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弟27
发表完胆大妄为的亲吻狂魔宣言后, 五条悟捧着信玄的脸,醉意朦胧地说:“为什么戴着口罩,你生病啦?”
说完, 他伸出手,想把他的口罩摘下来。
“流感——我得了流感!请离我远点,不然会传染给你!”
信玄死死护住口罩, 他很后悔自己偷懒的行径, 如果缠着绷带, 就不用担心被扯掉了。
见目的没达成, 五条悟露出小孩赌气的神色。
他闷闷不乐地说:“没关系啦,我有无下限,病毒和细菌都会被隔绝在外面的。”
为了表达自己不惧流感的决心, 他把脑袋埋进信玄颈窝里,还偏过头,撒娇似的亲了一口他跳动的颈动脉。
好痒!
或许因为喝醉了, 五条悟嘴唇是滚烫的, 一个吻落在脖子上, 又烫又痒。
信玄毫不客气地抵着他的额头, 将他向外推,然而这家伙力气不小,依然严丝合缝地挂在他肩上。
五条悟的刘海被推上去了,露出光洁的额头, 蓝眼睛笑成一弯月牙:“木乃伊先生,你衣服好香呀,有太阳的味道。”
平心而论, 五条悟不恶意卖萌的时候, 是挺讨人喜欢的。
然而作为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信玄丝毫不会手软。他意识到个人的力量不足以把他扒下去,于是回过头,求助地望向同事们。
三名同事表情各有千秋。
这是国木田独步,他震惊且同情地望着你。
他会给受难同事无偿提供帮助,但面对五条悟这种死缠烂打的敌人,他大概无能为力。
这是江户川乱步,他的眯眯眼睁开了——上次他睁开眼睛,是在犯罪现场。
他是个推理天才,可惜不擅长吵架,如果和五条悟发生争执,他绝对不占上风。
这是太宰治,他表情微妙,眼中闪着促狭的笑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拿出手机录像了。
他爱看同事的笑话,向他求助只有50%的成功率,但他正经的时候还算可靠,而且是唯一一个有能力对付五条悟的人。
“太宰君,帮我弄开他!”
“什么叫‘弄开他’,好像我是个讨人嫌的物品一样,真失礼……”
五条悟不高兴了,一口啃在信玄脖子上,尖尖的犬齿留下两个咬痕。
“五条悟!”
信玄被吓得喊了他的全名,惊讶地捂住被啃到的地方:“你怎么能咬人呢?”
看来五条悟长进不小,从纯粹的亲吻狂魔,变成了会咬人的亲吻狂魔。
五条悟不光咬人,还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我没有用力嘛。”
信玄抿了抿嘴唇,心想不必和醉汉计较。
“五条先生,你这样乱咬人,会被当成变态的。”
“才不会,我又没咬过其他人。”五条悟理直气壮,“顺便一提,我喝醉以后也很少亲别人,你是第、第……嗯,第二个。”
信玄掐指一算。
什么第二个,明明两次都是他!
五条悟突然坐直身体,严肃地说:“木乃伊先生,我好像很多年前就见过你。”
信玄心里一紧,错开视线。
“说什么胡话呢……你住在哪家酒店?我帮你打出租车——”
五条悟似乎不想放过这个话题,他执着地握住信玄的手,澄澈的蓝眼睛紧盯着他。
“不觉得奇怪吗?我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你,却觉得你特别熟悉,仿佛我们已经认识许多年了。”
信玄观察着五条悟的表情,心乱如麻。
他说这句话有什么目的?是醉汉的胡言乱语,还是已经看出了端倪、想套他的话?
总而言之,五条悟的第六感不可小觑。
这时,太宰治终于良心发现,笑眯眯地来救场了。
“这位先生,真是老套的搭讪方式呢,会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哦。”他伸出手拦在二人中间,阻止五条悟倒进信玄怀里,“可以放开他吗?”
五条悟嘴角瞬间垂下去了:“你谁啊?”
他语气冷冰冰的,和撒娇时黏黏糊糊的语调截然不同。
你小子,还有两幅面孔。
太宰治见劝说无效,决定先把五条悟从信玄身上揭下来。
然而,他发现自己无法接近咒术师,每当手掌靠近,就会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挡开。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无下限’。”太宰治很快理解了,他收回手臂,好奇地问,“但是,为什么信玄可以碰到你呢?”
“太宰君?!”
信玄怀疑太宰治是来添乱的,让本就不和平的局面雪上加霜。
五条悟自言自语:“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呢?”
