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回 独闯府衙了恩怨
梁浩铮与沈扬文一夜未眠,轮番给司马翔所浸泡的浴盆中添水、换水、加草药。到了次日天明时,司马翔的气色已恢复了许多。
司马翔离开浴盆,穿上袍子,以命令般的口吻冷冷对二人道:“我今日去衙门救我大哥,你俩切莫跟来。”
梁浩铮还以为司马翔有什么手段或者门路,笑道:“我们还是去的好。万一将你大哥救出后,他又出手伤你,到时候便没人救你了。”司马翔瞪他一眼,道:“他不会再伤我。我此番前去,若被抓了恐要掉脑袋的!”
梁沈二人听罢皆是一惊,梁浩铮追问道:“掉脑袋?你堂堂定江帮少帮主,在官府里面就没有点门路么?”司马翔冷笑道:“门路?有,我与苏州府知府大人还有一段恩怨。我带五万两银票去,若他不放人,我便劫狱!”
此话像一道晴天霹雳一般,梁浩铮与沈扬文不约而同反问一声:“劫狱!?”司马翔也不理二人,径自出门去了。
梁沈二人哪里放得下心去,梁浩铮本意马上去追,可沈扬文却道:“大哥且慢,司马少帮主已说了不叫我俩跟着。而且他若贿赂失败,去劫狱的话,肯定也是怕事发之后连累你们二人。你们若再跟去,岂不辜负他一番心意。”
梁浩铮思虑一阵,道:“二弟说的甚是,可他身受重伤,恐怕连体内的毒还没有排净。我俩哪怕是不帮他出手,也要跟去在暗中护着他啊!”梁浩铮此番话,只顾念到了司马翔,却没有想到沈扬文。
他自己在苏州已无亲无故,而且现在是淮安沙天帮的龙头帮主,有这么庞大的一股江湖势力在他身后,即便是他被抓坐牢,也会有人给官府施压保他出来。此时的梁浩铮已为了司马翔,全然将自己帮中的声誉抛之脑后,完全不理会高扬帆是否会借这事儿来害他。但他心中所想,是沈扬文与他自己一样,一样可以为一时义气将所有牵挂都忘掉。
可事实哪里是如此简单的?梁沈二人直到今天,也只是相识了一个月而已。这一个月中,他们兄弟虽然惺惺相惜,义气相投,但对沈扬文来说,梁浩铮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无法与自己的家庭相比的。
梁浩铮见沈扬文面带犹豫,不知他心中纠结,焦急道:“哎呀,二弟!你还在考虑什么?若再不走,司马大哥恐怕就走远了。”说罢,转身去门口望望屋外,又转头对沈扬文道:“二弟,我先过去。你若想好了,后面跟来便是。”话音未落,一溜烟去追司马翔了。
沈扬文怔怔坐在梁浩铮的屋里,自语道:“大哥,我还有家的。”
话说回来,梁浩铮与沈扬文二人,无论是身世还是经历,他们之间的矛盾似乎是早已注定的。二人一个穷,一个富,所成长的环境截然不同,所以心中所惦念的事情也完全不一样。当初二人结拜,沈扬文是觉得与梁浩铮志同道合,都想做个江湖人,而且梁浩铮还在关键时刻帮助过他,所以便不考虑不犹豫的应了下来。而梁浩铮呢?他觉得沈扬文出钱与他一同闯荡江湖乐得逍遥,又觉得沈扬文给他带来了一种很少有过的温暖感。
其实在梁浩铮结识雷动、自己本身的价值体现出来之后,沈扬文给他的温暖感便越来越淡了。而在他心中,雷动与司马翔也不是一类人。雷动是为了达到目标,可以不顾他的死活,而司马翔是可以为了他的死活,放弃很多东西的人。所以他心里对司马翔的担心也就不言而喻了,但此番追出去,却还哪里看得到司马翔人在哪里。
梁浩铮见不到司马翔,便急匆匆的赶去了府衙。
而司马翔则是去了苏州城中的“通达钱庄”去取银子。他将自己的身份亮出并出示证物后,将五万两银票装在怀中,便往府衙走去。
司马翔刚到府衙门口,自然看到了不远处等待他的梁浩铮,面生一股怒气。梁浩铮瞧见司马翔,急忙跑上前去,道:“司马大哥,我与你一起去。我知道你是怕连累于我,但你叫我来苏州,不就是要我与你一同面对事端的么?”司马翔听罢,心中动容,本来的一股怒气也压在了心底,缓缓道:“你若真想帮我,就去买三匹快马,到城南五里的地方等我。若午时我不到,你便替我回南阳司马家报信。”
又是一番命令的口吻,梁浩铮下意识的认为必须服从,便听了他的话,买马去了。
司马翔长长呼出一口气,对府衙门口的差吏报上姓名,不多时,已来到了府衙大堂,面对的便是苏州府知府韩净山。
韩净山见了司马翔,一番冷笑,道:“司马少帮主,久违了。怎么与上次相见时,气色差了些许?往常不是挺得意的么?”
