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含加更）
诸伏景光没跟朋友们说的是, 叔叔离开的那天，其实是他的十七岁生日。
因为是生日，所以才会特地留下蛋糕。
他们不知道在家里永远只做三明治的叔叔, 是什么时候掌握做蛋糕这么高级的技能的，也许是默默旁观十二岁开始进军厨艺界的小景捣腾食材, 自己靠眼睛悄悄学会了？
总之，蛋糕的卖相挺不错，奶油抹得非常匀称, 表层还放了水果切片作装饰, 一包有十七根的小蜡烛没有插，单独放在显眼的位置, 似乎想让寿星自己动手许愿。
诸伏景光当时的心情很难用语言描述, 到底有种整个人都放空了的感觉, 无数个带着恍惚的疑问凭空涌出, 把他的双腿深深钉在原地，半晌不能动。
太突然了, 叔叔在跟他们开玩笑吧？可是今天又不是愚人节……诶，不是吗？
时间快到了是什么意思……一直知道他身体不好, 想联合零和兄长把他拖进医院做检查, 但一次也没有成功过, 所以就是在这反反复复的拖延中, 他的病情终于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吗？
未婚妻也是，十年了, 他们从没有从叔叔口中听到未婚妻这个词，应该说, 叔叔自己的事情, 除了一早就被发现的警察的工作,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迷茫浑噩的少年大概还想说，为什么是今天呢？可是这般无理取闹的话语不符合他的性格，他也并没有要迁怒的意思。
和他一起兴冲冲进屋的降谷零，此时也看完了叔叔的信，表情空白了许久，难以接受的部分都一样。
十年的时光仿佛稍纵即逝，却超过了他们如今生命历程的一半，卫宫切嗣，这个男人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景！”
降谷零急躁地开口，似是急于从呆站的朋友口中确定这封信是假的，可他还是没能说出下文。
诸伏景光从愣怔中回神，目光重新落到摆在桌面的蛋糕上。
他像是没听到零的声音，愣愣地伸手，拿起勺子，挖下蛋糕的一个边角，将大半是奶油的蛋糕送入口中。
降谷零听到勺子落地的脆响，再一看，诸伏景光已颓然伏地，咬紧牙关，捏成拳的右手重重砸上地板，强忍情绪的神色晦暗。
“……”
金发少年的手指颤了颤，表情同样晦涩。
他也取过一只勺，挖下蛋糕塞进嘴里。奶油入口的瞬间，不用咀嚼，少年的瞳孔便不禁收缩，似是痛苦又似悲愤的情绪呼之欲出。
“我就知道……又是这样……”
景把地板砸得砰砰响：“他又把盐当成糖了！到底放了多少盐，半袋子吗？”
一口下去舌头就废了，这滋味实在酸爽至极，无法为外人道。
诸伏景光的悲伤逆流成河，降谷零也不禁潸然泪下。
“叔叔这么生活废的人……独自在外面过着的是什么凄惨的生活啊！他不仅分不清糖和盐，酱油和醋，不会用洗衣机，还讨厌铺被子，浇花能把花浇死！”
“呃，零？你等等，叔叔虽然确实……不太擅长家务事，但应该没有你说的这么……”
“难道在外面就是天天住酒店？也不是不行，但酒店百分百没有家里好吧！可恶，都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就不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吗？”
“零……”
降谷零自顾自地发泄着，满口都是对那个男人不负责行为的抱怨。
诸伏景光只在中间出声了两次，之后沉默不语，仿佛没有可打断他的必要。
两个就快要真正长大的少年安静了很久，昔日总是充斥着争吵与欢笑声的厨房，好像第一次这么安静。
他们今天急着回来，是想跟叔叔说，高明哥完成了警校学习结束后的实习，已经正式入职了，他们深受鼓舞，以后也要进警校，紧跟叔叔和兄长的步伐。
