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师姐的第二十课
要解决生理需求的林双，一剑绝尘而去。
鼓风飘荡的天青色衣袖，与她袖间红绳，高高飘起，几乎触到皇甫渊的脸庞。
白羽御剑，带着皇甫渊，此刻浑身僵硬，根本忘了避让移开。
他都想起来了……
死去的记忆又攻击了他！
今日逢双，她的……燃脂出汗日！
白羽，两眼发直。
*
相隔数百里。
孟锱脚踩疾行桌，迎面就将三个邪修划入自己刀风内。
“其他两个交给你们！”他朝另两个湮灭阁同伴喝道。
脚踩三阶疾行符，孟锱随时可逃，以游击方式，一挑三，时不时骚扰一下。
“凝元通缉榜1023名，两千灵石……944名，三千五百灵石……通缉榜891名，五千五百灵石……嗯？”
孟锱掐算灵石，眼冒精光，但一回头，就见面前猎物，三只缺一。
嗯？
他好大一个五千五百灵石呢？！
“我钱呢！？”
赵铭听到孟锱怒吼，心里一个咯噔，他追击落跑的一个邪修，眨眼间就御剑到了距离孟锱的百步之外。
可随他一声吼，赵铭就感到身侧一阵破空呼啸。
余光中，就见一道宽剑如流星，拖着一只银爪长钩，紧贴着个黑衣邪修，一瞬将他扯入小树林！
“镇南山？！”
赵铭眼皮一跳。
镇南山凝元三层，修为不高，但极其残暴，位列凝元通缉榜891。
他十年前屠村，七年前绞杀修仙家族一百十三口人。
他震撼望向小树林，这宽剑是谁的？湮灭阁还有第四人到此吗？
……
【滴！燃烧292卡路里啦！再坚持一下下。你好棒哦~】
小树林摇曳。
粗壮邪修，惊恐望向粉衣女子。
这女子眉眼动人，但此刻薄汗一滴滴从她额头滚落。
她气喘吁吁，戴着拳套的双手已然颤抖，速度变慢。
【休息5s，下一个动作，甩战绳，准备。】
【让我们好好锻炼手臂肌肉哦~】
奇怪的软萌播报声，让壮实邪修颈发凉，转身要跑。
但瞬息他后背就被两道沉重绳索拉住，波浪般扯了回去——
“别动。我快极限了，手指头都没力气了……”
“最后三分钟……你最好别让我做不必要的动作，否则我会生气……”
粗壮邪修：“！”
她额头的斗大汗珠滴在绿草之上。
握着的绳索一端，都被她双手的汗濡湿。
【恭喜你，结束了第124次地狱级燃脂III课程。】
【非常棒！下一次地狱级燃脂，在七日后哦~】
林双听到声音，终于抬头长舒一口气。
她从袖间拿出干净毛巾，按住通红滚烫的脸，双腿颤颤巍巍，靠在树边，蹲下身，戳了戳最后一击时倒地昏迷的邪修。
捡起他掉在地上的芥子袋。
灵石三四百、丹药、小刀、毒。
没别的了。
翻了两遍，也没找到可疑骸骨之类的。
林双眼睫轻垂。
虽然都是邪修，但没有特殊癖好？与那金刚锤刘霸不是一伙的？
切，一箭双雕失败了。
她顿时兴致缺缺，擦着汗走出小树林。
湮灭阁刺客有标志性的装束，全是一身黑劲装，斗笠，面具。
此刻树林外，与一个干瘪老者对战的面具、斗笠男人，身上已有七八道流血伤口，穿着与刚才被她抢怪的人相仿，显然同属湮灭阁。
“呐，还给你们。”
林双喘着气，飞剑拖着已经昏迷的壮实邪修，丢到这面具男人脚边。
赵铭与交手的干瘪邪修同时转头，眼角一跳。
就见镇南山如死鱼般，身体还在抽搐……镇南山就这样被干掉了？
干瘪老者正犹豫是否逃走，就见这用毛巾按脸的女修，俯身爬上飞剑，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剑上。
幸亏她还眼疾手快，在剑上撑了一把。
但手抖得厉害，几乎没撑起来。
一身灵气，弱得几乎察觉不出。
干瘪老者大喜，赵铭心中沉重。
“小女修，你等着别走，解决完这个就轮到你了！”
