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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师尊是抽象派端水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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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快, 牧白就无暇分心去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束缚着他和大师兄双手的绳索,勒得非常紧。

虽然不至于像琵琶弦一样, 纤细锋利,但被高高吊在殿檐之上,浑身的重量尽数集中在了手腕上,疼得牧白脑壳子一阵发晕。

如果不是因为丢人, 他真的很想扯着嗓子嚎几声。

林素秋方才跟白衣人打斗时,受了些伤,唇上还染了血,剑也被夺了, 一阵羞愤难当, 但此刻还是温声细语地安抚道:“莫怕, 牧师弟, 你再忍一忍, 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的。”

牧白还以为大师兄要说, 师尊一会儿必定要来救他们, 结果竟是要自己想办法。

忍不住便道:“大师兄,你省省力气吧, 还没看出来吗?莫说你我联手了, 就是再加上江家兄弟,依旧不是白衣人的对手, 这个白衣人就是想以我俩的性命,来威胁咱们师尊!”

他就差直接跟大师兄说,我俩是人质, 而且一会儿还要上演一出生死二选一的狗血抓马剧情了。

哪知林素秋听见此话, 竟道:“既如此, 那就更不能让师尊来了!”

牧白当即都有些无语了,该说不说,大师兄真是一心一意为师尊考虑,如果一会儿师尊不选大师兄的话,牧白都忍不住为大师兄感到难过。

他忍不住又道:“可是,如果师尊不来救我们,我们不就被当场撕票了吗?”

“撕票是何意?”

“就是杀了我们。”牧白抿了一下嘴唇。

此话一出,林素秋的神情瞬间一凛,随即又安抚他道:“不会的,即便要死,那么,师兄也愿意以自己的命,来换你的命。”

牧白:“那真是谢谢你啊,大师兄,可是你明明自身难保。”

“还是牧公子说得对。”白衣人怀里还抱着琵琶,脚下踏着林素秋的长剑,信手拨了几下弦,发出铮铮几声脆响,他微微侧耳,贴着琵琶,仔细听音,等调好弦之后,才又微微一笑,“牧公子此前给了好些赏钱,可是还没有听完曲子。不如这样,在下献丑一曲,若曲毕之时,你们的师尊仍未赶来相救,那么,你们全部都得死。”

牧白立马冲着林素秋露出一副“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他其实还有一点庆幸,幸好白衣人没有在大师兄面前胡说八道,否则,大师兄该误会他和白衣人是一伙的了。

林素秋的脸上瞬间露出了错愕之色,隐隐还有几分犹豫。

他确实可以单方面地向师尊传讯,但又担心事情会真如牧白所言,此人会拿他和牧白的性命,来威胁师尊。

若是师尊因为他们的缘故,而受伤甚至是受辱,那么,林素秋就是百死也难辞其咎。

可是……林素秋侧眸望了望同样被吊在半空中的牧白,看着他原本白皙干净,跟玉石一样漂亮的颈子,眼下被细弦缠绕了好几圈。

鲜血都将衣领染透了。

虽然牧白没有呼痛,也没有流泪,但林素秋知道,他此刻一定很痛。

林素秋不是不心疼牧白,相反,看见牧白受伤了,他难受得要命,只觉得跟剜了自己身上一块肉一样,生疼生疼的。

他倒情愿所有的伤,都在自己身上,也不要看着牧白受罪。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那神秘的白衣人已经信手拨弄起了琵琶,靡靡之音,余音绕梁,原本该感慨此曲只应天上有,地下难得几回闻,而此刻却成了夺命追魂之音。

曲毕,则在场所有人都得死!

林素秋咬紧牙关,终于鼓足勇气,准备传讯给师尊时,就见一道凌厉剑气,自远处飞掠而来,裹挟着罡气,划破微暗的夜色,嗖的一下袭来。

白衣人不紧不慢的,微微偏着头,侧耳听声辨位,左手扶正琵琶,右手曲起两指猛拨了一下细弦,就听“锵锵”两声,乐音化作剑意,直冲而去。

轰隆——正同剑气相撞,劲势瞬间将庭院里的青石地砖震碎殆尽,密密麻麻的纹路,一直蔓延至了白衣人脚下。

白衣人脚踏着林素秋的命剑,微一用力,那碎纹就瞬间停住,再未往身前蔓延分毫。

而溢散开来的剑气,汹涌如潮,庭院左右的房屋,殿宇,树木,花草,无一幸免于难。

层层瓦片被劲风扫过,又层层爆开,树木轰倒,花草被绞成碎末,空气中很快就弥漫着一股清新的花香。

曲毕,白衣人收了琵琶,右手背上恰好落下一朵梅花,他的“眼睛”慢慢转了过去,可是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抬手,将花凑近深嗅,微笑着低声念了句:“寒梅。”

他轻吹一口气,那花就从手背上落地,又被他一脚踩得稀烂。

再一抬起脸时,又面无表情的。

“奚华,你终于来了。”

奚华几个瞬移,就凭空出现在了庭院中,抬手一招,长剑在半空中游走一圈,尽数荡清气浪,再度飞回了他的手里。

他的目光先是望了一眼被高悬在殿檐上的两个徒弟,然后,就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开口第一句便是:“你想好遗言了么?”

