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在爱尔莎招认杀人经过后, 为保证其他人的安全,众人暂时将她用绳子捆束起来转移到了一楼的房间,同时拜托了管家约翰森帮忙监视。
余下的人则是两两一组, 分头搜查起了整座城堡。
一上午过去,所有人都没能找到杜鲁恩或是罗德的下落, 两人像是突然在城堡里凭空消失了。
这样的发展, 让每个人心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阴影。
经历了一上午的惊心动魄, 大多数人的精神都感到了疲惫,于是布莱克便提议让众人吃完饭后先回去休息, 等到下午两点再出来集合。
分别前,面对工藤优作等人的关心, 纪野再三保证了会时刻保持警惕, 然后才告别所有人,回到自己房间。
等一进入房间, 纪野就将房门反锁并拉上了保险栓,确保外人难以打开后,才走到床边躺了下去。
此刻, 少年平摊着四肢躺在床上,他将一只手臂搁在头顶,黑眸定定地盯着上方的天花板, 看上去像是在思考,实则是在漫无目的地走神。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少年忽然一个挺身从床上坐起来。
“...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左右也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 不如再梳理一遍经过......”
他喃喃自语地下了床, 走到书桌前坐下, 伸手从桌下的抽屉拿出一张白纸。
将纸在桌面上摊开,他坐着沉思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拿起笔,按照红环侦探、蓝环客人、城堡原住人员这样的分组,在纸上写下了所有人的名字。
等全部写完,纪野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此前发生的所有事,又动笔将已确认死亡的查特、史密斯、博拉里三人用斜线划去。
“爱尔莎出于给当年的孩子们报仇的动机,先后杀死了查特三人,但最后却否认了分尸的行为......在已经承认犯罪事实的情况下,她撒谎的可能性不大,那么这样一来就存在第二个动手的人。”
思索着,纪野用圆圈圈起了爱尔莎太太的名字,接着又在史密斯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问号。
做完这些后,他开始结合已知信息,重新梳理起整件事的脉络。
“一切的起因源于二十年前那场名为【野兔赛跑】的仪式,而所有死者的共同点,都在于或直接或间接导致了那场惨案的发生。
查特是参与仪式的富商,其目的在于投资不久后各国发起的异能战役;理事长博拉里的目的相同,二人都是当年参加拍卖会的幸存者。
而城堡的主人——史密斯则是提供拍卖会地点的人,同时作为福利院管理层的一员,史密斯有直接接触福利院事宜的条件,当年极有可能在暗中推动了仪式的进行。”
这三人中,查特被砍下了头颅,博拉里死于爆炸,至于史密斯......其到底是死于爱尔莎之手,还是另有旁人先一步动手,暂且不能下定论。
纪野记得早上陆鸣先生曾经提到过,在史密斯死亡现场有发现一只残留着迷药成分的茶杯。
如果下迷药的人不是爱尔莎,那么分尸的人和下迷药的人应该就是同一个。
“撇开凶手爱尔莎不谈,剩下的涉及当年事件的蓝环客人里,就只有罗德、费格,以及杜鲁恩了,而这其中,从昨日晚餐后至今都不见踪影的杜鲁恩嫌疑是最大的。”
不过话虽这样说,另外两个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尸体现场非常惨烈,碎肢散落的房间到处都是,可见动手的人除了手段残忍外应该还对史密斯保持有某种很强烈的仇恨情绪。”
“假设犯人是出于报复的目的,这种情况下,他在目标喝下混有迷药的茶水昏迷后不应该不动手才对,毕竟他不可能未卜先知地知道,之后还会有其他人来到房间杀死史密斯。”
“那么当时的情况很可能就是,他在即将动手的时候,听到了有人进来的动静,于是来不及下手,而当爱尔莎太太进入房间杀死史密斯的时候,这个人其实就躲在房间里。”
纪野握笔的动作一顿。
他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昏暗无光的屋子里,女人举起斧头朝着桌前的男人砍去,一下两下三下......鲜血溅射在四周。
在她的背后,屋内角落的某个位置,另一双眼睛在无声无息注视着这一切......
“......”
纪野额头冒出了冷汗,一时只觉得后背发凉。
等他回过神来后,连忙在心里安慰自己:淡定、淡定,这只是其中一种猜测而已,并且没有任何的实际依据。
事实上,在现实中发生的分尸案里,有关于犯人分尸的目的,主要有三种情况,即泄愤、保密以及满足自我变态的嗜好。
纪野先前猜测的是第一种。
但他此刻又想起了那颗消失不见的头颅。
有些情况下,某些犯人为了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或者隐藏受害者的身份,也会选择分尸,而这样的犯人一般拥有极强的心理素质和冷静的头脑。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就和上面猜测的那种发展又不一样了。
“这个人提前下好迷药迷晕了史密斯,又等爱尔莎杀完人离开后,去把尸体切碎成了无数块,然后抱走了头颅......从这样的行为过程来看,很显然这个人已经提前得知了爱尔莎想要杀死史密斯的想法。”
想到这里,纪野缓缓皱起眉。
在已知爱尔莎想要杀死史密斯的情况下,这个隐藏在暗处的人既不告知其他人来阻止,也没有明哲保身地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参插了一脚在人死后将其残忍分尸......这样举动的背后绝对隐藏着某种不一般的目的。
而照目前来看,这个目的的最大可能性,就是想要借此掩盖住什么。
“……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
纪野脑子里一头雾水。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么从他目前所有得知的信息中,看不出有谁对史密斯抱有那种程度的仇恨。
毕竟自从来到这座城堡,主人史密斯始终都没有露面。
但如果是第二种......
