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小弟71
继五条悟、夏油杰后, 这是第三个人说出同样的话。
信玄陷入漫长的沉思，难道他真的对五条悟过于上心，以至于其他人都感到异常了吗？
他心烦意乱。
信玄的情绪通常比较稳定, 可他一旦心情不好, 就会表现得特别明显, 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语速。
“因为反感他，所以会关注他的事情。”信玄飞快地说道, 企图寻求其他人的认可, “这是很正常的事——对吧？”
此时, 除了油盐不进还在翻看视频的国木田独步，所有人都抬起了脑袋, 一言不发地盯着信玄。
听到信玄的话，太宰治的嘴角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他举起手：“事先声明, 我不会。”
中岛敦也举起手, 不知他想到了谁，一张脸皱巴巴的：“我也是, 除非提到了, 否则根本想不起来。”
江户川乱步见信玄看向自己，不以为然地叉着腰。
他说：“名侦探平等地关照着每一个婴儿, 没有特别讨厌的人。”
虽然信玄没有看向夏油杰，但他也皮笑肉不笑地插嘴了。
“我平等地对非术师没有好感。”夏油杰补充道, “当然，你的同僚除外。”
信玄：“……”
这些人的回答毫无参考价值！
中岛敦环抱着双臂, 思考道：“信玄，如果你很讨厌五条家主, 可以努力避开他吧, 比如不在他可能出现的地方逗留之类的……”
中岛敦的提议, 正是信玄几个月前一直严格遵守的“不交流、不见面、永远不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原则。
然而事实证明，这个原则注定无法实行。
冥冥之中，仿佛有个不可违背的力量，在推动他和他们重逢。
信玄瘫倒在柔软的办公椅上，痛苦地说：“我也很想避开，可每次都会遇到他。”
信玄心想，他和五条悟的孽缘未免太过深重了，短短一个月内多次偶遇，连居住在同一个城市的中原中也都没这么频繁。
而且，他每次遇到五条悟都是命运般的巧合，简直像有幕后黑手在故意策划，撺掇他和五条悟相见。
……这也太奇怪了吧！
信玄忧郁地叹了口气，他抬起头，恰好对上了江户川乱步看破一切的绿眼睛。
他敏感地皱起眉：“为什么那样看着我，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微妙地挑了挑眉梢，没有回答信玄的问题。他眼睛又眯成两条弯弧，神色如常地扶了扶帽檐，朝中岛敦倾过身去。
“敦，读一下评论吧，国木田把我挡住了，我看不见屏幕。”
“是，乱步先生。”
中岛敦老老实实地回答，他点开评论，按热度顺序念道：“‘三十多名伤员，咒术协会该换人了吧’、‘派遣制是最愚蠢的制度，应该被取缔’……”
中岛敦顿了顿，接着说：“第三条好像是咒术师的评论，‘以前咒术师可以根据距离远近、级别高低，自行决定是否前往咒灵出没地点。不知道高层到底在发什么疯，一年前突然颁布派遣制，真让人受不了’。”
太宰治双臂撑着桌沿，以一个非常悠闲的姿势趴在桌面上，懒懒散散地问：“为什么咒术协会要这样规定呢？”
太宰治说完，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信玄和夏油杰身上。
中岛敦附和道：“是呀，派遣制只会造成人力浪费吧。”
国木田独步一直在认真聆听他们的谈话，他扶了扶眼镜。
他说：“我也很好奇。除了信玄，侦探社的成员都来自这一个世界，对你们那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不知何时，江户川乱步戴上了社长送他的平光眼镜。
名侦探推理出了大致经过，边摘眼镜边说：“高层在多年前被咒术师袭击了，杯弓蛇影地决定将权力集中在他们手里，防止再次出现想暴力推翻管理层的咒术师。”
江户川乱步的推理已经足够详细了。
一年前，两个世界刚融合时，高层以“防止与异能者冲突，加强咒术师管控”为由，颁布了派遣制。
当然，前一句是借口，后一句才是目的。