“呵呵,真君好生猖狂,都不问问在下是谁么?”白衣人怀抱琵琶,冷冷一声,“若是故人呢?”

奚华同样冷笑道:“本座并无兴趣知晓你是谁,留着你的废话下去跟阎王说罢!”他手腕一震,又要出手。

白衣人却道:“且慢,我这次来并非想与真君决一死战,不过只是想同真君玩一个游戏而已。”

他抬手指了指身后高悬在殿檐上的两个人,“眼睛”慢慢追寻着奚华,好似想要看清奚华的脸。

可他眼盲多年,早就看不见任何东西了,他只是想确认一下,面前的奚华究竟是不是当年那个,跪在他的面前,一边流着泪道歉,一边剜他眼珠子,还割他喉咙的小孩子。

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见。

甚至,连声音都变了,小时候稚嫩但又清脆的嗓音,现如今已经变得如此冷酷阴沉。

白衣人有些失望,很快,又继续开口道:“我知晓真君修为高深莫测,普天之下难寻对手,但真君莫要小瞧了我这琵琶弦,这可是由天蚕丝制作而成,世间仅有这么两根。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他说话声音很轻柔空灵,还有些虚无缥缈的,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非杀人。

“只要我心念一动,琵琶弦就会瞬间割断真君座下两位高徒的脖子。”

此话一出,牧白又冲着林素秋露出一副“你听你听,我之前说什么来着”的表情,林素秋神情凝重,狠狠抿着嘴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奚华依旧面无表情的,听见此话,神情没有一丝丝的动容,语气也波澜不惊的:“你在威胁本座。”

他用的是肯定句。

而白衣人也点头道:“不错,我就是在威胁真君。”

“我听闻,真君座下的大徒弟,是由真君亲手养育成人,迄今为止,已过二十载,师徒之情深厚,不是父子,甚似父子。”

顿了顿,白衣人慢慢把头转向了牧白,抬手准确无误地指着牧白的脸,低声笑道:“而这位是真君的小徒儿,虽说与真君分离了十年之久,但这孩子今年似乎才十七岁,听闻他不久之前,家中才突逢大难,亲人尽数死绝,现如今就只有真君这一位长辈可以依靠了。”

奚华依旧镇定自若,语气无比淡漠:“不错。”

“那就是不知,真君想让哪一位徒弟活,又想要哪一位徒弟死呢?”白衣人收回了手,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额头,故作为难地道,“真是好苦恼啊。”

此话一出,林素秋突然开口大喊:“师尊!救牧师弟!啊!!”话音未落,他脖子上的琵琶弦就瞬间勒紧了,细弦宛如锋利的刀片,瞬间就没入了皮|肉里,鲜血汩汩地涌了出来。

饶是如此了,他还是断断续续地说:“救……救师弟,别……别管我,救师弟!”

牧白听见此话,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他是感动,但又不敢动,他赶紧道:“大师兄,你别再说了!”

再说下去,都不用奚华二选一了,林素秋直接被勒死,就完全成了弃子了。

他本以为自己多嘴多舌,肯定也要像大师兄那样,再度被细弦勒紧,并且已经闭紧眼睛,准备好被勒了。

哪知额外的疼,并没有传来,他脖颈上的琵琶弦,纹丝未动。

白衣人笑道:“林公子,你真应该听一听你师弟的劝。”

然后,他又同奚华道:“真君,天色渐沉,我一个盲人虽不在乎昼夜,但令徒应该坚持不了多久罢,还望真君快些抉择,到底是救大徒弟,还是救小徒弟。”

“救……救师弟……啊!!!”

林素秋艰难万状地从嗓子里,挤出这几个字眼,那琵琶弦瞬间勒得更深了,完全没进了肉里。

他穿的是玉霄宗的弟子服,颜色浅,衣领都被鲜血润透了。牧白光是瞥一眼,就觉得好痛好痛啊,他几乎是有点哀求的意味了。

“大师兄,别说了,别再说了。”

他这句话说完,脖子上的琵琶弦依旧纹丝未动,看来真就只有干扰奚华的抉择,才会多受些皮|肉之苦。

牧白琢磨着,大师兄为他求了两次,自己不管是真情实感也好,还是虚情假意也罢,总归得象征性地推辞一二吧?

要不然往后大师兄心里该对他有意见了啊。

于是,牧白就暗暗咬牙,扯着嗓子嚎了句:“救大师兄呀!”

