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回 血海深仇一报难
穆成突造袭击,却是不慌不忙,后撤一步,竟也从腰中拔出一根细长的软剑,奋力格开余兴和余婉婷的兵刃。身形晃动,施展泰山派的绝学“泰山十八盘”,一式“天门长啸”直刺余婉婷,剑到中途,却是虚招。变幻“层崖空谷”,剑影晃动,就连一旁的游冲、秦律也分不清剑影中哪道为实,哪道为虚。余兴拼尽全力招架,却被层层剑影逼得步步后退。余婉婷慌忙上去助战,怎奈两人实力与穆成相差趁远,即便是拼尽全力,却也不占丝毫上风,反观穆成,游刃有余,闲庭信步一般,既不伤二人,也不让二人伤到自己。
梁浩铮、沈扬文、游冲、秦律、刘致、刘义在一旁看的呆了,这突发情况扰的几人不敢贸然上前助战。而小木神色却是惊愕不已,原来他发现,这二人身法并不似中国武术,倒像极了日本的忍术,而这一男一女哪是余兴与余婉婷,而是自己的亲生哥哥、姐姐。
刘义低声问道:“爹,这余叔叔会武功?婉婷竟也会武功?”刘致也是一脸茫然,道:“我与他相交二十余年,不曾听他提及,何况婉婷是我看着长大的,也不知道她何时也成了武林高手。”父子两人沉声说话,是怕打扰穆成对敌,也怕穆成伤了这两人,但此话却被一旁的秦律听道,秦律观察这两人身法已有半天,此时大喝道:“穆大侠,这是两个东瀛人!”话音刚落,秦律匕首出鞘,寒光闪动,直刺余兴咽喉。
此时的小木哪里还按捺的住,可余兴专心对敌,不知秦律已经出手,小木情急之下,鱼跃过去,以身躯抵挡尖刀。
秦律见状,忙收回力道,可他与小木方才位置本来就极近,也不曾想到小木会半道跳出护卫余兴,虽力道已然收回,但匕首扔是刺入小木腹内。
“哇”的一声,小木口吐鲜血,摔倒在余兴脚边,余兴见状,哪还顾自己死活,收了细刀急忙扶起小木,一旁余婉婷也慌忙过来。整个大厅之内所有人见到此状,都已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梁浩铮与沈扬文忙上前一步,要帮着余兴将小木架起,可那余兴冲着二人细刀一摆,幸亏二人躲闪及时,未伤及身体。而余兴与余婉婷此时却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扯下来,正如小木预料的一样,乃是他的亲生哥哥、姐姐,中村依氏与中村信之。
中村依氏忙从衣中取出灵药,吩咐小木吞下,而中村信之此时已然流泪,道:“小弟,你……”小木强挤出笑容,低声道:“姐姐莫哭,是小弟不对,在仇人面前,竟下不去手。”中村依氏本是条硬汉,一心只想报了家仇,在小木幼时便对他极为严格。即便是小木的师父,那性格癫狂的苦嗔,有时也心疼小木。此时中村依氏见小木为他挡刀,心下不免动容,缓缓道:“小弟,莫要说话,当心伤口。”
一旁的穆成早已收了长剑,问道:“你们……是不是姓中村?”中村依氏满眼血丝,瞪着穆成,一句话也不说。刘致接话问道:“那余大人和婉婷呢?莫非……”中村依氏原本就不想与这些人搭话,见小木伤势很重,众人也不上前围攻,便抱起小木,要走出大厅。
中村依氏抱着小木走到梁浩铮与沈扬文身边时,小木依旧强挤着笑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交到二人手上,硬撑着道:“大哥、二哥,给……给你们的,莫怪三弟不懂事,没告知你们实情。”说罢,便已昏厥。
梁沈二人接过信来,眼中已满是泪光,兄弟三人结交虽短,但感情颇深,三人背景虽是不同,却惺惺相惜,都重情重义。但此刻二人深知中村依氏对他们抱有敌意,未敢言语,只在心中默默祷告,愿小木没事。
中村信之见哥哥抱着小木离开,便轻声道:“县衙内有一死牢。”说罢,便转身追将出去。众人看着他们三人离开,谁也未加阻拦,秦律傻站在原地,心中竟有些酸楚。
梁浩铮急忙打开信函,信函中言道:
“大哥二哥:
莫怪三弟未及时告知实情,事件源起十二年前,东瀛九州岛的岛津家族,当年为扩充兵力物资,派了三十人到山东抓掳男丁,抢夺财物,三十人迅速扩张到了六百余人。明朝皇帝未及时发兵,使得明朝百姓苦不堪言。后来,水笑风与穆成组成义军对岛津家族派到山东的军队进行打击。
最初的三十人中,大都是东瀛忍术的高手,遇到了水笑风与穆成二人,却纷纷落败,狼狈逃回国去。当时岛津家族中第一忍术高手,乃是中村予,听闻此事,便来到中国与水笑风、穆成一较高下。双方各有胜负,便提议决战。
决战时,中村予以一敌二,不落下风,但突然之间,明朝义军中有人喊道:‘中村予,你妻儿家小不要了么?’中村予听罢后分神,被水笑风与穆成击杀。而义军之中确实有人俘获了中村予带到中国的家小,中村予的妻子拼死护卫着三个孩子逃出生天,自己却被砍伤不治而亡。
事后,岛津的军队将三个孩子寻回,在送他们回国之时,出现了一位和尚,掳走了小弟。那和尚瞧见了水笑风、穆成二人与中村予的决战,认为二人胜之不武。加上他天性癫狂,竟想将这孩子抚养长大,传授他武艺,替父母报仇,一养便是十二年。