喜悦猝不及防被浇灭，心里空荡荡的。甚至于，兄长还不知道叔叔走了的事情。
“零，叔叔去找他的未婚妻了，是这样吧。”
“嗯……对。”
降谷零一时没懂景为什么还要再确认一遍，不过如果是打击太大，还不想接受现实，那就可以理解了。
结果，怎么也想不到的反应出现了。
“那，我的生日愿望就是，希望叔叔能一路顺风，早点找到未婚妻，早点回家。”
零诧异的眼神十分直白，仿佛在说，景，你真的打击过大导致精神不正常了？
诸伏景光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想说自己还好，不是你想的那样……罢了，其实也差不多。他没法反驳，自己确实存着逃避现实的心思。
但是，本质还是不一样。
“叔叔也没有说，他不回来了啊。”
信里没有提到任何一个“死”字，只是说，要离开了而已……那么，就算他们不可避免地猜出了什么，只要并未收到明确的死亡通知，就可以当做叔叔还在这个世界上，只是暂时不能回家，对吧？
而且——真相也不一定就是他说的这样，叔叔更可能是去完成某个秘密任务，不得不托词与他们分开。
诸伏景光没来由地想，叔叔，一定也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才刻意避开了那个字。
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年，肯定是有默契的。
“你真的这么想……”降谷零明白了过来，劝说的话咽回肚子，转而露出淡淡的微笑，“嗯，的确，反正我们还年轻，等着笨蛋叔叔回来就是了。”
果然是景，只有他会这么想，固执起来谁都劝不住。
降谷零就像没发现自己也悄悄心中一松似的，论固执，他和景半斤八两。
接下来，一切如常。诸伏景光认认真真拆出十七根蜡烛，将他们插在蛋糕上，点燃，闭眼，在黑暗中许下了刚才已经说出口的那个愿望。
听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不过这种情况下没必要计较太多，心诚则灵。
许完愿望后吹灭蜡烛，诸伏景光把留下来的信收好，等兄长入职培训结束后回家，再给他看。
可真等到诸伏高明回家，诸伏景光想把那封信找出来时，不知怎么又找不到了。
他只好对兄长说，叔叔去找自己的未婚妻了，归期不定。
“但他会回来的。”少年笑着说，“我有预感，等我考上警校，成为叔叔那样的正义的伙伴，一定还能再见到他。”
“——还有我！ 不要故意把我给漏掉。好啊景，这次居然被你给抢先了。”
“噗，零不当正义的伙伴也没关系啦，叔叔的意志有兄长和我继承，你可以干点别的。”
“喂喂喂，过分了啊！”
隔了一段时间再提这件事，少年们神色如常，笑闹起来亦不见异样，仿佛悲伤已随卫宫切嗣的消失一同过去了，不必再回首。
实际上一笔一画仍记得清清楚楚。
尽可能简略清楚地转述时，诸伏景光情绪起伏最大的时刻是在说到咸味蛋糕的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神奇的蛋糕给他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麻烦大了。萩原研二一方面为朋友的故事感到难过，另一方面不禁疯狂想挠头，这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诸伏景光的叔叔卫宫切嗣，和折腾出圣杯还差点通杀全人类的狠人咒术师切嗣，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很想说不是，但从景的讲述中透出的奇怪信息太多了，叫人实在忽略不了。
其中最值得在意的一点，并非卫宫叔叔那一眼认定犯人的奇特能力，而是——