嚎完之后,他就下意识闭眼,绞紧喉咙,咬牙等着琵琶弦勒他,可是,还是没有,他脖颈上的琵琶弦还是纹丝未动。

牧白缓缓睁开眼睛,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暗道,看来这个自称是他师父的白衣人,对原主多少是有点师徒之情的。

都不舍得再用琵琶弦来勒他了。

那么,这事就好办多了。

既然白衣人不会杀他,那么,奚华直接救大师兄就好了啊,这样大家都能得救。

牧白刚要再喊一声“先救大师兄”,哪知下一瞬,脖子上的琵琶弦就微微颤了一下,只是很轻微地颤了一下。

他就知道了,如果他再敢喊乱喊乱叫,那么,师父就不会再对他手下留情了。

眼下真真就只能看奚华如何选择了。

到底是选亲手抚养长大,悉心养育了二十年的大徒弟,还是选择年幼可怜,父母双亡的小徒弟。

牧白的心脏怦怦乱跳。

突然之间也很想知道,自己在师尊心里,到底重不重要。

或者说,有没有大师兄重要。

师尊到底是选择救他,还是救大师兄。

而林素秋也终于消停下来了,也在紧张且忐忑地等待着师尊的选择。

一个生,一个死。

师尊到底更在意谁。

片刻之后,奚华才冷笑道:“区区两条人命,在本座眼里并不算什么。”

牧白和林素秋同时一惊,双双望着奚华,就见奚华神情冷漠,脸上根本没有任何一丝情绪变化,连声音都冷酷无情到了极致。

原本,他俩以为师尊这副对徒弟不管不顾的态度,已经足够让他俩心寒了。

结果师尊还有更狠的。

“一个生,一个死么?呵呵,不如这样,都去死吧,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奚华话音未落,竟执剑一个闪现就冲了上前,极其凌厉的一剑平削而去,白衣人眉头紧蹙,似乎万万没想到,奚华居然如此心狠手辣,竟然丝毫不顾两个徒弟的死活。

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要当场绞杀林素秋。

可就在他短暂的错愕之下,奚华已经提前把蛊虫抛了出去,分别落在了两个徒弟的身上。

天蚕丝虽然厉害,但也有克星,活的天蚕就是天蚕丝最好的克星。

而恰好奚华就有这种天蚕,还被他直接炼制成了天蚕蛊,对付天蚕丝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不过,天蚕和天蚕丝也算是相生相克,一旦天蚕毁丝,那么,蚕死丝毁。

白衣人怀抱琵琶,身形如燕般往后滑去,侧耳细听,一瞬间神情骤变,忙抬手将天蚕丝收了回来,绕在了他的手腕上。

饶是如此,天蚕丝还是有了一些毁损。

牧白立马惊觉脖子上的琵琶弦没了,赶紧忍痛,在半空中一摆身子,一个漂亮的翻腾,就把自己翻到了殿檐之上。

由于没有利刃在手,他只能坐在房檐上,用碎裂的瓦块,试图将绳索磨断,可这绳索比铁链子还难磨。

他尝试了几次,绳索都毫发无损,索性就放弃了。

只是把勾在房檐上的绳索挣开,然后匍匐着蹭到大师兄那里,两手抓着绑大师兄的绳索,吃力地将人拽了上来。

大师兄此前多嘴来着,所以被琵琶弦绞得很厉害,脖子上的血口深可见骨。

牧白赶紧用牙咬着,撕下衣摆,然后用力捂住大师兄脖子上的伤痕,声音止不住地发颤:“大师兄,别睡,千万别睡,你会没事的!”

“我……我以前学过的,我给你做急救措施,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他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大师兄,双膝跪在破碎的瓦片上,竟也浑然不觉得疼。一边紧紧捂住伤口,为大师兄止血,一边喊他的名字,让他保持清醒,还教他如何正确呼吸。

林素秋面色苍白至极,但还是微笑着道:“不怕,大师兄的命硬,不会死的。”他的目光落在了牧白被紧紧捆住的双腕上。

便忍着喉咙剧痛,断呵了声:“剑来——”

那已经被白衣人抛下的长剑,嗡的一声窜了上来,在林素秋的操纵之下,终于割断了那过分结实的绳索。

牧白飞快地用布条紧紧缠绕住大师兄的脖颈,还一叠声儿地问:“对了,有没有随身携带丹药?快吃几颗!”

林素秋摇了摇头,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冒了很多冷汗,他强撑着,一手执剑,一手抓着牧白的手腕,纵身带他跃下殿檐,才一落地,他的身形一软,就跌跪在地。

“大师兄,我带你先离开这里!”

反正这里有奚华顶着,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牧白也不是那种犹豫不决的人,立马就半拖半抱地将大师兄扛在了背上。

他个子矮,大师兄胳膊腿都很长,两腿都垂在了地上,直接被牧白拖着往前走。

现在什么事情,都比不得逃命要紧!

