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回 久停凤阳生事端
众人在凤阳一停便是三日,小木习的毕竟是少林正统内功,内伤虽重,但自愈能力是凡人比不了的,眼见小木的伤一天天好转,沈扬文身体再无不适,众人纷纷放下心头大石。此去汝宁,便单单是为了游归庄与九通派的恩怨。
而梁浩铮却时刻思虑着雷动那番话,他本是市井出身,有时独善其身都困难,何谈兼济天下。但他天生重情重义,受过了雷动之恩,便是为他去死又有何不可?想到雷动那番“阴尽阳全,否极泰来”之话,虽说不能尽数参悟,但总觉天下大事与自己息息相关。
这日正午,梁浩铮正在客房休息,只听得刘府门外“啪啪啪”的竹节敲地声音,声音短而急促,像极了暗号。梁浩铮好奇,顺着门缝往外一瞧,呵,哪是别人。正是雷动。
梁浩铮匆忙开门出去与雷动相见,初见那夜天色昏暗,加上雷动脸上尽是些污垢,梁浩铮只记得他的身形衣着,哪里看得清楚他的长相。今日一见,这雷动相貌魁伟,英武不凡。
梁浩铮道:“雷大哥,你来了。”雷动笑道:“好少年,这三日身体可有不适?”梁浩铮听得一头雾水,问道:“我活的好好的,不曾上街去装过死人,怎会不适。”雷动大笑道:“那便好,那便好,你现下无事,不妨再来砍些树如何?”
梁浩铮心道:“看来我所料不错,这砍树便是雷大哥以特殊之法传我内功。”想罢说道:“雷大哥,你以这特殊之法传我内功,又怎么不告诉我这内功叫什么。”
雷动笑道:“莫问许多,随俺将树砍罢,俺再送你一件法宝如何?”梁浩铮大喜,应道:“甚好。”
待二人再到城郊树林时,梁浩铮瞧见又有二十棵一抱粗的大树有白线,接过斧子,按照那夜里雷动所教的吐纳之法砍将起来,却觉得今天的气力比那天夜里强盛数倍。
夕阳西斜,二十棵画了白线的大树又被砍断。梁浩铮觉得比那夜轻松了许多,自然,今日也无倦意。
梁浩铮问道:“雷大哥,你可说过,我若将树砍罢,你便再送我一件法宝。”雷动道:“俺也不曾说今日予你,莫着急,待你离开凤阳时,我定会给你。”话罢,独自回小屋睡觉去了。梁浩铮哭笑不得,只得一人回去刘府。
梁浩铮赶回刘府时,天色已黑,一行人吃罢饭便各自休息了。第二日正午,梁浩铮又听得一阵短而急促的竹节敲地的声音,果不其然,又是雷动。
今日他随雷动来到树林时,却看到并无整树画有白线,画有白线的,是他日前所砍断的树的树墩。雷动笑道:“好少年,今日你蹲下身来,将这树墩再砍作两半。”梁浩铮按着雷动所教吐纳之法一一做完,便回了刘府。
一连七日,每日正午,梁浩铮都随雷动到城郊树林砍树。有时白线画有丈许高,雷动便叫他跃起来砍,有时白线几近贴着地面,便叫他蹲下身子去砍。梁浩铮知雷动必有用意,他不愿说,自己也不便再问。
这日梁浩铮回到刘府,见那丈许高的院墙,心下暗想:“若是三弟和秦大哥,或许纵身一跃便能飞过墙头。我这几日随着雷大哥习武,也不知有没有这样的本事。”想罢,按着砍树时所用吐纳功夫,纵身一跃,却撞在了墙头上,摔落下来。
恰巧此时有两人路过,梁浩铮刚结结实实的撞到了墙头,此时眼冒金星,几乎晕厥,隐约听着一男人道:“天色刚黑,这贼子竟然要翻墙头行窃,待我拿了他。”之后梁浩铮感觉被人架起,绑缚了起来。
再醒来时,竟已在刘府的客房之内。梁浩铮头晕目眩,暗忖:“难不成这几日功夫白练了?还是雷大哥根本不是用这种方法传我内功?”悻悻的来到客厅,却见除了刘致父子、游冲、秦律、沈扬文、小木之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人端坐厅中,男人年似不惑,风度不凡。那女子大致与梁浩铮同龄,让人见之忘俗。
梁浩铮见了那女子,一时间竟然呆了,隐约看着她冲着自己在笑,却听得秦律道:“哟,小贼醒了。”梁浩铮一怔,问道:“什么小贼?”
那从未谋面的男人道:“这位少侠,实在抱歉,我刚见你有门不入,却在翻墙头,将你当做小贼给绑了起来,谁料,你是刘兄的客人。”刘致笑道:“浩铮,这位是凤阳县令,余兴余大人,这是余大人的千金,叫婉婷。”梁浩铮拜道:“见过余大人。”便入座去了。
沈扬文低声问道:“大哥,你怎的有门不入,却在翻墙头?”梁浩铮道:“二弟莫要再取笑我了,这几日,每日都随雷动大哥去城郊树林砍树,我当他是传我武功,岂料方才一试,我竟连着丈许的墙头都跃不过来,却结结实实的撞在上面。这阵还觉得头晕目眩。”一旁小木道:“大哥,这习武之事哪是一朝一夕的,或许雷帮主教你的并非身法一类的武功。也或许你再习上一年半载,才能身轻如燕。”梁浩铮道:“此话倒也是,你们方才难不成在议论我,我出来时见那姑娘笑得诡异。”沈扬文笑道:“何谓诡异?议论你倒是不假,但今日的主角却是刘大哥,他与那姑娘本是指腹为婚的,两家人今日好像要给他们选个日子。”梁浩铮莫名一酸,心道:“指腹为婚?”