他突然消失的时间啊！
五年前。
也就是他们的幽灵前辈笹谷椿，离奇自杀的那一年。
两者之间有关系吗？哈哈，不会吧，应该没有吧，也许……
呃呃呃呃！完全——没办法说服自己的思绪不发散。
如此重要的推测必须挑明，但萩原研二迅速读取空气，确信自己绝对不能挑这个时候说。
五人队伍中的两个人都不在状态。
诸伏景光握紧疑似叔叔的警徽，口中仍在呢喃自语，降谷零看着他的侧脸，视线却没有聚焦，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思索着什么。
萩原研二正和班长与小阵平打着眼色，人不防听到严肃至极的发言：“我说，景，有个很重要的细节，你记错了吧。”
诸伏景光抬头：“你是说……？”
旁观三人紧急竖起耳朵：“？！”
降谷零坐正，右手食指屈起抵住下颚，只看表情便非常靠谱。
“叔叔留下的信上。”
一开口更靠谱了，大家为之肃然，静候下文。
名侦探降谷零一字一顿，目光迫人：“我怎么记得，叔叔写的是未婚夫？”
诸伏景光：“……”
萩原研二等人：“……”
“是未婚妻吧。”诸伏景光眸光锐利，与发小直直对视。
降谷零坚持：“未婚夫，因为实在太离谱了，我的印象特别深，你是被打击得神志不清了才没注意。”
“……”
诸伏景光幽幽：“未婚妻。”
降谷零还想固执己见，松田阵平突然摸黑狠戳了他一下：看到了么！没看到赶紧看，景的表情有多恐怖！
连在人情世故上最迟钝的松田都发现了，平日里温和待人的景老爷，在涉及到自家叔叔的事情上，一有不对便会化身凶兽。
虽然他明面上还是温温柔柔的：“零啊，叔叔是男性，所以不可能有未婚夫。”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降谷零退败了。
“当然是你记错了。”诸伏景光重新微笑，“没关系，只是一点小细节，记没记错都不重要啦。”
——可你明明超级在意的样子啊！
众人敢怒不敢言，赶忙打着哈哈混过去。
然后就冷场了。
“……”
“……”
“啊对了！奖励的第二份情报还没看呢，纠结的事情暂时放放，我们先看看上面写了什么好了，万一刚好是有关的线索——”
萩原研二发现了掉在边缘的小纸片，眼疾手快一把捞来，不管送的情报有用没用，只要能打好圆场就是好情报。
展开纸片，手电筒的灯光往纸面一照：
【雪莉不喜欢叔叔送她的毛衣的颜色，太粉嫩了，等到明年的圣诞节，她想自己挑颜色，再把自己和姐姐的礼物送给叔叔。】
萩原研二：“…………”
提什么不好怎么偏偏又是【叔叔】啊啊啊！这里有人没有礼物也没有叔叔正伤心呢。虽然但是，这个叫做雪莉的小朋友看起来是个小棉袄，女孩子就是贴心……
不对，情报里出现的名字为什么都是齐刷刷的酒名？你们难不成都是酒厂的工作人员吗！
机智的萩原先生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真相了。
“大家，不用顾及我。”
诸伏景光有些哭笑不得的声音响起，拽回众人的注意。
“我真的没什么，如今有机会知道叔叔的真实身份，弄清楚他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做了什么，我反而很高兴。”
“假定叔叔就是那位咒术师，前辈找到我们，并引导我们接近真相的理由，或许正与他有关，这样一来，我们很快就能得到来龙去脉了。”
诸伏景光主动提起了大家暂且搁置的话题，眼中的欣喜不是假的。
他还乐观地道：“说不定，我们这次就能和叔叔见面了呢。”
……
“说起来，卡密大人，你对我几年前上供给你的饼干还有印象吗？”