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根据过往经验，信玄推测高层之所以害怕咒术师掌权，多半是因为五条悟高二时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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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夏天，五条悟因任务失败导致星浆体死亡，而信玄作为他的监护人，被高层召去京都参加紧急会议。
京都的夏天和东京一样炎热，和高层的会面也一如既往地不愉快。
那次见面写作会议、读作问责，十多名高层人员翻来覆去地指责信玄没教育好五条悟，才让他傲慢轻敌，导致星浆体被杀。
由于信玄改变了禅院甚尔原本的命运走向，他并未成为术师杀手；但尚未被夏油杰接手的盘星教众人，还是重金雇佣了十多名非术师杀手，前往东京行刺。
为了调虎离山，他们绑架了星浆体的看护人，要求夏油杰和五条悟前往冲绳。
他们带天内理子抵达冲绳后，绑匪们又提出只能由一个人交纳赎金，他们引导夏油杰前往市中心，五条悟则独自守在海滩，保护星浆体。
五条悟原本一直恪尽职守，但不知何故，下午1点46分时，他突然离开星浆体去接电话了。
而在一旁窥视许久的杀手们，便掏出霰|弹枪一拥而上，击杀了星浆体。
信玄大致推算时间，发现五条悟当时接的，正是自己询问他什么时候回东京的电话。
那时，他和五条悟的关系已日渐恶劣，五条悟不再告诉他学校发生的事，信玄只知道他昨天突然离校了，甚至不清楚他离校的原因。
虽然二人已无话可说，但他们之间还保持着怪异的、若即若离的亲密关系。
五条悟和信玄乏善可陈地聊了三分钟，恰好足以让五条悟沿着沙滩走远，给诅咒师们创造刺杀的时机。
信玄认为，星浆体死亡自己也有责任。
因此，他默不作声地接受了高层的指责，被批评了足足半小时。
就在一名高层慷慨激昂地声称“如果你早日将五条悟送至京都咒术高专，就不至于此”时，「苍」的光芒炸碎墙壁，随着一声巨响和飞扬的尘土，五条悟闯进会议室。
信玄还记得高层瞬间变得惨白的脸，以及五条悟冰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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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将细节全部披露，必然引起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的怀疑。
信玄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了几声，认可了江户川乱步的推测。
中岛敦疑惑地问：“但是，他们并不能管控咒术师的行为呀，如果咒术师反击，高层一样会陷入危险吧。”
夏油杰手臂搭在信玄的椅背上，笑眯眯地插嘴道：“是服从性测试。”
“嗯，小……夏油先生说得对。”信玄点头，“违背协会的咒术师都会被吊销资格证，而且咒术协会有禅院和加茂撑腰，没人敢招惹他们。”
中岛敦若有所思地说：“但是，禅院家大多数人都已经死了。”
“是的，如今协会的后台，就只剩加茂家的部分传统派了。”
信玄看着屏幕上的一行行评论，心想，以禅院真希为核心的新家族建立后，如果五条悟再次提出废除派遣制，大概能获得半数以上的支持……
不知道五条悟怎么样了。
信玄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表，距离五条悟被带走，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他被关进地下囚室了吗？能够适应囚室内缓慢的时间吗？
听说囚牢内部的时间比外界缓慢七倍，也就是说，五条悟已坐牢七小时……
又开始想五条悟的事情了。
信玄皱着眉摇了摇头，试图把纷乱的思绪从大脑中甩出去。
*
咒灵袭击的地点位于西区市中心，周围写字楼林立，目击者也格外多。
不过短短数小时，Tik Tok相关话题下就冒出了近千条视频。
信玄担心有人拍到了自己，他无心上班，整整一个下午，都在高强度监视各个视频平台，查看不同角度的录像。
夏油杰则闲适地坐在一旁，和他一起翻看视频。