眼看着牧白的手都要摸到院门了,自背后忽闻一道破风声,牧白大惊失色,背着大师兄就往旁边躲闪。

砰砰两声,他原本站立的位置,就凭空出现两个大窟窿。

可想而知,刚刚要是躲得稍微慢一点,他和大师兄就是棺配了。

牧白尚且未来得及感慨劫后余生,也不知道白衣人放了什么东西,周围瞬间乌烟瘴气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牧白赶紧把大师兄放下来,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一手要捂住大师兄的口鼻,生怕这玩意儿有毒。

哪知他捂大师兄口鼻的手,迟迟没摸到人,下意识回眸一瞥,就见大师兄整个人跟个破布娃娃一样,一下子就飞了。

真就是直接飞出去的!

牧白这下什么都顾不得了,一个飞扑,就双手抓住了大师兄的脚,一抬头就看见大师兄的左手,被琵琶弦勒住了,右手执着剑,可人却昏昏沉沉的。

脸色苍白如纸,跟死人已经没区别了。

牧白发出了一声哭喊:“大师兄,你快醒醒啊!”

你再不醒的话,我真想松手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师弟我一定会为你手刃仇人,替你报仇血恨的!

不过好在,他一嗓子吼出来,大师兄竟真被他喊醒了,一睁眼就看见他二人都悬挂在半空之中,周围乌烟瘴气,伸手难见五指。

林素秋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所以,他冲着牧白笑了笑,道:“牧师弟,放手吧。”

“什么?!”

“放手,你自己逃吧。”

“我……我……”

牧白往下瞥了一眼,估摸着应该挺高的,突然松手摔下去,应该摔得也挺狠的。

他抱着大师兄,一起被白衣人抓,真不一定会断胳膊断腿的,但如果他现在松手了,必定会断胳膊断腿!

“不要啊!大师兄!”

他不想被摔断胳膊腿!

哪知林素秋会错了意,以为牧白是想和自己同生共死,他一瞬间就动容了。

心道,养育了自己二十年的师尊,枉顾他的生死,而他小时候一直狠心打罚的师弟,却愿意与他生死与共。

还有那个吻。

林素秋抿了抿唇,他和牧师弟之间,还曾经有过一个吻。

可是,直到此刻,他还是更爱师尊。

“牧师弟,我直到此刻才明白,你对我的心思。”

牧白:“啊?”

“可是,我早就心有所属了,即便那个人不肯爱我……”他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混着鲜血,顺着下巴淌。

牧白当场震惊:“啊?!”

这都啥时候了,还搁这煽情!

不恋爱脑会死啊?到底是感情重要,还是命更重要!!

眼看着二人越飞越高,林素秋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了,见劝说无用,索性挥起剑,在牧白无比震惊且错愕的目光中,一剑斩断了自己的左手腕。

伴随着林素秋的一声惨叫,鲜血瞬间喷了出来。

牧白尚且没来得及发出惊呼,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的一股劲气,狠狠撞了一下,他后背钝痛,下意识就松开了手,两个人都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往不同的方向倒飞出去。

他本以为,自己这次一定会被摔惨了,而大师兄会比他更惨,本来就重伤,还断了一只手腕。

早知道大师兄这么死脑筋,他当时就松手好了,摔断胳膊腿,大不了多在床上躺几个月。

但大师兄怎么能这么傻,这么傻,这么傻?

为了不被抓,挥剑就砍断自己的手!

简直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牧白已经做好了狠摔的准备,并且还想好了如何能最大程度地减少伤害。

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席卷全身。

下一刻,他就被温暖宽厚的怀抱,接了个满怀。

奚华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焦急:“小白!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说句话,让师尊放心,快说句话!”

“我……我没事,对了,大师兄!”牧白突然反应过来了,赶紧扯着嗓子喊,“大师兄也被打飞出去了!!”

奚华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挥剑一划,周身的瘴气就破开一条裂缝,很快就散开了。

牧白心里一个咯噔,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念头来,也许,刚刚他和大师兄被打飞出去时,师尊都看见了,所以才飞下来救他。

又是生死二选一。

又踏马是二选一!

而师尊这次并没有冷血无情地一碗水端平,谁都不救,而是果断出手救了牧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师兄几乎被打得快不行了,牧白只是受了轻伤,最多就是力竭而已。

可是师尊还是选择了牧白。

牧白突然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只是又想起了,大师兄方才无比落寞地说“可是那个人不肯爱我”,还有他闭上眼睛时,簌簌滚下的两行眼泪。

这就是不被奚华所爱的下场吗?

即便是奚华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二十年,足足养了二十年啊!

