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林绫叹了口气。
花豹靠坐在土洞边, 低垂着头，不愿面对现实。
“你喜欢白狼老大什么？”林绨蹲在旁边, 摩拳擦掌的准备帮他分析。
“长得好看, ”花豹抬头，脱口而出，“很强, 人好。”
“……”林绫无奈扶额，“更仔细一点呢？”
花豹沉默一瞬, 似乎在仔细扩充言语, 一个字一个字的向外吐, “正直，温柔，善良——”
林绫嘴角抽动，感觉花豹这就是在组词，深吸气调整心态。
她正要开口，忽然听到一声闷响。
很沉闷, 但又很响。
转头去看，原来是黑狼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猛然站起，结果忘记了山丘洞穴并不高，磕到了头。
此刻黑狼正坐在地上, 低着头, 用前爪捂着脑袋。
但，这是怎么磕到如此响的啊？得是跳起来撞的吧？
“没事。”宁枫嘴角似是微微勾起, 淡定挥手, 让紧张的众人放松。
而后, 他看向黑狼, 轻缓道：“趴下。”
黑狼不着痕迹的后退两步才默默趴下，他没再靠着青年，而是直接卧在地上，还用前爪捂着鼻子，那模样简直是想把脑袋埋到地下去。
宁枫侧偏过头，没让众人看到自己唇角扩大得笑容，含笑的青绿眼眸似有碎金浮动。
大黑狼和外表极为不符的害羞，真的很有趣。
黑狼捂着鼻子，湿漉漉的碧蓝眼眸可怜兮兮的看着宁枫，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也让宁枫大发慈悲的也没再逗他。
宁枫将还剩一半的大块肉都递到黑狼面前，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地张口，用尖牙轻轻咬住，这才站起身，就要出去借雨水洗一洗手上的油渍。
哪知他一起身，黑狼就三两下将肉块吞掉，也矮着身体跟了过来。
宁枫眉头微挑，想摸摸凑到身边的黑狼，又因为满手的油而抑制。
但司南没想到这点，他有些急切的再次蹭了蹭宁枫的手臂，还是没得到表示柔和的摸摸，狼耳耷拉下来，肉眼可见的萎靡。
难道，真的生气了？
宁枫继续向外走去，黑狼亦步亦趋的跟着，模样称得上凝重，似乎在纠结什么天大的难题。
直到指尖传来湿濡温热的熟悉触感
宁枫眉梢微动，颇为意外的低下头，就见黑狼还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一双狼耳都在微微发抖，但还是讨好的舔了舔他的指节。
心脏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宁枫先是微愣，而后无法自抑的弯起眉眼。
待他洗了手回来，便将黑狼推到侧卧，靠着已经烤干的蓬松皮毛，手中一下下揉着黑狼刚刚撞痛的头顶。
黑狼的下巴搭在地上，整头狼放松下来后身体简直像一个大毛毯，可以将将白皙俊美的青年包裹住，大尾巴灵活的微微扫动，试探性的搭在青年身上。
很温暖。
黑狼心脏轻而有力的跳动，就是急促的频率与平日大不相同。
如今忙碌了一夜，众人多少都感到困倦，洞穴内渐渐安静下来，除去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只剩下风声雨声。
众人原本也都是靠着坚实的地面与石块入睡，偶尔被咯醒，大多也换个姿势继续睡。
只是这次，他们每次从梦中醒来，总能看到被黑狼圈在身上的青年，温暖“兽皮毯”谁不羡慕。
看见的次数多了，连带着众人看向黑狼的目光也有了变化，结果被大黑狼无声的龇牙恐吓后，大脑瞬间清晰，只能慢吞吞的翻了个身，面对墙壁继续睡。
*
这场雨又是下了足足十五天，宁枫除了偶尔活动活动，大多都和黑狼靠在一起，而众人经过这段时间的“脱敏”，已经可以对黑狼的突然反应视若无睹了。
雨停那日，清晨浓雾弥漫，随着阳光撒下，雾气翻涌又很快散开。
天高云阔，碧空如洗，望不到尽头的黄土平原上绿草浓密，一片生机。
“十五天后，我会在森林边等你们。”
黑狼威风凛凛的站在风中，一身皮毛流光波动如锦缎，身边还放着两个藤筐，是他们路上的口粮。
宁枫正与林绫确认最后的计划。
他们虽然现在一起出发，但因为赶路速度不同，宁枫决定和黑狼先走，回去将这件事告诉金子，整理出地方给林绫他们过冬。
“明白。”林绫点头，要知道还有不到三十天严寒季的第一场大雪就快来了，白狼的做法对大家都有好处。
众人已经将车板装好，各种物资堆积其上，看着还蛮富有，但其中有个木盒珍重的放在一边，由林绫亲手放置。
“那是什么？”
林绫神情复杂，叹息道，“那是，小兔子，我想带她一起离开这里。”
宁枫愣了一下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一时沉默。
死亡，代表一个人存在的痕迹被看不见的大手从世界抹除，所以人死了，在宁枫眼中也就从同伴变成了不存在的，不必在意的过客。
但林绫的这个举动，似乎是一种感情的延续，她的怀念，赋予了“死亡”独特的含义。
风在不知不觉间变的冷了，宁枫胸前斜到腰间的纯白兽皮衣上绒毛随风颤动，被他轻轻拂过，转身欲走。
