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回 手足反目施辣手
梁浩铮、沈扬文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可是此时酣斗未止,二人都替司马翔捏了一把冷汗。
孙灼再度猛扑上来,已是用上了气力。司马翔站住脚跟,气提丹田,同样用上破瓮拳法与孙灼对起招来。
这破瓮拳法招如其名,实而不华,招式虽满,拳拳力有千斤。二人一会儿用拳,一会儿对掌,一会儿拳如巨锤,一会儿掌如利刃。孙灼猛攻时,司马翔招架之余,连番后退。而司马翔猛攻时,孙灼也不敢怠慢,后撤之时,步步为营。二人拳脚上不相伯仲,打的难解难分,从客栈大堂正中,打到西北角。又从西北角,打到东南角。
半个时辰过后,客栈已是一片狼藉,桌椅板凳、食具餐盘尽数毁了。
梁浩铮在一旁瞧得清清楚楚,二人一拳一掌、举手投足之间,都含了几个变化,每一招数都是连消带打、有攻有守。心中暗忖道:“这破瓮拳法看起来极为笨重,可用起来却极为精妙。与我的剑法路数不一,还好当日我没私自偷学。不然的话,恐怕连剑法都忘却了。”
二人对拆了二百多招,都是沾衣即走,难以分出个上下高低。可就在此时,孙灼猛然大喝一声,拳法变了套路,身形迅如狂飙,欺身直进,双掌左右开弓,已是逼得司马翔透不过气来。
司马翔见了掌风拳影,不知哪里是实,哪里是虚,不敢招架,连番后退。孙灼倏然间跃起一丈,犹如大鹰一般下扑而来,直击司马翔天灵盖。
慌乱之中,司马翔抬掌招架,四掌相对。“砰”地一声,溅起一片木屑,司马翔被打的双膝跪地,木地板已破了两个大窟窿。
司马翔自知已败了,怔怔跪在那里,孙灼冷冷道:“我说过了,若你输了。我们……”司马翔心中痛苦万分,那伶牙俐齿一时间也没了作用。
梁浩铮上前道:“什么矛盾解不开?有些人尚且可以化敌为友,你们是二十年的兄弟,如今怎能成了敌人?”
孙灼这份高傲的脾性比之司马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听了梁浩铮的问话,也不回答,冷冷道:“把你手上的拳谱拿来。”
梁浩铮眉头一皱,道:“凭什么?”孙灼冷笑道:“因为那是我的东西。”梁浩铮笑道:“你的东西?这是司马家的《破瓮拳谱》,何时成了你的东西?”
“你不给我,我便来抢!”孙灼话音刚落,便抢攻上去。
梁浩铮拔了宝剑,一面招架,一面闪避。多亏这孙灼与司马翔酣斗甚久,气力上稍有损耗,不然梁浩铮怎扛得住他一招半式。
一侧的沈扬文见了,立马用起梁浩铮曾教给他的四平拳与六合拳,加入了战局,本意帮助梁浩铮,却被孙灼斜出一脚,踢中胸口,风筝断线般的飞出两丈。
梁浩铮见状,早已分神,“砰砰”两声闷响,双肩肩头已连中两掌。他双臂发麻,便是抬起宝剑的力气都已没了。
孙灼从梁浩铮怀中取了拳谱,昂首阔步正欲走出大门。谁料想,就在此时,一阵熙熙攘攘的脚步声传来,客栈门口已堆满了捕快。
捕快人多,可孙灼丝毫不将这十几人放在眼中,冷笑着迈步而去。捕快当中一人带头,举刀便劈砍过来。孙灼侧身一避,右臂蓄上力道,一拳便将那捕快震飞出去。其他人看了,纷纷举刀砍来,孙灼虽应对从容,但无奈对方的人越来越多,一时之间也是走不了的。
苏州城最大的九华客栈被砸的稀烂,客栈门口又有一个穿着破旧的丑汉力敌十余名捕快。这等稀奇事登时引来了一大批围观的百姓。
孙灼越打杀气越重,眼见捕快能站起来的没有几个人了,围观的人群中却冒出一个声音道:“好家伙!当街打捕快,这要是被抓了,还不马上被斩首。”又有一个声音接应道:“是啊,要叫他跑了。只要通缉悬赏令一发,这人还哪里能藏身。”
两句话引得人群议论纷纷,孙灼双手虽不断挥舞,但这番话却听得一清二楚。也不知他是真怕这话中所言,还是另有隐情。只见他再不还击,愣愣站在那里让捕快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梁浩铮、沈扬文、司马翔追出来看时,只瞧见孙灼被捕快带走的背影。
就在三人心中有些不快时,客栈的掌柜的却冲了出来,嬉皮笑脸道:“客官。哦不,大爷,您看店里这些家伙什都给砸烂了,我这见了老板也不好交待啊。”
司马翔并不理他,而是从怀中掏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拍在掌柜的脸上。左右两手拉起梁浩铮与沈扬文便走。可没走两步,司马翔感觉胸口一疼,吐了口黑血,昏迷过去。