牧白才一落地,瘴气就彻底散干净了,一抬头就看见白衣人抱着已经重伤昏厥的林素秋,似乎很用力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还带走了林素秋的断手。

奚华抬起右手,作势纵剑袭击。

牧白什么都顾不得了,突然推开奚华的右手,迫使长剑僵在半空,不知去留。

他趁机冲上前几步,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大声喊:“把我师兄的断手接上!一定要接上!务必得接上!你要是敢弄死他,我此生都不会原谅你!”

吼完之后,牧白就彻底力竭了,整个人跌跪在地,面色苍白,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奚华伸手要搀扶他,他就跟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样,忙往一旁躲开,还抬手挡头,低声喃喃:“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小白……”

奚华的瞳孔剧颤,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白,他又要弯腰把人抱起来带走,哪知牧白的反应更加强烈了,一边躲闪,一边大喊。

“不用碰我!不要碰我!!”

江家兄弟破门而入时,就看见一向高高在上的师叔,半蹲在牧白面前,而牧白则抱膝蜷缩在角落里,一边瑟瑟发抖,一边不停重复“不要碰我”这四个字。

江玉书上前一步,尝试性喊了声:“牧白……”

牧白就好像突然活过来了,一下就从地上窜了起来,几乎是飞扑到了兄弟二人的怀里,一手搂着江玉言的肩膀,一手搂着江玉书。

哆嗦得跟秋风中的落叶一样。

一看就知道是吓坏了。

江玉言见师叔慢慢站了起来,脸色铁青铁青的,难看到了极点,就想拽着弟弟退开,可他弟弟已经抬手轻轻拍了拍牧白的后背,跟哄孩子一样哄他。

“好了,好了,坏人已经被打跑了,不怕不怕,你最勇敢了。”

江玉言用眼神请示师叔,奚华脸色虽然极度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默许兄弟二人安慰牧白。

“好了,不怕啊,你受伤了吗?这地上怎么那么多血?!”江玉书大惊失色,“流这么多血,还能活吗?牧白,你伤到哪里了?!”

他作势要扯开牧白,给他疗伤,可此话一出,牧白就哆嗦得更厉害了。

江玉言也一瞬间察觉到了什么,心说,这地上的血应该不是牧白流的,能让牧白吓成这样,那想必是大师兄出事了。

他弟只是有点鲁莽,但说话很实诚的,观这出血量,大师兄应该是活不成了。

那个白衣人必定是个绝顶高手,否则岂能在师叔的眼皮子底下,把大师兄重伤至此?

“师叔……”江玉言左右环顾一圈,才试探一句,“眼下该如何?”

“回客栈。”

那么也就是说,大师兄被带走了,否则,师叔该说,来个人去照顾林素秋。

江玉言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不管怎么说,都是同门师兄弟,还从小一起长大,谁出事了,其他人心里都不好受。

回到客栈之后,就跟一点火星子,飞到了干草堆上一样,所有弟子都炸开了锅,烧水的烧水,送炭火的送炭火,还有准备纱布剪刀,还有伤药的,就连厨子都被使唤着,重新做一些清谈口味的饭菜。

牧白自回来之后,就一言不发地抱膝蜷缩在床角,饶是江家兄弟好话说尽了,他都置若罔闻,好像魂儿都被无常勾去了。

江玉书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比划:“牧白,你最乖了,告诉师兄,这是几啊?”

牧白依旧没什么反应,连眼皮都不带动一下的,他不是傻了,痴了,只是在努力回想有关白衣人的一切,还有白衣人说的话。

甚至在回想,穿书以来经历过的种种。

他在努力呼唤系统,希望统子这个没有职业操守的狗东西,可以出来一见。

再不给他点剧情,人物,故事线,反正三个最起码给一个,不给点提示,就一脚把他踹进来,这合理吗?

“都退下!”

奚华终于看不下去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再不处理伤口,只怕要发炎溃烂,到时候若是再染了风寒,就更麻烦了。

“把东西都放下,全部出去。”

他上前吩咐道,目光扫过江家兄弟时,还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接下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罢?”

江玉书听罢,立马要说什么,却被他哥抓着手腕,一个眼神硬生生逼了回去。江玉言垂眸顺眼地道:“弟子们明白,甘愿领受。”

而后便拉着弟弟要退下。

牧白这才突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不许罚他们。”

奚华蹙眉,冷声道:“你说什么?”

任凭他好话说尽了,千哄万哄,都哄不开牧白的金口了,这会儿知道自己还有个嘴了?

“不要罚他们。”牧白软了语气,“求求师尊,不要罚两个师兄,是我不好,是我任性,我淘气,我乱跑了,不怪他们。”

他很自责,如果在街头没有一时心善,抓了把金珠子给那个小童,是不是就不会引起盲女的注意了。

如果不是他拜错了送子观音,又恼羞成怒独自跑出去,是不是就不会让那个白衣人有可乘之机了?

可是,那个白衣人修为莫测高深,如果真心想找他的话,根本不用等他落单,随时都可以过来抓他。

到底……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苍玄风?

