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师姐的第十九课
“哈哈哈林师妹，你说的都对——”
客栈内，一楼隐隐传来王爷的谈笑声，以及众人上楼的踩着木质阶梯声。
白羽闭眼，后退一步。
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上代妖王，主上母亲，九尾陆仙大人，百年前发狂，被人修大能、当代妖王联手斩杀。
但三日不到，当主上从无尽海学艺归来，妖王骨骸、十三族群的长老残躯，皆在葬妖谷中平地消失。
如今却出现了一群身怀人类骨骸的邪修。
一切都似乎寓示着，两者之间有联系。
当年围剿妖王的人修、妖族大能，可能早已叛变，与邪修暗中勾连，妖王陨落另有隐情。
可他们多年来，潜入人修各派，追踪这类邪修的前哨，全无故失踪。
这次主上意图引出华明城内邪修。
若与骸骨相关，就假意重伤后，放鱼归海，找出背后的人与妖。
让林双入局，只是意外。他们之前就盯梢的金刚锤刘霸，身上不见了骸骨芥子袋，只能验明她身份。
若她在此次任务中无异常，对骸骨也并未贪婪，哪怕主上厌恶人修，也不会为难她。
可现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成想，局中蝉，直接掀翻了整个棋盘，化客为主！
白羽无奈苦笑。
成王爷哈哈大笑声，已在门外响起。
比他说的，还早了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到！
“改日不如撞日。啊呀，多亏皇甫管事，送来林道友，替本王梳理日程，早早完成了往年两日的巡视安排。时间管理，妙哉。”
皇甫渊狭长眼尾上的浅浅折痕，忍不住跳了下。
他脚下四只小犬雪球，顿时受惊般散开。
白羽窒息，无措望向王爷身后的林双三人组。
只见林双一脸泰然松弛，但写满了‘时间得到节省’的快感与舒畅。
白羽僵硬。
成王爷大笑着，迫不及待脱了伪装身份的暗灰武者外袍，露出里面一身百纳服，恭敬朝皇甫渊递出袖内的一个芥子扳指，
“皇甫管事，灵石本王都带来了。”
成王虽长相风流，却一心求道。
他也不蠢笨，深知二三阶灵宝难免引来觊觎。
若不是俗务拖累，他也早想提前完成交易，免得夜长梦多。
林双一去，对他简直是及时雨！
皇甫渊按在新款玉雕手炉上的指腹，爆出一根青筋。
苍白唇角，溢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温和，“王爷心急，我能理解。可王爷白日奔走，今夜服丹，实在仓促。不如小憩，凝神静气再入定。”
“明日晌午服丹，更为恰当。”
白羽松了口气，明日晌午至少能有三四个邪修、湮灭阁能赶到。
但他视线后移，就见林双露出一抹看向主上的知音眼神，白羽顿时心中咯噔一声。
果然，林双微笑，成王爷也哈哈大笑。
“皇甫管事，果然为本王着想。你说的，林师妹也早就想到，替本王计算好了。”
皇甫渊唇角抽了下。
“路中，本王就听从林师妹的建议，提前为今夜入定准备，在马车上小憩。”
“醒后又在马车内焚香、拜祖师爷像，直奔客栈。”
成王爷相当满意，“本王此刻已准备齐全。”
在车内焚香祭祖！？
白羽：“……”
见到王爷，他就早该想到的！
这个女子，这个飞一般的女子，不可能出现任何……影响她速度的纰漏！
救！
皇甫渊抿唇，眼尾褶子浅浅地挑起，呵呵一声轻笑，望向林双。
“师妹，厉害。”
林双也满意地朝他颔首，“彼此彼此。”同是天涯修炼效率人。
皇甫渊一阵气喘，差点不能停歇。
“皇甫管事？”王爷焦急。
皇甫渊摆手，很快停息，示意白羽将灵丹玉盒拿来。
“三阶融仙丹。”
“可助王爷十年内，踏入凝元五层。”
成王大喜。
皇甫渊沉吟，“头次药力可吸收二成，王爷乃是荣宝斋贵客。按荣宝斋规矩，守护贵客吸收二成药力后，视作交易结束，收取尾款。”