干瘪老者嘎嘎阴笑。
“或者你们一起上也行！”
林双吃力喘气。
七天一次的地狱级难度III燃脂，相比两天一次的入门燃脂，还是太累了。
做完一次，就想躺平。
她艰难长吁一声，“抱歉，我今日燃脂已经结束了。”
赵铭怔然。
燃……脂？
萧七之前给他留纸条说的那个燃脂？
这是师弟荒唐输给的那个女子？
“燃……出汗运动……？”赵铭回忆道。
“嗯？你说什么，大声点！”老者皱眉看向他。
林双微微挑起眼尾，座下宽剑已然升空，刹那飞入云霄。
赵铭松了口气。
她留下也是对他的拖累。
她离开的飞剑，都在左右摇摆，显然是灵气不足，难以平稳驾驭了。
“你的对手是我！”
赵铭瞬息一剑吸引老者的注意力，刺向老者伴生黑蛇。
但一击未中，赵铭反被对方镰刀割破右臂，血肉翻开，露出白骨。
“嘎嘎，老夫说了，无人见过老夫还能活着离开！”
干瘪老者眯起眼，阴狠地笑。
远处，那不整齐衣着的湮灭阁刺客，不自量力，一对二，此时自顾不暇。
另一处的刺客，一时也难分胜负。
“谁都救不了你！给老夫死！”
赵铭右臂的血，流到剑上，想到与七师弟说的，自己四日后就回去，不由苦笑。
芥子袋里的两张增灵符都用完了。
难道这次真要折在这里了？
自进入湮灭阁的那日，他就做好了准备。
出来混，总有一日，命丧黄泉。
赵铭汗流浃背，被黑蛇又一次咬住时，忍痛摸向戒子袋传讯石。
轻轻一抚，发出每次任务前都准备好的神念。
【七师弟，这次为兄可能是远行，不知归期。】
【你好好照顾自己。勿念。】
发送出去，赵铭咬牙，朝邪修冲去。
正要燃烧体内凝元金丹，强行提升境界，突然一道疲惫却清丽的女声从半空传来。
“一百二十息。”
“？”
赵铭茫然抬头。
“你撑住一百二十息。”
赵铭运转的自损秘法，顿时卡住。
什么意思，一百二十息后，莫非她又要燃……脂？
“不，我下个行程是修炼火眼金睛功法。”
“！”
“？”
火眼金睛功法，这有什么用？！
赵铭与干瘪老者打斗不断，但两人心中同时冒出这个荒谬不解的念头。
现在还有人修炼火眼金睛，这门可笑功法吗？
低阶、鸡肋、功法书还厚得离谱！
二十年前，就被修士们用来压桌角。
“哈哈，老夫没听错吧？是那个说书先生，修炼百年，自创的火眼金睛？”
干瘪老者忍不住大笑。
赵铭口中连连发苦。
创这门功法的说书先生，据说十分擅长断章与水文。
这功法他足足连载了一百四十四章回。每章回还分了十层小境界！
总计一千四百四十层！
“老夫听闻他自己也只练到五百多层，花了八十年时间。”
干瘪老者嘎嘎笑得手中镰刀都有些晃。
“结果练完，他目力只是个凝元低阶水平，笑死个祖师爷了！”
八十年，天赋不差，也足够踏入凝元。
练这火眼金睛，有何用？！
当年被万花楼评为最可笑的功法，没有之一！
干瘪老者都不急着杀赵铭了，看向半空的宽剑、拿毛巾抚额的粉衣女子。
大笑出声，“你练到多少层！老夫真是好多年没听到过这笑话了！”
赵铭苦笑不已。
但顷刻，听到女子清丽回复。
“嗯，今日正是我突破到916层的日子。”
“？？？”
“什、什么？”
【滴，火眼金睛功法第916层修炼进度97%。】
【请专注，预计再远眺13次，即将916层圆满。】
半空又传来奇怪的萌软声音。
赵铭与老者错愕。
“绝不可能，从未听说——”老者失笑。
但说到一半，他喉咙就被卡住。
【还需远眺3次。】
【……1次。】
【恭喜，踏入916层！】
赵铭错愕中，突觉一道细微神识，冰凉地轻轻落在他目间。
【小爱提醒，916层明察秋毫，运行100%！】
谁……是小爱？
是这师妹的名字吗？
赵铭还没想明白，但他双目所及，赫然一亮。