奚华和那个白衣人之间的过节,为什么要牵连无辜的人?

奚华见他这副失魂落魄,又狼狈可怜的样子,终究是心软了,他知道小白很善良,此刻一定很难过,索性就饶了江家兄弟,以期能让小白心里好受一点。

等所有人走后,奚华才问:“师尊现在可以靠近你了么?”

牧白点了点头。

奚华走了过去,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捋起衣袖,绞了湿帕子,见牧白缩在角落里,便更温柔地道:“你离师尊这么远,师尊要如何为你上药?”

牧白这才不情不愿地挪了过去,虽然很抗拒,但脖子确实疼,就任由师尊给他擦拭血污,上药,包扎伤口,甚至是擦拭身子,更换干净衣服。

等所有事都做完了,奚华才对着牧白伸出一只手,道:“过来,让师尊抱抱。”

牧白现在可抗拒他了,只要一看见奚华,脑子里就会反复回响着他说的话。

“一起死好了,黄泉路上结个伴!”

还有大师兄流泪的眼睛,以及他爱而不得心碎的话,都让牧白觉得心堵。

他此刻只想自己好好冷静一下,根本不想和师尊亲近。

牧白没贴过去,绞着衣袖小声说:“师尊,可不可以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会儿?”

“过来,抱一下。”奚华重复道,依旧对他伸出了手。

牧白恨得咬了一下嘴唇,几乎没有掩饰他的抗拒,奚华的脸也一瞬就沉了下来,当即就要将人抓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幸好敲门声响了,弟子过来送饭。

因为牧白有伤,所以饭菜都很清淡。

没什么荤腥,就有一条清真鲈鱼还算得上是荤腥。奚华深呼口气,又把火压回去了。

接过饭菜就主动挑鱼刺,他的手很巧,挑鱼刺也挑得很漂亮。

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在了白粥上,又配了点爽口的酱菜。奚华拿起来先舀了一勺,吹温了才往牧白唇边送。

“师尊知道你心里难受,但这事并不怪你,师尊也没有责备你,再气也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奚华温声细语地道:“来,吃点东西。”

牧白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胃里一阵翻涌,脸色也白,所以等奚华再喂他的时候,就摇头说自己饱了。

奚华道:“你才吃了几口,猫儿吃的都比你多,你寻常吃饭,一顿饭是别人两个人的量,吃这么一点儿,一会儿该胃疼了。”

他的态度并不强硬,还有些哄孩子的温柔,“来,师尊喂你。”

牧白是真吃不下去了,胃里恶心得要命,强迫自己又吃了几口,就死活不肯吃了。

可是师尊还要喂他,他一急,就推搡了师尊的手。

奚华的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冷冷道:“就为了个林宓,你至于这般要死要活的么?”

牧白也立马来了气:“我不仅仅是因为大师兄,更是因为你!”

“好,那你就说说看,我到底哪里待你不好,你要这么冷着我,气着我,还对我横眉冷眼的!”

奚华嘭的一声,把碗放回了一旁的矮桌上,薄唇一启,冷冷吐出一句:“你说!”

“好,这是师尊让我说的,我且问师尊,在师尊的眼里,我和大师兄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为什么我们被吊在殿檐上时,师尊要说那种绝情的话?两个都不救,你让我和大师兄一起死!”

“这有什么不对么?”奚华不以为意,“师尊当时不是救下了你们两人么?一碗水端得很平,并没有厚此薄彼。”

牧白很佩服他的绝情,还有厚颜无耻,又道:“为什么不救大师兄?他伤得那么重,还断了一只手,流那么多血,他会死的!”

“他受伤,是我伤的吗?他断手,是我砍的吗?他被白衣人掳走,是我把人塞到白衣人手里的吗?”奚华一连反问三句,声音更冷了,“反而是你,那人对你处处手下留情,你当我是瞎的吗?”

“我……”

“还有,你最后冲他说的那几句话,若是你不认识他,又为何说那样的话?既要杀你的人,又如何会帮你,还在意你是否原谅?”

牧白被问的哑口无言了,他才刚要把白衣人告诉他的话说出来,可转念一想,不行,万一这是奚华的秘密,怎么办?

万一说出口后,奚华更加不会放过他了,又该怎么办?

这世间最严的嘴,就是死人了,牧白都懂的道理,奚华又怎会不懂?

“我……我不记得了!”牧白脱口而出一句,“我真的不记得了!”