“白狼老大！”林绨小跑过来，他其实有好多好多话想说，最终都只化为深深鞠躬，以及感谢。
“真的，非常感谢您。”
林绨到现在还会想，这趟森林之旅美好的就像一场梦。
如果不是宁枫接受了他匪夷所思的布料交易，不是宁枫送他们走出森林，不是宁枫同他一路找到阿姐，他们这一行人的命运将与充满希望的此刻截然不同。
“跟着你阿姐，活着回来。”宁枫并未多言，因为很多时候不是他帮助了谁，而是那些人自己救了自己。
他并不是对谁都施以援手。
说罢，宁枫变回白狼，与高大的黑狼挨挨蹭蹭两下，再由黑狼挑起藤筐，一前一后飞速离去了。
路上，宁枫还想着稍稍放缓速度，免得黑狼跟不上，跑出一段距离才发现这家伙不仅跟得上，还游刃有余。
在成为“老大”后，这是宁枫久违的体验到了自由。
同时宁枫也越发觉得，黑狼总能跟得上他的节奏，简直每一处都合他心意。
枯燥乏味的赶路，渐渐变成了有些竞赛意味的追逐，速度自然也比宁枫与其他人同行时快了一倍还不止。
每到夜晚，夜幕繁星笼罩大地，宁枫便倚靠着黑狼入睡，他甚至不用再以兽形抵御寒风，可以直接以人身被纯黑绒毛的围簇着，也十分温暖。
待到隐隐瞧见天际高大的树木，也只是才过去了六天而已。
“我们回去后，要先清理出一条路，不然每次都要你我跟着出入森林，也着实麻烦。”宁枫带着黑狼停在小瀑布边的水潭，清洗掉满身沙土，还帮黑狼也理了理皮毛。
宁枫拍了拍发呆的黑狼，“怎么了？”
司南的目光略过自己藏匿工具包的地方，宁枫或许不在意，但他听到了一声提示音。
这么巧，基地发来了紧急通知？
还是他的位置暴露了？
“累了吗，到家就能休息了。”宁枫捧着黑狼的头，额头相贴，回到熟悉的领地，他也放松了许多。
黑狼亲昵的蹭了蹭青年的面颊，一举一动都很小心，但是紧接着，他忽然后退两步。
宁枫眉头微挑，“你要带路吗？”
司南摇了摇头，他向着草原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过身，摆了摆尾巴。
青年疑惑的跟上黑狼，又被对方用脑袋轻轻顶着，明显不让他跟着。
宁枫眼眸微眯，“你的意思是，你要去那边，不用我跟着？”
司南心底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什么时候回来？还是，不回来了？”宁枫的问题平静而尖锐，一如他有些暗沉下来的眼眸。
黑狼猛然抬头，绕着宁枫转了一圈，亲密的贴着他，连连摇头。
“还回来？”宁枫心底刚刚升气的隐怒微微消散了些，却还是很不爽。
“十天？”宁枫开始报天数。
黑狼迟疑了一下，微微摇头。
“十五天？”
黑狼想要点头，又有些拿不准日子，犹豫时，宁枫继续道，“二十天以内，以你的速度总能回来吧。”
“要是超出这个期限，你就要被困在大雪里了。”
司南点头，肯定了这个日期。
他已经离开基地两个月了，按照条款，无论怎样，探索者每三月都要回一次基地，不然就会被基地判定为失联，以及“被”死亡。
而司南的第三个月的月末刚好是严寒季初的那十天，基本就是初雪来临的日子，也正是他最该陪在宁枫身边的时候。
眼下还收到了基地的紧急通知，或许这个时候提前回一次基地，准备的更充分些，才能更好的帮助白狼度过这个危机。
“我同意了。”宁枫心里虽然还有些不爽，但想到黑狼最开始三推四阻不愿意和自己走的情况，对比现在已经会打报告，又觉得这也是一种成功。
或许这也是驯化的一种……
宁枫波动的情绪很快稳定，倒让黑狼有些不安，他殷勤的贴着青年，好好的一头大黑狼，粘人的却好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蛇，浑身都恨不得贴的越近越好。
“我该走了。”宁枫哼笑，对这种卖乖行为适应良好，一把推开黑狼。
“早点回来，不然没了你的位置，只能在雪里挨冻。”
宁枫一向只给人看自己的背影，他并没有看着黑狼离去，而是扛起半空的藤筐，毫不留恋的走入林中。
这种说走就走的做法让司南有些呆愣，感觉就像他在宁枫心中也不是很重要，反而，让司南踌躇了。
在变回人身翻找工具包中的通讯器时，男人甚至在想，如果基地没什么事，其实，也不是必须要回去。
三个月判定死亡又如何，第五个月他人活着回去了，基地还能不承认他是活人吗？
就是手续麻烦了点，基地检查会严格了点，只要他遮挡好眼睛的异常，也不是不能办……
点开通讯器，连排的基地紧急通知字体鲜红，这是从没有过的情况。
司南眉头微皱
【基地紧急公告：进化者最新消息，地面出现未知危险，危险程度调整为S级】
【请各位进化者、探索者加强警戒，各中转站开启24h运转，工作人员会帮助各位人类勇士即刻返回基地】
前几条的内容从五天前开始发布，每天都有一到两条，内容大差不大。
而刚刚这条最新的消息，启动了强制的声音提示，内容也让司南感到不安
【基地紧急召回通知：进化者队长，黎，与基地失联，地面危险程度调整为SS级，请各位进化者、探索者即刻返回基地】
【中转站将在48h后关闭，为了您的人身安全，请勿在地面滞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