整个平野、身侧柳叶、面前老者的干瘪皱纹都扩大数倍，一切都变得清晰数倍！
他本是凝元三层的目力，这功法……
他还没未惊叹完毕，就见面前狰狞张着血盆大口的黑蛇，额头菱角的蛇鳞中，赫然有一片颜色微弱，是弱点！
而且，它的动作，好像变慢了！
水桶般的身躯，在蛇身四寸处出现了空隙！
赵铭：“！”
他顿时一剑刺向它虚弱鳞片，斩向它防御弱点！
黑蛇瞬息喷出一道腥臭的血，无数蛇鳞脱落。
赵铭一震。
“不可能，不可能……火眼金睛这种低阶鸡肋功法！”干瘪老者瞪目。
为什么不可能？
林双坐在剑上，呼吸已经平顺，但地狱级燃脂过后的身体依旧疲惫。
她无力靠着宽剑上的小桌板，撑着额，同情望向老者。
“你修炼才几年……916层……”老者右肩被赵铭一剑洞穿，不敢置信地瞪向林双。
林双盘坐，俯身，双目染上一层淡淡琉璃色。
“看在你没多少时间的份上。”
林双低头，“嗯，就告诉你好了。”
“不短，我修炼此诀已三年零二个月。”
果然很久。
不，等下！
老者身形一僵，赵铭掐诀也是一顿。
三年，修炼到916层。
平均一日多，她就修炼一层？！
这是什么修炼速度？！
林双不顾他们二人惊叹，见胜负已分，就调转滑雪板宽剑，疾行而去。
“山海宗的这位师兄，我先撤了。替我向萧七问候。”
“！？”
赵铭一瞬惊慌摸上自己的面具。
滑雪板宽剑，倏忽消失在他视线中。
“兄台！我来助你——”
孟锱终于游斗解决完两个邪修，飞快赶来。
只见到一把宽剑的雕花剑柄，缀着两根红绳。
剑翅两侧，符箓黄纸飘荡，丹墨鲜红。
嘶……
孟锱拧眉，“兄台，这是谁？！”
他怎么觉得这剑柄有点眼熟。
但一瞬，他踢到个硬物，低头就眼睛一亮。
“他祖师爷的，镇南山！我好大一个五千五百灵石，原来你在这里！”
赵铭：“……”
镇南山：“……”
干瘪邪修：“……”
*
“失策。专门绕路来做燃脂运动，本以为能找到指骨的线索，结果什么都没有。”
“害我浪费了绕路的时间。”
“但也好，提前完成了火眼金睛今日的突破目标。”
林双撑着额头。
“萧七还欠我一次人情，我救了他同门。嗯记录下来，下次与他说。”
1燃脂番茄钟 √
2火眼金睛番茄钟 √
3与萧七增进友谊（额外收获）√
林双看了看，虽然绕路，但也有所得嘛。
开心。
她很快美滋滋地加速御剑，赶上大部队。
十里之外的高树上，皇甫渊抱着玉雕手炉站立。
亲眼看着她一路小脸红润地躺平飞了回去，左手话本，右手画册。
浮空，还飘着一只正播放音修弹奏的音石。
“……高价收购那些人的芥子袋。”
白羽深吸一口气，“是。”
赶来的邪修，全都折戟于此，没有一个是有跟踪价值的！
“她的修为。”皇甫渊凤眼轻轻落下一道褶痕。
白羽身形一震，沉默后低头，“化气三层，昨夜我用神识验查过他们。”
“哦？”
皇甫渊轻笑着嗽了声。
他们甩开赵珂然、周玄武，赶过来时，她已经坐在宽剑上虚弱无力，气喘吁吁。
地上镇南山昏迷不醒。
“心性，上等。”
“目力，上等。”
“修为低弱。嗬，有意思。”
白羽咬唇。
*
清水宗外门管事处。
林双三人第一时间，抵达交付任务。
【守护荣宝斋管事与王爷交易任务（甲级）】
【委托方评定（成王）】
【林双：甲上。林师妹的时间管理方法太有用了！下次再约！】
徐瑞师兄眉脚跳动。
【委托方评定（荣宝斋管事皇甫渊）】
【林双：甲，太快。】
徐瑞师兄挑眉，不由看向面前三个风尘仆仆的弟子。
尤其是林双。
一个王爷也就算了，荣宝斋的管事也给她这么高的评价。
不过‘太快’，这荣宝斋给的评价怎么有种复杂的不吐不快感？
徐瑞摇头。
“皇甫师兄和白师兄，说是要查看当地铺子，先行一步，没想到已经交了任务评定。”