奚华笑道:“又是这句话,有时候我真的很想亲手帮你恢复记忆。”但又害怕小白恢复记忆后,就不要师尊了。

师尊出身不好,家世不好,还是世人口中的私生子,母亲充其量了,就是个妾,名声很难听的。

他还背了很多人命,手上沾满了鲜血。

不仅如此,他年纪也大了,只是外表看起来比较年轻,但他不能自欺欺人说,自己就是年轻。

奚华偶尔也会想,自己是不是有点配不上小白,不管是燕郎亭也好,还是柳澄也罢,他们不仅是真心待小白的,而且,年纪,家世,背景,容貌各方面也都很出挑。

而自己只是修为比较高。

“小白,你不想说没关系,师尊不逼你,你气师尊也不要紧,师尊不会被你气死。但你不能为了别的男人,就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今天这个饭,你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就是灌,我也给你灌进去!”

奚华又拿过饭,逼迫牧白吃。

牧白死咬着牙,就是不吃。

奚华连续问他三遍,到底吃不吃,牧白都连连摇头。

如此,奚华也不废话了,直接起身冲着外头喊:“把江家兄弟捆起来,吊在外面冻一夜!”

“不要!”牧白大惊失色,直接从床上跪坐起来,“不要罚他们!”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好,我吃饭,我吃饭!不要罚他们!我吃了!”牧白赶紧吃饭,直接两手齐用,一手抓菜,一手抓饭,恶狠狠地瞪着奚华,把饭菜胡乱往嘴里狂塞。

几乎嚼都不嚼,就往喉咙里吞。

奚华就不明白了,自己就是想对小白好,就一心一意只想对他好!

没有别的坏心思了,可是小白居然用这种恶狠狠的眼神瞪他。

就好像他是小白的仇人一样!

“别吃了!”奚华上前几步,挥手将饭菜打翻在地,一把钳着牧白的下巴,“说,你爱师尊!”

“我爱师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说你离不开师尊。”

“我离不开师尊。”

“……可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现在开始恨师尊了,不要恨师尊……不要这样……”奚华又不钳他下巴了,还用衣袖给他擦嘴,两手捧着牧白的脸,一叠声儿地问,“师尊对你不好吗?哪里不好了?师尊没有疼你,爱你,没有护你吗?”

“……”

“那个瞎子修为颇高,你也亲眼看见了,他与我打了个平手,还放了瘴气。你怨师尊让你和林宓一起死,可如果不这么说的话,万一……万一师尊选了你,那个瞎子反悔了呢?”

“……”

“万一,他只是在诈师尊,骗出师尊心里真正在意的人,然后杀了你,你要师尊怎么办?”

“……”

“你埋怨师尊救你,不救阿宓,可是,阿宓是我亲手养大的,他被人重伤还断手,被掳走生死不明,难道我就不心疼,我就不难受了吗?”

“……”牧白还是觉得不对,哪里都不对,可是,他暂且说不上来,只觉得心绪很乱,只想一个人先冷静一会儿,他摇了摇头,“可是……”

“没有可是!我不是神,我只是个人!人都是有私心的,别人都可以有,凭什么我不行?”奚华直接厉声打断他的话,冷冷道,“林宓死就死了,用他的一条命换你一命,他死得其所!”

此话一出,原本都开始有些动容的牧白,猛然抬头看他,一双泪眼睁得大大的,他这么一副狼狈可怜,又震惊错愕的样子,更令奚华怒火中烧。

“为什么要为了别的男人流泪?为什么?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师尊,爱师尊,可却那么在意林宓的生死!”

奚华顿时暴跳如雷,抬手就要掐牧白的脖子,可看见他脖子上缠满了白布,又实在舍不得,只能抓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床上提溜着跪起来。

“牧白,你的心可真大,同时能装很多男人,对吗?怎么,前有燕郎亭,后有柳澄,现在又瞧上了林宓?”

奚华妒火攻心,几乎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就是想让小白专注地爱他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

“我不妨告诉你,林宓他活不了!即便他侥幸活下来了,又能如何?一个断了手的残废,还能上天不成?”

牧白简直震惊了。

明明上一刻,师尊还在他面前说,心疼阿宓,下一刻,又在他面前疾言厉色地说这种绝情的话!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师尊?一言不合就暴|露了本性了,是么?

“你混蛋!”

牧白也被气得失去了理智,竟想也不想一下,抡起拳头当场狠狠打了过去。

等他再反应过来时,奚华的唇角都见血了,眼珠子瞬间烧得通红,揪着他的衣领,一把狠狠将他摔在床上。

“你敢对我动手?!”

奚华一把将人按死在床榻上,浑身都散发着汹涌的煞气,怒火轰隆一声,席卷而来,好像岩浆喷发,情绪彻底失控后,场面也变的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你就为了区区一个林宓,竟敢以下犯上!谁给你的胆子!”

牧白吓得连声惨叫,大力推搡着他的手臂,手脚并用地往角落里躲。

“不许躲!!!”奚华更加暴怒,俊美的五官都扭曲起来,连声音都沙哑至极,“你给我好好受着!”

不知道是太惊恐了,还是情绪波动太剧烈,牧白面色一白,竟当场吐了出来,直到把胃里都吐空了,才稍微好受一点。

他是好受了,奚华就更不好受了。

因为,牧白吐了奚华一身脏污!