趁着交易，留守客栈的赵珂然，低声好奇问，“师姐你怎么做到的啊？王爷两日的行程，怎么一日就做完了？”
周玄武默默竖起耳朵。
皇甫渊、白羽同时静默。
就听林双不藏私，大方回道，“自然是参考了现代快递与重要四象限做事等级的管理准则。”
全员静默。
只有赵珂然不耻下问，“快递是什么？”
无人来犯，守护任务就相当于无所事事。
林双也不介意一箭双雕，顺便教导小师妹。
“降低不效率：迂回路线、空载、无效视察。”
“提高效率：增加双路、乃至多路并行、合理安排中间小憩。”
“？？”
全员一脸问号。
只有赵珂然勉强跟上进度，“空载是……”
林双拍了拍小师妹的肩膀，“你对最快学的掌握，还是不足啊。”
众人：“……”
赵珂然羞愧低头。
“呵呵，”成王爷笑着服下三阶丹，“每次去往下一行程，林师妹都让下一处巡视地的负责人，前来本王的马车汇报工作。”
这就是不空载。
赵珂然恍然大悟。
“后来她看本王尚有余力，就建议所有需视察的店铺，与我进行那个叫什么……哦对，视频会议……我就能在路上同时完成十几家店铺的情况视察了。”
这就是多路并行。
赵珂然学废了。
林双笑着朝成王欣慰点头。
孺子可教。
“王爷，最佳修炼的时间乃是子时。阴阳之气相交，今夜，我已替你开了一间天字号房。”
“！多谢林道友。”
成王爷感到了非一般的交易服务。
一步步，都走在了他心中所想的前面！
如此贴心，如此周到。
“下次我还找你们守护。”
他太满意了。
林双微笑点头。
“那我们的任务完成了，皇甫师兄，白师兄，王爷，诸位再会。”
白羽：“？？？”
皇甫渊：“……”
他嗓心泛出一股腥味。
“对了，皇甫管事，关于我皇兄尸骨被盗，荣宝斋可有消息？”
林双的脚步一顿。
*
荣宝斋。
尸骨。
林双走出天字号房，陷入思索。
她还以为荣宝斋只是卖符箓、丹药居多。
这尸骨，与那金刚锤芥子袋内的指骨是否有关？
“这事我听堂兄说过。”
赵珂然也颇为感兴趣，“四年前明王战死，可一年后仆人祭拜时发现墓碑异样。等移开棺木，竟发现尸骨缺了大半。”
林双一瞬皱眉，“明王是什么修为？”
“嗯，好像是凝元期，具体不知道。”赵珂然摇头。
周玄武走在她们身后，在她们即将关上房门时，才发声道，“明王身经百战，红缨木仓从不离身。”
“据说战死前，他日日练木仓，从不懈怠，成功自创木仓诀，能与炼神初期一搏。”
他说着，露出惋惜神色，冲淡了说话过多的窘迫。
“这还是李师父告诉我的，因为他觉得我身形更适合修炼长木仓。”
自创木仓诀，堪称天才。
林双覆在袖间的左手食指，刹那一动。
伤疤处好似被烫到般。
她穿到这具身体苏醒后，很快投入时间管理的效率修炼，丹田、神识的开发进展一日千里，尤其的快。
莫非原身本就是修炼天才的体质？
与她时间管理的效率合璧之后，快上加快？
原身十年前受创，金刚锤芥子袋内的指骨，与这明王，三者有什么关联吗？
“明日见，两位师妹。”周玄武说完，就仿佛被自己今日话多而尴尬到，转身大步离开。
林双进屋，翻开日记书卷。
【十二月十七
意外所得的指骨，附着灵气顶多化气，不像是凝元高手所留，应不是这位王爷的。
可能与他有些关联，但关系不多。】
“王爷慢走，有消息我会通知到王爷。”
“目前黑市中，也有一群人在高价收购修士骨骸，荣宝阁也派人去跟踪消息了。”
林双盘腿坐在床上，突然听闻外面廊上一墙之隔传来的皇甫渊说话声。
她刹那书写。
【今日信息2 有人暗中高价收购骨骸。】
什么人这么做？
出于什么目的？
林双陷入沉思，但她面色很快一变。
“皇甫渊为什么没开禁音阵？他体弱多病，难道一个禁音诀都施展不出？”
“不在屋子里说，偏跑到廊上？”
“是因为他觉得这是人人皆知的消息，无需保密，还是因为他觉得……我、周玄武、赵珂然三人有必要听见？”
修炼者都是耳聪目明。
他没想避开他们。
“等下，他为什么觉得我们有必要知道？”
“不行，不能继续想下去了，信息太少，容易得出错误结论，反而拖累。下个行程是习练音修-喜悦篇。”
