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3
她不光说,还抬手比划了一下,似乎是在找准拆门的地方。 堂堂一国之君,哪能真的让她亲自拆门,太监侍卫们纷纷毛遂自荐,争当陛下的拆门能手。 “卑职愿为陛下代劳。” “陛下金枝玉叶,怎能亲自动手,让奴婢们来就好。” “退退退,都退开,谁敢来治谁的罪!” 云姜才不让他们上手,真让他们上手了里面的皇后能气炸了,连连挥手叫他们后退。 陛下说治罪是真治罪,全都呼啦啦地退了,动作迅速整齐。 “你们都没有朕熟,这事得朕亲自来才成。”云姜的语气还带着点不明显的骄傲。 没人听出来,偏偏里面的陆沅读出这一层意思了,说得像是把很会拆门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大晚上的领着一群人蹲在冷宫门外拆房门,语气还沾沾自喜。 陆沅的眼神变得迷惑,想不通这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没出息了? 被冷的头昏脑涨的陆沅总觉得事情变得哪里不对劲了,疑惑还没形成,就被门外的声音再次吸引注意力。 外面的玄衣女君可不知道里面的人在想什么,蹲下身,玉雕般的手掌按上了门角。 这地方年久失修,一碰就晃动了几下,晃下了一层陈年灰。 没想到她是真拆啊! 陛下那脾气不都是早早拂袖离开么! 宫女曦月眼睛都瞪大了,回头看向在床上抱着被子的陆沅,窗外的浅淡光亮能让她看清陆沅的表情。 “娘娘?”曦月用气声说。 陆沅也是两眼不解,瞪着红通通的眼睛看向门。 那门顿时变得摇摇欲坠,云姜安静几息听里边的动静,又开始动作。 果不其然,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走动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发靠近,在门打开之前云姜就站了起来。 门栓被抽开了,露出一个十几岁小宫女的身影。 还没张嘴,曦月就砰砰磕两个头,毕恭毕敬道:“奴婢曦月给陛下请安,” 宫女开门就跪,把这不大的地方跪得严严实实,云姜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找不到能迈进去的地方,只好遗憾地站在门边,说:“朕来接皇后回宫,你退开。” 曦月不动,垂着眼说道:“陛下恕罪,娘娘今日不能和您一块回宫了?” “为何?” “娘娘她...她睡了,昨日风寒才大好,娘娘身体觉得疲乏,服了药之后就睡了。” 曦月越编越顺溜,说得跟真的一样。 “而且娘娘一向浅眠,闹醒了就会整夜整夜睡不着,所以...还请陛下恕罪。” 头顶上的人沉默了,沉沉的威仪在不大的空间中铺开,压得人心口窒闷。 奇怪,怎么后颈热热的。 陆沅埋在被子里的鼻尖抽动,总觉得自己闻到了新雪般的清冷气息,绵长纯粹,不像是宫廷熏香。 而且女帝用不得任何熏香,当年觉醒的时候差点被一炉香害得高热死去,她最厌恶各种熏香。 奈何女君还在门前站着,她不敢妄动,她真的不想再见到女帝。 “她睡了?”云姜的声音不分喜怒。 “回陛下的话,是睡了。”曦月心中砰砰乱跳,硬着头皮答道。 垂眼看着眼前玄色裙摆,总害怕下一刻那裙中的双腿会抬起一条往自个身上踹。 女帝文成武就,十九岁就有平定叛乱之能,百步开外将谋反的哥哥射下马的场景至今还被传唱。 暴君虽暴,是凭实力暴,不然也不能碾压众多兄弟姐妹登上帝位。 云姜改口道:“也罢,那你等会与皇后说朕走了。” 嗯? 宫女月溪迷茫一瞬,眨巴眨巴眼睛。 看出女帝有要走的意思,没忍住眼里的惊讶,没想到女帝还真有服软的时候。 “奴婢遵命。”曦月答道。 陆沅在被子里狠狠闭目,这傻曦月,不就是暴露出她就是醒着的意思吗? 门又被关上了,关住了外面重重灯火。 “娘娘,陛下说她走了。”曦月说:“您就安心睡吧。” 不,我不安心。 陆沅缩在被子里,咬着被子不让自己咳出声,露出的双眼忍得发红。 “你怎么能应遵命,她说的是等会跟我说她走了,不是说等我睡醒了再跟我说。” 隐约的说话声隔着薄薄的门扉传出来,身为乾元的云姜耳力可比一般人强得多,将耳朵贴上门。 听清里面的内容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起驾,回凤翔宫。”云姜转身下台阶。 “陛下起驾——” 惠素朗声重复云姜的话,其他屋子里的躁动更甚,还有些人想要破门而出,但都被侍卫拦住。 满院的宫女太 监侍卫便齐齐转身,让出一条道让女帝先行。 走出一段路后,云姜便吩咐让其余人出门外等着,她领着惠素在石桌前坐一会。 侍卫统领则带着几个手下守在石桌周围,守卫女帝的安全。 根据她的记忆,这位陆皇后的身体可不怎么好,而且还是脆弱的坤泽,在这里待久了还得生一场大病。 按理说,不应该对只是见了一面的人有那么强的好感,不惜在寒凉春夜里等那么久。 如果没有昏迷前那一眼,云姜或许会考虑放陆沅自由,借假死让她出宫,从此两不相干。 可是很奇怪,她就是见不得这人吃苦,看一眼都觉得心动,更加不可能放人出宫。 以前怎么没觉得自己是个情种? 坐没一会,隔壁冒出个老婆婆来,张嘴就问:“我听说陛下来了,你看见他在哪里了吗?” 侍卫们瞬间警惕抽刀,低声喝道:“陛下在此,你怎敢冲撞圣驾?” 云姜看了看那干瘦的老太太,身上衣服还算整洁,精神矍铄,一头白发整整齐齐地挽在脑后。 要是不听她说话,还以为她是精神不错的老太太。 云姜认出这人是谁,便挥退侍卫们。 惠素倒是对她不陌生,这老太婆是她被上上代皇帝打入冷宫,便一直存活至今。 人是挺疯的,活得比谁都长,如今都快八十岁了。 老婆婆半点不在意侍卫们,她只看着云姜,对着云姜说:“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我?小心我给你羊奶都挤干净了,让你没得喝,饿死你。” 这种大不敬的话,听得侍卫们忍不住又想抽刀。 云姜嗤笑:“你可没少偷。” 老婆婆自言自语习惯了:“你可知道我父亲是柱国大将军,麾下有三十万将士...算了,这些事情你也不懂,我有事要跟陛下解释清楚,你告诉我他在哪?” 此陛下既不是指云姜,也不是指先帝,而是指太。祖皇帝,云姜的祖父。 云姜看着眼前的老太太,迎上对方希冀的目光。 原主在没发疯之前,做事方式还是挺正常的,因为她在冷宫生活过,便改善了一波伙食。 三餐丰富倒是不一定,两餐温饱还是能做到的,就把这疯疯癫癫的老婆婆喂得比亲爷爷还长命。 “你找他做什么?” “找他解释清楚,我父亲没有通敌叛国,满门上下光明磊落。” “解释 不了,我祖父早死了,除非你立马跳井,不然跟他解释不了。” 众人:“......” 老婆婆呆了呆,好像没能理解云姜的话。 “可是我父亲真的没有通敌叛国,怎么办?明天就要抄斩了,我得救我全家两百七十一口人,我小妹可是新科状元,将来是要入朝为官的...” 在原地喃喃一会,老婆婆就忘记了刚刚在讲什么,挑起另一个话题来。 云姜看着她,像是看见了另一个人,如果她没有选择一命换一命,是否就和这个不知姓名的老太太一样。 浑浑噩噩,如孤魂野鬼一样在后宫中夜夜飘荡。 “小丫头,你怎么又回来了?”老婆婆蹲在地上,仰头跟云姜说话:“你父皇又把你打进冷宫了?一眨眼就长那么大了,当初你娘生你的时候,那声音叫得是真大啊。” 她精神不太正常,经常想的一出是一出,以前可没少惦记着云姜那头母羊的奶。 不过她偶尔正常的时候还会教云姜识字,把柳枝甩的飒爽,古籍经典,兵法武学张嘴就来。 侍卫们还在,听着这老婆婆对着陛下喊小丫头,那下巴都掉一地。 云姜暂时不回凤翔宫是不想被人看出自己身上的异样,左右等那边睡着的时间也长,便跟老婆婆随意聊了几句。 “没人打我进冷宫,我爹早死了。” “死了呀?死得好!坐在龙椅上的就没一个好人!”老婆婆根本分不清哪个跟哪个皇帝,张嘴就来。 可把侍卫们听得冷汗涔涔,真想去捂住老婆婆那张嘴。 “好了,你别说话,就没一句好听的。” 她就坐在石凳上,一手放在石桌上,尊贵得与此处格格不入。 老婆婆看着把石凳子都坐出了龙椅的架势的人,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想起什么,还真安静下来了。 * 曦月脸朝着大门坐在床边,身上裹着一条棉被,隔壁就睡着陆沅。 为了将功补过,她决定要给陆沅守着门,不让人把门给拆了。 听说冷宫里有很多冤魂,日夜在冷宫中游荡,要人替它偿命。 就算冤魂不敲门,还有那些大晚上发疯的废妃们,她们可不管你是谁,想闯进来就闯进来。 她可听娘娘说过,多的是半夜不睡觉闹人也不准睡的废妃...不对啊,娘娘是第一次来的冷宫,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小宫女坐着坐着,瞌 睡虫就开始作祟,闹得她昏昏欲睡。 垂下的头像是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某一次点猛了,就听见窗外传来细微的响声。 她骇然地看着窗棂被人徒手卸了下来,露出了陛下那张明烈瞩目的脸。 “!!!” 有那么一瞬间,曦月觉得自己做噩梦了,竟然看见陛下拆窗子了。 不!陛下还提着裙子翻墙了,果然做噩梦了! 云姜放下窗棂,如猫儿般轻盈地翻进屋内,在屋内站定,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堂堂一国之君,怎能翻窗翻得如此熟练? 曦月都惊呆了。 拂去肩头夜露,云姜朝她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双唇前。 嘘—— 曦月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连忙站起身来,行了个无声的礼。 迈步走向床边,云姜伸手拉下裹着脸的被子,露出一张睡得红扑扑的脸,借着好不容易见人的月光,能看见陆沅眼下的青黑。 陆沅与她年岁相当,仅差了两岁,活得可比同龄人疲惫的多。 看了一会,曲起的指节擦过热乎乎的脸,云姜将人一裹,干脆利落地抱起来了。 曦月:“!!!” 陆沅确实睡得不怎么好,之前都是高床软枕,熏香暖炉,头一回睡在这简陋的冷宫,哪里都不自在,好不容易熬累了睡着了,就被人连被子一块带走,便不舒服地哼哼。 “马上就到,乖一点。” 朦朦胧胧的劝哄声穿进耳里,陆沅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还真没有再挣扎了,乖乖窝着。 曦月连忙去开门,满眼惊异地眼前的场景。 今夜发生的事情实在魔幻,乃至叫她再三确认自己有没有在做梦,一向对皇后不假辞色的女帝竟会目光温柔地看着熟睡的人,还会出声哄。 王朝之主的好处就体现在现在,想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被阻拦,只敢毕恭毕敬地看着。 不过也能侧面证明后宫女子的不自由,连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的陆沅亦然,气狠了也只能自己往冷宫里跑。 这般想着,云姜抱着人出门,路过一张张难掩震惊的脸登上备好的马车,门帘垂下,挡住了所有的目光。 “陛下起驾——” 随着一声长长的唱喏,停在沉沉夜色中的马车驶向长街大门外,远远的天边,是隐隐的天白。 天快亮了。!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