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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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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微深, 梧桐院内灯光熄灭不少,还留着几盏供人认路的夜灯。

今日自城外郊游回来,云姜也没有懈怠功课, 而是坐在书桌前读书到亥时三课才让人传热水洗漱。

没过一会, 翠谷就来传话说水已经准备好了, 就等大少爷回房洗漱。

云姜这才搁笔起身,将案上书籍理好出门。

大致能装下两人共浴的浴桶就搁置在屏风后, 隔着屏风也能看见里面冒着袅袅热气的水,绕进屏风内,一旁的架子上搭着干净的寝衣。

知宁照例是背对着屏风侍立, 目不斜视地看着斜面上的花纹, 听着里头哗哗的水声。

现在应该是用水净面,卸掉脸上的妆容, 晶莹水珠顺着下巴滴落, 好似一双镇定凉薄的眼都变得水润。

云姜垂眼跟水面上的自己对视, 微微荡漾的水倒映着精致五官, 眉宇雌雄莫辨, 有着这些年来刻意培养出来的英气。

她定定看了几秒,抬手解衣扣,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停歇,玉白的身体沉入水中。

自十五岁开始,她便需要易容才能出门,一般她的洗漱都安排在很晚,以防突发状况来不及化妆遮掩,再者就是裹胸和裹腰往身上一缠都花费好多时间。

实在麻烦。

等人洗完澡, 知宁进去收拾换下来的衣裳, 她盘点了一下, 疑惑道:“嗯?大少爷,您的如意佩呢?”

这些东西每天都是她准备的,自然是知道少了什么。

“不都是在腰带上吗?”云姜擦发尾的手一顿,想起来了:“哦,我借给沅沅玩去了,不要紧的。”

知宁知道沅沅是陆宅陆姑娘的名讳,天天听主子在房里有事没事就在念叨,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人。

“是。”也就点点头,拿着换洗的衣服出去了。

结果知道云姜如意蝙蝠佩不在身上的人不止知宁一个,一出门,就有不少人发现了她腰上的玉佩不见了。

本来嘛,家中弟妹仆从互相致礼的时候都是云姜为长,不能盯着脸来看,显得不礼貌,那就盯着腰间老好看的如意蝙蝠佩看,以至于如意蝙蝠佩就变成了云姜的第二张脸。

现在腰上的门面不见了,不就立马给人发现了?

早上起床去给父母请安的时候也被云爹问了,房中云母也望了过来,发现还真是这样。

云姜便答道:“昨日与陆姑娘出门郊游,她好玉,我便借给她赏玩几天了。”

云爹脸色微僵,再次露出了那种纠结又犹豫的表情,点点头说:“原来如此。”

云姜直视云爹的脸,故意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云爹还真问了:“你...前几年一直推拒父亲给你指的婚事,今年又愿意了,就是因为她?”

这个父亲指的是盛国公,说来还有点意思,云爹自己都是帮忙拦过一两回的。

也就是这个问题,云姜就确定了他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姜态度端正,脸上却露出了前所未见的腼腆神情,眼睛都亮了起来:“是。”

“好似用情不浅啊...”云爹低声喃喃。

云爹天生就长了怕麻烦的性子,身为内阁丞相之子,却身任闲职,得过且过,无甚野心。

小时候就被盛国公折腾到麻木,好不容易有了个资质不错的孩子占据亲爹的所有目光,就算发现了什么,也是“由她去吧”的想法占据高峰,把摆烂发挥到极致。

但,她也能确定在庄子里的那五年他是不知情的,估计是在自己已经走在人前后才发现的。

目光看向正在若有所思的云母,母亲却对父亲的话语没有任何反应,想来是她也不知道父亲已经知晓了这件事。

很好,关系都很复杂。

怪不得云爹头发老掉,经常感叹自己的头发还不如盛国公多,天天愁成这样,哪能不掉?

云姜起身送云爹出门:“父亲慢走。”

“不用送,在家好好用功读书。”云爹应了一声,带着一众仆从出门。

孙如若听说这件事后,也说云姜:“这可是你最宝贝的玉佩,从公爷给你开始碰都不让人碰,如今都愿意借给人把玩了。”

云姜也不怕直白讲:“不怕告诉二娘,对陆姑娘我是真心的,”

孙如若说:“可是......”

云姜知道她的未尽之语,将事情对她讲清楚:“她这些日子从未动过揭发的念头,我相信以后也不会。”

看她信誓旦旦,孙如若也只能把话咽了回去,她清楚云姜一贯是有主意的。

去到盛国公书房里取书的时候,盛国公也说:“嗯?你的如意佩呢?”

云姜:“......?”

