣是戴罪之身,所以才要将功补过,”裴晏一本正经道,“不如,陛下这几日就撤了那些太监,由臣来照顾陛下生活起居,陛下觉得可好?”
“朕的太监可不止帮朕挑鱼刺这么简单,”楚懿看着他道,“朕困了要给朕铺床,朕渴了要给朕倒水,朕起床时要帮朕穿衣梳洗,朕要是来了兴致想要骑马玩,他们也得跪下来给朕骑——这些,皇叔全都能代劳吗?”
裴晏唇边笑意不减:“不试试,陛下如何知道臣做不到呢?”
楚懿心说行啊,还来真的是吧,摄政王一天天忙得只有四五个小时睡觉,还有空照顾他生活起居?
他倒要看看这人什么时候猝死。
他冷笑了一声:“既然皇叔如此坚持,朕就给皇叔这个机会——朕今日起太早了,现在想要午睡,皇叔去给朕铺床吧。”
“是。”
说完,裴晏还真去铺床了,半晌道:“陛下请。”
楚懿的确是有些困了,床已经铺好,不睡白不睡,也懒得再跟某人计较,打着哈欠钻进了被窝。
谁料下一秒,就感觉被子让人掀开,裴晏也钻了进来。
楚懿莫名其妙:“干什么?”
“自然是给陛下暖床。”
楚懿:“……”
还抢十七的差事是吧?
既然如此,那也别怪他不客气了,送到嘴边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穿着衣服要如何暖床?”
裴晏一顿,从善如流地起身脱衣,脱到只剩一条底裤,才重新钻进被子。
楚懿这具身体底子不行,虽然买了健康值,但还是时常手脚冰凉,尤其是到了冬天,手炉基本不离身。
而裴晏身上总是很热,和他那阴沉的性格截然不同,大概习武之人都是冬暖夏凉,之前楚懿碰过燕如尘的手,也很热。
此刻这热度向楚懿身上渗透,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热源,他故意把自己冰凉的脚伸到他两腿间,往大腿根最暖和的地方抵。
裴晏明显被他冰得顿了一顿,面上居然还能保持微笑,甚至将他的手也捉过来,引着他将手掌贴上自己腰侧。
腰间那块肉最是怕痒怕凉,要是谁敢用凉手贴上楚懿的腰,他非要当场骂人不可,此刻裴晏却主动把这里让给他捂手,对方身上的热度顺着他手指和掌心传来,让他很快觉得不冷了。
楚懿被他这举动搅散了一些困意,视线顺着他的脸往下瞄,扫过那轮廓分明的锁骨,扫过胸前凸起,再扫向腹部,只觉那六块腹肌匀称又漂亮,虽然没有十七那么健壮,却更显恰到好处。
他不禁在他腰侧捏了捏,手感十分紧致,这般看去,摄政王比他想象得还要再劲瘦一些,腰很细,腿很长,这具躯体简直完美得不像话。
楚懿只感觉自己的色||欲要发作了,他明明刚吃完饭,现在却馋得直咽口水,很想扒掉对方身上最后一件蔽体衣物,看看那唯一没看到的地方是否也像其他部位一样完美。
他恶作剧似的把手往里伸,本以为裴晏会捏住他的手腕,问他一句“陛下在做什么”,可等了半天,他都已经快碰到了,对方居然还是没半点反应。
这样楚懿十分意外,一抬眼,见裴晏竟闭着双眼,已然睡着了。
……什么情况。
这人自己申请给他暖床,居然比他先睡着?
楚懿顿觉索然无味,他收回手,又皱眉将对方打量一遍,这才留意到他眼底青痕。
唇色也有些苍白。
该不会为了替他亡国的事,一直没睡觉吧?
楚懿冷哼一声,心说你不是活该吗,非要整这些幺蛾子,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可他脑子里这么想着,心底却隐隐有些不忍,他看惯了摄政王精神抖擞的样子,从未见过他露出疲态。
楚懿忽然没了睡意,他坐起身来,长久地凝视着裴晏的脸。
经过对某人一番惩罚,现在他已经完全冷静了,冷静下来再想这件事,不免觉出几分匪夷所思。
摄政王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如果说是为了他辅佐十一年的原主,可他明明已经知道现在占据原主壳子的是个外来者了,不但不处理他,反而变本加厉对他好?
他之前一直以为摄政王留下他,是想慢慢折磨他,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他甚至怀疑摄政王之所以选择在万难之中辅佐原主,就是为了这个壳子,为了这壳子里的其他人。
可是……
楚懿皱着眉,在脑子里呼唤系统:[这个世界有被其他穿书者穿过吗?]
[怎么可能,]系统对这个问题十分意外,[我从来不给宿主抢别人做失败的任务的,宿主为什么这么问?]
楚懿:[那我以前,是不是来过这个世界?]
系统更加摸不着头脑:[没有啊。]
楚懿自己对前九十八个任务已经记不清了,如果他来过又忘了也不是没可能,但这些任务在系统那里都有记录,系统说没有,那就肯定没有。
[到底怎么了?]系统又问。
楚懿想了想,越过裴晏,小心翼翼地下了床,他走到窗边,将自己的疑惑告诉系统,最后道:[既然你说我没来过这个世界,那只能是他把我错认成了什么人。]
[这……]系统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宿主,除了穿书者,没人能占据别人的壳子,你说他把你错认成别人,可我又确定这个世界没有过其他穿书者造访,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说的也是……]楚懿用指节抵着下唇,思考了好一会儿,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
终于他叹口气:[算了,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