白榆抓了抓不知何时变得黏糊糊的头发，对着面前的空气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像是突发奇想，又像是临时追忆到了某个时间点的特别事物，至今念念不忘：“我忘记饼干什么味道了，只记得三明治特别特别好吃，特意留下了一份，自己参考着做，结果明明用了同样的食材，但就是还原不了那个味儿……”
“这个奇怪又中二的称呼赶紧给我改掉。”窗帘浮动，窗前的空气发出没有感情的冷漠吐槽，“再说你吃得出味儿么？还原不了不是食材的问题，是你的问题。”
白榆义愤填膺：“怎么可能，我可是人见人夸的厨艺界新星呢！阿阵吃了我做的饭都说好。”
“啧。”
“所以饼干是什么味道啦，好吃吗？”
“甜的，还可以，比不上三明治，就这样。”
“哦~听起来挺好的。”
真是随口一问，仿佛不知道饼干和三明治的来源，白榆想起了一秒就忘了，问完，神色不变地又提笔，专心致志勾起线。
过了一小会儿，漫画大功告成，他重新放下笔，舒舒服服伸了一个懒腰，僵硬的骨头跟着嘎嘣响。
“咦？”
白榆后知后觉，表情茫然且惊讶：“哇啊楠雄！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空气、哦不，超能力之神齐木楠雄：“呵。”
装，接着装。超能力者早就看出了这个顶着无辜脸的家伙的本性，绝不会被迷惑。
“你说我来干嘛？”
“让我说，我也不知道哇。”
白榆话音方落，忽然想起了一丢丢自己活该心虚的内容，一秒内脸上的表情变化煞是精彩。
“啊，这个。”迟疑，瑟缩，虚弱，无助，“马甲在清了在清了，你瞧，我现在不就是在努力嘛，这次超努力的都已经有一周没回家了……”
瞬间移动进警校，霸占了白榆对面位置的粉发高中生一言不发，摆出兴师问罪的架势，气势滔天如灭世大魔王，白榆就是在大魔王的魔掌下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大魔王冷笑：“到底谁才是大魔王，某些人心里有数。”
白榆有气无力：“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好惨啊……”
“有句话你倒是说对了，我，每次出现，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啊？”
“你的剧本里突然多出了一个角色，请问罪魁祸首对此有什么解释么？”
“……啊！”
白榆震惊。
白榆恍然。
白榆泪流满面说我冤枉极了！
——玩家！都是玩家干的呀！
勤勤恳恳打工的无辜NPC一个字没说起，谁知道玩家们上蹿下跳那么会联想，一言不合就搞了个场外联动呢？
“你知道的，我的漫画不受欢迎，就是因为缺乏想象力，只会画恶搞同人漫。要塞给玩家的设定实在想不出来啦，稍稍参考一点其他作品也是情理之中的嘛。”
白榆语速飞快，不等头号受害者发言，立马补充：“未婚妻这个角色，我也不是故意的！毕竟四舍五入不算说谎，要跑路消失了，总得找个合适的借口，当时哪知道——噗、咳，总之十分抱歉卡密大人心怀宽广求原谅。”
“不，我没笑，我哪敢。”
“嗯……”
“楠雄，我忽然发现，其实你挺适合魔法少女片场的，要不要趁机来体验一下？剧本应该还能改……好的我错了对不起！”
道歉然后嘴欠最后士下座继续道歉的流程十分熟练，不出意外是练出来的。
关于这家伙藏在委屈面孔下的黑泥馅儿，齐木楠子也习惯了。
对，没看错，确实是齐木楠子。
拜玩家们的奇思妙想所赐——
剧本自动更新，贴心地把本来不存在的两个切嗣揉吧揉吧成了一个人物，于是，剧本里悄然增加了一个顶多只有一句话戏份的配角：“卫宫切嗣的未婚妻”。
谁都没有招惹，却因为设定被强行拖来客串（顺便性转一回合）的齐木楠子：我可真是谢谢你们了。
白榆投来小心翼翼的眼神：“所以，你也被困在副本里，不走完剧情不能离开了？”
齐木楠子：“不，我想走就走。”
“！”
“但还是得陪你们演完那一秒钟的戏。”
白榆：“哎呀。”
