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小弟61

信玄望向那只飞旋的咒灵, 心想，从内务省的办公楼到侦探社至少半小时车程，就算他和夏油杰晚几分钟回去, 也无伤大雅。

他答应了：“好吧。”

二人的谈话令诅咒师焦灼不安，他小心翼翼地问：“夏油大人, 您要走了？那些被咒灵附身的教徒该怎么办呢？需要中断参拜吗？”

“嗯……”夏油杰沉思几秒, “剩下的咒灵，就由你们祓除吧。”

诅咒师愣住了：“您不吸收咒灵吗？”

“都是三级以下的咒灵, 就算吸收了也没什么作用，交给你们了。”夏油杰笑眯眯地说，“我要送老师回侦探社。”

因为拥有能将所有咒灵合为一体的术式「极之番·漩涡」, 夏油杰吸收咒灵时，一向是数量和质量并重的, 不论等级高低, 他都来者不拒。据诅咒师们私下猜测，七年来, 夏油杰收集的咒灵至少有上万只了。

一向以敬业闻名的盘星教主, 竟然放弃吸收咒灵——这让诅咒师大为惊骇, 几乎怀疑明天就要世界末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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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 信玄正在狂风中艰难地缠上绷带。

他心里七上八下, 夏油杰还剩一个要求，不知会如何使用。

夏油杰正面色含笑地站在信玄旁边，他心情不错, 悠闲地低头俯视着横滨，以及远处蔚蓝的海湾, 说：“这座城市确实风景优美, 我好像理解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了, 老师。”

信玄系好绷带，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揣测着这句话的深意。

夏油杰笑盈盈地说：“如果在横滨常驻——”

信玄打断他的话：“横滨是日本异能者最多的城市，想在黑手党的管控下长期发展宗教活动，是不可能的。”

他又补充道：“更何况，东京才是盘星教的主要据点吧，教徒人数也是最多的。”

夏油杰真假掺半地露出伤感的表情：“说得是呢。”

信玄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假如放任夏油杰长时间留在横滨，他迟早会遇到中原中也，造成极大的麻烦。

夏油杰又问：“那我可以经常来横滨吗？”

信玄质疑道：“如果我说不行，你能保证永远不踏入横滨半步吗？”

夏油杰笑着回答：“不会。”

信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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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速度比瞬间移动慢了不少，但咒灵还是在短短几分钟内，将信玄和夏油杰送到了武装侦探社。

它漂浮在侦探社窗外，信玄打开窗户，踏着它的脊背跳进办公室。

信玄看到了一大堆叠在办公桌上的文件夹，以及忙碌的中岛敦和国木田独步——他们正埋头于一堆文件中，焦头烂额地寻找和咒灵有关的报告。

江户川乱步果然推测出了昨天发生的意外情况。

信玄见状，心中略微安稳了一点。

他对眉心紧锁的中岛敦说：“早上好，敦君，我回来了。”

中岛敦显然没料到夏油杰竟然那么快就放人了，惊讶地从文件里抬起头：“信玄？”

看见信玄后，中岛敦面露喜色。接着他又看到了紧跟在信玄身旁的夏油杰，扬起的嘴角渐渐沉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国木田独步是第一次见到夏油杰，但通过草鞋和袈裟，他很快就推测出了对方的身份。

国木田独步放下文件，严肃地皱起眉：“您有何贵干？”

夏油杰早已改正了张口猴子闭口直立猿的做派，笑眯眯地朝中岛敦和国木田独步问好：“早安，二位。”

国木田独步没想到夏油杰卷看如此有礼貌，质问的话被堵在了嗓子里。他讷讷地说了声“你好”，低下头继续整理文件了。

信玄扫视着办公室，没见到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的身影。

“敦君，乱步先生和太宰君去哪里了？”

“刚才回收可燃垃圾的垃圾车经过，乱步先生就抱着两袋已经粉碎的文件下楼了——我是第一次见他做体力劳动。”中岛敦说着，打了个寒战，“太宰先生正在档案室里找资料。”

太宰治听到他们的声音，从档案室探出脑袋。

“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啊啦，原来是信玄！”

国木田独步和中岛敦正趴在办公桌上分类文件，只有太宰治最为清闲。

信玄跨过地上的一堆堆打印纸，朝他走去：“太宰君，还剩多少文件没有销毁？”

太宰治从书柜上取下一本文件夹，计算道：“电子文件已经全部删除了，而纸质资料是按时间摆放的。我们销毁了上个月的文件，所以还剩……五个月。”

太宰治告诉信玄，今天早上七点半，江户川乱步给每个人打了电话，说社长去内务省开会了，一定和咒术协会有关，要求所有人立即前往侦探社，将关于咒灵的记录全部销毁。

可惜谷崎润一郎等人正在休年假，有些在旅游、有些回了故乡，总之都无法在中午前赶回横滨，销毁文件的重担就落在了他们肩上。

信玄有些愧疚。

若不是被咒术协会发现了端倪，江户川乱步是万万不可能负责体力劳动的。

信玄看了眼手表，福泽谕吉等人大概会在十分钟内抵达侦探社。

他望着档案室中堆满了一面墙的文件，陷入沉思。

十分钟，是绝对不够的。

信玄心想，其实他可以用念力将所有文件浮在空中，这样就能快速辨别出自己的报告了。

因为信玄经常偷懒，他上交的报告总是最薄、最简略的。

为了让报告看起来丰富一点，信玄经常特意调大行距、放大字体。听国木田独步说，福泽谕吉第一次查看他交的报告时，曾严肃地问他，信玄是不是认为自己有老花眼。

因此，利用念力快速筛选文件，是非常可行的。

这个办法唯一的缺点在于，江户川乱步会亲眼目睹信玄使用念力的过程。

机敏的名侦探，很可能顺藤摸瓜，推理出信玄既不属于咒术师、也不属于异能者，拥有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能力。