大哥,二哥,这孩子便是我,我本叫中村依穆,是东瀛人,这和尚便是我的师父苦嗔。我自幼长在中国,习的是中国武术,结识的大多是中国的好汉,甚至我连东瀛话都说不好。水笑风与穆成是当世大侠,做了许多为国为民的好事,他们本身没错,这仇我本不想去报,但大哥执意要做,中国有句古话,叫‘长兄为父’,我不敢悖逆他,也不敢让姐姐伤心难过。倘若有一天你们看到此信……
或许我已经离开你们去报仇了。或许我们从今往后将是敌人。或许我们此生此世再也不会见面。但小木心中永远记得,记得大哥唱过的莲花落,记得二哥吟过的诗。
保重。
三弟小木敬。”
原来那夜小木便要告知沈扬文实情,却被那三个昆仑派的道士打断了,小木养伤这几日内,便写了这封信留给他结义的两位兄长。
梁浩铮与沈扬文眼中本就含着泪,看完信后,早已不自觉地哭了出来。不自觉地想到了在苏州时,小木单臂举起客栈小二。不自觉地想到了在扬州时,小木戏弄那青衣道士青鹤。不自觉地想到了小木重伤昏迷,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找他的结义二哥。
梁浩铮擦干眼泪,将小木留下的信函交到了穆成的手中,问道:“穆大侠,这事?”穆成接过信来读罢,叹道:“这孩子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啊!这事的始末,原比他所知的复杂许多。”梁、沈二人听罢一愣。
穆成续道:“我此生敬重三人,一是我的恩师,泰山掌门天玑道人,二是我的结义兄弟,水笑风,三便是这信中提到的。你们三弟的生身之父——中村予。”
“这中村予虽是东瀛人,但却是个名副其实的武痴,迷恋东瀛忍术,也是东瀛数一数二的忍术高手,自然有些狂妄。他听闻我兄弟二人武艺上有些造诣,便来到山东寻找我二人一决高下。
我二人单一出战,纷纷败在了他手上,只有我二人联手出战,才能侥幸胜他一招半式。中村予来到山东后,不杀不抢,并劝同伴回国,我二人深受感动。他却提出要与我二人决战,分出胜负,至死方休。
我们二人组织的义军中,许多人深受倭寇祸害,对所有东瀛人恨之入骨,便有一些人寻到了中村带到山东的家小抓了起来。而这时我们却在泰山脚下决斗。
中村予虽然以一敌二,却稳操胜券,我兄弟二人方知,与他之前的较量,他竟还保留了实力!我们大战半日不分胜负,前来围观的义军越来越多,也不知是谁叫喊着抓了他的家小。
中村予盛怒之下撇开我兄弟二人不管,杀进人群,瞬间杀伤十余人。我兄弟二人联手也阻止不了他,眼见他已杀红了双眼,义军纷纷逃走。我无奈之下只得匆忙跑上泰山,请了我恩师天玑道人助战。
恩师助战,中村予终于败下阵来,我与笑风原本以为这场决战就此结束,便扔了兵刃。岂料中村予将我们的兵刃捡起……自尽了。”
梁浩铮追问道:“他为何自尽?”穆成道:“至今我也没有想通,他深爱的妻子生死不明,他竟选择了自尽,不知是忠是勇?还是那佛家所云的‘生死一如’。”
穆成叹了口气,续道:“中村自尽后,我与笑风觉得对他不起,便去寻找被义军所抓的他的家小,果然被我俩找到。我俩怕引起众怒,怕刚刚燃起的抗倭士气消沉去下,便蒙面将他的家小救出,竟没想到,义军中有人贪恋中村妻子的美貌,早已将她侮辱。她借机逃离我俩,回去军营报仇,不曾想,回来时已经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了。”
梁浩铮惊道:“啊!这……义军!义军!怎会有人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穆成道:“我当时也这么想,便找人质问,却不料大家都说这是倭人罪有应得,纷纷掩盖凶手。也难怪啊,当时的情形,明朝的子民有谁家没被滋扰过,只不过他们将这火气撒到了不相干的可怜人身上。”
梁浩铮道:“这么说,你竟是我们三弟的救命恩人。”穆成苦笑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知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罢了罢了,都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如若他们三个再来找我报仇,还他们命便是。”梁浩铮道:“这怎可以?小木为人正直,若你将事件原委告知他,他必能劝服他哥哥放弃报仇。”穆成道:“他们恨了我与笑风十二年,这仇恨又怎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了得,面前还有九通派与定江帮之事未解决!待事后,我必与笑风去寻他们三人。当务之急,要根据中村女儿留下的线索,找到余大人和他的千金才好!她走时曾言道,县衙内有一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