侦探社的同事们似乎都适应了夏油杰的存在，仿佛此人是信玄的背后灵，或者某种等身挂件。
夏油杰对其他人非常积极，他热情地放出咒灵协助他们工作，包括帮忙倒水、搬运资料、下楼取快递等杂事。
下午四点，信玄发现横滨热度最高的搜索词条，从 #○○站咒灵袭击导致34人受伤# ，变成了 #禅院真希# 和 #禅院家族公开新任家主# 。
禅院真希成为家主了。
而且，公开新家主的时间，比五条悟预计中提前了几天。
夏油杰此时正站在信玄身后，他小声念完词条，说：“她提前宣布消息，大概是为了利用家主的影响力，保释悟吧。”
信玄被夏油杰猜出了心理活动，肩膀一颤，毫不犹豫地关闭了网页。
他用无所谓的语气说：“这样啊。”
就在信玄准备清除搜索记录时，他放在桌面的手机震了震，提示收到一条短信。
为了保护个人隐私，信玄将短信提示设置为不显示发件人，因此，屏幕上只弹出了“短信：1条通知”的弹窗。
信玄瞥了一眼弹窗，并没有立即查看。
夏油杰不咸不淡地说：“你收到了短信。”
信玄心想，会突然给他发短信的人，无外乎同事、悠仁和五条悟，而其他人还在休年假，所以，选项只剩最棘手的两个。
他拒绝在夏油杰面前查看短信。
因此，信玄开始装傻。
“大概是电信商发的吧，想推荐价格更高的通话套餐——不用管它。”
“还是看一下吧。”
“也可能是NHK催促收费的短信。”
夏油杰眯起眼睛：“说不定是重要的消息哦。”
这时，打印室内传出一阵“嗡嗡”的杂音，以及中岛敦的求助声：“国木田前辈，打印机的墨粉飞出来了啊啊啊啊！！”
只见一团灰黑的粉末从打印室中飘出来，朦朦胧胧能从中看到中岛敦的身影，他头发、脸和衣服全黑了，粉末随着他行走的动作四处飘洒，如同蘑菇散布孢子。
国木田独步正在接委托人的电话，他面色如纸，无力地看着那团飞舞的黑色粉末。
“墨粉不能倒太满，敦！——抱歉，不是在对您说话，非常对不起！”
信玄瞥了夏油杰一眼：“敦君好像很需要你的帮助呢。”
他的目的非常明确。
支走夏油杰。
夏油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冷冰冰地看着浑身洒满黑色粉末的中岛敦，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愿。
信玄咳嗽一声：“表情，小杰。”
夏油杰如梦初醒般换上亲切的假笑，他神色暧昧不明地看了看信玄，召唤出一只挥动双翅能制造狂风的咒灵，朝不停咳嗽的中岛敦走去。
等夏油杰走远了，信玄立即拿起手机，查看短信。
是虎杖悠仁的消息。
[悠仁：哥哥，我放假了，有两天假期，可以来横滨找你吗？]
信玄下意识地看向夏油杰，他正站在打印室里，驱使咒灵清扫布满地面、墙壁的墨粉。
皮肤上的粉尘难以清理，咒灵不断在中岛敦身旁扇动翅膀，制造出一阵小型龙卷风，促使墨粉落下来。
据菜菜子所说，夏油杰会在横滨逗留一周。信玄在心里默算几秒，至少下周一，他才会离开这座城市。
信玄飞快地在手机上敲下一行字：[下周行吗？最近有点忙。]
他刚想摁下发送键，屏幕顶端就立刻弹出了新消息。
虎杖悠仁大概一直守在手机旁边，看到显示“已读”后，就立刻发送了另一条短信：[如果你不方便，我也可以三周后再过去。]
即使隔着屏幕，信玄也能想象到虎杖悠仁打下这句话时，小心翼翼的表情。
信玄问：[三周后？]
虎杖悠仁回答：[是的，因为现在假期不多，每周只有单休，需要和其他人调换休息时间，才能凑够两天以上的假期。]
信玄：“……”
虎杖悠仁的恳求太过于真切，让他难以拒绝。
他想起上次分别时的诺言，心想如果拒绝虎杖悠仁，自己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家伙。
信玄立即否决了这个想法。
绝对不行。
为了维护自己在虎杖悠仁眼中的正面形象，信玄答应了他的要求。
[好，我明天有空。你知道武装侦探社在哪里吗？我去车站接你吧。]
虎杖悠仁似乎很开心，连着发了几条消息，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喜意。
[不用了，我认识路！]
[你在家休息吧，不用来接我]
[我会坐明天早上七点的电车去横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