楠雄是被自己连累的，还是未成年人的他牺牲了太多，白榆一边感动于他们即将在同场出演中升华的友谊，一边愧疚万分。
“我一定不会负责的。”
“真心话终于说出来了是吧。”
“什么？楠子，我说的是，我一定会负责的呀。”
白榆一瞬从地上爬起，神色坚毅地握住受害者的手——不出意外没握住——眼角虽然还淌着泪花，但务必要相信他的决心：“我负责。”
齐木楠子（秒答）：“我拒绝。”
“呜，好吧，你都这么说了，我只好尊重你的意见。既然我们如今是要演对手戏的关系了，我再多确定一个细节？”
齐木楠子面无表情。
白榆再度偷偷看超能力者的眼色：“那什么，卫宫切嗣的未婚妻是高中生，这种设定似乎不太刑？”
“在背景板里一闪而过的未婚妻死得早，设定成高中生没有问题。”
超能力者敷衍地把自己变成短发女子高中生，颜色独特的眼镜也牢牢地焊死在脸上，可以说和本体区别不大。
“也是哦，那就这样吧。”
唯一突兀的细节确认完，就没有别的问题了，剧本定下后，玩家那边继续放养，接受命运的打工NPC已然心如止水。
白榆急于和将要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志沟通感情，毫不夸张地说，感激涕零的眼泪颗颗滚落：“太好了，楠雄，幸好有你来陪我，我心里……踏实多了，如果没有你在，这个副本该怎么熬过去啊。”
终极社恐就是这样，能在绝境之中遇到一个熟人，便如同得到了天神的救赎，就算进入副本后他们不会一直待在一块儿，安全感仍会源源不断传递过来。
这份感动不像假的。
然而超能力者还是一脸冷漠。
他的左手刚往桌面一搭，就被蓄势已久的某人抓住，那止不住的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导致几乎有一半全滴到他的手上。
齐木楠子的面瘫脸似乎挂上了“嫌弃”这两个字。
却不是因为眼泪湿哒哒的很恶心。
看清楚，这是【眼泪】吗？
略显黏稠的红色抚过近处那张惨淡的脸，缓慢从下颚滴落，一滴一滴漏进指缝，偶有极为细小的血点溅到手腕与袖子边缘，在浑浊的光线照射下，泛出腐化般的黑色。
满手滑腻的感受足以叫人不适，而映入眼中的画面冲击感更强。
只有极少数人能看见的幽灵青年确实在落泪，他破碎的那只眼紧闭，殷红的泪水不止，另一只眼半垂眼睑，莹润的眸光透出欣喜。应在阳光下发亮的浅茶色发丝也被血染红了，对此，他本人竟是浑然不觉。
两边构成矛盾的对比，温暖而动人，惨白而恐怖，像有令人作呕的冰冷丝丝缕缕渗透进皮肤，涂抹出满心惊悚。
——这家伙彻底不掩饰他是疯子的事实了。
齐木楠子当然没被吓到，但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不好意思，说错了，他本来就没否认过，区别只在于演得敷衍还是用心。
“没救了的那颗就算了，你另外一颗眼珠子也不想要么？”齐木楠子到底没忍得住。
“啊，抱歉，因为这具幽灵的身体没感觉，我给忘了。”白榆留恋不舍地松开救星的爪，左看右看找到餐巾纸，连着抽了十几张，才把又淌了满脸的血迹擦干净。
这还没完，他殷勤地用实际行动表达歉意，试图帮楠子小姐擦手——并再次毫不意外地被拒绝。
“就这样？”
“呃，应该只能这样了吧，反正是幽灵，剩下这只眼睛能撑到玩家攻克完副本就行了。不说这个了咳咳，卡密大人——”
超能力者瞬间消失，一旦这家伙扯出奇奇怪怪的称呼，下一秒保准没好事儿。
白榆捞起之前机智地打包推到一边的稿纸，冲空气深情挥舞：“再帮我一个忙吧卡密！等我出狱回家就给你做咖啡果冻，你不是说朋友给你做的一冰箱果冻都吃完了吗？我来我来我会我会！”
“帮我交交稿，我出不去——拜托拜托拜托，可怜的我只能靠你了——救命——”
略过片场后台的热闹，回到玩家们这边。
【叮！检测到玩家成功开启隐藏剧情，主线进度已调整。】