他们三兄弟坐在一起,说话声音低哑,旁人自然听不到的,刘致道:“游庄主,我日前所言之事……”游冲笑道:“刘老哥莫要心急,江湖中有两位抗倭义士,一位名叫水笑风,一位名叫穆成,这穆成与我交情匪浅,前日,我已经写信去寻他去了。这穆成收徒对徒儿品质要求极为严格。刘义侄儿深得老哥教诲,自然不成问题。”
刘致道:“那便是好,今日余大人受邀来,本是要与他定了犬子与婉婷的婚事。可义儿七尺男儿,寸功未立,方才我们也商议的差不多了,便请游庄主做个见证。若五年之内,义儿有了功名,再令二人成婚,若无功名,则全凭余大人做主。”余兴道:“刘兄,我当年年少气盛,方到凤阳时,手段严格,得罪了不少权贵。幸好有你从中周全,保我性命,才与你定下这门亲事。虽说刘兄一心让义儿习武从军,报效朝廷,但我受你大恩,时刻不敢忘。既然刘兄提出,我们便以五年为期,五年后,再结为亲家。”
这时刘府的家丁进厅道:“门外有客求见,自称姓穆。”众人纷纷一惊,都暗自想到:“莫不是穆成来了?”游冲听罢,大笑道:“定是穆大侠来了。”众人转惊为喜,却惟独小木转惊为忧,小木心中暗忖:“我在凤阳城外见到了哥哥姐姐,应早就想到仇人就在凤阳城里。这穆成到底是当世大侠,这仇我究竟是不是该报?”小木心中虽然犹豫,但也与众人起身出门迎接。
穆成十几年来抗倭有功,战绩斐然,便是余兴这一县之首也要毕恭毕敬。小木随游冲走在头里,见那人背手而立,英伟豪放,心情竟不自禁的紧张了起来。
游冲见到穆成,抱拳道:“穆大侠,久违了。”穆成还礼道:“游庄主客气,你的门客当真了得呀!”游冲笑道:“此话怎讲?”穆成道:“我在凤阳,未于任何人提及,竟被你的门客一日之内找到了,是不是了得?”游冲大笑道:“都是江湖朋友给游某面子,游某所求之事,必帮游某办妥。”
刘致上前道:“老夫刘致,拜会穆大侠。”穆成笑道:“刘老哥哪里话,我在游兄信中对刘老哥已略知一二。在下糊涂,在凤阳几个月了,竟不知凤阳还有您这一位如此大义之人。”刘致笑道:“哪里话,刘某或许有些小义,也都藏在心中,当今世道昏暗,不敢明言,却不像穆大侠一般,救济天下人。莫站着莫站着,屋里请。”
进了客厅,众人一一介绍完了,穆成这时才注意到小木,心道:“这孩子……这孩子竟于十二年前的中村予长相如此相似。”想到此处,不免多看了小木几眼。
小木瞧见穆成神态,心里已是万分的慌乱,心道:“仇人就在面前,我……我……”想到此处,手心已渗出汗来。
游冲问道:“穆大侠怎么会在凤阳?”穆成道:“此事说来话长了,这几月,江南漕运价格涨动厉害,盐价、米价纷纷上调,许多地方的百姓已经没了存粮。我与笑风猜测,九通派与定江帮必会有一番争斗,便约定好了,他去汝宁九通派,我去南阳定江帮,看能否做成个和事老,若这两个帮派相斗,江南漕运不知会变成什么样。”穆成顿了一顿,续道:“后来到了凤阳,却见到了雷动。我将此事说予他听,他却说早有打算,而且他告诉我,九通派与游归庄之间有些恩怨,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将已是一盘散沙的沙天帮重新拧在一起,漕运既不会中断,也会因为我们控制住了沙天帮而使得漕运价格降下来。雷动那小子说时机还不成熟,游兄必然会往汝宁一行。到时会另有计划。”
梁浩铮插言道:“对,雷大哥给我说了,说我与那沙天帮前帮主的公子长相有几分相似,说我到了汝宁时,会叫人给我一本‘凌空剑法’的秘籍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但他还说,萧名权早就想找个假的沙成来做傀儡,他好在幕后操纵沙天帮。说让我们从萧名权入手,将沙天帮重新聚集起来。”穆成笑道:“原来雷动所说的少侠便是你。”梁浩铮听得“少侠”二字,突地一震,心道:“原来雷大哥这么称呼我,倒是好听的很,梁少侠,梁少侠。”
刘致道:“本不该耽误穆大侠大事,但犬子拜师一事……”穆成笑道:“刘兄勿需着急,漕帮事件这段时间中,正好让我与刘义侄儿相处一阵,教他些东西。刘兄大义,刘义侄儿必深受教诲,待漕帮事件结束,我便正式收他为徒,您看如何?”刘致大喜道:“承蒙穆大侠青睐,义儿,还不叩头。”
刘义刚要上前下拜,却见余兴与于婉婷走上前来,余兴道:“穆大侠心系天下,确实可称作大侠,但不知穆大侠手中,有几笔血债?”众人一听,纷纷大惊,特别是小木,此刻心情可想而知。
穆成疑惑道:“余大人此话?”话音刚落,整个刘府客厅中寒光乍起,余兴与余婉婷竟由腰间拔出两把细刀,双双斩向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