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回 空拳劫狱救长兄
韩净山本想着屏退左右后,再拿出过去司马翔对自己亏欠之事来羞辱他一番。实在是没有料到,司马翔搬出了“净帮”二字,让自己一时语塞。
韩净山不甘道:“你莫要用净帮来唬我。我今日若是真的收了你的银两,帮你将司马灼放了,我才是昏官,净帮只杀昏官我是知道的。”
司马翔道:“韩大人,两年前一事,谁都无法估计到后有那种结果。事后我虽然给你赔礼道歉,而且一直没有脸再见你,但那种丧子丧妻之痛,我是理解的。今日你若是放了我大哥,便是叫我去你妻儿的坟前叩头也好,痛打我一顿、羞辱我一番也罢!我司马翔决不会有一丝抱怨。”
这件事对司马翔来说,的确是一块心病。但对韩净山来说,虽然悲痛,但也不会留下伤口,事过两年,他也续弦,并添了几房姨太太,倒是比从前还要逍遥。这种逍遥的日子若被净帮毁了,他定然是千万不甘。
但他又不想让司马翔这么轻易的得逞,便说道:“你带了多少银子来?”司马翔道:“五万两!”韩净山道:“司马灼当街打伤我那么多捕快,罪虽重,但不会致死。我最多便是多关他几年,再叫他吃一顿板子也就放了。你就这么舍得钱财?”
司马翔面色一沉,道:“我大哥这些年吃了太多苦,我花银子为他买个舒坦。他比我大不了多少,若是你一关二十年,他此生不就毁了?”
韩净山冷冷道:“哼,你倒还是有情有义之人。昨日捕快将他捉来,将发生之事一一告诉了我。我便猜出他是司马灼,所以连夜让人呈了案卷给刑部。我若此时放了,待到案卷到了京城刑部尚书那里,再找我提人,我恐怕不好交代。”言外之意,便是他自己不方便放人,但是可以让司马翔去劫人。其实韩净山说了这番话,心中又怎能没个打算,他想的便是在牢中多安排些人,若司马翔劫狱成功,便送个顺水人情。若失败被擒,还能等到司马家来人调和后,再狠狠捞一笔。但凡事要想周全,所以他顿了一顿,道:“你保证净帮不会找我麻烦?”
司马翔听到韩净山有些妥协,心中自然得意,道:“我替你说情,自然不会。不过还是奉劝韩大人一事,五万两白银,够你十生花费。我一不记账,二不宣扬,银票给你后,便是你的了。所以日后尼还是多为百姓做些好事,算是积德了。”说罢,从怀中掏出了银票,递将给韩净山,道:“贵府衙牢中犯人多不胜数。刑部来吴县提人,你自然知道该如何做。但你既怕担责任,我就亲自动手好了。”
其实他心中想的多派些人手守在牢中一事,司马翔早已猜测到了,此时便说道:“韩大人,一个多月前,苏州城南树林里的一场厮杀想必你还记得?”
司马翔口中的厮杀,正是沈扬文看到的假游冲与九通三剑子的那场厮杀。一日时间,在苏州城外死了十二人,这早已震惊朝野。好在成化皇帝钟爱的万贵妃得了重病,无心管理政事,这韩净山也就没有受到什么处罚,但一番批骂和督促他快速破案总是少不了的。
此时韩净山听司马翔说起此事,心中一惊,道:“那是自然,你莫非知道凶手?”司马翔道:“便是沙天帮的一位堂主,叫做虎瑞的。大人不陌生吧?”
韩净山暗忖道:“虎瑞?那死人明明是山东游归庄和汝宁九通派的人,管着虎瑞何时。”他心中起疑,追问道:“你说虎瑞是凶手,可有何证据没有?”
司马翔笑道:“你的消息忒落后了一些。就在一月前,沙天帮在南阳城外比武夺魁,选举了新任的帮主……”话犹未落,韩净山打断道:“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司马翔不理他,续道:“就在这场比武中,九通派的长老展良,便当众揭穿了虎瑞的阴谋。这场假游冲与九通派的矛盾,便是他的手笔。”
韩净山问道:“你为何告诉我这些?”司马翔冷笑道:“领你人情,欠你人命。帮你破桩大案而已,你可以在奏折中写清,把案卷交到刑部,这案子就算了结了。”说罢,便放下银票,转身欲出府衙正堂。
走到门口,转过头来说道:“忘记告诉你一事,这万贞儿前几日便已归天了。皇帝痛失挚爱,大病一场,我猜他的大限也将到了。听闻当今太子贤明,已着手改革弊政,并且将很大的精力都用在了选贤任能上,想要重新安排朝中要员的职位。你若在朝中有什么不良的靠山,还是尽早另谋他路。以你多年为官的手段,既然一生花费不愁了,何不借此良机真正大展拳脚。或许真有一日闯出一番作为,也可青史留名。”
这番事韩净山多少知道些,比如万贵妇已在几日前归天,皇帝大病等。但太子想要改革朝政一事,他是未曾听说过的,心中有疑,便追问道:“你一个江湖草莽,怎么知道朝中大事?”