【添加支线任务：窥视未来的镜子。任务要求：全体玩家在明晚的凌晨零点找到七大诅咒之六，并亲眼看见镜子倒映出的自己（完成进度：3/5）】
【系统特别提示：该支线任务与主线剧情存在一定关联性，受重要剧情NPC委托开启，接受支线任务后，会导致主线剧情延迟开启，玩家可根据现有情况自行选择是否接受任务，已接受可取消（建议接受）。】
猝不及防被打断的众玩家：“！！！”
“接接接接接，送上门的提示还能不接吗！”
刚激动完，他们就捕获到了任务提示中的某个关键。
“完成进度怎么是3/5……除了运气爆棚的第一发现者零，还有谁照过那镜子？”
“我。”诸伏景光默默举手，“就是今天晚上，前辈带着我去看了。”
其他四人：“！”
“厉害！景看到未来的你自己了吗！嘿嘿嘿，是不是和零一样，看到了一个西装笔挺的成功人士？”
“哈哈，我的运气没那么好啦。”
诸伏景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一带而过：“未来的我看上去很普通，穿着常服，手里拿着枪，下巴留了点胡茬倒是挺意外的……咦，只有我举手吗？还有一个人呢？”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没有第二个人举手。
降谷零皱眉：“根据这个诅咒的规则，就不可能出现第三个人。每天的零点，第一天的零点是我，第二天就是今天，景被前辈带去看了镜子，只有他一个人，前辈肯定不能算在内吧。”
伊达航：“系统出错了？但应该不至于弄出这种低级失误啊。”
“如果跟未来有关系……”
松田阵平突然道：“萩，会不会是把你给算进去了。”
众人闻言一愣，随即恍然：“很有可能！”
“萩原的未来是我们之中最早知道的，这个笨蛋几个月后因为不穿防护服不认真工作把自己坑死了——”
“哇哇哇我错了我错了不要再念啦！小阵平念得我做梦都梦到自己被炸死了，越想越羞耻总之先放过我吧！”
“镜子的效果和前辈的预言同出一辙，所以系统判定把萩原也算了进去。”诸伏景光低声，“还有一种可能，前辈的预言其实就源于镜子的功能……”
莫名之间，诸伏景光有种不好的预感：支线任务受重要剧情NPC的委托开启，前辈为什么执着于让他们每人都去看一看镜子？
想到悄悄隐瞒的自己的结局，他心中说着不可能吧，怀疑的视线却不禁隐晦地往班长和松田身上瞟，看了半天，又担忧地转向零。
前面两人全然不知镜子可能会向他们展示什么，一番推理下来得不出结果，对未来的期待反而加深。
至于零……五个人里，就只有零还在一本正经抽丝剥茧，嘴巴不停地分析：“我认为，前辈是把提示放在了明晚、哦今晚班长和松田会看到的画面里，而且提示里还说了一句……”
他的反应自然极了，不像隐瞒了什么的样子。
诸伏景光暂将担忧放下，零所说的他的未来应当是真的，不是自己这样刻意隐瞒了关键部分。
他刚松口气，就被从旁而来的敏锐眼神吓一跳：“怎么了？！”
萩原研二：盯。
“没什么，就是觉得小诸伏你很稳重，一定不会故意隐瞒重要信息的是吧。”
诸伏景光（背后冒冷汗）：“当、当然了，我哪有什么好隐瞒的。”
萩原研二意味深长：“那就好，相信你哦。”
诸伏景光猝然间意识到了笑嘻嘻的研二的可怕之处。
但很遗憾，他不敢说。
白天很快到来。
熬夜五人组艰难地挺过了一整天的训练，吊着最后一口气扒完晚饭，在宿舍瘫到了十一点熄灯，养精蓄锐的时光结束了。
随着灯光层层熄灭，星光成为唯一的光源。
夜黑风高，乌鸦鸣叫，剧情时间已至。
成功复活的玩家们倾巢出动！
七大诅咒之六的镜子会在凌晨零点随机刷新在警校范围内的某个地点，这之前把学校翻个底朝天也没用。
不用找，这一点事先就可以确定。
因为，笹谷椿，前辈会帮助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