司马翔扭过头不愿看他,冷冷道:“得意的应是韩大人。多日不见,又发福了。没想到此生还有与你再单独见面的时候,还不屏退了左右。”
韩净山哈哈大笑数声,对身边的差吏道:“各位看见了吧?这便是江湖莽寇,就是闻名一时的司马家也不过如此。见了官时总要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司马翔满脸怒容,但他深知此次前来是为救孙灼,不宜过早与韩净山翻脸。
韩净山瞧见司马翔的表情,心中得意,暗忖道:“这狂厮定是有事求我。戏弄他一番也无不可。”于是道:“既然司马少帮主都吩咐了,你们便暂去外面歇息片刻。传我令去,撤了鸣冤鼓,今日不再办案。”一众差吏得了命令,纷纷扛起棍棒退出了大堂,只留下司马翔与韩净山二人。
司马翔道:“昨日正午时分,捉了个人吧?”韩净山笑道:“自然,我听捕快说,你当时也在场,还在九华客栈中雨那人大打出手。将我苏州府吴县最大的客栈给砸了个稀烂。若我没有猜错,与你交手那人乃是司马灼吧?”
司马翔不置是否,冷冷道:“开个价吧。”韩净山道:“开价?你以为本官是这样的人么?”司马翔冷笑道:“韩大人,大堂内就只有我俩人了,你何必如此虚伪?”韩净山微怒,道:“不是我虚伪,而是你们司马家的银子,我再不敢收了。”
二人对视一阵,韩净山道:“两年前的事情,我相信少帮主仍是记忆犹新的。我收了你们司马家的银子,派出捕快帮你们杀了不少九通派的人,还帮你们寻获了九通派在‘胭脂苑’中的一条密道。唯一答应你们没有做好的,便是抢夺苏州的码头了。但我那时说的清楚,我夫人分娩之后,定然给你们一个交代!可你们呢?威逼我去帮你们抢夺码头,连续一月不让我回家。我夫人便在这时抑郁而终,肚子里还有我九个月的孩子!”
韩净山这番话,句句属实,当初将刀架在韩净山脖子上,威逼他帮助定江帮争夺苏州码头的,也正是司马翔!司马翔自己知道这事儿后,也是耿耿于怀,感觉愧对韩净山,所以一直不敢见他,这也正是梁浩铮说出自己在苏州得到拳谱时,司马翔表情怪异的原因。
韩净山两眼发红,越说越怒,恨不得立刻大声嚷嚷一句,让门外的差役进来将司马翔围了。但究竟是忍住了,冷冷道:“你如今还想让我放了司马灼?我若好心让你们兄弟二人团聚,谁让我一家子团聚?谁赔我妻儿性命!”
司马翔道:“你将我哥放了,我任你处置!这段恩怨,也需要一个了解。”韩净山大笑道:“少帮主,本官知道你不怕死。也知道你们司马家能在江湖上闯出名堂,靠的就是不要命的那股子劲儿。但你不要将我当做傻子来愚弄,司马灼早与你爹没了父子名分,我抓他也好,杀他也罢,你爹是无权怪我的。但我若杀了你,我自己怕是也难逃死路。”
司马翔听后生怒,道:“你就不怕我现在就送你下去见你的妻儿?”韩净山大笑道:“你方才一进门时,我羞辱你司马家,你没有发怒。我还当这两年你性子变好了,没想到还是喜欢说这番狂傲大话。”司马翔道:“你当真觉得我不敢?”韩净山道:“若你无牵无挂自然是敢,但本官真就不信,你舍得毁了你们司马家。”
司马翔冷哼一声,道:“我不敢,净帮就不敢么?”他心中清楚,梁浩铮手下有一众净帮中人,此时将他们搬出来,也是为了吓吓这韩净山,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连累梁浩铮的。
没想到此话奏效,韩净山面色难看,支支吾吾道:“你……你还认识了净帮中人?”心中自然有些怕了。的确,在当时,净帮乃是所有贪官的一大噩梦。
司马翔道:“我为何不能认识他们?他们现在在哪,我也是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