司马翔笑道:“我自然有我的门路。你若今日不放我大哥,我依然会有路数救他。来给你送钱,求你办事,只是看在我有愧于你的份上。”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司马翔说最后一番话,虽是事实,但也是怕劫狱中发生变数,将这番话说出来,还能扰乱一下韩净山的心思。他不敢怠慢,快步回了梁浩铮的小破屋中,取了两件他人没有见过的衣袍,穿在身上,又扯下一块布来当做蒙面之用,便出发去了府衙的大牢。
府衙究竟是一府之核心,而且苏州府属于南直隶,是直接对中央六部负责的。所以府衙的大牢中关押的必定都是些要犯、重犯,看守也是非常严密。在这些犯人中,有一部分是要被送往北京刑部受审的,则被单独关押。
司马翔蒙了面,光天化日之下潜入府衙,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他功夫虽好,但究竟是重伤未愈,又不知道孙灼关在哪里,如何劫狱倒成了个大问题。他苦思冥想,只能从牢差身上下功夫了。司马翔再次回到府衙,这次并没有走正门,而是施展了轻身功夫,从一侧的围墙上跃过,轻声来到府衙后院。
到了后院,司马翔心中暗喜,因为正巧有一狱卒离职小解。在通往地牢大门的外侧,就只剩下一名牢差了。司马翔气提丹田,小腿发力,身形如脱兔一般疾奔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司马翔电光火石一般的来到那牢差面前,那牢差不及呼喊,便被他一拳击晕过去。司马翔心道:“这地牢外的两个狱卒不可小视,外侧巡视的人过来一看没了人,定知里面出事了。我需等另一人回来,将他再行击晕。”想罢,将那已晕过去的狱卒扶起,找了两根木棒绑在他膝盖打弯处,便让他直愣愣的靠墙站着。
司马翔躲在一侧,瞧见另一狱卒小解回来。而没发现此人已昏迷,心中窃喜,如法炮制,将另一人同样击晕后绑了双膝打弯处让他靠墙站着。表面功夫已做好了,便大大咧咧进了地牢。
沙天帮分裂的七年中,定江帮与九通派没少争夺苏州这块大肥肉,曾在此处多次大打出手。所以司马翔对苏州府衙的地牢也是较为熟悉。他深知,只要地牢大门一关,便是在里面放炮仗,外面都听不清楚。他进了地牢,却没见看守的牢头,只有三个狱卒围在一张桌上喝茶说笑。那三人见了来人蒙面,便知来者不善,大呼一声,纷纷拔刀砍来。
司马翔左闪右避,运起内力,连用“抱瓮灌园”、“请君入瓮”、“瓮中捉鳖”三招,招招用了重手法,三名顷刻间已倒在了一起。
可这三人的叫喊声引来了正在巡视的几人。司马翔不敢怠慢,每每对招时,总用上破瓮拳法中最为精妙的招数,这几个狱卒就是吃皇粮的百姓而已,哪里经得起如此击打。
前来的一众狱卒打斗经验不足,挥刀砍来时,司马翔闲庭信步般的躲闪过去,有些人背对背,有些人脸贴脸纷纷撞到。须臾之间,地牢内的所有狱卒已被司马翔收拾尽了。
地牢最外侧的几个大牢房中有人,看到司马翔的精妙武功,不尽叫好,纷纷叫道:“好汉救命。”司马翔走上前去,问道:“你可知昨日正午时分被抓进来那人关在何处?”那犯人道:“便在最里头倒数第二间的牢房里。”为跟司马翔套近乎,便续道:“嘿,你那朋友可真是了不得,才进来一天……”这犯人话没说完,司马翔便不再理他,直奔地牢最里头去了。
果然,在那间单独的牢房中,正是关着孙灼。奇怪的事,这孙灼竟与牢头在一起喝酒,看上去关系颇好。
司马翔见牢头也在,不敢摘去蒙面的布片,只是低声道:“大哥,我来救你。”这牢头转头一瞧,笑道:“这位是司马少帮主吧?来的倒是很快,身上的毒都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