“我……我不是故意的!”牧白趁机往角落里蜷缩,双手护头,连声道,“不要伤害我!!”

奚华倒也没再动他,只是瞥了眼身上的脏污,冷冷道:“恶心,反胃么?”

“是,是的,可能是受了寒。”

“那可未必。”奚华的声音更冷了,神色也更加阴鸷,“孕吐而已。”

“什么?!”牧白大惊失色,猛然抬起了脸,“我?孕吐?!”

“就是你,看来是有了。”奚华冷冷道,“此前师尊喂你吃过丹药,你想都不想,直接吞下去了。还记得么?”

牧白记得,可是,他是一个男人啊,是男人!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还“晨醒”了,怎么可能有了呢?

“不可能!你在骗我!”牧白脸色煞白煞白的。

“信不信由你。”奚华凑近,抬手钳起牧白的下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都是要当母亲的人了,往后安分守己一些!”

他不过只是骗骗小白而已,从来就没喂小白服用过孕丹,小白年纪尚小,生孩子很伤元气的,他又不喜欢小孩子,何苦让小白受十月怀胎之苦?

也不屑于用孩子来拴住小白的腿,让他哪里都逃不了。

可是,奚华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他倒是要看看,小白“怀了”之后,还敢不敢再和其他男人纠缠不清!

“你……你出去,你先出去!”牧白头脑一片空白,迟迟无法接受有了的事实,抬手指着门。

“师尊晚些再来看你,你最好安分守己一些,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照顾好自己,否则……”奚华话锋一转,声音更冷了,“你怀有身孕,师尊不会再伤你分毫,但江家兄弟可要受罪了。”

“你滚啊!”牧白气性上头,抓着身后的枕头,就往奚华身上砸,“我不想看见你!”

奚华抬手接住,作势反砸回去,牧白下意识缩着脖子躲了一下,奚华嗤笑道:“胆子小,就不要学别人放狠话!”

那枕头最后轻轻放回了牧白的怀里,把牧白气得趴在枕头上直哭。

奚华抿了抿唇,眼神晦涩地看了他片刻,还是转身离开了。如果,他没猜错,当年那个被他推下悬崖的孩子,竟还没死。

不仅没死,还学了一身的好本事。

看来是回来寻他报仇了。

寻仇没关系,但那个真正的苍玄风千不该万不该,动他的小白!

牧白趴在枕头上哭了好长时间,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只要一想到自己肚子里多了个小东西,他就难受得要命!

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强行用孩子拴住腿脚!

任务完成后,他本来可以潇潇洒洒地回家的,现在多了个孩子,就多了份羁绊。

或许,到时候他可以请求系统,让他把孩子也一起带走,一根毛都不留给奚华!

对!

一根毛都不留给他!

不想玩了!真心玩不动了,奚华太可怕了,就是个没心肝的坏东西!

实在攻略不动了。

“该死的系统!”牧白嗷嗷哭嚎,“你踏马的,跑黑山挖煤了吗?怎么不出来,你怎么就是不出来!!!我被快憋屈死了啊,主角受让我给他生孩子!”

“怎么办呀!我玩脱了呀!”

牧白两手揪着头发,额头哐哐往枕头上撞。

“救命啊!玩大了,玩大了!”

“奚华就不是个正常人啊!他从始至终都只爱他自己!”

他两嗓子吼出来之后,就听见耳边传来噗嗤噗嗤的声音,好像小麻雀扑棱翅膀。

牧白一愣,吸着鼻子抬头看,就看见眼前不知何时,凭空冒出来一个圆溜溜的东西,通体玫瑰金,长一对透明小翅膀,从外观来看就是个粉色小猪。

他谨慎小心,又略带点矜持地小声唤:“统……统子?”

粉色小猪扑棱着翅膀,猪脸上慢慢绽放出两颗圆溜溜的,跟葡萄一样大的眼睛,见到牧白后,眼睛一亮。

一边欢快地扑棱翅膀,一边围着牧白转圈,还发出了甜甜的小奶音。

【小白!】

“统子!”

【小白!!】

“统砸!”

【小白白!!!】

一人一猪互相深情呼唤对方的名字,作势要扑过去来个拥抱,哪知牧白直接一把掐住粉色小猪,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牧白乘胜追击,跳到地上,随手扯了个椅子,在粉色小猪惊恐的目光中,拿着椅子哐哐乱砸,还一边砸,一边骂:“饭桶,大饭桶!”

“把我一脚踢进来,就彻底不问事了,是吧?”

“积分扣光光!年终奖扣光光!”

“我要投诉你!”

牧白破口大骂:“坏统子!你踏马跑哪儿去了?我想死你了!!”然后,就果断又给了一板凳。

系统:?

语序颠倒了吧?

不该是“我想死你了”,而是“我想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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