林双深吸一口气，在日记上标注出重要线索与‘荣宝斋可疑’五个字。
一瞬就进入了今日音修的行程。
房中，顿时洋溢起了快乐的笛声。
赵珂然也跟着愉快地蹭了下。
洗脸时，她转而恍然，“师姐，你今日急着协助王爷完成日程，提前交易，莫非是为了今晚能保持畅快心情，毫无任务压力地修炼快乐音修篇吗？”
她从三年前起，就逐渐与师姐保持同步修炼。
这样，就可以蹭师姐各种称之为修炼‘Buff’的东西。
果然林双睫毛轻眨，每一根都洋溢着快乐的因子。
哪怕夜间烛火昏暗，都波光粼粼地喜悦四溢。
“是啊。”
“帮助王爷的快乐。”
“提前两天下班的快乐。”
“得到五星好评的快乐。”
“！”
赵珂然大悟，果然师姐每一步都是提前了数步。
“早在做上一件事时，师姐就把下下件事怎么做想好了！”
赵珂然掐指一算，吓死。
她果然还是个妹妹。
“那今日师姐修炼音诀-喜之情绪，岂不是效果提高三倍？！”
林双笑而不语。
“……”
“…………”
廊上，皇甫渊与白羽，故意透露消息给林双与周玄武听的两人。
沉默。
三个化气，瞒不过他们高阶神识。
几息不到，就听林双的房内禁音诀起，但从内还是隐隐透出了欢快笛声。
跳跃音色，真是雀跃如飞鸟上天，又快乐如游鱼入海。
“咳——”
皇甫渊胸口一闷，喉间一股腥热。
“明日启程回去。”
白羽叹息。
主上，你现在知道了吧？
他不是随便成为男子的妖。
是因为遇到了她……飞一般的女子啊。
白羽摇头，向外发出明日荣宝阁管事回程、交易完毕的消息。
完败。
主上的计谋。
*
“嗯？不去王府，改为回山？”
半空赶路、踩着桌子的孟锱，蒙面与赵铭相逢。
两人齐齐皱眉。
怎么回事，还中途改订单呢！
“嗯？交易完毕，他老祖的！”
半路赶路、企图夺宝的邪修们，碰头。
齐齐皱眉。
玩他们呢！
破晓时，华明城上空。
湮灭阁三位刺客，与数位邪修，骂骂咧咧，狭路相逢。
“！”
“！”
彼此眼中都发出了看到肥羊的快感。
“兄弟们上，委托取消，干他几个悬赏榜邪修！”
“他祖宗的，上，斩了他们夺几个芥子袋！”
双方当即撞在一起。
慢悠悠向清水宗回程的林双三人，在宽剑上，就着晨起第一缕日光，晨练打坐、或是看话本听音修乐章，看日出……
【滴，小爱出行为你服务。】
【我们已顺利升至高空两千米处，平稳飞行。】
林双瘫着，敷着冰镇的黄瓜薄片面膜，慢慢扬起一点脖颈。
脑壳上一只按摩爪符箓，在她乌云般发丝间上下起伏。
“皇甫师兄，白师兄，你们真的不与我们共乘吗？”赵珂然望向病弱的皇甫渊。
皇甫渊站在白羽身后，望向四把并列飞剑……剑身从头到尾贴满符纹。
狗都不爱。
“不必，”皇甫渊双手紧绷，微笑道，“多谢师妹好意。”
赵珂然遗憾点头。
多把飞剑，飞地更稳更快呢。
真遗憾。
【滴！警报！前方西南方15度，309步外，发生灵气乱斗，数量五人以上，灵气波动在凝元三至七层。】
赵珂然一震。
周玄武也肃穆望去。
【警报！迅速开启双翅、尾翼，稳定飞行！】
赵珂然已经成长，当即朝四把并列的剑，打出防震符、坚固符，就此四剑剑翅、尾翼全部打开。
周玄武立在剑上，板着脸，默默加了一道防御符在剑头。
【滴，开启自动避让模式。偏离中，自动偏离乱斗中……】
【偏离成功！请加速飞行！】
皇甫渊、白羽沉默望着擦肩而过、一瞬被抛在身后的乱斗场。
不会是原定在王府包围他们的那群人吧？
白羽怔然，那现在他是不是应该降低速度，去抓一个邪修来？
“呼，终于甩开了。”赵珂然松了口气。
皇甫渊与白羽沉默。
犹豫之间，他们已距离对方百里。
但一瞬，就见林双脸上涂泥，脖子直起，从剑上立起，衣袂飘飘。
白羽心中一颤。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双果然朝他们勾了下唇。
“我去一会。”
“解决下生理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