赵珂然一听师姐得了优秀评价，哪怕自己没有，也十分高兴。
“但怎么皇甫师兄只给了甲？不是甲上啊。”
林双摆手，“这样才好。这样我下次才有更多的进步空间。”
徐瑞师兄：“……”
【任务成功，2000贡献发放。】
【林双获甲级评定，额外奖励500贡献。】
【弟子排行更新：
周玄武 1→1
赵珂然 2→2
林双 9999→8999】
徐瑞师兄按住发胀的眉心，别开目光，不去看这刺眼的排名。
赵珂然也是叹气，
“任务给的，相比修为评定，还是太少了。师姐到现在还没进外门前百名。”
周玄武抿唇。
何止没有百名。
8999名，她才勉强在两万名弟子中，半数靠前。
“林双，我已将你作为外门精英弟子的名额，上报到长老处。”
徐瑞师兄拧眉，
“明年春分，东华境外门擂台，精英弟子将代表我派出战。”
林双忙伸手，“我是替补的，师兄。”
徐瑞师兄好似没听到，“……但你迟迟不肯突破，弟子排名实在难以服众。四位师父都颇为慎重，想再看看。”
林双喜上眉梢。
但很快被徐瑞无情戳破。
他呵呵一声，“我已与四位传功师父商定，六日后在西山门开启秘境，进行外门精英选拔。”
林双眼角抽了下。
“今年，你就用实力告诉所有人，你够资格作为外门精英，春分时替清水出战！”
“……其实没关系的师兄，你别太为我着想。”
“……六日后早点到。”
“……”
外门精英选拔，她毫无问题。
徐瑞心中格外安定。
但第二日清晨，赵珂然圆脸通红，急匆匆跑进管事处。
气喘不止。
“师兄，师兄——”
徐瑞右眼狂跳，“怎么，林双跑了？”
“当然不是，”赵珂然不认可地摇头，埋怨看了眼他，“师姐怎么会是这样临阵脱逃的人呢。”
徐瑞松了口气。
“师姐已经去了西山门处的秘境。”
“嗯？”徐瑞怔住，“我昨日没说是六日后吗？”
赵珂然抚了抚急促的胸口，“嗯师兄你说了，但今日西山门，内门精英选拔的秘境开启。”
“？”
“师姐说，既然非要参加精英选拔不可，那她就一次性把内门、外门的精英弟子选拔一同参加了。”
“？？”
“今日她去内门选拔，一旦被评上内门精英，那回来外门，不肯定也是外门精英了嘛！”
赵珂然复述林双的话。
“这是一箭双雕。”
徐瑞师兄的端方肃容，一寸寸瓦解。
在他快窒息时，赵珂然又打开传讯石，放出了林双的原声传音。
“顺便，如果我成为内门精英弟子，那等晋升凝元，我也不必再考一次内门了。”
都是内门精英了，那肯定也是内门弟子咯！
还需要入内门的考核吗？
一场试炼，她同时得到三个名号。
外门精英，内门弟子，内门精英！
“此为双雕之上，一箭三雕也。”
“师妹，记住，当一件不得不做的事突然来临时，不要慌，我们还有办法。譬如，三线并行，把它和别的事情一起做了，不亏，还节省后面十年、百年的时间。”
徐瑞：“……”
“你替我和徐瑞师兄说，我去了，应该会在外门精英的考核结束前，赶回来的。”
传音石播完这句话，就没了后续。
徐瑞撑住管事处的百宝架，才没身形晃动。
但抬头，就见到了面前赵珂然熠熠生辉的圆脸。
“师兄，我、能不能跟师姐一同去，一箭三雕啊？”
周玄武路过，沉默地一只脚迈入。
徐瑞：“……！”
一群化气，想屁吃！
*
旭日东升。
林双脚踏她的两只滑雪板宽剑，默默站在清水宗西面大门外的秘境入口。
火眼金睛功法运转，朝一众内门弟子看去，很快见到了熟人。
病弱苍白皇甫师兄，秀美纤细白师兄，以及衣衫不整、买符兄[吾最慷慨]。
一箭三雕工具人，不是，都是她熟人。
她点头，一脸认真，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