犯人想要隐藏的究竟会是什么呢?
纪野百思不得其解。
将视线重新落回到写满名字的纸面,黑发少年忍不住捂额,头疼地陷入了新一轮的思考……
…………
无边无际的黑云笼罩在城堡外的天空,滂沱的大雨丝毫不见有停歇的痕迹,走廊窗角的缝隙不时有寒风钻入,卷携着冷意不断侵袭过路人的身体。
工藤优作独自一人在行走,穿着笔直西装裤的一双长腿越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三楼东边尽头的楼梯口。
他抬脚刚准备迈上通往上层楼的台阶,这时候距离楼梯最近的房门忽然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
“工藤先生?”布莱克有些惊讶地望着站在楼梯口的男人,“你这是......”
听到动静,工藤优作回过身,向看过来的人解释:“我想再查看一遍史密斯先生的案发现场,兴许能够找到一些之前忽略掉的线索也不一定。”
布莱克了然地点点头,他思考了一下,也抬脚跟了上去。
二人迈过层层的阶梯上到六楼,脚步没有停顿地走到史密斯的房间门口,然后推开门走进去。
案发现场维持的很好,满地的惨状一如之前发现时的模样。
工藤优作脚下顿了顿,环顾了一圈屋内后,他小心地避开地面的碎肢,走到了屋内左边空间摆放的书桌前。
他仔细地观察起桌面上的痕迹。
桌面的左角,是一盏古朴的银制烛台,三根白色的蜡烛镶嵌在顶端,中心的棉线有点点烧黑的痕迹。
桌面中间摆放的是一本展开的书籍,内里的书页与寻常不同,是刻印着凹凸字母的淡金色硬字板,此刻上面溅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呈现已干涸的黑红色。
而在书的右手边位置则是摆放着一个放有金色茶匙的白瓷茶杯,杯中浅褐色的茶水漫及到茶匙约三分之一的位置,应该就是陆鸣提到的那杯下有迷药的红茶。
工藤优作视线在茶杯上停留了一会,随后看向了桌前的椅子。
红木雕刻的椅子摆放的位置有点歪斜,并且在椅背的上半部分还有几道显眼的深浅不一的斧痕,他目测了一下,总共有四道,这与爱尔莎之前说的劈砍死者的次数并无出入。
看来后者并没有说谎。
“没有想到这次事件会涉及到这么多的东西。”身后查看其他地方的布莱克发出声音。
男人挥挥手散去鼻前弥漫着的血腥气,语带感叹地说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接触到这种程度的案件了。”
“案情确实有些复杂。”工藤优作回道,他查看完椅子上的痕迹,又蹲下在周围地面寻视了一遍,片刻后,站起身,目光落到了桌下方闭合的抽屉上。
工藤优作顿了顿,然后从上衣口袋拿出两只干净的手套,戴好后轻轻拉开了抽屉,认真打量好几眼里面的物件后,他伸手从里面书籍压盖的位置,抽出来了一个牛皮纸制作的木色信封。
工藤优作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内里装着的不是信而是几张老旧的照片。
照片的边角已经微微泛黄,上面黑白的图像以及周边裁剪的纹路看着十分具有年代感,照片上面的主角全部都是同一个人——是一个有着一头柔顺黑发、样貌非常美丽的东方女子。
除此之外,每一张照片的右下角都写着同样一串英文字母——Tloml。
这是英文“一生挚爱”的缩写。
“这是……史密斯太太的照片?”注意到这边的布莱克走过来。
当他看到照片上的女人以及缩写的英文字母后,很快就猜出来女人的身份,随后不禁发出了惊叹声:“原来她并不是我们国家的人。”
不怪乎布莱克感到如此惊讶,在几十年前的年代里,种族歧视还是非常严重的,在那样的背景下,富贵出身的史密斯先生却迎娶了一位亚洲血统的女性作为妻子,在当时的社会是非常跌破人眼球的行为。
“说起来,除了这几张照片,我们似乎并没有在城堡的其他地方看到过史密斯夫妇的照片。”工藤优作想起了什么,神情若有所思。
他抬起头再次环顾了一遍屋内,确定除了墙壁上那副写有血字的诡异画像外,没有任何的照片或是画像。
“应该是城堡里的人怕史密斯先生看到后想起伤心事吧。”旁边的布莱克猜测道。
“史密斯先生那么爱着自己的太太,在人去世后还居住在这座充满与爱人回忆的城堡里长达十几年,想必是一直都接受不了爱人已经离开的现实吧。”
工藤优作没有说话,他手指轻轻握着照片的一角,镜片后那双深蓝色眼睛闪过了几抹深思。
如果回到最开始进入城堡的时间再去看后面所发生的一切,很多之前被忽略掉的细节便又重新浮出了水面。
“……”
过了好一会后,黑发沉稳的男士重新看向手上的照片,他轻轻提了提眼镜,某一瞬间,黑色镜框中的透明镜片反射出了一道白色亮光。
工藤优作心想,或许,他已经知道,另一个动手的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