停停停,不准细想!
为了让五条悟停止思考,信玄将冰凉的手指贴在他脸上,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五条先生,你喝醉了。”
他的策略还算奏效,五条悟用滚烫的脸颊蹭了蹭他冰凉的指尖,忘记了刚才的问题。
“嗯,是有一点啦。”他承认道,“手好凉噢。”
“你的同伴呢?”
“没有同伴,只有我一个人,我来京都休假。”
信玄记得在东京参加晚宴时,五条悟确实说过想去京都旅行,但自己正忙于猜测项链里有没有照片,没把他的碎碎念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他的好奇心再次被勾起了。
信玄望向五条悟的脖子,那颗小小的挂坠盒正悬在锁骨上方,随呼吸轻轻摇晃。他似乎很重视这条项链,无时不刻都戴着,即使它与和服完全不搭。
信玄还在观察项链,五条悟却忽然身体一歪,整个人倒进他怀中,没有骨头似的滑下去,晕乎乎地趴在他膝头。
他抱怨道:“头好晕……”
“别闹了,五条先生。快点起来。”信玄摇晃五条悟的肩膀,然而他一动不动。
信玄有点无奈,只好向国木田独步咨询意见。
“前辈,他醉倒了,怎么办?”
国木田独步也很头疼,五条悟是御三家的家主之一,于情于理都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万一遇到敌袭就麻烦了。
“没办法……等他醒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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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信玄已经认命了,他漠然地把五条悟当成没有生命的大型玩偶,任由他趴在自己腿上,边喝冰啤酒边和同事们聊天,等这个瘟神醒来。
国木田独步说:“旅馆好像没有西式床,还遵照以前的习惯睡榻榻米——信玄能习惯吗?我记得你房间是西式布置。”
“没问题的,前辈。”信玄喝了一口冰啤酒,“说到这个……太宰君,你晚上几点睡觉?”
“我很晚才睡哦。不过我带了眼罩,回去给你一副。”太宰治自我陶醉地说,“很体贴对不对?尽管夸我吧!”
信玄还未说出口的夸赞被噎在了喉咙里。
二人聊天时,五条悟像个接收到关键词的AI,突然睁开眼睛。
信玄腿都被压麻了,见他醒来,不由得松了口气。
但五条悟脑回路与众不同,他的目光在信玄和太宰治之间徘徊:“你们住在一起?”
太宰治点头:“是呀,我们住在一起。”
五条悟皱起眉。
信玄认为这句话有歧义,补充道:“是温泉旅馆,我和太宰君住同一个房间。”
五条悟眉头展开了。
他歪了歪脑袋:“你们挤一个房间不方便吧,而且那个人看起来挺惹人讨厌的。”
“那个人”是指太宰治。
在信玄看来,作为更胜一筹的麻烦精,五条悟是世界上最没有权利嫌弃太宰治的人。
他替太宰治说话:“我不认为太宰君惹人讨厌,他很……很可靠,是不可缺少的伙伴。”
五条悟罕见地沉默了。
他眯起眼睛,看起来不太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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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尽快把这位瘟神送走,信玄决定亲自送五条悟下楼打车,因为他走路摇摇晃晃的,下楼梯时很危险。
由于其他人都无法碰到五条悟,信玄只能独自搀扶着他,国木田独步想帮忙,同样被阻挡在外。
信玄艰难地撑着他的手臂,提议道:“五条先生,你能让国木田前辈通过无下限吗?我一个人很辛苦。”
喝醉的五条悟像个顽固的小孩,他拼命摇头,眼睛里写满坚定。
“不,我只要你扶我,其他人都不可以。”
信玄:“……”
他简直想把五条悟从楼梯上推下去,反正有无下限的保护,楼梯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但考虑到武装侦探社的名声,信玄忍住了。
他半拖半拽地扶五条悟来到一楼。
庭园中央种着一棵枫树,枫叶结满冰霜,在灯光下折射出熠熠光辉。庭园地上堆着一层蓬松的积雪,踩下去大概像棉花一样柔软。
信玄喜欢赤足踩雪的触感,以前仙台下雪的时候,他会在第二天清晨带虎杖悠仁去楼顶踩脚印。
五条悟忽然松开信玄的手,表情很认真: “我想躺进雪里。”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朝积雪跑去,噗通一声跳进膝盖深的雪堆里,吓到了几名无辜路人。
信玄目瞪口呆之余,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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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小时候,经常去书房找信玄玩。
有一年冬天,信玄忙着和咒术高层电话会议,打发五条悟自己去庭院堆雪人。
没过多久,他收到了五条悟发来的照片。一张是他堆的雪人,另一张是他躺在雪里,脸颊和鼻子冻得红红的。
信玄担心五条悟感冒,挂断电话出去找他。
时年九岁的五条悟只穿着单薄的衣服,半边身体埋在雪堆中,他因为信玄忽视自己而赌气,睁着那双湛蓝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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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和当时如出一辙。
信玄明白了——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五条悟在发脾气。
24岁的人,还像以前一样幼稚!