就在信玄左右为难时，夏油杰从他身后冒了出来：“你们要寻找文件吗？”

他说着，脸上挂起招牌的狐狸式微笑。

太宰治还记得夏油杰曾称他们为“猴子”，鸢色的眼睛轻微眯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啊。”

“我来帮你们吧。”

夏油杰卷起宽阔的衣袖，一股黑色的雾气中皮肤中渗出来，形成一个个深琥珀色的咒灵球，落在地上。

它们幻化为许多只低级咒灵，围在夏油杰身边不断飞动，发出嘶嘶的叫声。

国木田独步正边整理文件边盯着盘星教主的一举一动，见状，他飞快地拔出手|枪，充满敌意地瞄准夏油杰。

他将子弹上膛了：“夏油，你想干什么？！”

信玄已经猜出夏油杰的计划，急忙制止道：“国木田前辈，没事的，他会用咒灵帮我们把文件分出来。”

“没错，因为你们是信玄的同僚，所以我不会攻击你们——请信任我。”

夏油杰也举起双臂，笑盈盈地回答。

说完，他不急不忙地走向办公室，从文件中抽出信玄的报告，将它递给咒灵群。

他低声吩咐：“找到相同气味的纸张。”

数十只低级咒灵发出咕咕叽叽的声音，它们在办公室内散开，扑向一堆堆文件，从中寻找信玄的报告。

咒灵比中岛敦和国木田独步快得多，不过半分钟，一叠水杯高的文件就出现在了办公桌上。

夏油杰笑着说：“大概三分钟内结束，请放心吧。”

中岛敦目瞪口呆地看着四处飞舞的咒灵，感叹道：“好厉害！像警犬在海关搜查违禁物品一样。”

国木田独步也困惑地放下手|枪。

“敦，你不是说盘星教主非常厌恶异能者吗？”他小声问，“他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中岛敦摇摇头：“不知道，自从我醒来后，他就突然变得非常友善了，我也不清楚原因。”

“他之前确实对我们展现出了很强的敌意，不知为何，突然态度变好了——究竟是为什么呢？”

太宰治说完，意有所指地瞥了信玄一眼。

太宰治试图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信玄身上，然而国木田独步和中岛敦都没听出他的暗示，反而认真地追问原因。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悦耳的铃声，有人摁响了门铃。

信玄虽然离门最远，但他急于脱离太宰治探询的目光，连忙冲过去将门打开了。

他本以为来者是江户川乱步，谁知拉开门后，却看到了一名戴圆框眼镜的斯文男子。

他穿着咖色双排扣西装，黑发也一丝不苟地梳起来、露出额头，看上去像个严肃正经的公职人员。

难道是委托人吗？

此时侦探社内正咒灵纷飞，信玄担心给顾客带来精神冲击，就将门缝合拢了一点，确保他看不到办公室内的情景。

信玄和眼镜男子互相端详着，都没有说话。

最后，信玄打破了沉默：“您好，我们今天不营业。”

眼镜男子露出了然的表情：“你就是信玄吧？”

他的嗓音儒雅而温柔，信玄虽然没见过他的脸，却听过他的声音——此人正是调查枪支走私案时和信玄通话的特务科副官，名叫坂口安吾。

“坂口先生？”

“是我。”坂口安吾点点头，压低声音，“可以进去再说吗？”

信玄抵住了门。

虽然坂口安吾确实曾给他们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但今时不同往日，由于咒术协会的介入，信玄一时不知该不该信任他。

坂口安吾看出了他的怀疑，苦笑着说：“我和你们利益一致，真的。不信的话，可以问一问太宰的意见。”

信玄扭过头，望向太宰治。

太宰治正紧盯着坂口安吾，他捡起一叠打印纸，狠狠地将它们塞进碎纸机里。

“太宰君，可以让坂口先生进来吗？”

“……嗯，他为了维护三刻构想，会和我们站在同一战线的。”太宰治不情不愿地说。

坂口安吾慎重地在外面环视一周，才踏入侦探社大门。

走进侦探社后，他的视线扫过蜜蜂般四处飞舞的咒灵、紧盯着咒灵的中岛敦和国木田独步，以及正在操纵咒灵的夏油杰。

坂口安吾大惊失色：“诅咒师？”

信玄点头：“是的。”

坂口安吾眉头一皱：“如果我没看错，他应该是盘星教主夏油杰吧。”

信玄又点点头：“是的。”

“是的？你们为什么如此平静啊！没人觉得不正常吗？！他可是盘星教主，咒杀上百人的诅咒师——他竟然在侦探社帮你们整理文件？！”

哦，原来是吐槽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