是不是如意蝙蝠佩才是自己的本体,怎么个个人一见到她就问去哪里了。

*

不至于阖府上下都知道,云姜也只是告诉了几个亲近的人,其他的也没多说,但人人都说大少爷最近真是容光焕发的样子。

这几日盛国公布置的题有些多,饶是云姜也得静心思索,专心待在书房里读书。

偶尔出梧桐院在府中园林走走散心,就看见云母盛装打扮,好像正回来的样子也就去问了一句。

当时云姜上前跟母亲聊了几句,只是云母的态度好像有些闪烁,不是很愿意提到自己出门做什么去了。

只是当时她正想着如何破题,构思一篇让盛国公拍案叫绝的文章,便没有细想云夫人的态度。

偶尔遇到难题的时候云姜总爱拿着玉佩把玩,最近几天就经常手捞了个空,才想起玉佩已经不在自己手上了。

玉佩放在陆沅迟迟没有归还,也没有任何动静。

可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反而代表着对方是真心考虑这件事的,轻易被回绝才要她多费一番功夫。

高兴没多久,第二日就有仆从捧着一只木匣子回来,说这是陆宅陆大小姐送来的东西。

“兴许是陆小姐怕大少爷您读书闷,得到有什么好玩的有趣的东西让少爷也放松心情。”书房里奉茶的小丫鬟说道。

这种事情没有发生过,应该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带着期待的心情打开木匣子。

云姜本来脸上还带着笑意,看见里面躺着的如意蝙蝠玉佩之后,那好看的笑意就消失了。

“怎么就直接送回来了?”有人惊叫一声。

看着云姜手上熟悉的如意蝙蝠佩,众人纷纷沉默,都是有些惊讶的样子。

云姜没有看玉佩,搁置在一旁。

而是把目光放在那无署名的空白信件上,动作毫不停顿的伸手进去拿起匣底信件展开,上面简短几句话一眼就能扫完,云姜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可周围的丫鬟侍从们怎么就觉得周边那么冷,大少爷好生气的样子。

怎么都给忘了,大少爷年纪是轻,却是在盛国公身边长大,耳濡目染之下,气势威重。

翠谷离得近,差点被云姜身上爆发的沉冷气息误伤到,对知宁目露询问:该不会是,诀别信吧?

知宁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继续垂目盯着脚面。

翠谷撇嘴,不再去看她,知宁本就是个无趣的人,好像从出生开始就把所有好奇心都杀死了一样,只有忠心。

被一屋子人关注的云姜缓缓折起信件,闭了闭眼,又睁开。

将只写了三言两语,她才不信这些绝情的话能是陆沅亲手所书。

“什么不必来往,物归原主...”云姜嗤笑一声,声音低不可闻:“这位真当我是个好人了。”

*

当然,云姜也不会直接上门,冲动地要陆宅里的人给她一个说法,只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而是先找出究竟是谁在背刺她,把她好不容易用萝卜引出窝的小兔子给吓回去了。

首先就去查最近陆宅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清楚地记得唯一能让陆宅动荡的事情也是有是陆福满遇害去世。

只是那也是明年的事情,现在陆福满人都没能到北地,也早就被云姜的人带偏了遇害地点,派人暗中保护着他的安危,断不可能出事。

作为国公府大少爷,手上怎么可能会没有可用之人,不到一个时辰,调查结果大致明了。

负责此事的仆从站在书房里,恭恭敬敬地将一切都说给主位上的人听。

房中已经没有其他人在,听众只有云姜一人,深蓝衣袍,头戴金冠,眉眼微凉。

好看是好看,就是气势够吓人。

说完,他就听座上的人说:“母亲举办了聚会,宴请包括陆夫人在内的城中贵妇夫人,好似有些龃龉。此事我竟不知情,是我的失职。”

这像是在忏悔似的低语却让桌前的仆从背后一凉,低着头不敢说话。

*

午后三刻,云姜来到了云夫人的院子,孙如若当然是在的,正在对着账本打算盘。

国公府老妇人早逝,府上中馈自然是由长儿媳把握,但其实更多任务都是压在孙如若身上,云母本人并不擅长这些。

“大少爷怎么又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孙如若放下笔问。

“二娘也在,”云姜没着急撒气,温声问道:“母亲醒了吗?”

云母有午睡的习惯,想来也是差不多时间该醒了。

孙如若说:“最近府医换了药,吃了之后会多睡点,估计还没那么快醒。”

云姜听罢,点点头:“那我便在这里等吧。”

“大少爷有事寻姐姐应该让人说一声,到时候我让人通知你就好,还劳累你亲自走一趟。”孙如若让仆从给她奉茶。

云姜一向敬重孙如若,喝了一口,放下茶杯问:“二娘知不知道母亲昨日组了个聚会,邀请陆夫人也参加?”

孙如若满脸茫然:“姐姐昨日出门了?有这事?”

等云母起身的时候,云姜入内,见到了午睡初醒的云母。

结果云母说:“我又没有故意的,就想看看那位陆夫人品性如何,只是其他夫人就...”