梁沈二人大惊。梁浩铮道:“这……司马大哥竟受了伤,如何是好?”沈扬文道:“咱们俩将他架去我家。”梁浩铮道:“你家还有伯父伯母和一众下人,不如去我那小破屋里。安置下了司马大哥,我赶快去给他请个郎中。”
沈扬文应了,二人左右架起司马翔,便往梁浩铮的小屋方向而去。
二人服侍司马翔躺在床上后。梁浩铮忙不迭的出门寻找郎中,可来来回回请了三个郎中,他们都是一句话:“中毒,治不了。”
梁沈二人绞尽脑汁,都猜测不出来司马翔怎会中毒?是何时中毒!?待司马翔再次正眼时,已到了深夜凌晨。
司马翔脸色苍白中透着微微的黑红,便如同他今日吐出来的黑血一般。梁浩铮见司马翔睁了眼,心中大喜,问道:“司马大哥,你如何中毒了?”说着,上前搀扶司马翔。
司马翔勉强坐起身来,道:“没想到,他竟练就了毒沙掌。这套掌法掌中带毒,你看我的双手。”说罢,手腕一翻,只见他双掌已全成了黑色。
梁浩铮大惊道:“毒沙掌!?我倒是听说书先生说过这种掌法,说练这套掌法,双掌每日都需让毒虫撕咬,简直生不如死!”
司马翔苦笑道:“那说书人倒也是个行家。除了被毒虫撕咬,还需每日用掌面击打铁砂,以求双掌坚硬如铁。”
梁浩铮叹道:“那孙灼竟然真对你下杀手!”司马翔摇头道:“非也,他最后出掌时已收了气力。不然我今天肯定是醒不来啦。”说着,又是笑又是叹,环顾四周,没见沈扬文,便问道:“你二弟呢?”
梁浩铮道:“我今日请了郎中给你瞧病。郎中说治不了,但他知道一个解毒的偏方,说是用什么牛黄啊、黄连啊、黄芪啊、穿山莲、扶正一系解毒草药,泡在浴盆中,倒上热水。之后将你双掌用小刀划破一道口子,全身浸入,毒血可顺着经脉流将出来。”
司马翔道:“此法确能解毒,你二弟便是去找草药了?”梁浩铮摇头道:“不是,他去家里抬浴盆来。那些解毒草药药店里都有,郎中已拿来了,你瞧。”说罢,从桌上拿过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果真全是解毒的草药。
梁浩铮问道:“那孙灼与你们家究竟有何渊源?”司马翔苦笑道:“他是个孤儿。二十年前我爹瞧他可怜,便收为义子。我那时刚出生,也算给我找个伴吧。
“可大哥天资聪颖,胜我十倍。不论是管理漕帮的生意,还是学习祖传的秘籍,都胜于我,并且有了一众心腹。我爹怕他死后,大哥会与我争夺家业,便总是叫他做些危险的事情。
“终于又一次,大哥出任务时,重伤昏迷。我爹却说不救他,又说了一些表面为我好,却叫我极为寒心的话。不料,大哥虽然昏迷,却一句不落的听去了。
“从此,大哥便觉得我爹不是真心对他。所以当他奇迹般活过来时,对我爹沉默寡言,直到二人闹翻。他偷去了祖传的秘籍《破瓮拳谱》,自此没了音信。
“哎……我爹还以为大哥走后,他心中的一块大石能落下来。谁知道他也是日日夜夜思念大哥,可我爹有错在先,他为人又固执,不愿对义子认错,所以就跟众人说不管我大哥的死活,让他自生自灭,司马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这命令下去,再不提及大哥的名字,也不派人追查。而那本拳谱,就当送给大哥,权当赔礼了。”
梁浩铮听了这番话,心道:“看来这大户人家的孩子,也不是那样的风光。我童年时虽贫困、饥饿,但最起码无忧无虑,也没有这些勾心斗角。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正值梁浩铮感怀身世时,司马翔面上一惊,问道:“大哥是不是被官府抓去了?”
梁浩铮点头道:“对,我那时亲眼瞧见了。其实他本来是能全身而退的,一众捕快都快被他打倒了,可没想到人群里说了几句话,他就束手就擒了。”
司马翔追问,梁浩铮道:“有人说什么打捕快是要杀头的,有人说贴了通缉悬赏令,他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没法安生。”司马翔一惊,怔怔说道:“难不成他是怕……”
话到一半,沈扬文推门而入,身后带着三个家丁抬着一口大浴盆。
梁浩铮瞧沈扬文将浴盆取来了,欣喜道:“司马大哥,你方才也说那法子真能解毒。那你快除了衣服,下浴盆吧。”说罢,待三个家丁将大盆放下后,走到屋中角落的一口大缸旁,用瓢舀出热水,倒入了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