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眨眼到了楚懿生辰当天。
各国来使已经提前三天抵达大楚国都虞城，这次带来的贺礼比除夕时还要丰厚，这让楚懿十分满意, 也准备了更加丰厚的回礼, 以及盛大的宴席。
举办宴会的地点依然在丹鸾殿, 但殿内装点已与上次完全不同，除夕时尚在冬天, 现在已是夏季，这次宴会的主题就变得十分清凉, 数个冰鉴置于殿内，散发出丝丝凉意，鉴内冰镇着水果，可以随时取用。
楚懿也换掉了那身厚重的貂裘, 换上一身轻薄的夏装，正坐在御座之上，品尝着面前的“酥山”, 也即古代版的冰激凌，并给所有宾客一人准备了一碗, 这些异国来使品尝过后, 纷纷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奇妙的食物，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吃完冷饮，众人都凉快了，接下来就是敬献贺礼环节——楚懿三百年没收过生日礼物，当然想把这个环节搞得隆重些。
虽然往年他过生日, 系统会送他礼物, 但那些礼物都是数据, 没有实体, 很没真实感。
借着这次机会，他让所有参加宴会的大臣每人送他一件生日礼物，他不在乎礼物贵重与否，心意到了就行。
第一个来献礼的自然是摄政王，他送上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从外表看不出里面有什么，楚懿十分好奇，当场就要打开，却被对方按住。
裴晏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陛下还是回去再看比较好？”
“为什么？”楚懿不解，“朕就是要现在打开，皇叔又能如何？”
裴晏唇边浮现出一抹笑意，他挑了挑眉：“也不如何，陛下若是不嫌尴尬，那就打开吧。”
楚懿：“……”
不嫌尴尬？
这姓裴的，该不会在里面放了那种东西吧？
他怒视对方，用眼神向他传达“生日礼物你送我情趣用品你是不是活腻了”，裴晏却没事人一样，迤迤然转身回到座位。
楚懿只好先把这烫手的玩意放在一边，示意下一个继续。
第二个献礼的是薛霖，薛相今天很给面子，来参加宴会了，他送上了一套笔墨，冲楚懿一揖。
送笔墨的目的很明显，希望国君勤政，楚懿点点头，心说薛相有心了，但这是不可能的。
下一个是燕小将军，楚懿以为他还不得送什么刀剑一类的东西，又或者是之前答应了但一直没绣出来的香囊，结果拿在手里，发现竟也是个小木盒，约莫巴掌长，扁平的，重量很轻。
他有些疑惑，打开来一看，发现竟是一把梳子。
梳子用料很好，但做工稍有些粗糙，好像是燕如尘亲手刻的，这让楚懿非常惊讶，燕小将军最不擅长这种细致活儿，却要一根一根雕刻出这细密的梳齿，也不知失败了多少次才做出这么一件成品。
不过……
古人送梳子，是有特殊寓意的吧？
他抬眼看向燕如尘，却见对方已经回到了座位，小将军好像不太敢看他似的，还有点脸红。
这燕小狗……
楚懿叹口气，到底是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梳子退回去。
其他大臣们也为他送上贺礼，礼物五花八门，他一一收下，每一件都看了，很快案几就已摆满，他只好让阿福先把礼物拿下去收好。
大臣们送完，便轮到各国来使，率先上来的是西泠国，楚懿精神为之一振，心说这么久了，他可算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太子殿下了。
西泠太子带着面具，或许为了衬托今日的气氛，他没戴战场上凶神恶煞的鬼面具，而是换了一张喜庆的狐狸面具，面具将他原本的容颜遮挡得严严实实，除了一双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楚懿心里痒痒，没立刻打开他递上的礼盒，而道：“太子殿下在朕的生辰宴上，还要戴着面具吗？可否给朕一个面子，取下来让朕看看？”
对方并没推辞，只点了点头，伸手扣住面具边沿，将面具取了下来。
楚懿看到对方的脸，轻轻抽一口气。
世间竟有如此漂亮的男人。
用“漂亮”二字形容他丝毫也不为过，他长得和温亭很像，乍一看颇有些雌雄莫辨，但如果仔细瞧，又能明显地看出是个男人，或许因为常年习武，他身形匀称挺拔，并不像温亭那般瘦弱，年纪看上去应该和摄政王差不多，没有温亭那般青涩的少年感，而透着青年特有的沉静与成熟。
这具躯体兼具力量与美感，恰到好处地结合在了同一个人身上，金发被他扎成了麻花辫垂在身前，五官精致得不似凡间之物，尤其是那双眼睛——如果说温亭的眼睛是蔚蓝天空，那么这位太子殿下的眼睛更像是深邃海水，那种独一无二的幽蓝色，让人联想到能够蛊惑人心的海妖。
楚懿一时看得呆住，半天才回过神来。
就是说……他现在移情别恋还来得及吗？
他不着痕迹地往摄政王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裴晏虽然也帅，但五官整体偏冷，不笑时犹如利刃，笑起来也很有攻击性，再配上他时常阴阳怪气地嘲讽人……
楚懿咳了一声，对西泠太子道：“朕早就听闻太子殿下容貌昳丽，俊美无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对方冲他浅浅笑了：“陛下过誉了，陛下唤臣温楼就好。”