云姜替她回答:“说话不怎么客气。”

“对对对,她们就是想帮我敲打一二,说话是过分了点。”

“敲打?”云姜看向云母:“国公府是想和陆宅做亲家的,又不是来攀附国公府的,有什么好敲打的?”

陆夫人心气高,还存着傲气,更别提是这种明显的话了,能不让人火大?

嫁给陆福满这个江南富商都不浑身穿金戴银,反而清雅得很,足以证明她不会是愿意伏低做小的人。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云母问道。

道理讲不通,她只好摆出母亲的架子来:“子不言父过,女不言□□。要不是我当初拼死拼活地把你生下来,费尽心机替你改换身份,又怎么能有你国公府大少爷今日的荣光?”

这话说得,孙如若都不甚赞同地看向云母,又看向云姜,生怕她原地爆发。

“我没有来兴师问罪,只是来问清楚事情的缘由。”云姜却没有生气,冷静的过分。

就是这种态度才让云母感到不满,她总觉得这个孩子冷漠地过分,还不如孙如若两个孩子好,会听她的话,还会顺着她。

甚至还在私底下跟孙如若说过她有点冷心冷肺,心直口快的母亲便忽略了请安的时间点,叫云姜站在门边讲这句话听的完完全全。

就算再明白大人的话不应该牵连下面的小辈,只是控制不住对云长光和云亦巧的疏远。

只是云姜早早就被当成未来国公培养,一言一行几乎是拿着准绳比量,自然是牺牲了不少的娱乐时间,有这么可能跟寻常孩童一样喜欢撒娇爱闹。

云母好似得了理,不依不饶道:“那你又是这个态度,难道不是兴师问罪?”

“母亲要我跪着问话?”云姜反问。

她早就知道自己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年少就在家中被宠坏,成亲后也没经历过后宅的磋磨,没过几年就买下了能帮她事事周全的孙如若,是很有任性的资本。

从她说干就干,把女儿换成儿子就知道她不是个拎得清的人,可真的会让人头疼。

云母不说话了,也听的出来云姜还是生气了。

云姜冷然揭穿她的心理:“你当初与婶娘斗法,头脑一热就对外说我是儿郎,之后还想尽办法改景为姜,不从日要从女字,不也是存着讥讽国公府上下看不穿我身份,全被你瞒了去?”

“如今你又听说我好事将近,就想摆一摆国公府大夫人的架子,想让陆家将你供着。”

“......”云母语塞,瞪着眼睛有些无辜:“我做错了?”

她年过四十,岁月待她极为优厚,年轻时生得绝美,如今也是风韵犹存的美人。

云姜不答,只静静地看着云母:“母亲这次怎么不问问二娘再动身,陆宅的人已经给我寄了绝情书。”

“不就说两句,怎么那么小气?”

“人没在信上痛骂几句已经是很好的脾气了。”云姜声音平直。

大眼睛眨啊眨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孙如若连忙去安慰她。

云母说:“我又不是有意的,我都没有说话,就让她们全说完了...”

听着耳旁的哭声,云姜站起身出门,终究还是没有说更多。

孙如若温和的安慰声还在继续:“既然您管不住她们的嘴,下次还是不去参与这些事情,你耳根子软,不是你的错,姐姐不哭了...”

一大家子乐意宠她,连云爹都帮忙瞒着,她又有什么好说的。

说她为自己做了什么,仔细想想还真没有太多。

感念生恩,她会孝顺,但是拖后腿行为还是得提前杜绝。

这些年要不是孙如若一直操心自己身份问题,教她习武练出身形,教她易容行走人前,她早就暴露得干净了,哪还能跟现在一样稳当。

*

等云母哭声停歇的时候,早就看不见云姜的身影,她已经到了陆宅门前。

没递请帖,只能问话门房。

门房难得的不肯放她进去,犹豫地看看温和有礼的云姜,只说会派人去通传。

云姜说好,就在门前等。

那门房估计也是怕得罪国公府,让传话的小厮一路跑得飞快。

等了一会后,陆宅大门走出了一个小丫鬟,朝门前的云姜回话道:“我家小姐现在不在府上,这位少爷请回吧。”

云姜当然知道陆沅好几天没出过门了,这些只是糊弄她的话,信不得的。

看了一眼那面生的小丫鬟,认出她不是陆沅身边的,反而长得更像是陆夫人身边年长的仆妇。

她不是陆沅房里的人。

云姜便好脾气地说:“那好,等陆小姐回来了,你知会她一声,说我来过。”

小丫鬟顿了顿,干脆应是。

至于会不会说给陆沅听,那就不一定了。

没想到国公府大少爷那么好打发,准备了一肚子的推拒话都没能用上,她又进去了。

下了府门前的台阶,几个仆从问:“少爷要回府吗?”

云姜看一眼斜对面的茶肆,摇头说:“不,走累了口渴,喝杯茶去。”

顺便蹲人,坐以待毙不是她会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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