信玄无可奈何,只好走到他身边,哄小孩一样耐心劝诱:“五条先生在雪里躺了很久,真了不起,非常厉害。但是雪化了会感冒的,快点站起来吧。”
五条悟怔怔地看着信玄,睫毛上沾着雪花,把他的睫毛染成了一圈绒毛。
信玄扶着他的手臂,强行将他拖起来。五条悟出人意料地没有挣扎,乖乖站起身,一直盯着信玄。
他自言自语:“这种地方也很像。”声音压得特别低。
“什么?”信玄没听清。
五条悟不肯回答。
他头发上沾满雪花,信玄见状,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帮他拍掉。然而手臂刚抬起来,就放弃了。
他在做什么?
他和五条悟早已不是那么亲昵的关系。
信玄指了指五条悟头顶,语调平静地说:“五条先生,你头发上有雪花。”
五条悟闷闷地应道:“哦。”
他快速摇头,像刚洗完澡的波斯猫,把碎雪甩干净了。
*
送走五条悟后,四人并没有立即回旅馆,他们沿着河岸散步,观赏初冬的枫叶,直到午夜的钟声敲响十二下,他们才打车返回温泉旅馆。
旅店老板为他们准备了关东煮,放下碗碟后,她和她丈夫迟迟没有离去,似乎有话想说。
老板为难地开口了:“客人,请问你们介意明天搬到另一家旅店吗?”
江户川乱步把竹轮当成吸管,“滋滋”地嘬汤,头也不抬地回答:“可以呀,那家旅馆房间里有温泉,我挺喜欢的。”
信玄等人早已习惯他令人称奇的推理能力,但老板是第一次见,显得非常惊奇。
“客人,您是怎么知道的呢?我还没说是哪一家呢。”
“一看就知道啦——替我们对他说声谢谢。”
信玄心中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谢谢谁?
“……难道是五条悟吗?”
“对啦,他听说我们两人住一个房间,立即做出了决定哦。”江户川乱步夹起一个年糕豆腐,把豆腐皮吃掉了,年糕留在碗里,“顺便一提,他也住在那家旅馆。”
老板告诉他们,半小时前有个戴墨镜的白发男人要包场,将所有空房间都订了,还痛快地付了钱。他还说,他在另一家旅馆订了房,希望其他客人搬过去,房费算在他头上。
信玄机械地将煮萝卜塞进嘴里,味如嚼蜡。
五条悟,你真有病啊!
老板将四张房卡递给国木田独步,说:“如果你们不愿意,我再和他沟通一下……”
太宰治看到酒店的名称,目光移到信玄身上。
“真豪爽,这家酒店可比其他地方贵多了,房费非常高昂哦。”他意味不明地眨了眨眼睛,“五条家主这样大费周章,似乎是为了某个人呢。”
国木田独步皱着眉,显然很为难:“这样不好吧,让他破费了。”
老板摇摇头:“他恳请各位答应,还说给你们添了麻烦——是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呢。”
信玄其实很想拒绝。
如果住在那家旅馆,势必会和五条悟再次重逢。但他见同事们都觉得这个安排不错,就没有打扰其他人的兴致。
信玄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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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第三次被太宰治踢醒时,信玄认为五条悟的安排确实不错。
太宰治睡着后,一直裹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像只成了精的毛毛虫,三番五次地将他吵醒。
信玄忍无可忍,摘掉眼罩:“太宰君,起来!”
毛毛虫太宰治勉强睁开眼睛:“怎么啦?”
被吵醒的信玄心情奇差,说话也很不客气:“我能把你的手绑起来吗?”
太宰治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为什么?”
“你不停地翻身,感觉很讨厌。”
“好无情!”太宰治夸张地捂住胸口,“你37℃的嘴唇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经过五条悟和太宰治的轮番折磨,信玄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了。他不由分说地掀开被子,把太宰治像蝉蛹一样包起来,打了个无法从内侧解开的结。
“晚安,太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