哎呀，这声音也真好听。
而且明明是个西泠人，汉话却说得这么好，完全听不出有半点口音。
楚懿笑眯眯地给他赐座，让他坐在了离自己更近的地方，心道这西泠太子人长得美，声音又好听，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哪点不比摄政王强。
他顺手拆开了手边的礼盒，发现里面是——乐器？
这乐器造型很是特别，应当是西泠那边特有的乐器，能看得出是吹奏乐器，但又和笛子、萧之类的都不一样，有点像……嗯，像是笙。
他正拿着这只不知名字的乐器研究，忽听见温楼道：“臣想为陛下吹奏一曲，祝陛下生辰吉乐，陛下看可好？”
听他这么说，楚懿不禁有些惊喜，立刻将手里的乐器给他，温楼谢过，拿着它来到大殿中央，西泠舞娘为他伴舞，温亭赫然也在其列。
楚懿托着下巴，欣赏这美人美曲美舞，只感觉身心都得到了升华，那乐声清越动人，舞姿柔雅曼妙，一时让所有人都看呆了。
一曲结束，殿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温楼将乐器重新擦拭干净，放回木盒中，而四皇子和温亭一并来到楚懿面前，温亭给他献上了自己绣的手帕和扇面，四皇子则递给他一个册子。
楚懿将册子翻开，发现里面赫然是许多幅画，每幅画都对应着这殿内的一个人，画上墨迹还没干透，显然是刚作成的。
画面上线条寥寥，每个人的神态却栩栩如生，有点像现代的速写。
第一页画的自然是他自己——少年帝王坐在御座之中，单手撑头拄在案几上，神态懒散，又面容温和。
第二页是摄政王，他正端起酒杯喝酒，一双眼睛却从杯子上方向镜头看来，那眼神幽深，似笑非笑。
楚懿被这画中人盯了一眼，竟好像被摄政王本人盯了一眼似的，急忙将这页翻过去，下一页是薛霖，他正在捂嘴咳嗽，并冲旁边人摆手，示意自己不能喝酒。
再之后是燕如尘，燕小将军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偷偷摸摸不知在打量谁，楚懿猜测他看的方向应该是自己这边，恐怕在为了那把送出去的梳子而内心忐忑。
后面是其他臣子，也有太监、宫女，又或献艺的舞娘，西泠太子和温亭当然也在，画册里的每个人物都极为生动，惟妙惟肖。
楚懿合上画册，心说这四皇子画功了得，他们兄弟三个也当真多才多艺，大哥会吹曲子，老四会画画，老幺会跳舞，再看他们家摄政王……
摄政王会什么？
会杀人，会阴谋算计，会舞刀弄剑，会争风吃醋。
真是无趣的男人。
楚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裴晏接收到他的视线，冲他挑了挑眉。
楚懿没搭理他，把四皇子也留在了身边，问他道：“朕还不知你叫什么？”
四皇子长得也算不错，但和大哥五弟比起来，就稍逊一筹，他眨了眨那双碧绿的眼眸：“我叫温阁。”
温阁……所以他们兄弟几个，是“亭台楼阁”？
楚懿猜测温台应该是老二，那还缺一个，老三的母亲是汉人，想必名字也要单走。
楚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过来，以手拢音，悄声问他：“朕听说你画过你几个哥哥的本子，可否给朕看看？”
温阁一听这话，眼神瞬间变了，他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大哥，也压低声音对楚懿道：“陛下，您也有这爱好？”
楚懿冲他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
温阁见他这反应，顿觉自己在异国他乡遇到了知音，这一趟楚国之行没有白来，他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本子，放在桌子底下递给楚懿，小声说：“以前画的已经被我父皇撕了，这些都是新画的。”
楚懿将那本子翻开——
嚯。
不光有大哥x二哥，三哥x二哥，还有大哥三哥一起x二哥。
这位四皇子，厉害啊。
温阁在宴会上偷偷跟他分享这个，不免有些紧张，时不时就要看温楼一眼，好在温楼正在和温亭叙旧，暂时没有关注他们这边。
“不过，”楚懿翻完了那几页，问他，“为什么没有你五弟x二哥？”
温阁挠了挠鬓角：“这……”
楚懿：“朕听温亭说，二皇子时常骂他，那么温亭被他骂哭，边哭边艹他，骂一句顶一下，应该是可以画的吧？”
温阁露出怪异的眼神：“陛下，您懂得有点多啊。”
他还是没说为什么没画，楚懿想继续往后翻，对方却忽然紧张起来，伸手欲将本子夺回：“没有了陛下，就这几张。”
楚懿本来翻到空白页，的确以为没有了，可见他这反应，反而怀疑起来，强行将本子往后翻，一直翻到最后一页……
温阁拼命想捂住那一页，脸上露出恳求：“陛下……”
楚懿才不理他，掰开他的手，将最后一页翻开。
好家伙。
怪不得不肯画温亭，原来温亭在这呢。
他眉尾扬起，明知故问道：“这张画的好像不是二皇子。”
温阁绝望了。
楚懿摸了摸下巴：“朕怎么觉得画的是朕呢？不光有朕，还有摄政王、燕将军、温亭……嗯，这个背对着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